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軍訓

軍訓開始是在三天後，季放又又又睡過了，還是飛奔着刷牙洗臉，飛奔着出門。

這時正是八月末，天氣還很熱，季放蹬自行車蹬出一頭的熱汗，後背上氤氲一片，衣服都濕透了。他剛從自行車上下來，就看見學校大門要被幾個穿着白藍相間校服，胳膊上帶着紅袖箍的學生給關上了。

季放情急之下，大喊道：“學姐，學姐，別關門，別關門。”

那幾個紀檢的學生以女生居多，她們一看季放是個英俊陽光的少年，二話沒說就又打開校門把他給放進來。

季放沖着那些女生爽朗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嘻嘻地說：“謝謝學姐，謝謝學姐。”

一個齊耳短發的女生笑着說：“同學，你是高一幾班的啊？”

季放沖那女生揚揚手，朗聲道：“二班，季放。”

他緊趕慢趕跑到高一二班門口的時候，林寅正在對着臺下講話。季放姿态随意地站在門口，全班同學要麽是正大光明的打量他要麽是在偷偷地看他，除了周衡遇。

季放打小就是人群中的焦點，對別人的目光他一向是沒什麽感覺，可要有一個人偏偏不看他，他反而注意上了。

因為今天是第一天，林寅也沒為難季放，一揮手就讓他進去了。

季放偏頭看着周衡遇，沒話找話說：“同桌，老師剛才說什麽？”

周衡遇冷冰冰地說：“老師說別說話，聽他說。”

季放撇撇嘴，輕輕哼起歌來。周衡遇無語地看了季放一眼，季放立刻攤手無辜道：“我沒說話啊。”

周衡遇又把頭偏了回去，只當季放不存在。

林寅嘚啵嘚啵又說了一堆，季放一個字都沒聽見，就聽見林寅的最後一句，說等下要去外面排隊，參加升旗儀式和開學典禮。

只要不在教室裏坐着，叫季放幹什麽都行。他興奮地站起身來，哥倆好地摟住周衡遇的肩膀，“一起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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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那手都還沒放熱乎，便聽林寅對着周衡遇招手道：“周衡遇，你來一下，我有點事找你。”

周衡遇對季放說：“松手。”

季放放開自己的手，有些不是滋味地說：“我還以為咱倆熟了呢，怎麽對我還是這樣啊，沒勁！”他又去攬着程立三，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往前面走。周衡遇目光一垂，抿了抿嘴。

程立三把季放的手從自己肩膀頭上扒下來，沒好氣地說：“別靠着我，大夏天的，熱不熱呀？”

季放一大清早，慘遭兩人嫌棄，心裏有些失衡。他拍了一下程立三的腦袋，“還敢嫌棄爹？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容易嗎？”

程立三罵道：“爹你奶奶個頭，老子是你爹。”

兩人一邊吵吵鬧鬧地争相當爹，一邊往操場上去。他倆一起站在班級的最後，聽校長在臺上唾沫橫飛。季放聽得百無聊賴，連打了三個哈欠，就聽旁邊班級的女生集體抽了一口氣。

季放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卧槽，現在高一的怎麽回事啊，一個長得比一個帥，我現在去留級，你說還來得及嗎？”

他一回頭發現就是早上那個齊耳短發的學姐，她和另一個女生正偷偷摸摸往操場出口走。兩人四目一對，那學姐對他尴尬一笑。季放看出來了，這學姐估計是受不了地中海的話痨副校長，想溜。

季放擡眼望去，看見周衡遇筆直地站在臺上，手上拿着一份發言稿，眉目低垂，好看又帶着幾分疏離。那學姐指着周衡遇，問季放：“哎，他也是高一二班的，你倆同班啊？”

季放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大拇指點了一下周衡遇說：“我同桌。”

學姐震驚了一下，“你們班是靠顏值分同桌嗎？”

季放擺擺手說：“不是，我們分同桌都是自主自願的。”

學姐更震驚了，圓圓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你和周衡遇，你們以前就認識啊？”

季放說：“暑假認識的。”

兩個人正聊着天，季放餘光看到臺上的周衡遇好像在往他這邊看，于是他就對周衡遇揮了揮手，誰知道周衡遇立即就把視線移到別處，看起來一副十分不高興的樣子。不過周衡遇一直都是這種不高興的表情，也不知道天天在不高興什麽，季放沒太在意，和學姐揮手作別後，又去和班裏其他男生講話。

同樣是整整六頁A4紙，同樣被宋體五號填得滿滿當當，但清爽俊秀的小學弟和禿頂且挺着大肚子的副校長畢竟是不一樣的。

副校長看見剛才還在臺下一個打着呵欠,無聊得都手指頭一中諸位同學，現在都在聚精會神，一眼不眨地看着臺上。副校長心裏唏噓不已，“誰還沒個青春年少的時候呢？我當年.......”

周衡遇上臺演講完了之後，還要幫班主任分發二班同學的軍訓迷彩服和帽子，忙得可謂腳不沾地。他今天如此，可以說是全拜季放所賜。要是以前季放肯定是管坑不管埋，可現在不知怎麽，他那顆蒙塵了十六年的良心終于重新在胸膛裏亮堂起來，也跟着周衡遇忙前忙後，沒有絲毫怨言。

軍訓的教官姓周，濃眉大眼，皮膚黝黑，笑起來牙就顯得特別白。這教官還有一個特點是嗓門大，說話幹脆利落，季放站在男生隊伍後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這軍訓隊伍是按身高排的，他和周衡遇身量相仿，就站在一起，程立三和唐明搉兩人分別站在季放的前方和右前方，四個人剛剛好好排成一個正方形。

不管是那個學校軍訓，在大太陽底下站軍姿總是不可避免。八月份的太陽能把人曬死，季放腦門上的汗滴滾滾之下，跟微型瀑布似得。汗水一路順着滴進他的眼睛，弄得他特別不舒服。

季放站在隊伍裏小聲說：“拿朕箭來，朕要射日。”

程立三趁教官不注意，偷偷把臉偏到後面，小聲地說：“我也熱得受不了了，怎麽那麽熱啊？”

季放環視一圈，看起來大家都很熱，一頭臭汗，除了周衡遇。

季放指着周衡遇對程立三說：“他果然不怕熱，為啥啊？”

程立三說：“可能心靜自然涼吧。”

唐明搉胖，比一般人曬得面積更多，因此也就更熱。他實在是熱得不行了，小聲問：“不是說就站十分鐘嗎？我咋覺得一年都有了。”

季放說：“五分鐘都還沒到呢！”

唐明搉聽季放這麽一說，心中一梗，恨不得就想兩腳一蹬，過去算了。他稍微側了一下頭，想對季放說什麽，還沒來得及說，就聽教官大聲喝道：“第四排第六個，說什麽呢？出列跑圈！快點！”

唐明搉就地一抖，左看看右看看，發現教官說得那個人果然是自己。他現在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于是大着膽子嘟囔一句：“我沒有，不是我。”

又聽教官大聲地說：“再加三圈！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