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卷西找過來時,郁太書正一個人托着腮坐在河邊石頭上。
“太書,你叔公呢?”陸卷西左右看看,沒找到人。
“和那些動物告別去了。”
郁太書轉頭,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坐吧,卷餅。”
“終于想和我說了嗎?”陸卷西坐下來,“我這個貼心小棉襖可是随時待命着。”
郁太書被逗得噗嗤一笑,随即嘆了口氣,沉默了會兒才問,“你……你覺得我二伯是個怎麽樣的人?”
“郁二伯?”陸卷西撓撓下巴,“風趣儒雅,大藝術家,是個很有才華的人,我覺得你二伯挺厲害,聽說他最近又得了一個什麽藝術獎。”
郁太書臉上挂着一言難盡的表情,欲言又止。
陸卷西愣了愣,随即意識到什麽。
“太書,難道是你二伯怎麽了?還是你懷疑他什麽?和你突然過來找叔公有關?”
郁太書對陸卷西瞞下自己重生的事情,“我親耳聽見,二伯……他要對大伯一家下殺手,謀奪家主之位。”
“怎麽可能?!你二伯他……”
“你看,你第一個反應也是不相信。”郁太書苦笑,“如果不是我親耳聽見,我也不相信……”
“太書,你是不是聽錯了?”陸卷西小心翼翼道,“你二伯和大伯的關系不是很好嗎?而且他說過只對藝術感興趣。”
“郁仁東這些年經營的形象确實太好……”
郁太書幽幽的說,“卷餅,你知道嗎,爺爺已經危在旦夕,而在大伯接任前,他肯定會下手,坐上家主之位後,就該輪到我們一家,是他親口說出來的!”
對,是在他臨死前,郁仁東親口對他說的,以往的儒雅親切不在,只剩下冷酷和猙獰的面孔。
郁太書眼眶通紅,眼底帶着悲痛,那是被親人傷到的絕望。
沉默良久,陸卷西嘆了口氣,“我相信你,太書,所以……這就是你要過來找叔公的原因?”
郁太書抹了把臉,低聲說,“是,可是我沒料到,叔公他……”
陸卷西也換上一言難盡的表情,托着下巴道,“唉,這樣回去,誰相信這是郁榮華,郁老爺子的弟弟,估計就算是證明了你們之間的關系,你二伯他也會想辦法否認或銷毀證據吧。”
“嗯,所以叔公說要帶我們離開郁家,釜底抽薪。”郁太書握拳。
陸卷西一愣,“離開郁家……那去哪裏?”
“……去道觀。”
“……”
“咳,認真的?”陸卷西撓撓臉。
“很認真。”郁太書一臉正色,“你難道不認同我叔公的能力嗎?”
陸卷西深吸一口氣,“叔公的能力,我是拍馬都及不上的!”
兩個大拇指對郁太書晃了晃,之後湊到身邊問,“哪個道觀啊?我先去拜拜。”
郁太書:“這個……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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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跟着榮華離開時,之前不見的動物全都來了,榮華捏起繞着他腳邊轉悠的小狼崽後脖,将嗚咽的崽子放到一只灰狼身上。
“乖乖聽話。”他揉亂小狼崽的腦袋毛,換來不舍的稚嫩叫聲。
像是一個信號般,山林中緊接着響起各種走獸鳥鳴聲,對榮華的告別之情,不舍之情全都包含其中,愈濃愈烈。
幾人走得遠了,聲音才漸漸沉寂下來。
回去時比來時要快些,盡管這樣,到達山腳後,天也已經黑了。
進山前,鐘叔将車子放在了離這裏不遠的村民家裏,等車開來,榮華偷偷睜圓眼睛,看着那巨大的鐵皮緩緩駛來。
雖然融合了之前的記憶,也知道這叫車,但現在的榮華卻是第一次親身接觸,不免有些好奇和疑惑。
……就四個圓圈,能帶他們離開?
“叔公,請上車。”郁太書拉開後車門。
“嗯。”
坐上去的那一刻,被夜風吹涼的身體瞬間有溫暖包圍,周身柔軟舒适,榮華摸着一旁的軟墊心道,卻是比騰雲駕霧或禦劍飛行舒軟很多,就是不知道速度如何。
他還記得将身上的道袍整理好,面上不顯露分毫,可眼睛卻好奇的看向窗外。
“這地方較偏僻,再走些才上國道,依叔公所說,我們先不回郁家,我在h市上大學,有棟房子……”
掰扯半天,郁太書擡頭道,“叔公,關于二伯……大伯他們怕是不會信我。”
怪只怪郁仁東之前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
“無妨,你只需叫你大伯一家過來即可。”榮華稍微歪歪腦袋,看着外面一閃而過的燈光,“還有就是将大哥從醫院裏接出來。”
“接出來?”郁太書急忙搖頭,“不行的,爺爺的病……”
“我會治好。”
榮華側過身體,雙手扒着車窗,“小侄孫,外面那一道閃過的流光是什麽?”
“是飛機……”郁太書下意識回答,之後反應過來榮華話裏的意思,結巴道,“治、治好?叔公你說的是真的嗎?”
郁太書迫不及待,就連陸卷西也側耳傾聽。
“嗯,之前你不是和我詳細說過大哥的病嗎,不難治。”
榮華下巴磕着手背,懶洋洋的,“那飛機比車快嗎?”
習慣了禦劍飛行,再坐車讓榮華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不過從車窗朝外看去,卻別有一番趣味。
榮華渾然不覺自己話裏透出的巨大信息量,就連外國高端醫療都治不好郁老爺子,人生老病死不可避免,到了他這裏,就成了不難治。
車裏分外安靜,郁太書神色怔愣,鐘叔用驚人的控制力開車,眼神卻有些飄,還是陸卷西先反應過來。
“飛機當然比汽車快啊,叔公你沒坐過飛機嗎?”陸卷西幹巴巴笑道。
“沒有。”榮華無辜的搖頭。
就算是進千刃山之前,他的替身也沒有坐過飛機。
陸卷西語調平平,哈哈幹笑幾聲,之後搓了把臉小聲問,“郁叔公,救郁老爺子的時候,我能在場嗎?”
榮華表示沒問題,“不是什麽大事。”
等車子終于駛入鬧市區,榮華一直巴巴望着車窗外的眼睛不自在收回,他世界的女子從未穿過如此少的衣服布料。
君子非禮勿視。
頭縮回來後,榮華終于注意到車裏響起的一些奇怪聲音,帶着激昂的音樂,伴随激烈的喊聲。
郁太書就見他一直老實待着的叔公貓着腰,趴在副駕駛椅背上。
“靠靠靠,又死了。”
陸卷西罵了一聲豬隊友,收起手機打算回頭看看,卻見本該沒有任何東西的椅背上,擱放着一個腦袋……
“啊!”
陸卷西被吓得失聲大叫,頭狠狠的磕在車頂,“叔、叔公……您老幹嘛吓唬人。”
看着陸卷西磕出淚花的雙眼,榮華乖巧的縮回座椅,沒忍住問,“那是什麽?”
“游戲啊。”陸卷西揉着腦袋說。
榮華卻搖搖頭,指了指陸卷西手裏的東西。
“叔公,這是智能手機。”
郁太書突然想起,叔公進入千刃山的時間,這樣的智能機還未問世,磚頭機的外形也與現在的手機千差萬別。
“回去我給叔公買一個。”郁太書機智道。
“乖了。”榮華順毛摸着小侄孫。
将榮華和郁太書送回家後,陸卷西便離開了,他們學校請假,離家也找了借口,再不回去就該穿幫了。
“叔公,進來吧。”
此時已經是深夜,郁太書打開客廳的燈,卻見榮華看向二樓的方向,“上面有人。”
不等郁太書驚訝,二樓的一間房門打開,伴随着腳步聲,一道清隽,夾雜着孤霜傲雪風姿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前。
“大哥!”郁太書不禁驚訝道。
來人正是郁大伯的長子,郁太涵。
也是郁榮耀曾經的戰友托孤,被郁仁毅所收養的長子。
郁太書沒有瞧見榮華睜大的雙眼,裏面壓着震驚和驚喜,他擡頭看向郁太涵,“大哥,你怎麽會來?”
郁太涵神色淡淡,目光不經意掃過榮華,“我有事找你。”
郁太書還未說話,就見一旁的榮華直沖上樓,在兩人都來不及反應前,一把握住了郁太涵的雙手。
“小友,可否随我一起修道成仙!”
榮華雙眼放光,話語激動,指尖不住摩擦着郁太涵的手背。若不是榮華仙風玉潤,風骨無雙,單看這動作,還以為在猥瑣的……
這可是天生道骨!
資質非凡,無雙道骨!天生修道的人才!
如若錯過,同榮華而言,不易于痛失珍寶。
郁太涵罕見的露出怔愣之色,一時之間沒有掙脫,郁太書嘴巴張的能塞進一顆雞蛋,回過神後,他趕忙也跑上去,急忙拉住榮華的胳膊,“叔公,叔公,您先放手啊。”
天知道,他清冷傲雪的堂哥最讨厭別人碰他了。
榮華卻不僅沒放,反而拉至胸前,期待的說,“小友,我認真的,跟着我……”
“叔公,他也是您的侄孫,不着急,人跑不掉!”郁太書急忙保證道,他堂哥的臉色可是越來越冷了。
郁太涵掙了幾下沒掙開,聽見郁太書的話,眉頭皺起來,“什麽叔公?”
“大哥,這個……說來話長。”郁太書滿臉糾結。
郁太涵來的突然,完全沒有任何準備。
“原來這也是個小侄孫啊。”榮華一臉驚喜,松開郁太涵的手,在郁太涵未退開時一把抱住,“小侄孫你好,我是你叔公,親的!”
郁太涵:“……”
作者有話要說: 郁太涵:我是被收養的,不叫叔公,和你沒有關系謝謝。
後來,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