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求婚
求婚(3)
尼莫一個人不緊不慢吃完晚飯收拾幹淨廚房,煮了兩杯咖啡端上樓,看到洛清房間的門虛掩着,他沒打招呼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聽到腳步聲洛清趕緊坐了起來,看到尼莫端着咖啡走進來便問:“你給我放了幾顆糖?”
尼莫徑直走向房間的陽臺,把咖啡放在陽臺的木桌上才微笑着回過頭回答:“三顆,你知道的,三顆是我的極限,我不能讓你毀了我的咖啡豆。”
洛清聳了聳肩下了床,“就在這兒說?不到你書房去說?”
尼莫在桌旁一條木質躺椅上躺下,雙手枕着後腦勺,望着已有幾顆星星在閃爍的天空,“在哪裏說都是一樣的。來吧,說說你的煩惱。”
洛清在桌子另一邊的那條躺椅上坐下,先端起咖啡小小的抿了一口,嘗到咖啡的甜味剛好合适,才把杯子放回桌上,安心地躺下去,自然而然地閉上了眼睛,緩緩呼吸了幾次最後深吸一口氣,開口向尼莫訴說。
“尼莫,我想你應該會很吃驚,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有男朋友了。”才說了這一句洛清就停住了,她以為尼莫會問她點什麽,但尼莫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着,她便繼續說下去,“我和他在一起,就他自己說的,有半年多了,不久前他還趁着清明節帶我去他家去見了他媽媽,他媽媽很喜歡我,然後,然後我想他大概會在不久之後跟我求婚,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預感非常強烈,一定就在不久之後。尼莫,問題就在這裏,我從來沒想過要和誰結婚并且組建家庭,我只想一個人,雖然我現在的确和他在談戀愛,我對他也不是沒有感情,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想你說明我內心現在的狀态,尼莫,我很苦惱,也非常矛盾。要是他在未來的某一天真的下跪向我求婚,我會不知所措的。當然,我肯定不會答應他,但要我拒絕,我也說不出口,因為,因為我不想他傷心,我不想看到他失落的表情。”
說到這裏,洛清眼前出現了一幅畫面:費尋一臉真摯地單膝跪在她面前,食指和拇指之間有一枚閃耀的鑽戒,滿含期待地注視着她。可是下一瞬,他的瞳孔驟然黯淡下來,拿着戒指的那只手無力垂下,臉上的表情特別的沮喪、失落。
就只是想想她就挺難受的,要是真要面對那場景——她就更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沉默持續了好一陣尼莫才總算開口,嗓音低沉,“June,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把他當成了誰?”洛清并不感覺壓抑反而覺得有一只溫暖而又寬大的手掌覆在自己的心口,陣陣暖流注入心房,
“我把他當成了誰?”洛清把問題重複了一遍,一片漆黑的眼前突然劃過一絲光點,她也沉下聲調,聲音飄忽,“不,尼莫,他就是那個人,并不是其他的誰。”
尼莫盡量把自己的語速放到最慢,“你确定?你有充足的證據?你有十足的把握?”
“我,我沒有……”
“既然不能确定,那就把握現在。June,說真的,我很高興聽到你說你談戀愛了,這對于你來說是很大的進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你會陷在過去出不來,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June,我想你大概只是恐婚罷了,或許明天上午我該帶去你去見一見Alice,也就是Howard太太,你更應該和她聊一聊,你需要的是婚姻咨詢,并不是我。”
“不,不是,”洛清雙手緊緊握成拳微微發抖,立刻否認,接下去的這些話她只能跟尼莫說,“尼莫,我當初接近他,是因為,他長得太像……那個人了。”最後三個字她聲音幾乎微不可聞,還是發顫的。
尼莫并不意外聽到洛清這樣的解釋,畢竟這才是一個比較合乎情理的原因,一個“曾經身患”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人,怎麽可能會接受一個和“綁匪”毫無相似之處的人?
看來,她還是沒能從過去走出來。
“但你也說了,你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那個人。”尼莫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一時沒能将邏輯整理順暢,“如果他是,那你為什麽還要害怕他的求婚?當然,你害怕正是因為你擔心自己認錯了人。June,你要知道我沒辦法給你出主意,你該自己做決定。”
洛清的呼吸粗重起來,胸前劇烈的起伏,順着尼莫說的繼續說下去:“如果他不是,尼莫,我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他,因為他不是我要找的人,那我更不會答應他結婚的請求,或許我和他的戀情根本就到不了他打算向我求婚的那一天!”可是她想不到任何可以順利從他身邊離開的理由,不,應該說是借口,她找不到他們之間存在的可以被稱之為“大”或者“致命”的問題。
“那June你告訴我,你有向他親口求證過麽?”尼莫斷定洛清肯定沒有求證過,要是求證過,她根本不會來找他。他之所以這麽問,是想引導她正視自己最大的問題。
“沒有……”洛清的回答很沒有底氣。
“你能告訴我原因麽?”
“因為,因為,”洛清遲疑了,“因為我,我不知道要怎麽開口,我不知道要從何處問起,還有就是,就是……我忘了。”
“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June,假如,只是假如,假如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他會認不出你麽?”
“……”
洛清猛地覺得有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自己的心髒,讓她鑽心地疼,疼得難以呼吸。
她吓得睜開了眼睛,眼中惶然一片。
是啊,如果費尋真是那個人,那他怎麽可能會認不出自己呢?
所以,所以……
點到即止。
尼莫覺得自己已經說到這份上,剩下的就該洛清自己想了。
尼莫站起來,端起來咖啡杯,“June,我要說的、能說的就這麽多,我認為你現在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想一想。”
好好想一想?
想什麽?
想“所以”後面的內容麽?
她,不敢想。
那怎麽可能會是她,她不是要找那個人麽,下定決心發誓一定要找到那個人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愛上”另外一個人,怎麽會……
“尼莫,尼莫,你別走……”
洛清睜開眼騰的站起身想要把尼莫給追回來,可是,視野裏已經沒了尼莫的身影。就在她陷入思索之時尼莫已悄然離開了房間。
她只能頹然坐回躺椅上,久久都沒有動,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夜色,如同一尊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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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洛杉矶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洛清吃過早飯坐到窗邊。玻璃上已早已積滿雨水,窗外的景物根本看不分明,可洛清就那麽一動不動地呆看着,瞳孔早已空洞。
尼莫不可能不擔心,但他不能上前去幹涉,這種時候就是要讓洛清自己思考自己想,誰也幫不了她,只要她想明白了,不管要花多長時間都是值得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旁守着她,第一時間聽到她經過思考後的結果,他相信,她最終能夠正視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她應該能想明白吧。
尼莫并不是太确定,因為他所知的June在有些事情上是一個固執的人。其實答案顯而易見,可她會努力讓自己視而不見,在糾結裏無數次惡性循環。
洛清不相信自己。
——這就是一切的症結所在。
尼莫坐在離洛清不遠處的吧臺上喝完最後最後一口咖啡,他的手機響了。是他助手打來的,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他現在到實驗室去一趟,必須當面說,電話裏說不清楚。
尼莫挂了電話走到洛清面前,彎下腰輕聲對她叮囑道:“June,我現在必須要到實驗室去一趟,答應我,一個人呆在家裏,哪裏都不要去,外面還在下雨,等我回來。”
尼莫以為洛清聽不到他說話,但在他将将直起腰時,洛清忽然開口了,聲音輕飄飄的:“知道了……”
尼莫摸摸洛清的頭頂,放心地走了。
尼莫走後沒多久洛清站了起來,徑直走到門口,甫一打開門就是一陣冷風夾帶着雨點迎面而來,她閉上眼側過頭躲避,雨滴還是打到了她臉上,格外冰涼。
她為什麽不聽尼莫的話要出來呢?
因為她想淋淋雨、吹吹風,讓風雨幫她把幹擾項排除,把正确答案留下,她的邏輯已經無法繼續走下去了。
剛邁出第一步,她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四個字:無法回頭。
但實際上只要她一轉身,就能回到不被淋雨、溫暖,最重要的是安全的室內,但她已然想到“無法回頭”,那就真的,無法回頭。
冰冷的雨水一滴滴落到身上,冷風一陣陣刮過身體,從額上不斷滑下的雨水讓她不太睜得開眼睛,她艱難地一步步往前,不知要哪裏走。
……
走着走着,她先是覺得雨變小了,風也沒了,眼睛終于能稍稍睜開些,然後不久,雨也徹底沒了。
她擡起頭看看四周,街道和建築看着陌生卻又熟悉,因為她已經有些分不清了,走在街上的人紛紛收起了雨傘,她再把頭擡高些去看天空,雲層裏居然有了太陽的身影,有幾片雲邊緣染上了淡淡的金黃色。
可是,她還是選不出答案……
不,其實答案就擺在那裏,只是她不想承認。
雙腿還在繼續往前走,她低頭正視前方。
視野有些模糊,她揉了揉眼睛,手才放下,不經意把頭轉向一邊,整個人驟然一怔,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無法再往前。
就在剛才,有一輛黑色轎車從洛清面前駛過,後座的車窗是放下來的,她看到了一張臉,一張正面的臉,一張和費尋非常相似的臉,一樣的在眼角下有一顆淚痣,一樣的嘴角。
可是,費尋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現在出現在這裏。
那,那個人是誰?
他是真的,還是她看錯了?
或者根本就只是她恍惚之間産生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