第29章 行到水窮處

季斯南回到家,先從冰箱裏抽出一罐啤酒給自己的臉冰敷了一下,接着這股子沁涼的感覺整個人也跟着冷靜了下來。

對于顧念這種突然之間不聲不響的離開,季斯南雖然有些心急擔憂,卻也覺得是在預料之中,早晚都會發生的事一樣,畢竟守着宋旭堯這麽個人,就算心胸再怎麽開闊也是會有受不了的那一天,顧念能一直堅持到現在真的已經很不容易了。可是他就這麽不管不顧的離開了,到底會去哪呢?季斯南完全沒有概念。

季斯南想了片刻,還是把電話打到了潘澂哪裏。

“你這孫子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聽說你最近不是在苦學英語,都沒工夫理我們這幫兄弟了嗎?。”潘澂一如往常般戲谑的開場。

“我找你有正事。”季斯南正色道。

“哎呦,又有正事,說來聽聽啊。”潘澂的語氣依舊輕浮。

“幫我查個人。”季斯南直接了當的說道。

“你丫的真當我是司機偵探了啊,三天兩頭的幫你查人。”潘澂吐槽道。

“別鬧了,我這次真的很着急。”季斯南的聲音聽起來低沉又鄭重。

潘澂似乎也聽出來了季斯南語氣之中所夾雜的擔憂,雖然有些不情願,可潘澂和季斯南從小一塊長大,跟親兄弟也沒什麽區別,季斯南這邊遇到了難事,潘澂自然義不容辭。

“說吧,又查誰?”潘澂無奈的說道。

“一個叫顧念的人,照顧的顧,思念的念。”季斯南道:“是個男生,今年29歲,省大畢業,應用數學和平面設計的雙學位。”

“你這不都知道的挺清楚的了嗎,還讓我查什麽?”潘澂有些不解。

“我不是讓你幫我調查這個人,我是想讓你幫我查查他現在可能在哪?”季斯南糾正道。

“這可有點超出我的業務範圍了啊,查人我還行,找人我可真沒那個本事。”潘澂連忙認慫,潘澂的爸爸是市委的領導,主抓全市的財政工作,所以調查個什麽人的底細,某某公司的財務往來,潘澂還是能做到的,可是找人這種事,确實有點和他不對口,所以潘澂也有些為難。

“好吧,那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季斯南略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他也不想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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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潘澂猶豫了一下,反問道:“你要找的這個人很重要嗎?”

“很重要。”季斯南肯定道。

“那好吧。”潘澂頓了頓,“我可以幫你找,不過你剛才提供的那些信息都不夠直接,要是能有那個人的身份證號碼的話,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身份證號碼?”季斯南想了想,他這段時間一直陪着顧念又是化療又是檢查,醫院那邊一定是會有關于顧念的身份信息的。

“我先找一下,一會兒發給你。”季斯南說完便挂斷了電話,随後又直接打到了市中心醫院的住院部。

市中心醫院住院部的主任跟季斯南的媽媽原來是一個科室的,可以說是從小看着季斯南長大的,看季斯南就跟看自己的親兒子沒什麽區別,像查一個患者的住院信息這種事情,自然是手到擒來。拿到了顧念的身份證號碼之後,季斯南直接轉發給了潘澂。

“你就老實等我消息吧。”潘澂在電話那邊大包大攬般的說道。

“要多久?”季斯南不依不饒的問。

“怎麽着也得兩天吧。”潘澂在心裏默默估算着。

“不行!”季斯南斷然道:“我今天晚上就要知道他在哪?”

“大哥,你以為我是誰啊,我也是要托關系求人的。”潘辰覺得自己都快要哭出來了,他也不知道這個顧念究竟是何許人也,能讓向來鎮定自若處變不驚的季斯南都如此張皇失措,亂了方寸。

“你要托什麽關系?”季斯南問。

“當然是往市公安局裏面使勁了,要不然我跟你要他的身份證號碼幹什麽。”潘澂解釋道:“可現在都這麽晚了,那些都是我爸的朋友,我也不好折騰長輩啊。”

“潘澂,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就這一次,我真的是放心不下。”季斯南焦急的說道。

“你丫有……”潘澂原本是想罵季斯南有病的,可從小到大,他從沒有見過季斯南如此委屈求全過,猶豫了一下也只得沒好氣的怼了一句,“等着吧。”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季斯南覺得每一秒都如坐針氈,心裏就像有無數只小貓一直在抓撓一樣。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左右,潘澂把電話發了過來。

“查到了?”季斯南問。

“廢話。”潘澂沒好氣的說道。

“那你快說啊。”季斯南催促道。

“警方聯網上的記錄顯示那個叫顧念的今天買了一張到溪城的卧鋪票,車次是k2397,檢票時間是夜裏十一點三十八分。”

“十一點三十八。”季斯南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下客廳裏的挂鐘,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十二分了,距離最後的檢票時間還有不到半個小時。

“我現在就去火車站。”季斯南直接抓起衣服便沖出了門,現在對他而言,每一秒都至關重要。

季斯南這一路都把車開的飛快,而且一邊開車還一邊近乎瘋狂的給顧念打着電話,只可惜根本沒人接聽。萬幸老天開眼,沒讓他遇到一個紅燈,一路上都是暢通無阻,到了火車站之後,季斯南随便找了個空位把車停好,也顧不上這個裏會不會被交警貼條了。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十一點三十二分,還有最後六分鐘的時間,季斯南拔腿就朝候車大廳的方向跑去,只是在檢票口的位置又被攔住了,季斯南手裏沒有火車票,根本過不了自動檢票機。

這時的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一點三十五分,季斯南看着那一排排自動檢票機就像一道道天塹一樣橫亘在那裏,季斯南都恨不得直接跨過去,可最後的一點理智不斷的提醒季斯南,他不能這麽做。

無可奈何之下,季斯南只能轉頭跟附近的工作人員協商,可得到的答複全都是拒絕。對于這些身穿淡藍色制服的工作人員來說,他們雖然可以理解季斯南焦急如焚的心裏,可現成的規定擺在那裏,他們也不能違背,更何況類似這樣的事情他們早就見過太多太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迫不得已的理由,都想乞求着可以網開一面,可他們真的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用冷冰冰的拒絕,既是打發了別人,也是保護了自己。

就這樣又過了一分鐘,季斯南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要被喚醒了,就連當年參加高考的時候都沒像現在這麽緊張過,而眼看着協商無果,季斯南只好奔向了一旁的售票大廳,也沒管是到什麽地方,總之季斯南用最快的速度買了一張車票,雖然季斯南心裏也清楚,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可能只會是徒勞,可心裏面卻始終執着着不肯放棄,不到最後一刻便絕不肯面對現實。

終于,季斯南幾乎是踩着十一點三十七五十九秒的最後一下沖進候車大廳裏的,看着電子提示板上k2397次列車後面鮮紅的檢票結束,可季斯南依舊沒有放棄,他在整個候車大廳裏近乎瘋狂的逡巡着,滿腦子都幻想着顧念會不會突然改變主意,然後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等着自己……

只是這些終歸只會是季斯南自己的幻想,在慢慢接受了顧念已經離開的現實之後,季斯南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坐在地上,他努力了也堅持了,可結果偏偏就是這樣的諷刺,他已經許久未有過這樣無能為力的感覺了,上一次将他弄的無比狼狽的還是因為他的父母鬧着要離婚。

季斯南環顧着偌大的候車大廳,客流熙攘,人頭攢動,所有人的神情都寫滿了交集與疲憊,仿佛在整個候車大廳的上空聚集成一團無形的烏雲。這一刻從未有過的窒息感慢慢席卷而來,季斯南想就這麽不管不顧的原地大吼幾聲,将一直壓抑在心裏的陰郁發洩出來,更想現在就找到顧念,當面問他為什麽要這麽決然的離開,哪怕是因為宋旭堯不好,那可以來找自己啊,為什麽要連自己也一并放棄了。

季斯南慢慢從地上掙紮着站起,總是心裏再怎麽崩潰,可現在還不是自暴自棄的時候,在沒有找到顧念之前季斯南都要把這口氣沉住,決不能自己亂了陣腳。

深吸了一口氣,季斯南冷靜的分析了一下現在的情形,顧念上了火車已經是既定的事實,季斯南自問也不可能有那個本事把整輛火車叫停,那現在對他來說唯一可行的辦法也就只有在終點去等了。

沒錯,自己還可以去終點去找顧念。雖然季斯南從來沒有去溪城,對那個地方也是完完全全的陌生,可比起顧念,這些又算得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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