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報仇雪恨 (1)

聞天明此時抓着方向盤的手都在顫抖。

他現在正要去的地方……南區銀河路與解放路交叉口…

正是當初程萬鵬出車禍的那條街口。

自從程萬鵬在此處慘死之後, 也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無意,反正他再也沒有來到這條街口附近,甚至每次路過這裏時, 都要遠遠地繞路走開。

可是現在,他卻要主動駛向那條令他一直提心吊膽的的十字路口。

聞天明坐在駕駛座上,面色慘白不帶一點血色,渾身上下都在驚恐的微微發抖, 上下牙關打顫, 手指僵硬,幾乎握不住自己面前的方向盤,把疾馳中的汽車開的歪歪扭扭。

以往, 就算是在深更半夜,這條路上也依舊是車來車灣、川流不息, 非常繁忙。

而他這種歪歪扭扭的開車方式,倘若放在平時, 早就與對面疾馳而來的車輛磕碰相撞, 再次引發交通事故。

但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伴随着漫長的黑夜與慘白的月色, 這條路上除了他這一輛車之外,竟然再沒有其他來往的車輛, 整條街安靜死寂的可怕。

就連道路兩旁照明的路燈,也是稀稀拉拉的微微閃爍着, 燈光黯淡, 在地面上投射出一片明滅的光影。

今天這條路絕對不正常!

聞天明越開越害怕, 額頭的冷汗都要下來了,僵硬的手指用力抓着方向盤,指節緊張用力到發白。

他想停下來, 掉轉車頭,一踩油門,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走得越遠越好……

可是這個念頭才剛剛從他的腦海中冒出來,便有一縷冰冷的黑色發絲,從他背後蜿蜒而來,悄無聲息的攀上他的脖頸,用力勒緊。

聞天明馬上感覺到一陣窒息,抓着方向盤的手狠狠顫抖了一下,正在行駛中的汽車頓時一陣晃蕩,差點撞上道路旁的路燈。

他急忙連打轉向盤,将歪曲的車輛重新拉回了正确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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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帶我去找程萬鵬,你想走?”

張雪靈嘶啞破碎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冰冷粘膩的發絲在他脖頸上摩挲的兩下,冷冰冰的滑動着,再次慢慢收緊,帶着一股威脅的意味。

聞天明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膽敢點頭,或者露出一點遲疑的表情,那麽在他身後的那只女鬼,就會立刻毫不留情的絞斷他的脖子。

于是他急忙扯出一個比哭還難堪的笑容,聲音顫抖的說道:“怎麽可能,我這不是…正、正在帶你過去找他……”

被自己身後這只女鬼逼迫,為她引路,帶她去往當初程萬鵬出車禍的地方,尋找程萬鵬可能停留在此的亡魂。

既然這世上真的有鬼,那麽死得那麽慘的程萬鵬,為什麽不可能變成鬼呢?

聞天明這樣想着,一時間身軀更是僵硬,面色無比難堪,心中越來越驚恐不安。

可是在他背後的女鬼,卻在此時從後方悄悄的露出頭,半張血肉模糊的臉挂着一絲詭異的笑容,染着血的長指甲慢慢滑過他的臉龐,一雙殷紅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頓時,聞天明什麽樣的小心思都不敢有了,只得咬緊牙關,強行駕駛着車輛向前走。

銀河路與解放路的十字街口,很快就到了。

“當初程萬鵬就是在穿過這條路口時,闖了紅燈,被迎面而來的貨車撞飛,然後被卷入車輪底下……就是在這塊地方,聽說他整個人被碾成了一塊肉泥,破碎的內髒和鮮血滿地都是,灑滿了整個路口。”

聞天明停下車,顫顫巍巍的指向車窗外,卻不敢下車,只是解釋給自己身後的女鬼聽:“當時的場景也是我聽別人說的,我自己沒見過,也不敢過來看。”

此時,周圍的街道除了他們這輛車之外,依舊空無一人,安靜極了,也詭異極了。

但是在慘白的路燈下,早就被重新洗刷鋪設過的路口,此時空蕩蕩的一片,沒有一點動靜和異常。

張雪靈整個身子懸浮着貼在車窗上,愣愣的望着車外的交界口,破碎的臉陰慘慘的,神色莫名,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聞天明提心吊膽的等了半晌,縮在駕駛座上心虛的左顧右盼,卻只見附近的街道安安靜靜,沒有一絲響動,更沒有突然再次冒出來一個鬼影。

他一直懸着的那顆心,終于悄悄放下了一半,扯出一個僵硬的讨好笑容,對着女鬼結結巴巴的說道:“等了這麽長時間,也不見程萬鵬出來,我看他是沒有變成鬼,早就投胎轉世去了。”

“既然在這裏找不到,那您看咱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回去……”

他一邊抹着額頭上的冷汗,一邊試探性的說道。

張雪靈聽到他的話,一顆腦袋驀然間從肩膀上耷拉下來,脖頸折斷成九十度的彎曲,一張臉就這樣倒懸在背上,面無表情的盯着聞天明。

聞天明驚駭的看着她扭曲的頭顱和脖子,一時間差點被吓得心髒停跳。

此時,張雪靈僵硬的提了提自己血紅的唇角,面上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一改方才陰沉的神情,嘻嘻笑道:“你想回去?”

你想回去……你想回去…想回去……想回去…回去……

一聲聲嘶啞的問話在他耳邊不斷盤旋,仿佛填滿了這個小小的車廂,不斷的重複。

聞天明臉色蒼白至極,急忙惶恐的搖搖頭。

“你還沒見到他,怎麽可以回去?”張雪靈挂着自己那顆晃蕩的腦袋,正在逐漸逼近他:“你看看,他不就在外面等着你?”

“他一直在看着你,你沒有發現嗎?”

随着女鬼離自己越來越近,血肉模糊的那張臉馬上就要碰到自己,聞天明像是心理承受能力達到極限,再也忍受不住一樣,當場慘叫一聲,一把拉開身邊的車門,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女鬼…這只女鬼要吃人了……絕對是要殺了他……

聞天明這樣想着,被吓得涕淚橫流,毫不顧忌形象的在地面上爬了幾步,踉跄着從地上爬起身,沒命的往前跑去,想要離開這裏。

只是他沒頭沒腦的剛走了幾步,卻突然發覺自己的腳踝一緊,好像有什麽東西拉住了他。

他慘白着一張臉,萬分驚惶的向自己身後看去。

不知不覺間,周圍的場景早就變了。

四周還是一片空無一人的死寂,但是在慘白的路燈照耀下,這片路口不知從何時起,卻是灑滿了大片大片殷紅的鮮血。

破碎的內髒與黏稠的血液正在路面上緩緩流動,都向他這邊彙聚而來,就好似有生命一般,想要挽留住他。

而那輛原本被他停在路邊的車,卻是突然從車底伸出一只慘白的手掌,正死死地抓着他,拖住他想要離開的腳踝。

聞天明頓時渾身一震,腦海中一片空白,拔腿就想跑。

但是那只手卻力大無比,緊緊地抓着他的腳踝,死活也不讓他離開。

緊接着,這只手猛地一縮,就将他活生生拖到了地上。

随着聞天明的拼死掙紮,那只手掌背後,一團不成人形的肉泥,正緩緩從車輪底下爬出來。

這團東西半邊身子完全被碾碎,剩下的半邊身軀也是缺胳膊少腿,勉強能夠看出這個東西還活着的時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這具殘軀的脖頸上,還耷拉着半個腦殼,腦殼上粘着一張破碎的臉,正在呵呵對他笑着。

這張臉赫然便是程萬鵬。

在聞天明驚恐的目光中,從車底爬出來的程萬鵬,僅剩的半個腦殼逼近他,慘呵呵的笑着,在地面上扭動着身軀,一點點向他扭曲蠕動過來。

慘死的程萬鵬,半邊身子已經沒了,兩條腿和一只胳膊也不知道丢在了哪裏,僅剩的一只手還在牢牢地抓緊聞天明。

所以他在地面上前進的方式,就是趴在粗糙的柏油路上,在一灘血腥味的浸染中,扭動着自己沒手沒腳的半邊身子,用腹部的收縮,在地面上爬行。

乍然看上去,很像是一條扭曲爬動的蛇……又像是一條蠕動的蟲子。

但無論是哪一種,在如今的聞天明眼中,都是極為可怖的景象。

“你真的變成鬼了……不關我的事!程萬鵬你是自己出車禍死的,真的不關我的事!!”

他渾身戰栗的掙紮着,踢動着自己腳踝,想要掙脫鉗制,口中不住的哀嚎道。

“冤有頭債有主,真的不關我的事,你只該怪自己命不好…走路沒看紅燈……或者你該去找那個撞死你的司機,如論無何都不要來找我,別找我!”

他絕望的嘶吼着,仿佛連自己都快相信了這些推卸責任的話。

可是程萬鵬卻不好糊弄。

“怪我自己命不好……呵呵,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我真的命不好嗎?”

他扭動着身軀爬過來,半個腦殼幾乎要貼上聞天明的臉,陡然間嘶吼道:“我的命不好,那你為什麽還想着跟我換命?”

聽到他的嘶吼聲,本就心虛的聞天明,瞬間就變得面色如土,灰敗的嘴唇抖動着,卻再也說不出一句狡辯的話。

他都知道了!

聞天明的內心無比驚惶的喊着——程萬鵬都知道了!!對方在知道一切之後,怎麽可能放過他?

幾乎是瞬間,他頓時明白了,女鬼為何要強逼他來到這裏?

就是為了給程萬鵬一個親手報仇的機會!

可是為什麽?女鬼明明也跟程萬鵬有仇,不是嗎?

這樣想着的聞天明,臉色蒼白的看向此時還停留在車內的女鬼。

張雪靈将自己整張血糊糊的臉貼在車窗上,一直陰沉的臉上,閃爍着一種別人看不懂的光芒,連猩紅的眼眸都亮了起來。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馬上就可以了!

她在自己心中默默的想道。

此時,終于捉到了害自己的兇手,正沉浸在大仇得報喜悅中的程萬裏,眼中只有一個自己的仇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車內還躲着一只女鬼。

他正呵呵笑着,将聞天明拖向自己。

活着的時候看不明白,死了這麽長時間,他還能看不出是有人動了自己的命格?

日日夜夜被困在這片路口成為怨靈,不得離開,也找不到往生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看着別人拿着自己的命格,逐漸功成名就……

所有的一切,本來應該是他的!

程萬鵬心中的怨氣與日俱增,卻苦于只能在這片路口附近徘徊,不能親手撕了對方。

他等了這麽長時間,終于等來了自投羅網聞天明,此時又怎麽能夠放過對方?

伴随着聞天明無力絕望的掙紮,程萬鵬拖着自己爛泥一樣的身軀,重新縮回車輪底下,同時将聞天明的半截身子也拖進車底。

與此同時,原本停靠在路邊的汽車,突然發出一聲引擎響動,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車輪猛然轉動,狠狠地壓過聞天明的身軀。

“啊啊啊啊——”聞天明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哀嚎聲。

骨骼碎裂的聲音“咯吱咯吱”響起,伴随着對方無比痛苦的慘叫,躲在車下的程萬鵬只覺得一陣快意,沉浸在大仇得報的喜悅滿足中。

“疼嗎?絕望嗎?想要無力的哀嚎嗎?你知道當初我被卷入車輪底下,替你而死的時候,就是這樣凄慘!”

他将想要爬走的聞天明再次拖回來,指揮着車輪,在對方的一雙腿上來回碾壓着。

腿骨碎成粉末的聲音不絕于耳,他看着趴在地上慘叫痛呼不停的聞天明,眼神一片冰冷:“這本該是你的命。”

“被卷入車輪底下碾成肉泥的人,本來就該是你!不是我!!”

就在程萬鵬沉浸在快意報複的時候,他并沒有發現,自己的冤魂靈體正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變化。

他本就凄慘的半顆腦袋,此時變得更加猙獰,幾乎到了青面獠牙的地步。

他渾身的怨氣,轉化成了無與倫比的煞氣與戾氣,身上破碎衣衫的血色更加濃重,一絲看不見的血腥氣息,幾乎将他周身籠罩。

他正在從普通的冤魂,逐漸向手沾血腥的厲鬼轉變。

但他自己卻沒有注意到這種變化,程萬鵬只是覺得,自己一身的力量好像突然之間變得更強了。

感受到這一點,于是望了望此時幾乎已經痛到昏死過去的聞天明,程萬鵬的臉上不禁再次露出一絲猙獰的笑意。

他動用了自己剛剛增強的力量,指揮着整輛車向聞天明的上半身壓過去,想要一舉将他渾身的骨頭壓斷,徹底将其碾成肉泥。

沾滿血腥的車輪,緩緩向昏死過去的聞天明逼近,一點點碾碎了他的第一根肋骨。

正處在昏迷中的聞天明,此時卻連一絲慘叫聲都發不出來。

正當程萬鵬睜大眼睛,無比興奮期待的看着這一幕的時候,突然周邊陰風驟起。

一縷黑發鑽進車底,猛地纏繞住他,将他硬生生的拽了出來。

突然被拖出車底的程萬鵬,頓時不禁一凜,不禁擡起僅剩的半顆頭顱望去,頓時便看見了一只比他還要興奮的女鬼。

因為被突然打斷,此時沒了操控的車輛,終于停止了繼續碾壓,已經被車輪碾碎了兩根肋骨的聞天明,僥幸逃過一劫。

可是被壓斷的肋骨,此時已經捅進了他的肺部,當即便嗆得還處在昏迷中的他,咳出幾口濃血。

但僥幸留下一條小命的聞天明,此時卻沒有一只鬼注意到他。

被拖出車底的程萬鵬,此時正又驚又懼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女鬼,眼瞳震驚的顫動着,幾乎說不出話來。

“張雪靈……”

最終,他還是僵硬的扯動嘴角,吐出幾句破碎的聲音:“怎麽可能…不,你怎麽會、怎麽會……”

“我怎麽可能過來找你?”張雪靈打斷他的話,血肉模糊的半張臉逐漸逼近對方,猩紅的眼眸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興奮而又急切。

“我怎麽可能不過來找你?!自從我死的那一天起,日日夜夜,我都在盼望着這一天,盼望着再與你見面的這個機會!”她興奮到幾乎渾身顫抖的說道。

正如程萬鵬日日想要報複聞天明,她死亡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期待着可以親手撕裂對方的喉嚨。

終于她等到了這個時刻,等到了對方手上沾染活人的鮮血,從普通的怨魂變成厲鬼的時刻!

成為厲鬼的魂魄,向來不受天道保護,滅掉這些東西,可以手不沾因果。

所以張雪靈甚至都等不到聞天明被徹底碾死,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準備向程萬鵬下手,連多餘的一秒都不肯再等待。

望着自己跳樓而死的前女友,程萬裏的半個腦殼一晃,原本挂着猙獰笑意的臉,頓時再次陰沉凝重下來。

他自然不可能天真的認為,前女友心心念念想要找到他,是在死後還想跟他再續前緣。

對方因為他的出軌和侮辱,才一時想不開從高樓上一躍而下,現在化成了怨魂,只有可能是來找他報仇雪恨的。

就像他找聞天明報仇一樣。

想通這一點的程萬鵬,瞬間在心中下定決定,準備先下手為強。

他馬上動用着自己剛化為厲鬼得來的新力量,猛地向張雪靈撲去。

那半個被碾成肉泥的身子,在半空中蠕動變化着,凝結着一把鋒利的肉刺,帶着呼嘯的風聲,迅猛的刺過來。

張雪靈懸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身後的黑發揮舞,無比狂亂的迎着肉泥鑽過去,瞬間将那團肉泥聚攏而成的尖刺給撕裂開來。

眼見一擊不成,程萬鵬馬上收回自己半邊破碎的身軀,陡然間下颚脫落,張開一張血盆大口,一條黏滑的長舌從口中冒出,向半空中的張雪靈甩過去。

望着對方長長的舌頭,張雪靈只覺得無比惡心,當下十指青筋暴起,指尖的長甲猶如十把鋒利的剔肉刀,瞬間便揮舞着将那條長舌給割成一段又一段。

陡然間失去了半條舌頭,程萬鵬頓時連話都說不清楚,只能倉皇的收回餘下的半截長舌。

同時,他心裏也終于明白,張雪靈絕對不像聞天明那樣,是個好對付的家夥。

他再次在地上扭動着軀體爬行,一層又一層的肉泥傾覆其上,将他的半邊身軀牢牢包裹着,轉攻為守。

張雪靈卻絲毫沒有饒過他的意思,漂浮在半空中的身軀猛然俯沖而下,周身狂亂的黑發與剔刀一般的十指長甲瘋狂揮動,一層又一層将包裹着程萬鵬的肉泥剝開。

一片又一片的小小肉泥被割裂開來,迸濺的四處都是,藏在肉泥裏面的程萬鵬頓時發出一聲又一聲慘烈的哀嚎聲,仿佛在經受着淩遲之苦一般。

不知在剝了多少層之後,張雪靈的眸光陡然一利,手掌猛地沖破最後一層肉泥,探入其中,鋒利的長指甲頓時死死地插在程萬鵬的脖頸之間。

“嗬、嗬……”程萬鵬喉間響着異聲,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根本說不出話來。

張雪靈的手掌猛地一提,剔刀一樣的長指甲瞬間割裂了對方的脖子,竟是硬生生将程萬鵬的半顆腦袋給扯了下來,沖破那層粘糊糊的肉泥,血淋淋的提在自己手中。

她終于完成了自己之前曾發下的誓言,當真一點一點撕裂了這個渣男的咽喉。

程萬鵬僅存的半顆頭顱,被張雪靈提在手中,卻依舊轉動着眼珠,從口中發出模糊的氣音,徒勞的張大嘴巴,露出滿口鋒利的牙齒,一張一合的動着,還在試圖咬到張雪靈的手掌。

瞧着對方時至今日,仍舊不知悔改的死樣子,早有預料的張雪靈冷笑了一聲,雙手摁着那顆頭顱,十指合攏,漸漸向下施加壓力。

程萬鵬殘存的半個頭顱哀嚎一聲,就只聽“砰”的一聲,頓時連頭顱都被捏成肉泥。

既然對方不知道後悔為何物,那麽就在對方消失之前,叫他徹底明白何為痛徹心扉。

張雪靈冷冷的盯着程萬鵬仍舊留在地上的殘軀。

那半個被肉泥攜裹着的身子,好似徹底被她渾身的怨氣所吓到,當下再也不敢正面對敵,直接卷着自己的半副殘軀,無頭蒼蠅似的在這片街口四處亂竄,似乎想要逃跑。

只可惜,他死在這裏,自身的魂魄也被固定在這裏,如果不像張雪靈那樣被高人給帶出來,不然就算他化成了厲鬼,卻依舊逃脫不了這片束縛他的領域。之前石頭村遇到的水鬼,行兇作惡了幾十年,最後卻還不是只能在石頭村內活動,根本擺脫不了那個小村莊的禁锢。

冷眼旁觀程萬鵬拖着那塊爛肉一樣的軀體,徒勞的在街口附近打着轉,張雪靈終于沒了耐心。

她身後披着的黑發根根倒豎起來,猶如無數黑色的鋼針,猛地向那塊爛肉席卷而來。

伴随着程萬鵬絕望的慘叫聲,那些黑發一絲絲的穿透他的殘軀,在讓他感受到無比痛苦的同時,還在一片片将他身上的肉泥削開。

散落的碎肉到處都是,直到最後,程萬鵬什麽都沒有剩下,原地只餘下一架血淋淋的骨架,破碎的骨架上面偶爾還能見到一點殘餘的肉絲。

漸漸的,無論是地上的骨架還是周遭散落的肉泥,都沒了多餘的動靜,反而逐漸變得透明起來,緩緩消散。

程萬鵬的靈體被切割的太碎,此時連鬼也做不成,直接被打得魂飛魄散。

望着周圍同樣逐漸消散的怨氣和戾氣,大仇得報的張雪靈,面無表情的甩了甩自己食指上的血腥,摘下一枚戒指,狠狠地向對方消失的地方扔過去。

就如同過去,對方将這枚戒指扔到她臉上的時候一樣。

銀色的指環“叮當”一聲掉落在猩紅的地面上,在空蕩蕩的地上轉了兩圈,然後停下不動了。

指環上原本沾染的血跡,同時也逐漸消褪下去。

張雪靈大仇得報,再無怨恨。

在她旁邊,依舊被碾在車輪底下的聞天明,此時卻是咳嗽一聲,在昏迷中又咳出幾口濃血來,竟然拖到現在都還沒死。

不過顯然,他的雙腿被碾成了肉泥,斷了兩根的肋骨還插在自己肺裏,倘若再沒人來救他,這塊地方很快就要再多一個糊塗鬼了。

而且以他的傷勢,就算被人僥幸救了回來,也要落下終身的殘疾,只怕餘生都是生不如死。

望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聞天明,張雪靈再次漂浮在半空中,毫不留念的轉身飄走。

這個人是程萬鵬的仇人,并不是她的仇人,對方的死活,她并不在乎。

随着她的離去,這條相互交錯的十字路口,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也随之散去。

原本一片死寂詭異的氛圍,逐漸多了一些活人的生氣與響動。

遠遠地,幾道明亮的車燈照了過來,離這裏原來越近。一直都沒有人經過的路口,終于再次有了車輛來往。

“他奶奶的!今晚上是怎麽回事,早就該從解放路轉到銀河路口了,怎麽現在都沒到?這條破路還走不完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暴躁司機,煩悶的狠狠錘了一下自己眼前的方向盤,口中不斷的埋怨着。

就在這時,他的車燈突然照到前方好像有什麽東西。

司機頓時眼瞳一縮,急忙踩了剎車。

他這麽猛地一停,頓時後面所有的車輛也随之堵在了一起。

瞬間,後方衆多司機的抱怨聲和叫罵聲不絕于耳。

可最前面的那個司機卻充耳不聞,只是臉色凝重的下了車,小心翼翼的跑到路口看了一眼。

被碾在車輪底下的聞天明,垂死的動了動胳膊,微弱的發出聲音:“救我……”

“老天爺!怎麽被撞得這麽慘?”司機被眼前滿地的鮮血吓得一個激靈,也不敢細看這場車禍,急忙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

很快,新出頭的當紅小生聞天明遭遇重大車禍的消息,就傳了出去。

最先得知這個消息的,就是魏氏娛樂集團。

掌權人魏建天,面色鐵青的拿着手機,聽着手下在另一端報告來的消息:“……經過醫護人員的檢查認證,聞天明的雙腿粉碎性骨折,下半身的血管筋肉都被碾碎,這兩條腿是徹底救不回來了。”

“現在醫院正在搶救他折斷的肋骨和受傷的肺部,還有點生還的希望。但是即便搶救回來之後,聞天明也會落下終身的重度殘疾,下半生再也離不開輪椅。”

随着手下的彙報,魏建天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他們公司在聞天明身上花了不少的心血宣傳包裝,原本準備把他打造成新一代的當紅流量,卻沒想到會突然遇到車禍這一茬。

雙腿徹底殘廢,餘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這種情況下,別說繼續出道賺回公司花出去的心血,只怕公司還得報效他的醫療費用,甚至還得在輿論的逼迫下養他下半輩子!

這一次虧大了!

魏建天深深的嘆了口氣,頭疼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勉強打起精神問道:“警方那邊怎麽說,抓到肇事者沒有?”

“沒、沒有……”

手下的語氣逐漸詭異起來,結結巴巴的說道:“警方查看了當時路口的監控錄像,發現…發現并沒有肇事者。”

魏建天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怎麽可能沒有肇事者?”

手下顫顫巍巍的聲音傳來:“車禍發生時,當時的監控錄像顯示,聞天明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突然深更半夜一個人開車來到十字路口。”

“當時他面上的表情非常驚惶,但是警方在對着錄像仔細勘察分析過之後,卻發現當時車裏只有他一個人,并沒有其餘人的身影。”

“随後,車子到達路口停了下來,聞天明自己在車內自言自語了一會,突然面色大變,拉開車門跳下了車,瘋狂的逃跑。”

“但是他沒跑幾步,突然自己跌倒,然後在周圍根本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開始劇烈的掙紮扭動,一路将自己給滾到車子底下。”

“然後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原本停得好好的車輛,突然剎車失靈,車輪轉動着壓過了聞天明的雙腿。”

“随後那輛車子像是出現了不知名的故障,整輛車像抽風一樣來回碾壓,将車底下來不及逃脫的聞天明,徹底碾至昏死過去。”

說到這裏,手下不禁放低了聲音,膽怯的說道:“他這場車禍出的實在蹊跷,警方那邊也沒什麽頭緒,暫時只能先定性為機械事故,現在正要排查這輛車裏的機械零件……”

“可是我總覺得,這場車禍從頭到尾,都特別奇怪,叫人看起來簡直心裏瘆得慌!”

面無表情聽完了手下的彙報,魏建天掐斷通話之後,頓時原本冷硬的面色一頹,深深的低下頭嘆息一聲,兩鬓間灰白的發絲越發顯眼。

無論這場車禍怎麽詭異,所造成的結果都已經無法挽救。

前一段時間,參加完綜藝節目回來的明皓晨,便是腿腳一瘸一拐的。後來他雖然也能正常行走,但是卻被吓得滿口胡話、精神萎靡不振,幾乎不能正常的參與公司的一切活動。

現在,公司力捧的聞天明又出了車禍,落下終身殘疾,也注定不會繼續成為明星。

不過這麽短時間內,他手底下重點栽培的藝人,便折損了兩個,公司為此折損的利益更是無數。

而秦鑫和秦熙熙母女兩個,肯定會趁着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加重打壓他在董事會的權威,争搶公司內部的股份。

她們母女二人聯手,最近已經占了上風,而他卻是越來越年邁體衰,身子骨也是越來越不中用,指不定什麽時候就進醫院去了。

他不可能指望魏浩那個蠢兒子鬥得過秦鑫母女。

更要命的是,因為他們公司之前與星光娛樂集團的争端,謝強那個老對手,最近也在逐步蠶食着他們公司外部的利益,正在将他一步步逼入絕境。

內憂外患之下,昔日在娛樂圈內叱咤風雲的魏建天,現在似乎已經快要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快輸了……這場彼此之間持續了二十多年的争鬥,難道真的要以他的徹底落敗而收場?

不!

像是想到了什麽,還處在頹然狀态中的魏建天,陡然間睜開雙眼,眼中燃燒着一股恨意滔滔的怒火。

他絕對不能輸,一定不能就這樣落得被掃地出門的狼狽下場。

無論用什麽手段,他必須壓制住勢力越來越強盛的秦鑫母女。

無論用什麽方法!!

他再次掏出手機,稍稍猶豫片刻之後,便毅然決然的撥打了一個號碼。

一個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撥打的號碼。

手機響了兩聲,很快就被接通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來:“喂,魏老總。”

那個蒼老的聲音嘶啞的笑着:“我說過,就算您不相信我們這些江湖人,認為我們的手段都是騙子耍的把戲,但您遲早還是要求到老頭子我的頭上。”

魏建天面無表情的聽他說完,臉上的神情越發冷硬,問道:“你之前說的這些手段……真的都能實現?”

蒼老的聲音嘲諷的笑道:“您不是已經親眼見過了嗎?如果我的手段沒用,那些商場上的生意人,又怎麽會向您推薦我?”

“只不過既然您要求我辦事,除了一般的錢財供奉之外,其餘的東西……也是一樣不能少的。”

合上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魏建天的眉心皺起,思慮片刻之後,他終于心一橫,咬緊牙關說道:“你想要什麽?”

手機那端的蒼老聲音慢悠悠說道:“最近,我的小徒弟學藝不精,又一次進去了,還得勞煩您找關系将他從局子裏面撈出來。”

魏建天微微松了一口氣:“這不成問題。”

“做法一次,便必須有一千萬的供奉。”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還有……”

那道蒼老的聲音,這時才緩緩說到了重點:“倘若做的法事中涉及到人命,您需要拿自身的壽命來作為祭品交換。”

“一條人命,一年壽命。”

頓時,魏建天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那道蒼老的聲音也不急,一直慢悠悠的等着。

果然沒等一會兒,魏建天咬牙切齒的聲音便從手機裏傳來:“可…以!”

“兩年壽命,我要她們母女二人……死!”

蒼老的聲音這才滿意的說道:“兩條人命,兩年壽命。”

“很公平!”

……

“你回來了?”

當張雪靈一身殺氣回到片場中的時候,玄翊此時正坐着,手裏翻閱着劇本。

見她回來,他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擡起頭淡淡的打了個招呼。

張雪靈看着他,一身的殺氣突然就消了,重新從猙獰的惡鬼變回了普通女孩的模樣,低着頭,扭捏着自己的衣角。

她問道:“導演,您……不問問我情況怎麽樣了嗎?”

玄翊擡頭又看了她一眼,再次低下頭,翻閱揣摩着劇本:“你身上的怨氣消散,但是卻沒有沾染上厲鬼的兇戾,顯然你此行前去,已經把自己的恩怨了結,卻沒有主動出手屠戮活人。”

“所以,也不用再問了。”

張雪靈聽了他的話,依舊低着頭:“您就這麽信任我這個怨魂?”

畢竟之前,她一直嚷嚷着報仇,都是被玄翊和蕭白墨二人攔下來的。

而今晚,她卻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這次再提出前去報仇,玄翊竟然沒有攔着她?

玄翊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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