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滑冰

中考結束後,高中生們的期末考試也如期而至。

一周以後考試成績就公布出來,季放和周衡遇一起去公告牌前面看成績。

周衡遇依然是年紀第一全班第一,但是季放這次只考了全年級七十名,全班第四十三名,比上一次考試還倒退了二十多名。

季放看着成績特別失望,他現在是真想好好學習,也自認為已經很努力了,但是收效卻是甚微。他以前靠着小聰明,小運氣,踩着狗屎考進重點高中的重點班,就以為自己真的開了金手指,別人百般努力都得不到的,他輕輕松松收入囊中。現在他終于明白了其實自己智商并無過人之處,他只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個,沒有自命不凡的資本。

他們倆站在人堆裏,旁邊不時有人在小聲地竊竊私語,“那是年紀第一周衡遇!”

“好厲害,聽說他還是二班的。”

“他是那次分班考試失誤了,沒看人家後來又拿回第一了嗎?”

“年級第二是誰?”

“薛沉。”

“一班那個戴眼鏡的是嗎?”

“是他。”

季放突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他的身邊是光芒萬丈的年級第一,哪怕就算有過失誤,他也還是大家心服口服的年級第一,而他季放根本就什麽也不是。他煩躁地撓撓頭,對周衡遇說:“我去轉轉,你自己先回班吧。”

季放徑直向着天臺走去,周衡遇想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季放知道周衡遇一直在跟着他,轉頭對周衡遇說:“別跟着我,你讓我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好不好?”

周衡遇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

季放嘆了口氣,對他招招手,“好吧,一起坐一會兒吧。”他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卻拿出紙巾擦了一下旁邊的位置,“請坐。”

Advertisement

兩個人一起坐下來,季放說:“我初中的語文老師姓林,她對我特別好,我初中的時候特別淘,初中那波老師裏頭除了她沒人待見我,只有她天天說我聰明,想法設法地讓我走上正道好好學習。前兩天她得胃癌住院了,我去看她,她還說她沒有看錯我,叫我好好讀書,不要浪費自己的聰明。我呢,從小到大也真的以為自己聰明,對你們這種一板一眼的好學生特別看不上,覺得你們就會死讀書,我要是好好學習肯定比你們強。現在才知道我算哪門子聰明,像你們這種自律又專注的人才是真正的聰明。”

周衡遇想了想說:“我以前看過一本小說裏面講得是一個堅信自己是主角的NPC,雖然他很一直很菜,但是他就是覺得他将來一定會通過種種奇遇逆襲,經歷任何危險他都不害怕,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主角,自己一定不會死。有一天,他又遇見了真正的主角,那個主角正義善良,對他很好,一直救他,只要有主角在這個NPC就可以逢兇化吉。NPC終于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主角,他越來越動搖,越來越動搖,直到有一天,他終于承認了自己只是NPC。從那一刻起,他就喪失了所有自我意識,最終淪為了一個真正的NPC。這個故事真正的結尾是:那個世界是一個系統,所有人在這個系統裏都是NPC。那個系統的運行法則就是,你覺得你是主角你就是主角,你覺得你是NPC你就是NPC。平庸的人接受自己平庸,認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死了,但其實這世上哪一個人不是庸人?”

他說完之後季放便站起來,一步一步靠近天臺的欄杆,扶着欄杆向遠處眺望。

天色一寸一寸地漸暗,遠處燈火通明,有種朦胧的美感。季放看着遠方,突然覺得這一刻世界是靜止的,只有風是流動的,他閉上眼睛,感受着這一刻的風。

周衡遇站起來,走向季放,對他伸出自己的手:“季放,回去吧。”

等領完成績單就正式放寒假了,解散了之後,何佳叫住他們幾個,說要不要約着一起去溜冰。

程立三又反對,他提議去打電動。每次他都反對,但每次都反對無效。這次也是,大家還是決定一起吃了飯之後去溜冰。

等吃完飯,幾個人到了滑冰場,何佳問道:“咱們幾個應該都會溜冰吧。”

唐明搉舉手,弱弱地說:“我不會。”

何佳說:“那你等下記得跟着程立三啊,他好像挺會的。你先扶着圍欄自己慢慢滑,其實不難,很快就能學會的。”

唐明搉本來打的小算盤是讓何佳教自己來着,美夢陡然破裂,他苦澀地點點。

等安排完唐明搉,周衡遇也舉手說他不會滑冰。

衆人對唐明搉不會滑冰接受得很迅速,對于周衡遇不會滑冰就有那麽一絲絲不可置信了。

程立三問:“遇神,你真的不會嗎?是真的真的不會嗎?”

周衡遇說:“是真的不會。”

季放對周衡遇笑了一下,是嘲笑:“你說你不會你來幹啥,那你等下就跟着我,我教你呗。”

幾個人換上冰刀鞋,季放面對周衡遇倒着滑。他把手遞給周衡遇,說道:“牽着我啊。”

周衡遇把自己的手放在季放的手上,季放一把攥住周衡遇的手心,帶着周衡遇往前滑。考慮到周衡遇是初學者,季放滑得很慢,一邊滑還一邊和周衡遇聊天:“不是我跟你吹牛,任何和學習無關的活動,我好像都會一點。這個溜冰其實我小學三年級就會了,那個時候根本沒人教我,自己摔幾次就會了。我以前和班裏同學出來滑冰,都是我教他們滑。”

周衡遇淡淡地說:“你教過很多人?”

季放想了一下,說道:“不多,也就三分之一個班吧。我們班以前班長滑得比我還溜,他為了追自己喜歡的女生,把班裏每一次團建都強行安排成滑冰,其實他就是想去教那個女生。但是那個女生不喜歡他,每次都找我教她,我其實有點煩。後來我再沒參加過班裏的團建,再也沒跟他們一起去滑過冰。”

周衡遇說:“那個女生喜歡你?”

季放點點頭說:“是啊,她後來和我告白了,我拒絕了。她的喜歡其實讓我挺困擾,就做朋友不是挺好的嗎?大家一起玩,一起鬧,多輕松多自在,為什麽一定要喜歡來喜歡去的?”

他一直牽着周衡遇幫他保持平衡,後來覺得應該差不多了,就放開周衡遇的手,讓他自己嘗試着滑一下。

周衡遇一開始有點不穩,季放不敢完全放手,一直在後面小心翼翼張開手跟着。周衡遇一有摔倒的跡象,季放就立刻從後面托着他。等周衡遇調整好自己,季放又放開手,讓他再試一次。

周衡遇其實平衡感不錯,被帶了兩圈就能自己滑了,沒怎麽摔過。那邊唐明搉就摔得很慘了,基本上走兩步就摔一跤,走兩步就摔一跤,到最後扒着圍欄根本不敢動,程立三怎麽勸都不動。

一個一米八,二百多斤的人抱着欄杆不撒手挺難看的,何佳和安茜實在看不過眼,趕過去幫忙。

程立三勸唐明搉放手:“你別老扒着圍欄,你得動!”

唐明搉說:“我的耳朵聽見了,但是我的手不聽話啊!”

一個大概七八歲小孩,踩着冰刀,飄逸地從三人面前滑過,滑過後還特意回頭看了唐明搉一眼。

何佳從小孩眼中看見了嘲諷,她對唐明搉道:“唐明搉,給你三秒鐘,速速撒手,聽見沒有,多大人了,有點出息成嗎?”

唐明搉惴惴不安地放開了自己扶着圍欄的手,嘗試着向前滑了一下,然後又是一個不穩,只向後仰,等下就要摔得四仰八叉。程立三和何佳都上去拽着他,結果反被唐明搉帶到地上。

安茜一個瘦弱的小姑娘,累死累活地把他們一個一個扶起來,季放周衡遇一看也趕緊過來幫忙。

唐明搉被扶起來之後,又不敢動了,季放罵他慫:“你越怕就越不敢,越不敢越怕,你要大膽地邁出第一步。”

何佳附和說:“就是,你看人家遇神,人家現在滑得多溜。”

她話剛說完,周衡遇腳下一滑,眼看就要往後倒了,季放沖過去抱住周衡遇的腰。

周衡遇也下意識地回抱住季放,嘴唇擦過季放的臉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