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只是過去》

☆、02

接過隊長的職位後，于鋒才深刻體會到喻文州有多不容易。于鋒本以為應該是牧師莫楚辰跟自己搭配會有問題，結果隊內訓練兩次後莫楚辰的傲風殘花已經可以意會到自己的意圖，反而是鄒遠操作着花繁似錦造成的光影與自己的節奏常常對不上。第九賽季初期百花一度陷入出局的泥潭。

對于磨合的問題，于鋒跟鄒遠談過一次。談話稱不上愉快，鄒遠低着頭一直不敢擡起頭來看于鋒。

于鋒嘆口氣，百花隊的大前輩張偉早就囑咐過自己鄒遠心态并不好，讓自己多照顧一點。可是目前這個情況要如何是好？

『我不是怪你。』于鋒盡量想着喻文州平時指出他們錯誤時的語氣，放緩自己的語速，『我不是孫哲平，你也不是張佳樂。我們可以找到更适合的配合方式。』

鄒遠點點頭，沒說話。

于鋒想了想，『晚上你有空嗎，我們單獨打幾盤。』

明明設想的是通過PK互相磨合提高一下，結果卻并不如人意。當然這個并不能只怪鄒遠，于鋒知道自己也遲遲沒有進入狀态。不僅在于和隊伍、和彈藥專家的配合，更在于自己成為了百花的隊長，卻依然得不到百花粉的支持。

看着于鋒沒有點『開始』反而發起呆來，鄒遠輕咳了一下，『于隊，要不今天就到這裏吧？』

『也好。』于鋒想着再跟他多打幾盤也于事無補，于是跟起身回寝室的鄒遠揮揮手，自己則點開了QQ列表拖出了同期好友江波濤，直接約競技場見。打了幾盤互有勝負，直到江波濤說想睡覺了兩人才退了榮耀。雖然兩人拿的是小號，但是于鋒依然開了個文檔，一邊回想着剛才交手時自己的表現，一邊敲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于隊，你果然還在啊……』

于鋒擡頭看到鄒遠端着一杯牛奶站在訓練室門口。

『啊，有什麽事嗎？』

『沒，我就想着剛才隊長你好像沒打算回寝室，』鄒遠說着把牛奶放到于鋒手邊，『隊長喝點牛奶吧。』

專程給自己送牛奶來的？于鋒點點頭給鄒遠道了個謝，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心裏卻是一團亂麻。百花的粉絲對于彈藥的強力支持讓自己心裏始終存着個結。如果有一天鄒遠的實力達到了頂峰，自己是不是又會屈居第二？而鄒遠真的将自己當成隊長和核心，訓練也投入又認真，在生活上也十分照顧剛到K市的自己，于鋒想對鄒遠挑刺都發現做不出來，反而有點享受鄒遠對于自己的好。

鄒遠在旁邊坐下，看到于鋒的文檔，沉默了一下，『隊長，這裏對方開了圓旋波動劍你可以用崩山擊接十字斬，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于鋒挑眉，看了看自己寫的文字，又回想了一下交手的戰況，『是的，你說得對。』說着把鄒遠補充的東西打上去，然後順手存了個檔。

『不寫了？』

『今天就這樣吧。』于鋒把電腦關機，『你說得對，我也應該早點休息。』

兩個人把訓練室的燈和電源關掉，一起往寝室走，鄒遠破天荒地先開始說話，『于隊，剛開始我以為你很嚴肅，後來發現你人挺好的。』

『有那麽怕我嗎……』

『沒有，我就是覺得你挺了不起的，從藍雨到百花來，又帶隊伍還要練習配合……』鄒遠說着苦笑了下，『我是肯定做不到的。』

于鋒從百花經理和戰隊前輩張偉那裏聽了不少關于鄒遠的事了，對于鄒遠偶爾的自我嫌棄也是有所了解，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覺得說了也白搭。見于鋒不說話，鄒遠也沒有繼續談話的意圖，兩人就沉默着走回了寝室。

準備各自回屋睡覺時，于鋒叫住鄒遠，『我覺得你意識挺好的，下次多交流吧。』

『啊，好的！』

于鋒覺得鄒遠臉上淺淺的笑容格外好看，心情也好了不少，『那你早點休息。』

『嗯，于隊也早點休息。』

于是晚上百花一幹選手經常可以看到正副隊長兩個人晚上在訓練室加練。相處時間增加，于鋒更加好奇鄒遠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哪怕自己脾氣上來時，他也一直是那副溫和的樣子默默聽自己抱怨。

『剛才是我急躁了一點。』說到底還是愛面子的人，明知道是自己的錯于鋒也拉不下臉說些軟話。

『沒關系的。』回應自己的依然是乖巧的鄒遠，『是我沒有配合好。』

于鋒側頭看着旁邊的鄒遠，顯示器的熒光打在他的臉上。鄒遠咬着唇，臉上不是委屈而是難過，更專注地、更投入地操作着花繁似錦，仿佛剛才于鋒發的脾氣真是的因為自己的錯誤。

于鋒覺得自己在訓練室的時間不算短，至少前輩如張偉、周光義都會看不下去來關心一聲，讓自己壓力別太大。但是鄒遠比自己投入更多。于鋒躺在床上的時候總會感覺窗外傳來隔壁屋鍵盤敲打的聲音。

『我們能打出繁花血景嗎？』某天訓練中途休息時，鄒遠沒頭沒腦地對于鋒說。

『努力吧。』繁花血景好像是壓在百花隊身上的重擔，面對一臉希冀的鄒遠，于鋒也只有略略帶過這個話題。

随着兩人配合的熟練，百花也走出了出局的陰影，于鋒的落花狼藉和鄒遠的花繁似錦組合也越來越默契。和煙雨的比賽中取得了9分的這天隊伍一片歡欣。賽後張偉莫楚辰等人嚷着要出去吃一頓好的。之前于鋒一直狀态不好，隊員們也不敢去打擾隊長晚上的加訓，這次打敗了煙雨，都是一片輕松的氛圍。

『也是，我來了還沒出去吃過宵夜。』于鋒笑着說，『晚上我買單，你們挑個好地方。』

『哦哦哦！隊長最棒！』百花隊員們歡呼着就往外面跑。

『你可別太慣着他們了。』鄒遠也笑，『效平前輩還有楚辰他們宰起人來不會手軟的。』

『沒事。』

根據莫楚辰的推薦，最後幾人選擇了離戰隊不遠的燒烤店。莫楚辰和朱效平拿着菜單就去點餐了，看來是這裏的常客。

『你們別點太辣了！』鄒遠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莫楚辰揮揮手，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隊長不能吃辣吧。』鄒遠看看于鋒。

『是啊……』于鋒扶額，自己是真沒有點這個技能，以至于進了百花食堂就開始發愁。

不一會兒莫楚辰和朱效平回來，戰隊幾個人圍了一張桌子，就開始天南海北地聊。張偉和朱效平不知道怎麽說到了足球，勾起了于鋒的興趣，話題于是立刻被帶走了。一直到燒烤端上桌來才止住了讨論，改為一哄而上搶肉串。

鄒遠拿了一串肉放到于鋒手裏，『隊長嘗嘗。』

看到于鋒保持一個奇妙表情吃完，鄒遠忍不住問他感覺如何。

『這是什麽味道啊！』于鋒看了看左右吃的很歡的百花衆人，連Q市來的周光義都一副投入的表情。

『好辣，有點酸，有點甜，還有點苦……他們是怎麽吃得那麽歡的。』說完于鋒都覺得自己不正常了。

『吃習慣了吧。』鄒遠笑着倒了杯水給于鋒，『這邊檸檬用的多，多試試會喜歡上的。』

『也許吧，不要這麽辣就好。』

說到底也還是一群二十歲的年輕人，有東西吃有話聊很快就打成了一片。于鋒有着處女座的細心，聊天不冷落誰，又自然地把桌上的燒烤往吃的慢的張偉那邊移動。

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呢，鄒遠想。

之後百花隊員們出來吃夜宵時，于鋒也不執着于完成這一兩個晚上的計劃。當然等他知道他們所說的少辣和自己以為的少辣是兩個程度是又之後的事情了。

11月18日，榮耀官方公布了一條消息，震蕩了榮耀所有圈子。本年度的榮耀周年慶的，除照舊開放榮耀第十一區，還将更新最新資料片。榮耀三年未動的等級上限，将提升至75級，新的任務情節，新的副本故事，新的技能，新的裝備，新的地圖……更新周，榮耀聯賽第十四輪整體停賽一周，各隊卻更加緊張。*百花隊員們自然把賬號交給工作人員速度練級。只不過到了搶BOSS的時候，還是職業選手們拿着自己的賬號。

冬天的半夜本該是最好睡覺的時間，鄒遠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睡的不安穩。把随手放在床邊的冬季隊服外套披着，推開卧室房門就看到于鋒站在套間客廳的窗戶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手裏夾着的煙閃着火光。

『于隊。』

『嗯？』于鋒看到鄒遠出來，下意識地掐滅了手裏的煙，『你怎麽還沒睡。』

根據隊內廣播莫楚辰的消息，今天在搶BOSS過程中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有BOSS搶，莫楚辰當然随便拿了個牧師號就跟過去了，鄒遠本來也打算去的，但是偏偏這兩天家裏搬家，假早就請好了。

回來後鄒遠只看到于鋒房門緊緊關着，思索了下便發微信給百花谷會長花開堪折，詳細問了問今天的事。副隊直接問了，花開自然不會隐瞞。張佳樂，繁花血景，孫哲平……幾個詞交彙在一起連鄒遠都有些頭痛。

鄒遠看了下花開發來的最後一段訊息，『副隊，于隊今天表情一直不好，你要不多跟他聊聊？』心裏沒來由地就一陣疼。自從于鋒來了百花，将自己肩上的壓力全部背負過去，百花谷隊伍前總是有那個扛着葬花的狂劍士身影，用最犀利的攻擊破開對方的陣營。然而看到張佳樂，還是許多人在問，『你為什麽要走』。

于鋒，他很累吧。

而自己，是不是真的就那麽需要繁花血景？

于鋒試着改變自己在藍雨攻堅手的打法，配合着百花隊。而自己卻抱着并不适合的繁花血景，希望複制出一個奇跡。

他身上的壓力，還有一部分是來自于自己吧。想到這裏，鄒遠下定了決心。

『還在想繁花血景？』鄒遠伸手找于鋒拿了一根煙。這次是自己第二次看見于鋒抽煙，第一次是這賽季三輪完畢百花懸在出局區的時候。原來在訓練營時唐昊帶自己第一次嘗試抽煙，只不過鄒遠始終不喜歡這股味道。但今天鄒遠覺得自己急需煙來抑制下心疼的發作。

『嗯，』于鋒痛快地承認了，『你是怎麽想的。』

于鋒沒有明說想什麽，鄒遠卻明白他的意思，『剛開始張隊走的時候，我拿着百花缭亂，感覺不是我操作他，而是他在指揮我。還好那個時候唐昊帶着隊伍，不至于讓成績那麽糟糕……』鄒遠撚着手裏的煙，有點出神，『不然只靠我，估計出局的就不是嘉世了。』

『今天孫前輩說，掌控繁花血景節奏的是狂劍士，我還要加油。』

『是嗎？』鄒遠有點意外，這些話自然是花開沒聽到的。

『你想打出繁花血景嗎？』

『我，做不到吧。』鄒遠苦笑一聲，『那段時間我連張隊的模樣和行事風格都模仿進去了，結果還是比不上他。于隊，你呢？』

『要我掌控繁花血景的節奏？』于鋒的語氣帶着一股子傲氣，『我不是為了當誰的影子到這裏來的。』

『于隊……雖然我沒有跟孫隊真正交手過，但是我看了錄像，覺得你和他不一樣。我是想說……咳咳咳』鄒遠抽了口煙，不料一下子被嗆到。

『喂，不會抽就不要逞強。』于鋒急忙抽走鄒遠手中的煙，倒了杯水遞過去，又慢慢拍着鄒遠的背給他順氣。

『抱歉，』鄒遠揉揉咳得紅紅的眼睛，『我是想說，我們既然有自己的風格，不如放棄繁花血景吧。』

于鋒愣了半晌，『我一直以為你想重現繁花血景。』

『原來是想過，不過現在不想了。』鄒遠笑笑，眼神格外明亮，『我真的特別感謝于隊你來了，把所有的壓力都背起來。我現在只想好好地打榮耀，做好一個彈藥專家應該做的。你可以做一個跟孫隊不一樣的第一狂劍士，我也可以做跟張隊不一樣的彈藥。』

『你沒有比不上張佳樂。』于鋒忍不住揉了一把鄒遠的頭發，『經理說得對，你有才能，不是張佳樂的替代者。』

『謝謝你，于隊。』

『別叫我于隊于隊了，就叫我于鋒好了。』

『那怎麽行，你是前輩又是隊長。』鄒遠想了想，『那叫你鋒哥，好嗎？』

『嗯，我去睡了，你也早點睡。』于鋒幾步走回房間，對鄒遠揮揮手就關上房門。

于鋒才不會承認自己聽到鄒遠用柔柔的聲音叫自己『鋒哥』的時候，一下子身子都酥了。按說這樣叫自己的人不是沒有，怎麽鄒遠叫出來這兩個字就感覺這麽不一樣呢。

于鋒覺得自己急需場外親友團的幫助。

『無浪：嗯，然後呢？

落花狼藉：什麽然後？

無浪：就為了這個你把我喊上QQ？百花的訓練這麽閑嗎？

落花狼藉：可我覺得這個狀況很不對啊

落花狼藉：還是說你們副隊長都是這樣的？

無浪：[躺槍.jpg]

無浪：好吧。你對他是怎麽想的？

落花狼藉：想法很合拍，他人也挺不錯

無浪：啧啧啧，評價這麽高，還這麽在意他，你這是戀愛的節奏啊』

『戀愛的節奏』……于鋒看着屏幕上跳躍的幾個字，只想順着網絡過去揍江波濤一拳。自己對所要走的路一直有着詳細的規劃，可是鄒遠就像正途旁一條百花盛開的小道，雖然只是安靜地在那裏，卻無時無刻不在吸引着自己的目光。可是他對自己呢？也是有着相同的感覺嗎？鄒遠一直是個溫柔的人，也許所有在自己看來的好意對他來說都是對隊長兼搭檔的平常心吧。

『應該還是我想多了吧。』于鋒咕哝了一句，抱着被子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