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黎紹的嗓子一啞就好幾天不能好好說話,所幸身邊都是對他極為熟悉的人,只要他眼珠子一轉,長孫伯毅和鄧義就知道他要做什麽,并且一次都沒有猜錯過。

覺得驚訝的同時,黎紹心中也是十分感動。

若不是平日裏時時刻刻都注意着他,又怎麽會對他這些微小的習慣如此熟悉?

長孫伯毅也不覺得黎紹不能說話有什麽不便,唯一讓他不滿的就是陰魂不散的杜天。

出于禮數,杜天并不常來天策上将府拜訪,杜天也做到了先前他答應過的事情,但凡與生意有關的事情,杜天都會去找栾啓商談,若兩人無法商量出個結果,那也是由栾啓來找黎紹。

然而杜天的人沒有出現在天策上将府,禮物卻是三天兩頭地往天策上将府裏送,黎紹的嗓子啞得厲害的那些日子,杜天就給黎紹送湯藥,每天一副不重樣。

等黎紹的嗓子好了,杜天就開始送一些其他東西,有時是金陵的骨扇,有時是歙州的名硯,有時是随處可見的陶器,有時又是不可多得的天然玉器,總之但凡是能在後楚境內尋到的物件,杜天都能弄來送給黎紹。

黎紹不好拒絕、不好退還,可又不能心安理得地白拿這些名貴物品,于是只能回禮,這一來二去的,再想跟杜天拉開距離就難了。

桂子飄香的時節,曾說要在五月末離開長安的杜天卻已在長安落戶安家,據說是已經得到杜家許可,要将杜家的生意發展到長安城來。

收到消息的長孫伯毅恨不能一把火燒了杜天的新家,然而栾啓從西北淘到的商貨才剛裝上杜家的車往長安來,看在錢的份上,長孫伯毅也只能忍了。

如今的天策上将府也越來越像樣了,雲珠和鄧義管理着府中的女婢和下人,奚虎則管着長孫伯毅的親兵,衛澤和衛峰專職保護黎紹,旁的什麽都不管,俞世則跟在長孫伯毅左右,雖沒有職位在身,但天策上将府之外的人,誰見了他都要畢恭畢敬的。

閑來無事時,黎紹還給天策上将府裏的各處院落取了名字,雖然這些地方原本都有名字,可經歷了十年風雨,那些曾由長孫老将軍夫婦題字的牌匾要麽就是模糊得辨認不出,要麽就是已經丢失。黎紹想着不管他們以後搬去哪裏,這天策上将府是一定會留下的,并且不會轉手他人,取了名字也沒什麽不好。

申時,在東廂房裏批閱奏折的長孫伯毅覺得有些餓了,便溜達出來想要找點兒吃的,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主屋,便見改為黎紹書房的西屋開着窗戶,黎紹坐在窗邊垂頭寫字,恬靜而美好。

長孫伯毅轉身向西屋走出,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

蹑手蹑腳地走到黎紹身後,長孫伯毅便見黎紹的右手邊擺了一列寫好的字,每一張紙上都只有三四個字,末尾都是“亭臺樓閣”一類的,長孫伯毅瞥了一眼,便探頭去看黎紹正在寫的那張。

一道陰影突然投在桌上,驚得黎紹手一抖,一張字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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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伯毅一愣,心知是自己擾了黎紹,便不動聲色地撤回,在黎紹身後筆直地站好,裝作他才剛來的樣子。

“寫什麽呢?”

黎紹轉頭看着長孫伯毅:“你走路怎麽都沒聲音的?”

長孫伯毅摸摸鼻子:“有聲音,是你太專注了。”

“那你心虛什麽?”黎紹白了長孫伯毅一眼。

伯毅一心虛就摸鼻子,還跟他裝什麽?

黎紹一邊将那寫壞了的字揉成一團扔掉,一邊問長孫伯毅道:“奏折都看完了?”

“沒有,”長孫伯毅搖搖頭,“有些餓了。”

“那讓廚房……”

“公子,”黎紹的話沒說完,鄧義就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瞧見長孫伯毅時又補了個禮,“将軍。啓禀公子,杜公子派人送來了五味齋的點心,說是這點心的味道與雲霧茶極為相配,讓公子嘗嘗。”

黎紹笑着對長孫伯毅說道:“剛好,你不是餓了嗎?”

長孫伯毅臉色一沉,遷怒似的瞪了鄧義一眼:“扔了!”

“扔什麽,那東西又跟你沒仇,”黎紹起身,輕輕推開長孫伯毅便向鄧義走去,“你若不吃,那我吃,剛好我也有些餓了。”

一聽黎紹說要吃,長孫伯毅突然大步流星地走到鄧義眼前,搶過那裝着點心的食盒就跑了,轉眼間就進了東廂房,嘭的關上了東廂房的門後就沒了動靜。

黎紹一怔,随即大笑不止,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鄧義,把茶具送去東廂房。”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直起腰來,黎紹一邊擦眼淚一邊往東廂房走去。

鄧義笑眯眯地應下,轉身去到另一處挑選适合的茶具,然後連同風爐和火炭一并備好,一齊給送去了東廂房。

走到東廂房門口,黎紹擡手推門,卻發現長孫伯毅竟将門給闩上了,黎紹哭笑不得,只好走到東廂房的窗外,将窗戶拉開。

“偷偷躲在裏面做什麽呢?”靠在窗邊,黎紹笑眯眯地看着長孫伯毅。

長孫伯毅氣悶地瞥了黎紹一眼,黑着臉不吱聲。

黎紹笑笑,輕盈地翻窗而入:“你怎麽就那麽在意杜天?每次一聽到他的名字就情緒激動,你見着我時都沒那樣。”

說着,黎紹還有些委屈似的瞥了長孫伯毅一眼。

長孫伯毅板着臉看着黎紹,沉聲道:“他對你意圖不軌,我不該在意?”

搶人都槍上門來着,他怎麽能不在意?

黎紹在長孫伯毅對面坐下,調笑道:“等我對他也意圖不軌的時候,你再在意也不遲。”

聞言,長孫伯毅瞪了黎紹一眼。

黎紹笑笑,剛好鄧義從窗邊走過,黎紹就叫住了鄧義,直接從窗口将茶具都接了過來。

長孫伯毅立刻将書案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歸置到一旁,然後幫着黎紹将茶具一一擺在桌上。

黎紹坐在長孫伯毅對面不緊不慢地開始煮水泡茶,長孫伯毅則支着腦袋專注地看着黎紹。

黎紹瞥了長孫伯毅一眼,溫聲道:“不是餓了嗎?那點心你若真不想吃,就讓廚房給你做點兒吃的,那點心我……”

黎紹話音未落,長孫伯毅就已經打開了食盒,将裏面一碟碟精致的點心取出來放在桌上,卻都是擺在了自己眼前。

黎紹搖頭失笑:“我不跟你搶,你怕什麽?”

長孫伯毅拿起一塊點心丢進嘴裏,含糊不清地問黎紹道:“他送你的其他東西呢?”

“都叫鄧義收起來了,”黎紹斟上兩杯茶,将其中一杯遞給長孫伯毅,“杜天送來的都是不失體面的東西,等你逢年過節要給同僚送禮或者回禮的時候,就不用特地去買了。他隔三差五就送點兒什麽來,家裏也騰不出那麽大的地方存放。”

“……好。”那些東西還能放在家裏等過年?別開玩笑了,他近期就都給送出去!

這樣想着,長孫伯毅的心裏也舒暢了不少,看了看只喝茶的黎紹,長孫伯毅拿起一塊點心遞了過去:“方才不是說你也餓了嗎?”

黎紹眉梢一挑,戲谑道:“不是不讓我吃嗎?”

“……點心就是點心。”

黎紹輕笑一聲,探頭就着長孫伯毅的手就叼住那塊點心,咬下去的時候才擡手接住餘下的半塊。

“好吃嗎?”舔掉嘴唇上的殘渣,黎紹微微蹙眉,“怎麽覺得不是以前的味道了?”

聽到黎紹這話,長孫伯毅也有些遺憾地說道:“大概是換了師傅,五味齋也開了許多年了。”

黎紹撇撇嘴,登時就對面前精致的糕點完全失去了興趣,即便是長孫伯毅伸手來喂,黎紹也不吃了。

這一頓下午茶吃完,鄧義就敲響了東廂房的門。

長孫伯毅立刻起身去開門,在看到鄧義手上拿着的帖子時,好不容易緩和過來的臉色頓時又黑了下去。

“将軍,”鄧義微微躬身,“這是杜公子給公子的請帖。”

長孫伯毅的青筋爆出,不耐煩地說道:“扔一邊去!”

“這個……”鄧義探頭看了黎紹一眼,又道,“公子上一次赴約已經是一個半月以前的事情了,這是那之後的第五封請帖,若再拒絕……是否有失妥當?”

黎紹挑眉:“已經是第五封了?”

杜天這請帖也送得太勤快了一些。

鄧義頂着長孫伯毅的怒視答道:“回公子的話,的确已經是第五封了。”

“拿來我瞧瞧。”

鄧義擡頭看了看長孫伯毅,見長孫伯毅沒有要讓開的意思,鄧義就縮着肩膀從長孫伯毅身側擠進了東廂房,将請帖送到了黎紹手上。

黎紹打開請帖一看便蹙起了眉,但卻什麽都沒說,只合上了帖子,似在思考什麽。

“怎麽了?”長孫伯毅走到黎紹身邊,問出的話還沒有得到回答,長孫伯毅就直接拿過了黎紹手上的帖子,打開看上那麽一眼,就氣得把那請帖丢了出去。

家裏楓葉正好?誰要去杜天家賞楓!那混蛋真是蹬鼻子上臉了!

正在思考的黎紹被長孫伯毅吓了一跳,趕忙伸手輕撫長孫伯毅的後背,給長孫伯毅順氣:“你氣什麽?我又不會去。”

“你敢去!”長孫伯毅瞪着眼睛沖黎紹吼了一句,想想還是覺得生氣,轉身便往門外走。

“诶?你去哪兒?”黎紹慌忙起身,一把抓住長孫伯毅的胳膊就把人拉到椅子上坐下,再一轉身就坐進了長孫伯毅懷裏,“我說你到底做什麽生這麽大的氣?杜天他也就只能想想,又不能真把我怎麽樣,你這是信不過我還是怎樣?”

“他想也不行!”

黎紹站起來,淡然道:“那你幹脆把我關起來得了,就在天策上将府裏尋個地方,或者幹脆再把紫蘭殿的大門開了,連鄧義他們都一并支走,這樣就誰都看不見我瞧不見我,自然也不會有人對我抱有什麽想法了。”

一聽到“紫蘭殿”這三個字,長孫伯毅的眼神一震,登時就冷靜了下來。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長孫伯毅将黎紹重新拉進懷裏,低聲道,“你明明是我的,你好不容易才變成我一個人的。”

他可以保證自己是這世間最愛三郎的人,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對三郎最好的那個人,他曾讓三郎受了那麽多苦不說,即便時至今日,多半也都是三郎在遷就他,那些尋常人能給三郎的安穩的幸福,他全都給不了,他反而要讓三郎跟他一起過勞心勞力提心吊膽的日子。

他真的沒有自信,萬一哪天三郎倦了,萬一哪天三郎想要一份安穩,他要怎麽才能留住三郎?而杜天恰巧就是那一份安穩,盡管商賈也有商賈的煩憂,可比起他們這些随時都有性命之憂的朝堂政客,商賈的生活要安穩得多。

他不怕雍寧,不怕朝堂上任何一個比他有才華的人看上三郎,可他怕一個商賈,他甚至害怕一個對三郎傾心的平民百姓,那些人能給三郎的,他永遠都給不了。

“這話該我說才是,”黎紹放軟了身子,靠在長孫伯毅身前,“我盼了許久才盼來了如今這樣的日子,我還怕你哪一天倦了便會看上別的什麽人。

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成為天策上将府另一個主人的人要多少有多少,那其中有沒有比我更好看的?有沒有比我更會讨你歡心的?有沒有比我更能幹的?若有人迫你政治聯姻該怎麽辦?若你傻乎乎地中了別人的圈套怎麽辦?

我不常出門并不是不愛動,我只是怕萬一我走了,便有別人來搶走我的容身之處,我做了這麽多也不只是為你,我只是想讓自己再多一分勝算,想讓你多一個選擇我的理由。”

“三郎……”長孫伯毅緊緊抱着黎紹。

黎紹笑笑:“所以別怕,除了你,我誰都看不上,除了你身邊,我哪裏都不會去,就算有一天你移情別戀看上了別人,我也會殺了他,然後把你關起來,關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長孫伯毅将黎紹抱得更緊。

擡起頭看着長孫伯毅,黎紹溫柔地笑着:“怕嗎?”

長孫伯毅搖頭:“只要是在你身邊,我什麽都不怕。”

“那好,”黎紹直起身子笑吟吟地看着長孫伯毅,開口說的話卻是對鄧義說的,“鄧義,轉告杜天,就說城南有一處楓林這個時候的景致極美,絕對是庭院之景所無法比拟的,三日之後,他若有空,就到城南楓林一聚。”

長孫伯毅心中的感動霎時間煙消雲散,擡起頭來一臉無奈地看着黎紹:“你就是為了讓我答應?”

竟然欺騙他的感情。

黎紹笑着搖頭:“沒有啊,你答不答應我都得去,不然怎麽賺錢養你?”

說着,黎紹低頭,在長孫伯毅的額心落下一個輕吻:“方才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你可給我當心這點兒,若敢跟誰家的小妖精勾搭上,我就強奸你!”

長孫伯毅輕笑:“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要試一試了。”

在長孫伯毅的鼻尖咬了一口,黎紹就從長孫伯毅的懷裏站了起來。

“去哪兒?”長孫伯毅眼疾手快地抓住黎紹的手腕。

黎紹順手從桌上抓起一本奏折,拿在手裏晃了晃:“長孫将軍,您的奏折還沒看完呢。”

看着那本奏折,長孫伯毅苦了臉:“三郎,幫我。”

黎紹扭頭看着長孫伯毅,粲然一笑:“你想得美。”

話音落,黎紹就掙開長孫伯毅的手,還随意地将奏折丢回了桌上,毫不猶豫地翩然離去。

長孫伯毅笑笑,叫人來将茶具收了,任勞任怨地坐回去繼續批閱奏折。

而走出東廂房的黎紹扭身望向認真工作的長孫伯毅,神情卻稱不上明朗。

深吸一口氣,黎紹轉身,往天策上将府的後面走去。

第二次在長孫家的祠堂前停住腳步,仰頭望着那一塊斑駁的牌匾,黎紹卻只因為那上面刻着的“祠堂”二字就邁不動步子。

天策上将府裏那麽多的門匾都不成樣子,唯獨祠堂門楣上的這一塊依然完好,雖多了斑駁的痕跡,可那上面塗着金粉的刻字卻依舊那麽鮮明,仿佛真的是有長孫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每次看到這塊門匾,黎紹都怕極了。

在祠堂門前站了半個時辰,黎紹才終于鼓起勇氣向前,腳步沉重地登上祠堂門前的石階,然後推開那一扇沉重的木門。

黎紹并不是第一次來長孫家的祠堂,小時候長孫伯毅犯了錯總是在這裏受罰,黎紹就總是偷偷來這裏給長孫伯毅送吃的,那個時候,黎紹只把這祠堂當成了玩耍嬉戲的場所,每次來到這個祠堂,祠堂裏就只有他跟長孫伯毅兩個人,沒有雍寧或者解鈞在一旁礙事,他們想對彼此說什麽都可以。

可多年後的今天他已經知道祠堂對一個家族來說是怎樣莊重的地方,他心懷敬畏,卻也因着這份敬畏而懼怕着。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孩童,也不再是那個驕傲的少年,如今的他滿腹陰謀、滿手鮮血,他可以任憑這樣的自己回到伯毅的身邊,卻不敢面對這些曾經關照他的長輩。

他們都希望他能成為坦蕩蕩的君子,可他卻成了他們最為不齒的卑鄙小人。

黎紹每向前一步,心跳就更快上幾分,腦海中思緒萬千,黎紹卻始終不敢擡眼去看案臺上整齊擺放的靈位。

不知過了多久,垂着頭的黎紹終于能看見那個擺放在祭案前面的蒲團。

黎紹繞過蒲團,垂着頭站在祭案前,深吸一口氣,終于是緩緩擡起了頭。

最先映入眼簾的,自然是長孫伯毅父親的靈位,黎紹定定地看着牌位上面的小字,長孫老将軍的音容笑貌瞬間在眼前浮現,音猶在耳笑在眼前,可人卻早已不在。

黎紹筆直地站在祭案前,絲毫沒有察覺到自眼角滑落的兩行清淚。

“将軍……可好?”黎紹勾起唇角,淡笑,“我在府裏借住了這麽久,卻遲遲沒能來看望将軍,還請将軍莫怪。”

黎紹從祭案下的抽屜裏取出三根線香,湊到一旁的白燭頂端的火焰裏點燃,退回去在蒲團上跪下,虔誠地叩首,然後起身,将香插進香爐,而後又回身跪在了蒲團上。

“遲疑許久,我覺得我還是該來見一見将軍,我……”

原本要說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黎紹蹙眉,話鋒一轉就說了別的事情。

“其實當年我就一直很想問一問将軍,為何會應下世宗這門親事,伯毅他明明是長孫家的嫡長子,我也知道将軍您對他的期望很高,伯毅之下還有三個弟弟,反正都比我小,您為什麽就選了伯毅?是您的意願、伯毅的意願,還是世宗的逼迫?

可惜我膽子小,怕聽到自己不願聽的答案,也怕聽到答案後失去伯毅,便一直沒有問,如今是再也沒辦法問了,只是不知現在見到此情此景,将軍可曾後悔應下這門親事?若沒有當年的婚約,我大概不會對伯毅執着至此,若我不執着,我跟他便也不會走到今日。

但我這一生大概都放不開伯毅了,今日來,也是來向将軍請罪的,若将軍不肯原諒我,那便想辦法帶我去将軍身邊吧,除此之外,或許已經沒有什麽方法能叫我離開伯毅。”

“他若敢将你帶走,我就敢去把你搶回來!”

三郎根本就不需要來這裏給長孫家的列祖列宗什麽交代,這是他跟三郎的事情,跟其他人無關,別說這些人都已經死了,就算他們都活着也管不着他的事!

寂靜的祠堂裏突然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原本就有些怕的黎紹給吓得一哆嗦,轉頭便見長孫伯毅站在門口,而門外已是漆黑一片。

“怎麽天都黑了?”黎紹有些詫異。

“可不是嘛,”長孫伯毅進門,一臉的不滿,“以前你就總說跟我爹在一起時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看來就算他已經不能說話這一點也不曾改變。沒關系,在這裏沒有宮禁,什麽禁都沒有,你随意。”

怎麽聽都覺得長孫伯毅這話不對味兒,黎紹白了長孫伯毅一眼,轉回頭背對着長孫伯毅:“你的奏折都批完了?”

“天都黑了,你說呢?”長孫伯毅瞪着黎紹的後腦勺,“嫌我打擾你們了?”

黎紹忍不住轉頭瞪了長孫伯毅一眼:“當着你爹的面兒說什麽诨話!”

“再诨的都說過,要讓他聽聽?”長孫伯毅冷哼一聲,“每次見着我爹就兩眼發光。”

“我哪有?!”

“待夠沒?”不理會黎紹的申辯,長孫伯毅上前兩步,“才待了一會兒就想着要去找他,再讓你待一會兒你得改嫁。走了。”

說着,長孫伯毅就抓住黎紹的胳膊,把人拎了起來。

黎紹哭笑不得:“我還沒嫁你!”

被伯毅這麽一攪合,什麽沉重的氣氛都沒了。

“少廢話,”長孫伯毅牽着黎紹就往外走,“以後禁止你來祠堂,不許你再跟我爹見面。”

黎紹踢了長孫伯毅一腳:“還能有一句正經話嗎?”

“沒有。”

兩個人吵吵鬧鬧地離開,誰都沒有再回頭看那祠堂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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