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麽巧?”狼狗探過頭來, “……不過俗話說無巧不成書,我們的新同伴該不會就是他吧?”

沈山梧搖了搖頭,“我昨天就是被他攔在了宿舍樓外, 瞳色黑白, 指甲粉色, 小磨牙樹皮都啃不動。”

“那他就是囚禁我們同伴的壞人。”奶茶轉身道:“不然怎麽剛好把你攔在了外面?他肯定暗地裏觀察你許久了!”

“他确實沒事就躲在教室後門小窗戶那裏, 暗中觀察不守規矩的同學……我被抓到的次數最多,老倒黴了。”

狼狗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我腦中有畫面感了!我高中班主任也是這樣的!”

“如果和他沒有關系的話,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奶茶說,“每個晚上你毫無防備地洗漱入眠,而就在你身邊, 甚至是咫尺處,一個面目全非、惡臭難聞的喪屍朝你露出了垂涎的目光, 就在這時,束縛它的粗重鎖鏈在長期巨大的力量拉扯下, 突然從嵌入的水泥中繃斷了一截……”

“別編故事了。”先知半蹲在地上朝其餘人揮手, “既然不在地面上, 不在牆中, 也不在空中, 那人就只能在地底下了。”

“你是摸到地下室的暗門了嗎?”沈山梧問,先知搖了搖頭, “沒有, 但你們過來看, 櫃子底下的這一塊水泥面,和其他地方是不是不一樣?”

四人皆圍過來,奶茶皺眉道:“好像有一點點不同?這砌泥的時間應該很久以前了, 和周邊幾乎沒有區別,虧先知你看得出來。”

“把一只喪屍用水泥封在了地底?”狼狗詫異道:“如果其他地方沒有直通這下面的暗道,那這種行為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只能有這一種解釋了。”先知雙指扣了扣地面,悶悶的實音,什麽也聽不出來,他起身退後一步,頭也不擡地道:“奶茶。”

奶茶立刻應聲,她站到先知方才站的地方,跺了跺腳,“給我片指甲。”

狼狗立即從口袋裏摸出一片遞給她,奶茶接過之後俯下身單手觸地,心念一轉,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

房間內剩下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先知深呼一口氣,有些疲憊地捏捏鼻梁,說:“狼狗,做好準備吧。”

狼狗點點頭,欲言又止半天還是忍不住啧一聲罵道:“真他媽就這麽變态?!”

奶茶的異能是能夠穿過任何障礙物,有一定的距離限制,既然她可以穿過這間屋子的地面,也就代表着這底下确實有一所地下室,而且很可能還是封死密閉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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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秒後,狼狗左手食指微顫,是奶茶發來的暗號,他向先知和沈山梧點點頭,從指尖開始一點一點消失在原地。

再睜眼,狼狗已然站在了一間大小不過十平方米的地下室裏,逼仄狹小,滿是惡臭,唯一的光源來自于奶茶手上的小手電。

變異者們夜間視物的原理和貓科動物們差不多,眼瞳捕捉微光的能力強,若真在一片純黑的地方他們也沒轍。

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地下室裏還有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未成年的男孩子。他手腕腳踝上都束縛着沉重的鎖鏈,末端深深紮進水泥中,嘴中束縛着口枷,他雙目被光線刺激得緊緊閉起,喉嚨中發出嗚嗚的叫喚聲,同時四肢也在瘋狂掙紮,巨大的鎖鏈摩擦聲在這狹窄的地下室內回響,震耳欲聾,狼狗一時之間都無法判斷對方到底是喪屍還是變異者。

可緊接着他又想到,這名變異者是将近兩個月以前變異的,也就說着他孤身一人在這個漆黑無聲又逼仄的空間裏,被束縛着待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

剛蘇醒的變異者力量較為微弱,身體還處在恢複和适應期,根本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這又是一名看模樣只有十三四歲的初中生,恐怕在他身體恢複好之前,精神就先崩潰了。

“我們是你的同伴。”狼狗說,“你沒事了,我們這就帶你出去。”

初中生恍若未聞地繼續掙紮,他眼睛逐漸适應了光線,但思維卻仍舊被噩夢纏繞,嘶吼是他唯一宣洩恐懼的方式。狼狗和奶茶對視一眼,直接欺身上前,一人制住他的一邊手腳,再使勁一拔,粗長的鎖鏈直接應聲而斷。

狼狗動作粗暴中又帶着溫柔,他單手握住初中生的兩只手腕,另一只手則掩住他的眼睛,很快,光明重現眼前,狼狗毫不拖泥帶水地帶着新變異者回到了地面上。

地下室內實在太壓抑了,狼狗一秒也不想多呆。

奶茶也重新出現在她之前消失的地方,她咬咬下唇,不忍道:“全封閉的地下室,有人把他鎖在裏面之後砌實了出入口。”

“……”沈山梧垂眸看向地上的人,蓬頭垢面、衣不蔽體,在狼狗的壓制下脫力地躺在地上,胸口不斷起伏。先知走到初中生的身邊,緩緩蹲下,伸手直接捏碎了他面上的口枷束縛金屬扣。

口枷已經有一部分和初中生的臉皮長在了一起,根本剝不下來,手腳上方的鐵铐也是,血肉附着在其上,使那一塊的皮膚變得猙獰而醜陋。先知十分心疼地撫了撫他的頭發,“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出去再揭吧。”狼狗說,“不過這事兒完了不管發生什麽都別再叫我,我得好好養養指甲,攢了一年多的量這兩個月都給我用完了。”

從初中生起,再是先知和奶茶,一個接一個被狼狗送離,輪到沈山梧的時候,他先行出門去找陸敬之打了個招呼,随後才藏至一個隐蔽處喚出狼狗,和他一起回到變異者們暫住的小樓內。

于是遍尋不得的‘刺殺者’瞬間被山海戰隊揪了出來,面也沒露就被強行摁進車裏,帶回了山海戰隊總部接受私刑拷問。一衆人浩浩蕩蕩地來,浩浩蕩蕩地走,謠言紛起,攪得學校師生乃至大半個基地心神不寧。

別說江桐的早間檢讨了,學校直接給全體師生放了三天假,領導們緊急開會,争論起失責和加強安防的相關事宜。

畢竟是‘少将被刺殺’這樣的大事,陣勢鬧得大很正常。還好事發雖突然,但山海武力雄厚,隊員們也都是精英訓練有素,結束得也很快,若是落得一個刺殺者藏進學校中行蹤不明的結果,那才叫真的可怕。

大家只能把抱怨都藏進肚子裏,之後還得費盡心思去想怎麽看望江隊長,送點薄禮什麽的……

但這些後續就與變異者們無關了,沈山梧雖然有點擔心腰腹被割了條口子的江寰,但相比較而言,肯定還是新變異者這邊的事情更為重要。

一來一回的時間,劊子手已經強行撕下了初中生臉部和四肢上的枷鎖,變異者的痛覺很低,初中生沒受多大罪,但其他人眼中的視覺效果卻非常慘烈。

藏民一米九五的大黑個子杵在門邊,手指捏的咯咯作響,看着就像是要去與囚禁初中生的人類拼命一樣。在他的正對面,雨果懷抱雙膝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初中生,牙關緊咬,卻怎麽也不肯靠近對方。

“情緒穩定下來了嗎?”沈山梧走上前問。初中生臉部皮開肉綻,只有眼睛和額頭是完好的,他謹慎地看着來人,手指則死死抓着先知的衣袖,就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先知,永遠的神。”行長嘆道,“我們變異者裏沒了誰都行,但沒了他一定會完。若是沒有先知,雨果和這個孩子都不知道還得多受多少的苦。”

先知溫柔地撫摸着初中生的頭發和肩背,輕聲給他介紹變異者們的基本情況。總裁和奶茶一起把先前為新同伴準備的食物一股腦端出來,堆在茶幾上,雖然變異者不需要進食,但人類的習慣深深地刻在了他們的記憶裏,九名原變異者裏沒有一個不喜歡吃東西的。

“沒想到是個未成年,應該多準備點水果的。”總裁有點可惜自己辛辛苦苦釀的米酒沒了用武之地。

奶茶則是母愛大發地削起了隕果皮,還特意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狀,“天哪,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小正太,比高材生那個假的可愛多了。”

“這都一米六了,正太在哪裏?我還是覺得高材生的假正太更萌一點。”狼狗大大咧咧地搶了一塊隕果吃,被奶茶一拳打得差點肺都吐出來。

先知用牙簽插了一塊‘小兔子’遞到初中生唇邊,笑着說:“嘗一嘗,味道怎麽說呢,有點像西瓜,也有點像蘋果。”

初中生猶豫地看着他,少頃又看向自己手裏的鏡子——奶茶友情提供的化妝鏡,黑紅色的瞳孔,鋒利的牙齒,面目全非的臉,血肉模糊,但他卻只感受到了極為輕微的疼痛,仿佛只是被指甲劃傷了一道小口子。

這是每一名變異者都會經歷的階段,懷疑一切的真實性,三觀全然颠覆再塑。

“……”好一會,初中生才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隕果,卻沒有立刻放進嘴裏,而是呆愣地看着出神。

沒有人去催促他。劊子手低頭玩起了游戲,甚至沒有靜音,啪啪啪的槍械擊打聲在客廳裏回響,狼狗忍不住跑過去和他聯機。行長終于如願組成了牌局,他外加沈山梧、總裁和奶茶,藏民饒有興趣地坐在旁邊看。雨果也逐漸冷靜下來,獨自坐在最遠的地方翻開了硬殼書籍。

先知坐在初中生身邊,也不再說話,而是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無聲地陪伴着初中生,給足他安全感和一個人思考的空間。

這一坐,初中生就硬生生坐到了夕陽西斜,手中舉着的和茶幾上擺着的隕果全都氧化發黃,他也沒吃上一口。奶茶直接倒掉又給他切了一盤新的,在食物被倒進垃圾桶裏時,初中生發散的視線似乎微動了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先知在兩點過後實在坐得受不了了,全身僵硬,看初中生捏他衣袖的手也沒先前那麽緊了,便起身去活動身體,順便代替奶茶玩牌。

牌桌上全然是一邊倒的狀态,沈山梧六親不認地把所有人殺得片甲不留,如果不是沒玩錢,否則總裁指不定得賠兩家子公司給他。

劊子手玩着玩着就飄了起來,被輸急眼的狼狗怒罵肯定是他打游戲的姿勢吃了虧,盤腿在高空打游戲更容易贏。

奶茶切好水果之後懶得繞路,直接穿牆而過把盤子放在了初中生的面前。

沈山梧在外消磨了一天,過足了牌瘾,眼見着天色漸沉,起身道:“我得回去了,明天再來。”

“這就走了?重色輕友啊。”狼狗笑着拿擦過手的紙巾砸他:“不準走,讓咱們小朋友開口說話了才準走。”

“可是江寰受傷了……”

“他那點小傷算什麽,口水舔舔就能好的。”

“滾蛋!快帶我回去。”

可就在這時,先知忽然眼睛一亮,喚道:“高材生,你先等一下,我有個想法。”

先知不比狼狗,他讓沈山梧等,沈山梧必然會等,衆人也紛紛看向他,先知卻是跑到沈山梧身邊耳語了幾句,然後和他一起進了房間。

奶茶充當了先知的角色,坐在初中生旁邊安撫他,但初中生仍舊沒什麽大反應。

很快,先知再次打開門從房間裏出來,但他的身後跟着的卻不是剛才的成人沈山梧,而是同樣十三四歲的初中生版沈山梧。

沈山梧甚至特地用了人類的眼睛,穿着這個歲數男孩子最愛的運動服籃球鞋。藏民還是第一次見高材生用異能,驚訝地說了好幾句藏語,沒一個人聽得懂。

“你好。”沈山梧走到初中生的旁邊,伸出手,“我叫沈山梧,你呢?”

圓潤粉白的指甲讓初中生一愣,他半啓着唇擡起頭,看見了一張屬于人類的面容,沈山梧朝他笑了下,初中生卻是猛地站起來,警惕而驚恐地望着周圍。

沈山梧趕緊說:“不用擔心,我也是變異者,而且之前解釋過了我們變異者不吃人,變成這樣只是想讓你安心一些。”

不管怎麽樣,有反應就是好事。沈山梧再接再厲道:“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初中生并不是感覺不出來這群人對他的善意,他只是一時間接受不了,變異者什麽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他又先前被困在密閉黑暗的空間裏長達數月,精神幾近崩潰,需要時間來緩和。

面前這個男孩和他一般大,又是他最熟悉的人類形态,初中生終于松下了那根緊繃的心弦,眼眶一紅,沙啞道:“我叫陶羿……後羿的羿。”

沈山梧擡頭和狼狗對視一眼,問:“陶晗是你什麽人?”

聽到這個名字,陶弈立刻十分激動地喊:“他是我小叔叔!他還活着嗎?!他在哪!”

“……”

晚飯時間,沈山梧終于是以江桐的姿态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江寰對外聲稱他吓壞了,需要一個人在房間裏休息,讓別人都不要打擾他。

此時江寰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帶傷浏覽公文,門外,龔薇愁眉苦臉地拎着大包小包不停徘徊,而陸敬之則是勸她想開點趕緊走吧。

“老夫人聽到少将遇刺都快急死了,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将這些東西送到,不收也得收,最好再讓少将回家一趟。”龔薇說,“你信不信少将若是不收,隔天早老夫人就敢親自上山海的門。”

陸敬之牙疼起來,“你說沈哥都複活了,死亡就是個誤會,江寰這家庭關系也該緩和了吧。”“……我也覺得,就是缺少一個契機。”龔薇點點頭,“我覺得這一次就是個很好的機會。”

“薇薇姐,陸副隊。”沈山梧走上前打招呼道,“你們在做什麽呀?”

“江桐!”龔薇欣喜道,可轉眼她又糾結地皺起眉,“江桐,你快進去勸勸你爸爸,讓他別抱恙工作了,還有啊,就收下太姥姥的東西吧,也是老人家一片心意啊。”

“工作?”沈山梧疑惑地看向緊閉的辦公室門,“隊長吃飯了嗎?”

“沒呢沒呢。”龔薇趕緊告狀。

“這都六點三刻了,怎麽還不吃飯?”

“勸他吃好幾次了,他一直說不餓啊。”陸敬之不愧和龔薇是一家人,居然也給個小孩告起了家長的狀。

沈山梧沉下了臉,小兔崽子,翅膀真的硬了。他擡手敲敲門,也不等江寰說請進就直接推開了門。

門內江寰略有不睦地擡起頭,但一切怒氣都在看見沈山梧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他放下了筆,起身道:“你來了。”

沈山梧快步走上前,“傷口怎麽樣?”

就在陸敬之和龔薇都确信江寰肯定會說不疼不礙事的時候,卻見江寰微微皺眉,單手虛攏在腰間傷口前,另一只手半扶着辦公桌,道:“好疼,疼一下午了……”

作者有話要說:  環環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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