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展昭回鄉
秦柒本想問若是別的姑娘跌倒他待如何,可話到嘴邊竟生生改成了王大嫂,秦柒覺得自己真是笨極了,這麽簡單的話都問不出口,便不敢看他,略低了頭只看着展昭胸口的衣襟,餘光瞄到他領口上方喉結似乎上下動了動,秦柒更是緊張,就連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住了。
展昭怔了怔,有些意外,方才見她那般鄭重,本以為是什麽樣重要的問題,沒想到竟是這麽簡單的假設。從這個角度,他只能看到秦柒光潔的額頭和秀氣的雙眉,那雙靈動的眼睛隐在濃密的睫毛下,他有些看不清楚。雖奇怪秦柒這樣問究竟是何意,但還是依自己平日的做派答道:
“王朝馬漢他們平日練武常有磕碰,便是我也不免有失誤的時候,若是正好在身邊,互相自是要上手扶上一扶。何況是王大嫂這樣的弱智女流,若是跌了恐傷到哪裏,看到了上前搭把手也是應該的。”忽而又低頭看到自己的大手仍握在她的芊芊手臂上,忙放開了手,心想莫不是我此舉太過唐突,冒犯了她,才惹得她如此發問?
展昭放開握着她的手臂,涼風一過,秦柒竟覺得那原本溫熱之處滲進絲絲涼意,讓她不禁抖了一抖。又聽他如此這般回答,心下更是失落。
原來他過來扶我也只是恰好路過搭把手而已,我在他心中不過是和王大嫂一般的人罷了,本沒有什麽不同……
也是,像他這樣出色的人,路遇不相識的人遇難都要救一救,幫一幫,何況是我這個開封府挂名的丫頭,看我跌倒來扶一扶确是應該……
莫非是自己拿王大嫂做幌子,問的不夠清楚明白?
這麽左思右想,兩種情緒沖擊的心口堵得異常難過,眼中竟也微微有些刺痛像是要落下淚來,卻也再也沒有勇氣再問了。
展昭莫名其妙的看着秦柒愈加低垂的頭頂,不明白這丫頭今日是怎麽了,先是問他一句這樣平常的問話,現下又低垂着頭一言不發,正想開口問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就聽秦柒突然說道:
“展大哥你日日巡視辛苦,趁着天色還早,想是你還得去巡視那邊,我就不耽誤你了。”說罷忍着臀部的疼痛站起身,“我練了半天劍也累了,時辰将晚,我就回房歇息去了,展大哥你自便吧。”
秦柒生怕被展昭看到自己就要垂淚窘态,忙急急的轉身回屋,又想自己這番話說得真是颠三倒四,前後矛盾,什麽天色還早又時辰将晚,這下真是把在自己展昭心裏的形象徹底給毀了。
這般想着,心中更是難受,眼淚再也沒忍住地滴落下來,又怕展昭聽到忙捂住差點溢出口的嗚咽,深吸口氣快步進了屋,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你……”這一系列動作,快的展昭都來不及喚住他,空擡着手在空中向前舉着,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柒的房門,張了張嘴終是沒有發出聲來。
又茫然在樹下站了一會,待得房內的油燈熄了,便嘆了口氣轉身出了院子。
次日秦柒起身,在銅鏡中看到自己精神萎靡,眼下一圈青色,又想自己昨夜翻來複去的直近五更才恍恍惚惚睡去,卻睡得甚不安穩,一早這青青的眼眶,真是沒法見人了。
秦柒對自己這般小女子作态痛恨極了,想自己後世之人又來自江湖,本該仗劍天下,肆意逍遙。卻如今被這兒女情長牽絆住,不複往日潇灑之心,心中甚是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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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柒不知該怎麽再面對展昭,下意識的便刻意躲避,本該上午去公孫策那裏幫忙抄錄公孫策的手記,路上遇見張龍,說展昭正在公孫先生那裏取些藥膏,拜托秦柒過去時順便告知他自己在練武場等他,秦柒便忙說現下要去卷宗室,把上次忘記歸檔的卷宗整理好,免得旁人亂放搞亂了,讓他自己去說,順便幫她告訴公孫策自己下午再過去。
然後沒等張龍反應便急急的跑了,搞得張龍莫名其妙,“若是要去卷宗室一開始就不該走這條路啊,況且叫我自己去說我還到練武場等展昭作甚,見了他就一起過去好了啊?”
這幾日,秦柒真覺得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前一日想着明天再也不這麽別扭着了,若見了展昭一定大大方方的與他說話,可第二天依然磨磨蹭蹭不敢上前,遠遠見了他還是吓得一委身躲了,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又自己罵自己忒是孬種,那日展大哥的回答明明就是很正常的呀,自己在那樣的心态下竟然覺得那是不好的隐喻,真是懦弱極了。現在想通了又不敢去見他自己在這邊糾結來糾結去的真是丢臉。
這麽糾結矛盾的過了半個多月,兩人一直沒有再碰面,初時是秦柒沒想好怎麽面對他刻意躲着,後來竟是想遇也遇不到了。
原來那日秦柒忍不住問了公孫策展昭在什麽地方,是不是又出去辦案了?公孫策對秦柒近日來刻意躲着展昭的行徑自是心知肚明,只抱着看好戲的心态沒有提點兩人。
如今聽秦柒這麽問,便說,“怎麽?丫頭,展護衛沒有和你說嗎?他數日前已向包大人請假,離府回鄉掃墓去了。他應是和我們都打好招呼,安排好了的啊,你竟不知?”
秦柒一聽大驚,展昭已經離府了麽?竟所有人都知道,單自己不知?
秦柒心裏很不是滋味,若是前些日子不那麽別扭,是不是就早能知道并且在展昭離開之前再見他一見了呢?他這一離府,一去一返恐怕又要月餘,又想起此前幾次見到展昭遠遠地看見自己仿佛是有話要說,自己那時心裏正不知所措便避開了,想來那時展昭就是要告知自己此事吧。
秦柒告辭了公孫策,失魂落魄的去了卷宗室。之前的大量閑雜案件的卷宗早已根據年份類別整理完畢,現在正在整理一些積年未破的舊案,此類案件因為距離案發時間較長,多數證物遺失,只有當時堂上記錄的證詞等卷,而證詞又紛雜繁瑣,整理起來甚是麻煩。而秦柒此種心情下,更是頻頻出錯,這邊剛剛找出某證人的證詞,那邊與之對應的卷宗就不知放到了哪裏,搞得秦柒一個下午焦頭爛額,心情更是煩躁。
其實秦柒這番複雜心情真是冤枉,公孫策沒有提及的是,展昭在離府前一日曾到他房中找他,在交代了工作相關諸事後,躊躇了會說道,“公孫先生,展昭尚有一事想拜托先生。”
“哦?是何事,展護衛不妨直說。”公孫策看展昭躊躇的神色,心下有些了然。
展昭薄面略有些紅暈,但仍開口說道,“明日展昭即将離府,恐怕将有月餘才能回返。其他諸事都已安排妥當,卻……總是碰不到小柒,心下覺得不與她打聲招呼總不大好,可無奈總是陰差陽錯,我到得此間,她又正在別處,無法只得懇請先生幫我與她說一聲,就說展某三月末就可回來。”說着朝公孫策施了一禮。
公孫策好笑的看着展昭,故意問道,“你要我和她說你三月末就可回來?”見展昭點了點頭,又問,“那她要是問我你三月末回來又待如何,我如何作答?”
展昭一怔,不知何意,卻又見公孫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略一思索便猜測到他怕是已看穿自己心思,心下大窘。
然這半月以來,秦柒時時躲避着他,他又如何覺察不出。心下着急卻也無奈,雖然想如那日一樣到她院中去找她,可又怕自己太過冒失了,惹她厭煩。
故而有時走到秦柒院外,又徘徊着不曾進去,如此次數多了,有一次正被廚娘王大嫂看到,便上前詢問何故。
展昭本不欲将自己與秦柒那日的談話說與他人知曉,然而想到秦柒當時提到過王大嫂若是跌倒,自己當如何,而正是自己答曰自是也會上前扶一把後,她的态度就變得有些奇怪。此時見了問話中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便也鼓起勇氣請教她,秦柒這般問話是何故。
王大嫂聽罷竟笑得彎腰立不起來,又見展昭在那裏一副不明所以的摸樣,忙為之解惑說到:“她拿我做比問你這等問題,你卻回她說自是和扶她一樣的來扶我,在她看來,你心中她與我這半老廚娘并無分別,你說她惱是不惱?”
展昭聽得一呆,随即如醍醐灌頂,瞬間便知曉秦柒那日為何忽然關門送客。又一想心裏自是一喜,原來她是希望我心裏待她是與別人不同。
此時見公孫策還等着他回話,心裏雖是不自在,卻仍堅定地說:“她若如此問,就請先生代為轉告,就說”展昭頓了頓,“就說待展昭回府自會陪她練劍喂招,若是……她不甚摔了跟頭,我自是願意再扶她一扶,唔……或是助她療傷亦是可的。拜托先生了!”展昭此話一出,也不敢看公孫策,匆匆告辭轉身疾步離開了。
公孫策愣在當場,反複琢磨方才展昭那沒頭沒尾的話,去練劍摔了跟頭,還療傷,摔個跟頭用的着療傷麽?頂多就是揉揉就好了吧。唔,揉揉?揉揉!!不會是自己想得那樣……“療傷”的吧?!
之後的秦柒恍惚了幾日,又懊惱了幾日,漸漸地便也想開了,繼而對自己前一個月那糾結反複的心态甚是好笑。又感嘆自己在展昭走之前沒能和他說的上話,現在也不知道展昭是否一路平安?
秦柒算算路程,此時展昭應已到了家。
聽公孫策說,展昭家中老母前幾年病重不起,服藥無效,一命歸西去了,如今家中只剩兩個兄長,一位叫展輝,一位叫展耀。二位皆作過官,只因奸臣當道,如今退歸林下,守着祖茔。如此掃墓時節,兄弟三人見面怕是要敘舊闊論一番,總是要多些時日的才能回返的。
又嘆了口氣,秦柒打起精神繼續抄寫這公孫策的手記。只暗暗定下心思,待得展昭回來必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與他說話,再不做這般小女兒姿态,忒是丢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