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不許再去了。”
“我不高興。”
如果忽略了他微紅的眼眶,那麽此刻說出這句話的,依然還是驕傲的不能再驕傲的神教教主。
他沒有跟楊蓮亭糾結兩個男人在一起究竟會遇到多少的艱難險阻,也沒有跟楊蓮亭糾結他們将會遭受多少非議,楊蓮亭說他們可以做一對普通夫妻,那他便信楊蓮亭所說。
楊蓮亭說他可以對他發脾氣,可以對他任性,可以對他有所要求,那麽他就相信楊蓮亭,他就會照做。
“好,你說不去,我就不去。”
望着眼前這個人,楊蓮亭心中越發的心疼和柔軟,溫聲開口道:“不生氣了?”
“我本來也沒生你的氣。”東方抿了抿嘴唇,對于自己之前的失态有些尴尬,咳嗽一聲之後微微揚了頭,“本座...本座本就知道你的心意,又如何...如何會胡思亂想。”
楊蓮亭看穿了他的心思,心裏忍不住笑,卻沒有拆穿,點了點頭,順着他開口說道:“是是是,教主自然英明神武。”
“不過...”東方的臉色已經恢複正常,卻又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穿的,還有桌上放着的女人衣物,抿了抿嘴唇,猶豫許久之後終于還是下定決心開口問道:“蓮弟,你真的不介意我...”
修煉了葵花寶典,連帶着他的性情都開始發生變化。
遇到了楊蓮亭之後,他越發的希望自己能夠生成女兒身,越發的喜歡那些女人的物事,可這不人不鬼的身子,卻又一日一日的在提醒他的癡心妄想,提醒他的肮髒龌龊。
他這輩子未曾奢望過有人能夠接受他,理解他。
卻萬萬沒有想到,楊蓮亭竟像是洞穿了一切似的,不僅不曾厭惡惡心,反倒是完全的接受他,珍愛他。
“我好看嗎?”
東方擡起頭來望向楊蓮亭,輕聲開口問道。
燭光下,東方不敗一身紅妝,臉色半點脂粉未施,明明是一張男人的臉,可不知道怎麽的,竟是說美得說不出的驚心動魄,一時之間,讓楊蓮亭看得有些恍惚。
前世東方也愛描眉畫眼,可因為自己曾尖利又刻薄的說過那些煙花之地的放□□人也比他強上百倍千倍,于是東方便越發卑微,越發嚴重的在自己的臉上塗脂抹粉,一層一層,到最後,竟是模糊了自己本來的面目,讓前世的楊蓮亭,越發的抵制跟厭惡。
卻萬萬沒有想到,那一張臉,不施粉黛的時候,竟是這般的清隽好看,如同谪仙一般。
心髒抑制不住的傳出微微鈍痛。
楊蓮亭一邊痛恨着前世的自己,一邊心疼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
他情不自禁的抱住東方不敗,像是擁抱着這個世界上最最珍貴的珍寶。
他聲音很輕,有些恍惚,像是在跟另一個時空,跟自己前世裏面那個,被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男人說話。
他說很美。
東方,我竟一直都不知道你這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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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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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醒過來居然發現被綁在演武場的石柱上,望着自己的手下火上心頭,瞪了眼睛就開始呵斥道:“你們好大的膽子!”
“居然膽敢把老子綁在這裏,這是想造反嗎!快給老子解開,不然一會兒告到了教主那兒去有你們好看的!”
“老大,你...你別喊了...我們...”
“我們就算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你解開啊——”
幾個侍衛們有些緊張,滿頭大汗,結結巴巴的開口道:“教主下的命令...我們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放你下來啊——”
“教主?”王石先是一愣,沒反應過來直接開口道:“放狗屁!我王石對教主忠心耿耿,再說了,我昨天還在跟楊兄弟一起喝花酒,楊兄弟是誰,那可是教主面前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
突然被面前出現的人給驚得住了嘴,臉色驟然漲紅,有些不可置信的張開了嘴巴,半晌,才後知後覺的低下頭。
“教...教主...”
哪怕王石是黃衫侍衛首領,對東方不敗,也是非常陌生和恐懼的。
或者換句話說,在這黑木崖上,東方不敗幾乎不會出現在他們這些人的面前,教主這個名詞,既陌生,又恐怖,所有人對東方不敗,都是敬畏有加,渴望着有一天能夠近距離的見到教主。
可今日見到了,他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體抖得像篩糠似的,汗如雨下。
東方不敗永遠都是東方不敗。
面對楊蓮亭,他可以柔軟溫柔,可這世界上,終究只有一個楊蓮亭。
所以,在面對世間其他芸芸衆生的時候,他便會重新轉變成那個高高在上,生殺予奪的神教教主。
只是靜靜地站在王石的面前,他身上的冷意和殺氣帶給人的壓力,便是已經足夠讓在場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說不出半個字來。
“教教教...教主!”
王石被鎖鏈絆着,卻還是噗通一聲跪下磕頭。
“教主,教主屬下對你忠心耿耿啊!”
“教主,昨日,昨日屬下還跟楊兄弟一起喝酒,他知道屬下忠心耿耿啊!”
想到楊蓮亭,王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拼了命的開口喊道:“教主,楊兄弟知道的,楊兄弟了解我我的啊!”
提到楊蓮亭,東方不敗望着王石的眼神越發冷了幾分,衣袍下的手已經凝了掌風,下一秒就要打出去。
可是腦海中浮現出楊蓮亭說過的,希望他能少造殺孽的話,已經擡起來的手,在停頓了半秒鐘之後又放了下去。
“聽說昨日你帶楊蓮亭下了山?”
東方不敗聲音很好聽,清清冷冷的,可不知怎麽的,聽他這麽說,王石忍不住心中有些畏懼,咽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的點了點頭,開口道:“是,昨日...昨日是屬下帶着楊兄弟一起下了山。”
聽他承認,東方不敗不怒反笑,微微勾了唇,居高臨下冷眼望着跪在地上的王石,緩緩開口問道:“還去了那種不三不四的勾欄之地?”
“....是,屬下...屬下糊塗,屬下糊塗啊,但是楊兄弟他——”
“夠了。”不想聽他再說下去,東方不敗皺了眉頭,視線掃過在場所有人,冷聲開口道:“日後若是有誰敢拉着楊蓮亭去那種地方,休怪本座心狠手辣。”
說罷,東方不敗擡手一揮,一聲勁風掃過去,王石身上的鎖鏈應聲而落。
王石一愣,雖然松了一口氣,卻也忍不住有些好奇,明明男人去那種地方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可教主這意思....?
咳嗽一聲,東方不敗背過身去,準備離開,走到演武場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
“楊侍衛心有所屬,已有婚配,本座不希望有任何人,試圖破壞這種關系。”
東方不敗離開之後,一群人上去圍着王石将他攙扶起來,有些心有餘悸的,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
“吓死我了,教主真的是武功天下第一啊,都沒有出手都把我吓得喘不過氣來。”
“楊兄弟可真是受教主寵信啊,連婚姻大事都由教主操心。”
“欸,你們說楊兄弟喜歡的女人是誰啊?居然能夠讓教主親自開口庇護。”
話題一下子轉移到了楊蓮亭的身上,倒也合情合理,東方不敗今日強勢開口,着實是讓這件事變得不同尋常起來。
所有人七嘴八舌的讨論着,最後突然一道聲音插進來。
“欸你們說...會不會是聖姑?”
“會不會是教主把聖姑許配給了楊兄弟?”
聖姑任盈盈。
當年東方不敗打敗任我行,将他關在江南水牢裏,出于愧疚心裏,東方不敗待任盈盈極好,封她做了聖姑,在這日月神教當中,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眼下看楊蓮亭雖然深得教主信任,刻婚假之事也由教主親自過問,卻是有點過了,那若是婚假對象,是聖姑呢?
所有人皆是對視一眼,心中對楊蓮亭的印象,再一次變得高大了許多。
教主喜歡他能喜歡到把聖姑都許配給他,那楊兄弟日後在神教,可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嘛?
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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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今日,東方教訓了王石?”
楊蓮亭一邊給東方不敗布菜,一邊忍不住開口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殺了他。”
東方不敗被噎了一下,耳畔泛起一股不正常的紅,卻看了楊蓮亭一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是你說讓我少造殺孽嗎?要不然的話....”東方不敗微微眯了眼,冷聲開口道:“他敢帶你去那種地方,便是死一萬次也不為過。”
就知道是因為這個。
楊蓮亭忍不住笑,擡起手來摸了摸東方不敗的腦袋。
他的頭發本就順滑,梳理的整整齊齊,被楊蓮亭這麽一揉,瞬間亂了幾分,跟東方不敗平日的形象簡直大相徑庭,可不知道怎麽的,這樣的教主,在楊蓮亭眼裏,卻可愛的不能再可愛。
“是啊,我們都要少造殺孽,感激上蒼。”
楊蓮亭一直都覺得,自己能夠重生一世,實在是老天眷顧給他們兩人的奇跡。
所以這一世,他時時刻刻,都在感激上蒼,也時時刻刻都在祈求老天,能夠給他們一世的幸福安穩平安喜樂。
他想跟他好好過下去。
兩個人這邊正在說話,突然門外傳來了侍女的聲音。
“教主,聖姑求見。”
聖姑?
聽到這個名字,楊蓮亭微微眯了眼。
重生歸來這麽長時間,他一心想着東方,自然是忽略了任盈盈,可忽略,不代表他就會忘記,忘記這個女人,當初是如何心狠手辣,如何利用自己,威脅東方,最後導致了一切悲劇的發生。
殺機頓起。
楊蓮亭的異樣,自然是引起了東方不敗的注意,他雖然有些奇怪,卻也沒有深想,只當是兩人的獨處被人打斷了惹得他有些不喜,便是開口解釋道:“我也不瞞你,任我行是被我打敗之後,關在西湖湖底的,無論怎樣我都還是于心有愧的,所以當初封了盈盈做聖女,若她一輩子安安分分,我自然也會報她一世富貴榮華,只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
楊蓮亭微不可察的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勉強沖着東方不敗點了點頭。
東方不敗叫了任盈盈進來,伴随着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楊蓮亭微微眯了眼,望向緩步走進來的女孩。
此時任盈盈還很好,不過只是一個半大的丫頭。
可那一張臉已經看得出精致的輪廓,再加上在神教當中高高在上,衣着打扮也精致考究,她站在那裏,沖着東方不敗行了禮,俏生生的樣子,實在是看不出分毫的心機算計。
難怪上輩子,連自己,都被這丫頭給騙了過去。
胸中恨意跟冷意生疼,楊蓮亭的眸色越發的冷。
按照禮數,他一個侍衛見到聖姑,自然是應該跪下行禮,可他像是完全沒想到似的,坐在原地動也不動,看着任盈盈行禮。
楊蓮亭不行禮,東方不敗信他愛他,自然是不覺有異,可任盈盈就不一樣了。
小姑娘看着大大咧咧跟東方不敗平起平坐的男人,心中約摸着便是那位教中風頭正盛的楊蓮亭,眼中迅速閃過了一道厭惡的神色,又很快掩飾的不着痕跡,臉上擠出乖巧又柔順的神情,沖着東方不敗俏生生的開口叫道:“東方叔叔,您好久沒去看盈盈了。”
東方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正準備開口說話,卻被楊蓮亭搶了先。
“教主日理萬機,想必聖姑也能理解。”
被楊蓮亭接了話,任盈盈心中對他的厭惡越發嚴重了起來,卻必須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得天真爛漫,點了點頭開口道:“那是自然,盈盈知道東方叔叔教務繁忙,只是太久不見,忍不住心中有些想念。”
察覺到了楊蓮亭對任盈盈的反感,東方不敗心中忍不住有些疑惑,看了他之後之後轉過頭望向任盈盈開口問道:“盈盈今日來這兒,是有什麽事嗎?”
“東方叔叔你都不疼盈盈了,難道沒事就不能來找您嗎?”任盈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有些傷心的開口道:“盈盈是今日聽了教中一些傳言,想來找東方叔叔您證實一下。”
“什麽傳言?”
任盈盈看了楊蓮亭一眼,壓下心中的厭惡,臉上刻意做出一抹小女兒的嬌羞,望向東方不敗開口道:“這叫盈盈怎麽說的出口?”
“東方叔叔...你可是嫌棄盈盈長大了,不願意繼續收留盈盈了?”
東方不敗皺眉,開口道:“何出此言?”
“那為什麽教中都在傳言東方叔叔要把盈盈嫁給楊侍衛?”
話一出口,東方不敗和楊蓮亭都是對視一眼,猛一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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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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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嗯,謝謝大家,我又回來了。
因為一些各種各樣的原因,我消失了很久,沒有辦法跟大家解釋理由,但終究,之前的一切都算是過去了,我現在過得很好。
很久沒寫啦,有點手生,不過我想我應該會很快就找到感覺吧。
一年多了,不知道還有人看嗎。
對啦,今天是我二十三歲生日。
祝我生日快樂吧寶貝們
“并無此事。”
東方不敗緩緩搖了頭,視線落在任盈盈身上。
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可站在下方的任盈盈偏像是完全沒聽懂的樣子,低了頭,在他們看不到的角度,眼裏飛快地閃過了一絲譏諷的笑意,只是一閃而過,再度擡起頭來的時候又是一臉嬌羞的小女兒情态,柔順無害,看起來乖巧至極。
“東方叔叔,教中上下都傳遍了。”
少女的臉頰微紅,一雙杏眼欲說還休,甚至還裝作不經意似的,看了幾眼楊蓮亭所在的方向。
若是旁人不知道,怕是以為真的少女春心萌動了。
任盈盈的模樣,東方不敗自是看在眼裏,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楊蓮亭相貌俊朗不凡,雖武功低微,可在因着他會做人的緣故,再加上自己刻意提攜,現如今在神教之中人緣極好,聲勢無兩。
盈盈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在黑木崖上一衆只會舞刀弄棒的粗人之中,喜歡上蓮弟——
衣袖下的手微微攥緊,東方不敗眸色變淡了幾分,正準備說話,卻見任盈盈再度俯身,又是柔柔一拜。
“盈盈自幼蒙東方叔叔照顧,若是東方叔叔真的看重楊大哥——”任盈盈低了頭,像是害羞的樣子,“盈盈自然也不會違背東方叔叔的意思。”
“沒想到聖姑對教主如此尊敬,就連終身大事,都可以聽之任之。” 不等東方說話,楊蓮亭已經站起身來,徑直走到任盈盈面前,他依舊是平日在教中的溫和樣子,嘴角帶着笑,可那眼神直直的落在任盈盈身上,瞳孔幽深又晦暗,看不出半分情緒來,只覺冰冷的厲害。
兩人雙目對視,任盈盈竟是克制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
不過也只是一瞬。
多年來隐忍鍛煉出的心機克制使得她縱然有些奇怪,卻也能頃刻之間恢複正常,任盈盈想都不想就點頭,望向東方不敗的眼神全然就是一個小女孩面對至親長輩的眼神,甚至還有些嗔怪的看了楊蓮亭一眼。
“當然,楊大哥說的這是什麽話,盈盈這輩子除了爹爹,最親最親的人,便是東方叔叔了。”
面前的少女明豔絕倫,嬌美不可方物,一颦一笑之間,皆是天真可愛的絕色姿容,楊蓮亭站在原地看着她,卻是克制不住的,殺意翻湧。
前世任盈盈為了威脅東方,一刀一劍刺進自己身體裏面,陰險毒辣,甚至生生斬斷他一根手指。
若不是因為自己被擒,以東方的身手,又何至于心神大亂,最終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前世種種近在眼前,楊蓮亭原本就不算是個溫和君子,這一世重來顧着與東方重新來過,還不曾騰出時間和精力去收拾前世那些個傷害過他們的人。
萬萬沒想到任盈盈今天,自己送上門來了。
聽了教中流傳的風言風語,便說想嫁給自己?
前世任盈盈機關算計,對東方恨之入骨,現如今裝出這幅乖巧柔順的模樣——楊蓮亭輕輕呼出一口氣,緩緩握住了寬大衣袍下面的手。
他怕被東方看出異樣,微微垂了眸,掩下胸口翻騰洶湧着的所有恨意與殺意,生生揉碎了融進骨血裏。
傷害過東方的人。
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不過也只是頃刻之間。
楊蓮亭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東方敏感又多疑,他實在不願意讓他有半分多想。
他甚至沖着任盈盈笑了笑。
“聖姑說笑了,屬下只不過是一介黃衫侍衛,武功低微,縱然有幸得教主賞識,卻也是萬萬配不上聖姑的。”
“更何況教主待聖姑如同親生,又怎會随意為聖姑婚配。”
“盈盈,你尚還小,無需理會教中那些莫須有的傳言。” 東方不敗看了楊蓮亭一眼,微垂了眸淡淡開口道:“若是日後誰在繼續說這些嚼舌根的話,本座定不輕饒。”
任盈盈站在原地,也不多說什麽,應了一聲是之後乖順施了一禮便轉身準備離開,轉身之前,視線不露痕跡地在東方不敗與楊蓮亭之間轉了一轉。
向叔叔安插在教中的隐藏勢力所報之事,果然不假。
聽聞東方不敗待楊蓮亭極好,甚至擯退了所有侍女與暗衛,關系微妙,也不枉費她今天自降身份,拿婚姻大事過來試探了。
一張天姿國色的臉上浮現出與年齡完全不符的算計與狠毒,任盈盈微微擡頭,望向黑木崖上的天空,輕輕的
任盈盈出去之後,東方不敗方才望向楊蓮亭。
“蓮弟,你可有事瞞我?”
“當然沒有。”楊蓮亭想不都想就搖頭,可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
聽他這麽否認,東方不敗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輕輕點了頭,眼睑微垂,睫毛的扇形陰影投在瘦削的臉頰上,那神情分明是百分之百絕對信任的,可不知道為何,竟是看的楊蓮亭心頭一顫。
他克制不住的呼吸一滞,上前一步去把人抱進懷裏。
東方也沒反抗,就那麽任由他抱着。
“蓮弟,你怎麽了?”
“我怎麽會有事瞞你。”楊蓮亭輕輕呼出一口氣,眸色沉沉,眼中卻仍然帶笑,他緊了緊懷抱着東方的兩只手臂,試圖讓這人離自己離得更近一些。
似乎更近一點,就能更真實。
“東方,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事瞞你。”
等我解決了所有一切可能威脅到你的人或者事,我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好不好?
“楊蓮亭,你可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東方不敗看了楊蓮亭一眼,默默地轉過身去,“我不知道你為何不喜盈盈,但是這樣很好。”
“我也不喜她看着你的眼神。”
“日後——” 東方不敗頓了頓,聲音變輕了些許,“日後若有年輕貌美的姑娘喜歡你,你也得告訴我。”
“哪有什麽年輕貌美的姑娘。”楊蓮亭突然就覺得心裏很軟,忍不住就笑了。
“楊蓮亭這輩子都載在一個人身上啦,哪裏還看得到什麽年輕貌美的姑娘。”
這般說笑了幾句,兩人之間的氣氛又恢複了平常那樣。
楊蓮亭知道東方是故意不願意與他計較,也不願意深究,自然也樂得配合。
重活一世,他與東方才剛剛開始,他還沒有來得及贖罪,還沒有來得及将一切彌補重新來過。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把一切都告訴東方,只不過現在還太早太早。
那一世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法面對無法原諒的楊蓮亭。
他怎麽能夠講給東方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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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任盈盈出現,勾起了楊蓮亭許久未想起的前世的緣故,這一夜他睡得極不安穩。
他夢到自己死了。
死在前世他為了囚禁東方而建起來的花園小築裏,死在了任盈盈和令狐沖的手下。
死了之後魂靈出了竅,飄在半空中。
他看着前世一身紅妝,塗脂抹粉看起來格外妖異的東方不敗抱着自己的屍首,将他放在了錦帳暖塌上,幫他出去鞋襪,蓋上熏好了香的錦被。
他看到東方不敗眼眶通紅,平素殺人無數的一雙手克制不住地顫抖。
他渾身都是血,被向問天令狐沖打的重傷,卻絲毫不管不顧了似的,眼睛裏只看得到自己。
“蓮弟,你別害怕,你別害怕——”
東方不敗渾身是傷,意識都快要渙散了卻仍然不管不顧的抱着楊蓮亭的屍體,原本就所剩無幾的內力像是不要命似的,被他洶湧的朝着楊蓮亭的屍體裏灌注。
可是沒有用。
他抱着楊蓮亭的屍體,一遍一遍的叫着蓮弟,聲音裏都是哭腔,像一只小獸,充滿了絕望的嗚咽。
楊蓮亭的魂靈飄蕩在半空中,看着這般情景,明明知道是夢,卻也克制不住的,整個人都微微痙攣,心痛的絞在一起,拼了命的想要上前去抱住東方不敗。
可是無能為力。
他親眼看着東方不敗安置好他的屍體,親眼看着已經是強弩之末的他不要命似的撲上去要奪任我行與令狐沖的性命。
可任盈盈一刀斬在自己的屍身上面,東方不敗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心神大震之時,被任我行一拳拍在胸口。
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何曾如此狼狽落魄過。
楊蓮亭飄蕩在半空中,硬生生的看着東方不敗渾身是血,一點一點的爬向自己的屍體。
他看着他的眼裏積蓄起淚水,一滴滴淚珠滾滾而落。東方不敗從來沒有那麽哭過,縱然是自己再怎麽尋花問柳,再怎麽出言向傷,他萬萬沒有想到抱着自己的屍體,東方不敗可以哭成那個樣子。
就算是靈體,他都能感受到他那噴薄而出的巨大絕望與悲傷。
“東方,你別哭啊。”楊蓮亭再一次克制不住的想要伸手去幫他擦眼淚,可下一秒,手直直的就傳過了東方不敗的身體。
再然後,就看到向問天任我行令狐沖一起圍上來。
東方不敗到死都不肯松開他的屍體,死死的護住,導致自己被三人圍攻,渾身是血,腦漿迸裂。
滿頭是汗。
楊蓮亭心頭劇痛,縱然是知道一切是夢,那都不是真的,可夢境真實到他克制不住的感覺到靈魂都在發顫。
“蓮弟,蓮弟?”
一直到東方不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楊蓮亭滿頭大汗的睜開眼,劇烈地喘着粗氣,半晌才看清楚東方不敗的臉。
只一睜眼,下一秒就伸手,近乎于魯莽的把人抱進懷裏,拉扯着拽上床。
東方不敗蹙眉,習慣性想要推拒,可是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任由着楊蓮亭胡來。
“楊蓮亭,你是做噩夢了嗎?”
“我原本已經睡着了,聽到了你這邊的聲音。”東方不敗抿了抿唇,緩緩伸出手去,有些僵硬的學着以前在話本上學過的動作,一下一下的輕輕拍着楊蓮亭的肩膀:“你做了什麽噩夢?”
楊蓮亭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那夢境太真實太真實。
真實到他甚至有一瞬間恍惚以為前世臨死之前,真的是夢境中那樣。東方不敗那般絕望痛哭,寧願受辱也絕不肯放開自己的屍首片刻,最後死了死了,還要受任我行向問天羞辱。
深深呼出一口氣,緊了緊抱着東方不敗的手。
懷裏的人帶着一身幹淨的松竹木香,輪廓瘦削卻好看,眉目如同星辰一般倨傲無塵未施粉黛,他不是前世那個絕望而死的東方不敗。
這是新的一輩子。
楊蓮亭喉嚨沙啞,平複了情緒之後輕輕笑。
“我剛夢到我死了。”
話音未落,東方不敗擡眸看他,抿了抿唇,微仰了頭:“噩夢罷了。楊蓮亭,你瞧你這膽子,有本座在一天,這天底下就無人敢傷你。”
楊蓮亭望着他笑。
“我夢到我死了,然後教主哭的很傷心。”
東方不敗皺了眉頭,正準備說話,楊蓮亭湊過去,把臉放在他的頸窩那裏。
像野獸一般,溫暖而依戀的嗅着他身上的氣息。
“夢裏面我看到你哭,抱着我的屍體哭。”
“我心口很痛,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桶滾水,轟隆一聲,全澆在我胸口裏最嫩最嫩的一塊肉上。”
“本座不會讓你死。”
東方不敗看着楊蓮亭,眸色那麽平靜,那麽驕傲,那麽篤定又自信。
他甚至還微微紅了耳垂,可依然昂着下巴,他一字一句的望着楊蓮亭開口承諾:“我不會讓你死的楊蓮亭。”
“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死在我去前面。”
話還沒說完,就被楊蓮亭制止了。
他抱着東方不敗,眼神落在窗外黑木崖霧氣濃沉的黑夜裏,感受着懷中這人的真實溫度,忍不住在心裏深深地喟嘆一聲。
“教主,過幾日便開春了。”
“他們都說江南好,屬下想去江南看看。”
“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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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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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服東方不敗同自己下山這件事,比楊蓮亭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當東方不敗從簾帳後面走出來時,他的呼吸幾乎停跳了一瞬間,視線落在這人身上就移不開了。
同平常一樣依舊是一襲紅衣張揚,只不過因為要下山的緣故,長發用冠帶束起,露出一張輪廓好看的臉。
楊蓮亭一直都是知道東方不敗五官出衆的,只不過前世他刻意地讓自己忽略這種好看,下意識的讓自己避開,哄騙着東方描眉畫眼,濃妝豔抹,把自己打扮的不人不鬼。
甚至一直都不敢好好看看他。
東方皮膚極白,嘴唇很薄,分明是一副冷漠倨傲居高臨下,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面孔,可配上那一雙眼睛。
他安安靜靜的注視着楊蓮亭,像是有些緊張,黑色瞳仁被陽光映照的如同琉璃一般透明幹淨,一頭長發學着那些文人書生一般高高束起。
不像是殺伐果斷的神教教主,更像是不染塵埃的世家公子。
“東方,你真好看。”
原本就被楊蓮亭看的有些不自在,此時此刻聽了楊蓮亭這般毫不掩飾的言語,東方不敗渾身都別扭了起來,微不可察的紅了耳垂,看了他一眼,裝作鎮定地咳嗽一聲,開口道:“可是準備出發了?”
“教內事物我都已經跟童長老交代了,他會看着處理,沿途可能會經過站點我也提前都打點過了,随時可以下山。”
“還有屬下今天穿的衣服。”
楊蓮亭上前一步,站在東方不敗面前,笑意溫淳:
“教主看看可還合身?”
東方不敗這才注意到楊蓮亭身上穿着的衣服,表情一瞬間就滞住,像是有些手足無措似的,有些窘迫地愣了愣,“你——”
“什麽衣服啊,給三娘我也看看!”
東方不敗的話還沒說出口,桑三娘身姿輕盈的就走進來。
“喲,楊兄弟今天穿的這一身,可真精神!” 桑三娘一邊躬身給東方不敗行禮,一邊忍不住開口跟楊蓮亭調笑道:“怕不是心上人給做的吧?”
桑三娘突然突然過來,東方不敗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嘴唇,瞬間又恢複成那個高高在上不茍言笑的神教教主,淡淡應了一聲:“三娘請起。”
楊蓮亭看着東方不敗尚還未褪去的耳垂紅暈,忍不住暗笑,咳嗽一聲,故意望向桑三娘一本正經的道:“三娘真是好眼光,這衣服啊,還是楊某心上人親手所做,全天下只此一件。”
桑三娘先是一愣,然後瞬間就笑開了花,“楊兄弟有心上人了?什麽時候的事兒,怎麽也不跟我們說說,大家一起陪你慶祝啊!”
楊蓮亭原本就極會做人,這輩子重生歸來不再将心思放在争權奪利之上,反倒是專門花了功夫去跟教中人物打好關系,他做人圓滑,再加上謙虛又溫潤,自然而然在教中人際關系極好,桑三娘說這些話,也不全是客套,真的是有幾分關心在裏面。
東方不敗在一旁聽着,分明知道楊蓮亭是故意的,有些氣惱,卻又忍不住臉頰發紅,偏偏又不能被桑三娘給看出來。
兩人雙目對視,楊蓮亭沖着他溫柔的笑。
這衣服是他在東方房內的床榻旁邊看到的。
像是剛剛做好沒多久,疊的整整齊齊放在那裏,還細致的熏了香。因為不是東方平時愛穿的紅色,而是用了黑色布料,上面用細細密密的針腳,紋了暗紅色的紋路,展開看也不是東方不敗的尺碼,楊蓮亭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東方做給他的衣服。
前世東方也給他做過很多。
不僅僅是衣服,還有裏衣,鞋襪,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