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葉嬷嬷
惜月見黃怡完全是一頭霧水的模樣,輕笑道:“我看她衣着質地雖然是上好的料子,可是花樣卻特別俗氣,估摸着是自以為是的本地姑娘。”
黃怡沖惜月搖了搖頭,說:“什麽本地京城的莫要在這裏提及。好歹是人家的地盤,還敢笑話人家嘛?她送的是什麽禮物,又為何同你發生争執。”
惜月不高興的嘟着嘴巴,道:“說來也是奇怪,她手裏有姑娘親手下發的金色帖子。”
“哦?”黃怡愣了片刻,說:“我統共倒是發出去幾個帖子,不記得什麽李小花……咦,你确定是李小花不是李小芸嗎?她長得是不是很胖,身材高壯?”
惜月愣住,暗自琢磨,原來這帖子真是姑娘發的,還記得對方模樣,不過李小芸和李小花倒是只有一字之差,會是親戚嗎?可是若說到外貌模樣的話……那姑娘生的美豔漂亮,年齡不大卻身材玲珑有致,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出衆,哪裏和肥胖高壯沾邊的?
惜月不敢得罪主子看重的貴客,解釋道:“她很柔弱,一點都不胖呢。莫不是有人頂替主子邀請的人出席宴會呢?”
黃怡搖了搖頭,努力回想起前些時日的事情。記憶裏那個膽小自卑的小姑娘似乎還有個美貌如花的姐姐,好像就是叫李小花吧。難怪,興許是她姐姐不自重的跑過來胡鬧。
“對了,你說她來送禮物,禮物在哪裏呢?”
惜月從身後的小丫鬟墨涵手裏拿過一個用布包好的東西,遞給黃怡。
黃怡小心翼翼的打開,發現時一封信函,還有一個繡着蝴蝶采蜜的白色手帕。這蝴蝶層次分明,顏色素樸,乍一看極其普通,仔細看卻又覺得好像真的有只蝴蝶在眼前飛着采蜜,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黃怡打開信函,看了一會,噗嗤笑了。
葉嬷嬷正幫她打理頭發,說:“別亂動。”
“嬷嬷你看,還記得我前幾日和您提及的李家村一名發胖的小姑娘嘛?我本是都不太記得她了,最初讓管事送信也不過是履行說出去話的承諾,沒想到對方倒真是個有趣的人兒。”
葉嬷嬷探過頭,掃了一眼,不太感興趣的說:“字是一筆一劃寫出來的,可惜錯字連篇,怕是對着書本描繪着,有些該連着的比劃都斷着。照我說,這種鄉下女孩和姑娘本不是一個環境下的人,姑娘還是少交往的比較好。大人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黃怡無語的笑了笑,道:“她倒是知禮的姑娘,只是我沒想到她居然沒有來。”
按理說,這荒涼的漠北地界但凡收到黃怡帖子的人,若是家裏長輩知道後必然會趕緊讓孩子上趕着過來聯絡情誼,李小芸倒好,禮物是用心準備,字帖臨摹怕是也廢了不少功夫,居然人卻沒來,反倒是讓黃怡好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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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結交于她麽?家裏出了什麽事情,還是身體不好了?
一場宴會而已,用不了多長時間,若有心交往,怎麽看這兩個理由都不是很有說服力。饒是黃怡如何深思熟慮,都無法體會李小芸在家裏的處境。黃家家大業大,庶女是有資格接受正統教育,尋個不錯的婆家聯姻,哪裏會想到一個可能會留在家裏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對于農村家庭來說的負擔。更何況,這姑娘的出現搞不好還會影響到另外一個被視若珍寶的女兒。
黃怡有些失望,手裏把玩着手帕,道:“這小姑娘外貌雖然粗魯,針法倒是蠻細致的。想來她還沒到十歲吧,繡法從線的脈絡看有些松散,怕是力道拿捏不夠均勻,可是這穿線和花樣想法,以及各種針法的交叉混用,倒是別出心載,有幾針我愣是看不出哪裏串過來的,需要拆下複原看。”
“嗯?”葉嬷嬷探頭看過去,她本是黃怡的針線師傅,聽到黃怡誇獎個鄉下女孩刺繡好,覺得有些奇怪。她拿過手帕仔細看了又看,不由得怔了一會。
“怎麽樣?”黃怡仰起頭看向嬷嬷,總算讓她尋到李小芸的優點了,省的葉嬷嬷總是怪她識人不清,什麽人都想結交一下。
葉嬷嬷沒說話,翻過手帕,用食指指甲挑了幾下蝴蝶脈絡處的針線走向,一言不發。
“挺有潛力的,對不。”黃怡見葉嬷嬷沒出言反駁,必然是認可極了。否則葉嬷嬷那脾氣,早就訓斥起來。
葉嬷嬷頓了一會,說:“姑娘剛才說過,這姑娘叫什麽?”
“李小芸。李家村村長家的小姑娘。不過那模樣……真是出衆,有點鶴立雞群的感覺。”
噗嗤,惜月笑了,道:“姑娘,您這話聽不出是誇人好看呢,還是誇人難看到引人注目呀。”
黃怡拍了下她的腦袋,說:“瞧把你慣的,我說話都愛打岔。”
“針法……”葉嬷嬷忽的開口,目光看向窗外,道:“姑娘在漠北也沒什麽朋友,若是覺得她有趣,日後不妨多接觸一下。”
黃怡一驚,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說:“嬷嬷可是當真的,前幾日縣長的女兒金秀容來咱家,你都讓我別搭理她呢。”
葉嬷嬷撇開頭,冷聲道:“金家夫人是小妾扶正,奴才就沒聽說過這年頭哪個官家人會把小妾扶正做正室,還讓庶出閨女作為嫡女出門應酬的。自然讓你遠着她。但是這位李小芸,怎麽說的,你不是說她有趣麽,反正姑娘閑着也是閑着,我看再不給姑娘尋個伴,姑娘快在府裏憋壞了。怎麽,姑娘是不樂意麽?”
黃怡急忙搖頭,好像撥浪鼓似的不停搖頭,生怕葉嬷嬷改變主意。
葉嬷嬷摸了下額頭,閉了下眼睛,說:“近來風大,我這頭疼又犯了。稍後惜月你們幾個跟着姑娘走,莫要閃失了。若是傳來什麽出格的事兒,有你們好受。”她故作生氣的吓唬丫鬟們。
惜月急忙應聲,承諾道:“嬷嬷放心,我們幾個對姑娘寸步不離。”
黃怡則是注意着葉嬷嬷淡漠的神色,道:“可是因為今個起的太早,怎麽突然就頭疼了。我又讓嬷嬷挂心了吧。”
葉嬷嬷望着一臉關切的黃怡,摸了摸她的頭,說:“傻孩子。得姑娘一句真切的關心,奴才這頭疼立刻好了幾分。”
她收拾起李小芸刺繡的手帕和信函,頓了下,道:“姑娘作為主人,該出去露面了,省的有人說咱們黃家太過拿大。這禮物我先幫姑娘收起來。人家好心好意親手做的,總是收藏妥當要緊。”
黃怡嗯了一聲,帶着幾名丫鬟向外面走去。
清晨的日光将整個院落籠罩起來,秋風輕輕拂過地面,卷起了幾片幹枯的樹葉,葉嬷嬷一個人站在院落裏,寂寞的背影忽的生出幾分落寞的氣息。她攥着手帕,手指間越來越緊,又慢慢放松開來。
府上管事黃孜墨從門外走來,恭敬道:“葉嬷嬷,夫人喚您過去呢。說是又有人送了重禮,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安置。”今個來了好多漠北的富商或者世家代表,他們打着給院長送禮自然會捎上京城黃家。
華龍書院的院長黃奕岑雖然是黃家大兒子,卻是養在嫡母身邊的庶出子,她娘親去世的早,所以嫡母從小便将他養在身邊。
黃奕岑同嫡出的幾個兒子關系甚為親密。更為重要的他十分識趣,曉得自己身份尴尬,索性淡薄名利,一心讀書,考下進士卻又不做官給弟弟們讓位。嫡母見他如此,便為黃奕岑說了一門不錯的親事,對方是國子監祭酒的嫡出二女兒,同樣是衣食不愁,雲淡風輕的大家閨秀。
兩個人倒真是一對,琴瑟和鳴,不問世事,徹底的富貴閑人。
大夫人以前在京城就是出了名的甩手掌櫃,根本不管家,此時打着黃怡的名頭辦宴會,自然不敢輕易克扣來往禮單。知會葉嬷嬷的潛臺詞就是:我們這一房在京城就是被養着的讀書人,別覺着是占了京城主家便宜似的,幹脆就由你們的人來分吧。
葉嬷嬷雖然表面是黃怡身邊的嬷嬷,但是她陪着黃怡來漠北就代表了黃怡一脈老爺夫人待她的信任。黃怡身邊的各位管事,也都是以葉嬷嬷為首的。
葉嬷嬷嗯了一聲,目光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手裏的手帕,好像是垂下眼眸嘆了一聲。這嘆氣聲消散在了空氣裏……李小芸,她不由得念叨着,記住了這個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