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章節
有他這個父親存在過,這也讓他對自己身為人父的威嚴感到了挫敗,而作為一個長期的生意人,這種挫敗感顯然是最要不得的。
不過,如果有機會能和葉父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談一談的話,藍河倒是很想告訴他,如今的葉修和當年年輕時離經叛道的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只不過一個從了商,另一個踏上了電子競技的路。
夢想本就是無關于大小,也無關于職業的一種精神力量,它不該被拿來作各種衡量,這樣只會踐踏了夢想。
所有靠自己的努力踏踏實實地去實現的夢想,都該是被尊重的。
——只是,藍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樣為葉修辯護的機會。
淩晨三點的時候,藍河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他在床上翻了個身,正想繼續睡,猛然想到了和葉修他們約好看日出,便趕緊爬了起來。
給葉修開了門之後,發現葉秋不在,他便問道:“怎麽就你一個?”
“不知道又在鬧什麽脾氣,說只想看日落,不想看日出。”
“肯定你又氣到他了。”
“我被他踢下床都沒生氣,他有什麽好氣的。”
“真有這麽簡單?”藍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隐瞞。
“唔……好吧,我承認,大概是太久沒和別人同床共枕了,這床雖然也是挺大的,被子也挺大的……”
“說重點。”
“我睡着之後抱着他喊了你的名字然後就被踢下床了。”葉修加快了語速。
沉默了幾秒之後,藍河捂着嘴巴“咯咯咯”地笑了足足兩分鐘。
“還笑,我老腰都快被他踢斷了,殘了下輩子你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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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殘了再說。”藍河擺擺手,笑着進了衛生間,一邊拿出洗漱用品一邊又說道,“幫我把阿飛叫起來。”
“你弟弟沒有起床氣吧?我不會第二次被踢吧?”
擠牙膏的手頓了頓,藍河看着葉修又笑得前仰後合。
葉修摸摸腰,還是乖乖地跑去叫許博飛起床了。
“阿飛,起床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像是試探。
隔了一會兒,大概是人沒醒,葉修又叫了一聲,這次底氣足了不少,等他叫第三遍的時候,又恢複了平常說話的語氣。
藍河一邊刷牙一邊聽葉修叫自己弟弟起床,他大概能想象得出那個畫面,就像是打一個新副本,一開始總要先試探一下,等到自認為無大礙的時候再上才算保險。
為了防止把牙膏沫子噴得滿鏡子都是,藍河憋笑憋得也是蠻辛苦的。
只是,許博飛雖然沒有起床氣,可卻是有着雷打不動的睡覺習慣,葉修一開始還能好好地用語言表達,後來直接上手上腳了,可就算這樣,也沒能把他弄醒。
“算了,讓他陪你弟弟看日落好了。”最後還是藍河率先宣告放棄。
葉修像是副本勉強通關了似的也松了一口氣,握着忍了一天的那只手,帶着藍河出了賓館。
54、第 54 章
54.
冬天爬山看日出日落的人确實沒有其他季節來得火爆,不過當葉修和藍河來到最佳觀景地,看到已經有不少人守株待兔的時候,依然是吓了一跳。
“突然覺得葉秋說要看日落是一件非常明智的選擇。”葉修無比認真地對藍河說道。
“來都來了,你看完日出難道就不想再看日落?”藍河領着他找了個不太起眼的角落,随意地鋪了幾張報紙,就和其他沒有凳子坐的人一樣就地坐了下來。
葉修跟着坐下,并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說:“能有你好看?”
“別不正經。”藍河橫了他一眼。
葉修看着前方烏漆墨黑的一片,然後說:“那我們說點正經的?”
“你說。”
葉修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醞釀,藍河見他一副認真無比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然後就聽到葉修慢慢地說道:“人這一生就好比這日出日落,每天忙忙碌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若是安好便是晴天,若是不順便是暗無天日,可即便這天氣變幻莫測,如有一人相伴左右,哪怕狂風暴雨,我心平和,也是一生。”
藍河聽着葉修說了這麽一段,頓時就傻住了。
“嘿!犯什麽傻呢?”葉修見他毫無反應,便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
似乎是嫌自己還不夠傻,藍河忍不住又“嘿嘿”笑了兩聲,一只手輕輕地搭在另一只手上。
“傻!不過哥喜歡。”葉修用另一只手在他頭上□□一番,也跟着笑了起來。
淩晨的天氣也是極冷的,虧得葉秋提前租了軍大衣,兩人一人一件裹着,再挨在一起互相取個暖,倒也還算挺得住。只是坐久了,難免有露在外面的皮膚會被凍得生冷。
藍河自認禦寒能力還是挺強的,就算在H市被凍成狗也沒感冒發燒啥的,此刻身上裹得像只熊一樣,再被這麽凍着倒也無所謂,反觀身邊的葉修,幾乎是把軍大衣當被子蓋了個滿頭滿臉,即使如此,也還是時不時地會抖兩下。
在打完又一個哈欠後,葉修忍不住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見屏幕上的數字不是自己所理想的,不禁大嘆一聲:“怎麽才過了這麽一會會兒呀。”
“你五分鐘前才看過好嗎?”藍河說着,搖了搖頭,從自己脖子上取下圍巾遞給葉修。
“你裹着吧,我不冷。”葉修伸手将圍巾推了回去,又立馬縮進了大衣的袖子裏。
“少廢話!”藍河拿起圍巾直接裹在了葉修的頭和脖子上,整完一看,跟個傷殘人士似的,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葉修看不到自己如此搶眼的造型,還當他是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咧了咧嘴,便也不去理會了。
又向着漫無邊際的黑暗看了好一會兒,在睡意和冷凍的雙重襲擊下,葉修還是有點挺不住了,想着要是這會兒有根煙,哪怕是抽上一口半口也保管精神百倍。
這麽想着,他的眼前果真出現了一根——
“棒棒糖?!”葉修兩眼一睜,棒棒糖緊跟着就被強硬地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還好我有所準備。”藍河笑着說道。
葉修抿了兩下,又拿了出來,因為很少吃糖一類的東西,感覺有點像可樂,又似乎不太像,就問道:“什麽味的?”
“不知道,我随便拿的。”藍河也是抹黑掏出了一根,也沒仔細看是什麽味道,想了想,又回了一句,“大概是藍河味的吧。”
葉修愣了一下,随後砸吧着嘴巴說:“好吃。”然後又将棒棒糖塞進了嘴裏。
當天際出現第一道曙光的時候,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接一陣的驚嘆聲,猶如那些久候在病房的父親在看到初生嬰兒後所發出的一聲歡呼。
藍河随着人流不自覺地站起身,看着遠方那抹突破天際的紅慢慢擴大,耳邊突然想起葉修剛才說的話,于是趕緊拽起葉修的手說道:“快看,像不像一個孩子在長大!”
葉修被他拽得有點疼,便也幹脆一起站了起來,棒棒糖早已吃完,但他仍然堅持叼着那根棍子。他看了一眼衆目所歸的遠方,此刻的天空雖然依舊被霧氣所環繞,可屬于清晨的第一道光還是像個戰士一樣強行突圍了。
紅日在山的那頭一點點被放大,微光乍現,在天邊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葉修覺得有些刺眼,不禁閉了閉眼睛,然後又轉頭看了一眼藍河,那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太陽升起的地方,被日出所染紅的臉上滿是興奮之色,笑容也在慢慢地擴大。
一種被治愈的感覺蔓延至全身,像是被放在玻璃暖房中熟睡的嬰兒一般,任憑外界被歡笑聲所占據,他也依然柔和安詳地做着初到人間時第一個最美好的夢。
“如有一人相伴左右,哪怕狂風暴雨,我心平和,也是一生。”葉修咬着棍子,又将視線放回了前方。
“你說什麽?”藍河沒有聽清,轉過頭問他,卻在看到他的側臉後愣住了。
那只平日裏總像是睡不醒的眼睛此刻在日光的照射下顯得無比清明,中間那顆晶瑩剔透的黑珠子也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油彩後又貼了一層膜,閃着微弱的光芒,仔細一瞧,似有什麽東西在裏面流淌。
“葉修?”藍河忍不住輕輕地叫了他一聲。
“嗯?”葉修轉過頭,表情并無異樣。
“你……”藍河抿抿嘴,再度開口,“想哭?”
“呵……”臉再次朝向前方,說道,“大概是被自己感動哭了吧。”
原本還在想着安慰之詞的藍河瞬間就被葉修這不要臉的說法給笑噴了,捶了一下他的手臂後,悄悄地又将手伸向了他的手中。
半片紅日照射着這片大地,照耀着這片土地上的一花一草,一木一人,慢慢地,将自己毫無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