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想到長孫伯毅最在意的是黎紹的失蹤,袁澤心生詫異,不由地瞄了解鈞一眼,見解鈞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這才開口回答道:“屬下入朝為官時,三殿下就已經失蹤了好幾年,滿朝文武為免遭黎征迫害都不敢多說,屬下怕露出破綻,亦不敢深究,也只知道個大概,将軍若想知道詳情,不如将雍寧請來?”

長孫伯毅垂眼,沉默不語。

解鈞看着面無表情的長孫伯毅,嘆息道:“總歸是要找雍寧來一趟的,你若不想見他,便讓我去跟他聊聊吧。”

“找他來?”長孫伯毅冷笑一聲,“我若找他,他必不會來,還是我親自去雍府走一趟吧。”

聽到長孫伯毅這話,解鈞心中不安:“那……讓俞世陪你去吧。”

讓長孫和雍寧單獨見面?那場面他簡直不敢想象。

長孫伯毅擡眼瞄了解鈞一眼,而後點點頭,情緒不高地安撫了劉策幾句後,就帶上俞世去了雍府。

雍府內,不必上朝也無需理政的雍寧無所事事,便在院子裏陪着妻女玩耍,面上笑着,心裏卻惦記着被關入天策上将府的黎紹。

這些年他們看着長孫伯毅一路從南打到北,黎氏族人的死訊接連傳來,叫他以為長孫伯毅是鐵了心要殺光黎氏的所有人以報那血海深仇,因此他一直擔心堅定的長孫伯毅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黎紹,雖然黎紹覺得無所謂,可作為黎紹的朋友,他并不希望黎紹死得這麽不值,只是他真的沒想到長孫伯毅竟留住了黎紹的性命。

若長孫伯毅是因餘情未了才不忍下手那倒還好,可若是為了折磨黎紹,那……

正想着,雍府的門人就慌慌張張地跑到面前,禀報說長孫伯毅已經到了門前。

雍寧心中一驚,想了想,卻沒動腳,只要門人去将人帶進來。

“夫君,”見雍寧變了臉色,雍夫人便牽着女兒雍婉走到雍寧面前,柔聲道,“既然有客來,那我就帶婉兒回房去了。”

雍寧回神,轉頭看了看妻女,笑道:“不必,我們大概要到書房裏去,你跟婉兒就在這裏玩吧。”

“好,”雍夫人點點頭,又有些擔心地問道,“不會有事嗎?”

“放心吧,”雍寧笑着拉住了妻子的手,“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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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事情都是依着他和黎紹對長孫伯毅的了解設計好的,他這邊的事情關乎天下,縱然是長孫伯毅也不敢胡來,他只是拿捏不準長孫伯毅對黎紹的态度。

雍寧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看向院子入口時,就見長孫伯毅和俞世兩人跟在雍府的下人身後,健步如飛地走了過來。

雍寧給妻子使了個眼色,目送妻女到院子一邊去了,這才看向長孫伯毅,擺出一臉假笑:“才入京第二日就急着來看我,長孫将軍這樣念舊可真是叫人心中感動。”

長孫伯毅卻沒理會雍寧的嘲諷,冷着臉看着在一旁玩耍的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問雍寧道:“那是誰?”

雍寧也轉頭看向自家妻女,道:“是內子和小女。”

“你成親了?”長孫伯毅轉回頭看着雍寧。

早就料到長孫伯毅會這樣問,雍寧笑着反問道:“怎麽?我成親是一件讓人如此驚訝的事情嗎?”

“那黎紹怎麽辦?”長孫伯毅黑着臉瞪着雍寧。

雍寧輕笑一聲,道:“黎紹怎麽辦?那跟我有什麽關系?長孫将軍沒從袁澤那兒聽說嗎?我跟黎紹絕交了,我出賣了他,然後換來了權勢和財富。”

袁澤是長孫伯毅派來的人,這他早就知道了,因此盡管袁澤十分能幹,他還是沒有提拔袁澤,甚至故意避開袁澤。

聽到這話,長孫伯毅便知道雍寧是早就看出了袁澤的身份,只是不知為何選擇了置之不理。

長孫伯毅突然上前一步,逼到雍寧面前低聲道:“你們兩個的那點兒小把戲我還不清楚嗎?”

“原來你心裏都清楚嗎?”雍寧哂笑。

長孫伯毅一愣,眼中的淩厲退去,人也退開了,沉聲道:“我有事找你。”

盯着長孫伯毅看了看,雍寧轉身往書房走去:“書房在這邊。”

長孫伯毅是什麽時候學會逃避了?

進到雍寧的書房,雍寧将下人都遣了出去,長孫伯毅也将俞世留在了門外,屋內終究還是只有長孫伯毅和雍寧兩個人相對而坐。

悠然地沏一壺茶,雍寧笑道:“打從相識以來,我還從沒跟你兩個人一起坐下好好喝一杯茶。”

“跟你在一起,茶都變得難喝了。”長孫伯毅端坐在雍寧對面,直言問道,“袁澤說黎紹失蹤多年,那是怎麽一回事?”

雍寧斟上兩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長孫伯毅面前後,淡然笑道:“奇了怪了,黎紹本人就在你那天策上将府裏,你不去問他,怎麽跑來問我了?”

聞言,長孫伯毅垂眼,盯着茶杯裏冒着熱氣的茶水,低聲道:“他不會跟我說。”

“那我也不告訴你。”雍寧壞笑,見長孫伯毅瞪起了眼睛,又笑着說道,“你從不相信我,又何必來問我?你今日若只是想來問這個的,那就請回吧,我無可奉告。”

他可以将黎紹這十年裏所遭受的痛苦原原本本地告訴長孫伯毅,可長孫伯毅不信他,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再經過長孫伯毅的懷疑和思考必然就要打了折扣,但若不能叫長孫伯毅了解黎紹的全部苦痛,他說了又有何用?而且他若說得太過,長孫伯毅大概還會以為這是他跟黎紹設下的陷阱。

長孫伯毅離京時還只是個未經磨砺的少年,一夕之間家破人亡,之後又經歷了十年苦戰,如今長孫伯毅就像是一只驚弓之鳥,這生他養他的長安城也變成了陌生的危險之地,稍不留神便可能讓忠心追随着他的幾十萬大軍命喪長安,他必須小心謹慎,而太過謹慎所導致的結果就是所有的事情在長孫伯毅看來都像是一場陰謀,所有人看起來都像是要取他性命的敵人,這個時候與長孫伯毅說得再多都沒有用。

被雍寧的這個态度氣得咬牙,長孫伯毅卻沒忘了自己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只能恨恨地問雍寧道:“聽說你成了黎征的尚書省左丞?”

“恩,沒錯,”雍寧又給自己斟了杯茶,“黎征的朝堂上盡是些無用之人,若不是你來了,我或許還能晉升為尚書令。”

長孫伯毅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突然退後兩步,而後稽首行了個大禮,鄭重其事道:“朝堂無臣,天下未定,僅憑我目前的能力根本無法撐起大局,因此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他雖然不喜歡雍寧這個人,但卻不得不認可雍寧的實力,而且雍寧既然做到了尚書省的左丞,那對三省六部的官吏必然十分了解,為大局着想,朝堂上需要雍寧。

見狀,雍寧咋舌,低聲呢喃道:“你就是這一點最讨人厭。”

“什麽?”長孫伯毅沒聽清,擡起頭來疑惑地看着雍寧。

雍寧不甘心地撇撇嘴,而後說道:“我可以幫你,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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