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上一天
白澤只一眼便判斷出佚名目前的身體情況，很糟糕。不，應該說非常糟糕。如果來的人是現世的普通醫生，估計他們用不了多久就能在桃源鄉面基了。
被尊為彼世百大美景之一的桃源鄉位于中日交界處，那裏風景優美，鳥語花香，供游人休憩的亭臺軒榭随處可見。時有仙鶴落在溪流邊梳理羽翼，它們身姿優雅，通曉人性，其中不乏一些擅長法術的妖修。
最為奇特的是桃源鄉永遠沒有黑夜，绮麗絢爛的虹橋高懸于天際，引得無數觀光者為之駐足。白澤就在此地開了一家醫館，名為：玉兔漢方，極樂滿月。同時他還掌管着一大片桃林，成熟後的仙桃是制作金丹的珍貴原料，凡人吃上一顆便能成仙得道。
白澤喜好飲酒，他當初花重金買下的私人領地裏就有一座享譽三界的養老瀑布——酒瀑布。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每一滴都價值千金。
由此可見，即使到了彼世，醫生依然是個金飯碗，還鑲了一圈鑽。
“鬼氣入體呢~，惡鬼你攤上事了。”白澤醉醺醺地打了個酒嗝，掏了半天都沒能從袖子裏找到他随身攜帶的金針。
“……奇怪，怎麽不見了？”
鬼燈面容冰冷，上去對着白澤的臉就是一狼牙棒。被抽飛數米遠的白澤正好砸中了那顆光禿禿的神樹，只聽‘啪嚓’一聲，這顆死去多年的歷史遺留物終究還是落得個與泥土為伴的下場。
白澤一手捂臉，一手揉腰。之前或許還處在大腦雖然清醒了，但身體仍不聽使喚的狀态，現在他已經徹徹底底、徹頭徹尾的靈肉合一了！
“殺千刀的惡鬼，明明是你求我來的，小心我不伺候了！”
“抱歉，條件反射。”有的鬼嘴裏說着抱歉，其實下次還敢，這便是鬼話連篇的由來。【大霧】
“你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我只是幫你一把，日行一善。”鬼燈再次舉起了狼牙棒。“現在紅潤多了。”
白澤用袖子胡亂擦了兩把臉上的血，沾有血漬的白大褂配合周圍的陰森氣氛分分鐘将片場搬到了恐怖頻道。
去【神獸髒話】的紅潤！
“我的金針沒帶在身上。”正經起來的白澤展現出意外冷靜的一面，他本是中/國上古神獸，智慧之神，通曉萬物情理，活了上億年的他鮮少有不知道的東西。
下一秒，原形畢露。“給小姐姐把脈的時候順便幫她紮了兩針，她最近睡眠不太好。”
鬼白二人的關系可以用三個字來總結：死對頭。
雖然有着相似的長相，但極其厭惡被人說他們長得相。在某些方面非常合拍，只可惜天生氣場不和，性格上更是南轅北轍。
一個位高權重，擔任閻魔大王的第一輔佐官，以理智著稱，标準的工作狂。
一個是桃源鄉游手好閑的老中醫，性格輕浮，沉溺酒色，花街鼎鼎有名的冤大頭。
因此兩人幾乎見面就掐，以互相嘴炮開始，以白澤被揍結束。
“嚯~，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身着黑衣的鬼燈幾乎與這濃濃夜色同化，唯有一雙泛着寒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澤。“既然聽不懂人話，耳朵也就沒必要留着了吧。”
白澤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這個毫無自覺的抖s暴力狂簡直是他的克星！
不過……
他确實不會對佚名坐視不管。
“記得派人把支票送到桃源鄉，你就別出現了，污染空氣。”說完白澤變回了原型，示意對方把佚名扶到他背上。“別磨蹭了，我趕時間。”
鬼燈依言照做，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的臉色愈發難看。“我讓你帶的藥劑呢。”
品質低一檔的魔女之藥有着無法忽視的副作用，極度犯困。最完美的那款過于昂貴，雖然以他的經濟實力完全負擔得起，但每當他光顧白澤的醫館，這只白豬都會漫天要價。所以他寧可強忍困意，也不願看到對方那副奸計得逞的小人嘴臉。
“嗯？你有——”白澤龐大的獸頭倏地轉向鬼燈，後者一時不察，被這股力量直接撞得砸向了拜殿。
“……說過什麽嗎？”
伴随着轟隆一聲巨響，這間用來參拜祈願的建築徹底倒塌，一枚鏽跡斑斑的鈴铛終于脫離了束縛着它的繩子，墜于地面。
旁觀了一場好戲的白蘭·傑索緩步上前，将鈴铛撿起。經過仔細觀察，他得出一個結論。鈴铛內部完好無損，但奇怪的是怎麽也無法發出聲響。就好像此物有靈，與栖息于此的神明一同消亡在時間的夾縫中。
“在今天之前，我可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無神論者呢。”
自知闖禍的白澤立刻騰雲駕霧，用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從廢墟中走出的鬼燈慢條斯理地拍去浴衣上的灰塵，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白蘭·傑索身形一滞，刺骨的寒氣呈鋪天蓋地之勢席卷而來，那是一種能将人類靈魂凍結的陰冷。憑空生成的激流卷起地上的枯葉，男人的身形突然間消失了。
？！
鬼燈好整以暇地收起狼牙棒，一手拎着青年的衣領。剛剛下手的角度應該再往下偏移1.5度，不過效果一如既往的好。
“在今天之後，你依然是個完完全全的無神論者。”
半小時過去，獨自站在橫濱街頭的白蘭·傑索微微眯起了雙眼，幽紫色的瞳孔閃過一道晦暗莫名的光。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這次的情況有所不同，他的記憶被人修改過，雖然缺失那一塊拼圖不過冰山一角。
鬼燈：永久性物理失憶，不謝。
他仰頭望向高懸于天際的圓月，身邊是行色匆匆的人群。思索無果，白蘭·傑索忽然就笑了，左臉臉頰的倒皇冠印記在皎潔的月色下透着幾分邪氣。
“總覺得那裏應該有什麽東西呢。”穿着純白西裝的白發青年低聲呢喃道，不久便消失在人群中。
……
……
天國桃源鄉。
白澤急匆匆的将佚名抱回屋內，一陣風似地穿過了醫館大堂。蹲在凳子上搗藥的兔子破天荒地擡起了頭，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是一位男性？
男性？！
白澤大人居然讓一位男性睡他的床！！！
……完了，世界末日了，桃源鄉美味可口的青草要枯萎了。
“桃太郎君，麻煩你幫我去庫房拿一套沒用過的金針。”正在整理藥櫃的桃太郎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等他捧着一套貼有符咒的金針走進卧室時，臉上的表情與懵逼的兔子別無二致。
“白白白、白澤大人，您是不是喝太多産生幻覺了。”
“嗯？”白澤不解地歪了歪頭，用紅線編成的耳墜随着主人的動作輕輕擺動。“你指什麽？”
“這……”桃太郎左看右看，以現代的審美來說這少年确實長得很漂亮，但本質依然是個未成年的小男生啊！
“我記得您從來不給男性看病？”
白澤笑眯眯地示意對方将金針遞給自己，而後動作娴熟地掐了個指訣，符咒無火自燃。“他跟我是老鄉哦，在網上認識的。”
桃太郎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會被白澤随随便便忽悠過去的傻白甜了，他堅信滿腦子酒色的神獸絕不會因為這點交情就打破自己的原則。莫非——等等，他應該對自家上司更有信心一點！再怎麽禽獸也不至于對未成年下手，還是個男孩子！
白澤沒有理會不知想到了什麽導致表情都扭曲了的桃太郎，他神色專注地褪去佚名的外套、手套，連貼身襯衫都沒放過。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表情十分嚴肅，甚至稱得上凝重。少年身形消瘦，腰肢纖細，一看就知道腸胃方面肯定有問題。
“桃太郎君，幫我拿一枚仙桃過來。”
“這、這不太合适吧，白澤大人。”桃太郎摸了摸後腦勺，他在這裏工作快滿兩年了，也算是白澤的半個弟子。不僅學會了部分中草藥藥劑的調配，同時也對大多數制藥原材料有了深刻的認知，其中跟他誕生的傳說有關的仙桃更是通往天國的門票。
即使是最低等級的仙桃，吃下它的凡人依然能長生不死。
“你在想什麽呢~，我當然不會給他吃。”白澤捏起一枚金針撚了撚，輕聲說道：“小佚的身體太差了，像他這種情況很難活過幼年期。幸運的是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不僅有一代高僧為他誦經祈福，同時還有一位杏林國手負責調理身體。只可惜他遇到了那個惡鬼——”
雖然白澤拒絕承認，但鬼燈作為日本地獄第一咒怨之鬼、第一祟神，其體內的鬼氣幾乎等同于地獄本身。身體健康的普通人當然不會被影響到，然而佚名天生與健康二字無緣。
“仙桃是用來聞的，快去吧，我要準備施針了。”
“馬上來！”桃太郎立即沖出了房間。
仙桃的果香雖不能益壽延年，卻能護其心脈，同時還具備諸如人參之類大補之物的效果，沒有任何副作用。最重要的是仙桃本身乃辟邪之物，用來輔助拔除鬼氣再适合不過。
一套金針紮上去，佚名的臉上頓時浮現出骷髅狀的黑氣，它們似有不甘地萦繞在少年的鼻翼間，想要再次潛伏進活人的體內汲取生氣。這時放在枕邊的仙桃散發出一層七彩的光暈，黑氣仿佛遇到了天敵，哀嚎着消失無蹤。
看到這一幕的白澤笑眯眯地彎了彎眉眼。“成了。”
在取針的過程中身着唐裝的老中醫悄悄在佚名的昏睡穴紮了一下，本該在不久後醒來的佚名被延長了蘇醒時間。
“桃太郎君~，我得把他送回現世，這裏就交給你了。”
“您放心吧，白澤大人。”桃太郎想了想，又接着問道。“您不打算留他多待一會兒嗎？既然是網友，那個詞叫什麽來着？”
“面基？時候未到哦。”白澤将不省人事的佚名扶起，穿戴整齊的少年已經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死氣，蒼白的臉色也恢複了紅潤。“在中/國關于仙界有這麽一句傳說：‘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桃源鄉地處中日交界，雖然沒有一年那麽誇張，但半年還是有的。再繼續拖下去，他在現世的朋友估計就要滿世界找人了。”
化為原型的神獸給自己加持了隐匿身形的法術，一人一獸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間廢棄神社。落地之後他稍微感應了一下，附近有三名人類在巡視。
白澤把佚名藏在距離拜殿不到五十米的本殿，正準備弄點聲響将人引過來時他忽然擡起了頭，視線直勾勾地盯着不遠處的供桌。那裏只有一枚刻着文字的小木牌，本應存在的神體不知所蹤。
“……荒霸吐？”白澤微微眯起了雙眼，那天來的時候沒注意周圍的環境，直到現在他才弄明白這裏到底是誰的神社。
“诶~，這不是當年找我喝過酒的戎神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富婆們的軟飯！
下面是莫得感情的推文機器，有連載有預收，有興趣可以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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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全世界欠我一座奧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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