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韶華易逝，光陰苒冉（二）
偌大的機場中人聲雜雜。
齊珞随着人流出了海關，幾乎是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外面一群翹首以待的接機人士中，那個穿着白色襯衣的男人。
那人似乎一點也沒有沾染上周遭的急迫，靜靜地站在那兒低着頭看手機，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急不緩地敲打了幾下，應該是在和什麽人發信息。
齊珞忍不住笑意地走上前，雖然兩人是雙胞胎，但因為齊珞從小比較好動一點，比起走文靜的學霸風的哥哥也更喜歡運動，所以在中學時期，兩人之間就漸漸出現了一點身高差，雖然發現這個情況之後的齊琮也有想要努力追趕，但畢竟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最終兩人之間的差距還是保持在了兩三公分的數值差上，此刻又加上齊琮低着頭，所以當齊珞站定在男人身前的時候，恰好可以從對方因為沒有扣住第一顆扣子而微微敞開的領子處，看到對方隐約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的脖頸。
一時有些心悸。
齊珞心虛地輕咳了一聲，才佯裝生氣地開口朝發完信息正想收回手機的男人道：“一出來就看見哥哥低着頭發短信，一點也不期盼我回來的樣子，真傷心啊~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裏交了白衣天使的女朋友了吧~？”
男人的後面半句調侃的話中不免帶上幾絲壓抑的不滿情緒，以致被點名的人将手機放回褲子口袋的動作都頓了頓，頭也沒擡就輕聲回了句：“哪敢……”
話音未落便被人以不容忽視的力道拽了一把，繼而被緊緊擁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撲地而來的氣息與記憶中熟悉的味道不謀而合。
這一次回來，這個人終于不會再離開了。
桎梏自己的雙臂有愈發收緊的趨勢，齊琮卻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揚起到連自己都不曾發覺的弧度，擡手拍了拍某人的後背，連話音都帶上了幾分淡淡的笑意：“喂，你打算還要隔着護欄抱多久？”
齊珞将臉轉向懷中人的脖頸間，狠狠地吸了一口自己日思夜想的對方的氣味，恨不得将其就地拆吞入腹，兩人永永遠遠合二為一，再也不分開。
但是最後男人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瘋狂的念想，無奈地松開了手，像個大男孩似的在哥哥面前老老實實聽話地站好。
齊琮終于可以擡起頭來看看他，終于還是沒忍住，在對方故作無辜的神情下，擡手摸了摸他蓬松的頭發。
“回家吧。”
“好。”
從機場坐車回家，越靠近那座熟悉的房子，車子裏的氣氛就愈發沉靜。褪去了一開始重聚的熱切喜悅，齊珞神色淡漠地注視窗外飛掠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齊琮也側着頭看着另一邊的窗戶不發一言。
Advertisement
司機雖不明所以，但也十分有眼色的保持了沉默，沒有像其他一些自來熟的師傅那樣故意和乘客搭話唠嗑。
齊珞忽然回過神來，轉過頭看坐在另一邊的男人，有些猶豫地伸手，試探性地碰了碰對方放在位子上的修長手指，在發現對方頓了頓卻并沒有移開之後，才放下心會心一笑，然後溫柔的抓住了他的手，與之緊緊相握。
車內壓抑的氣氛微微緩和。
齊珞看着兩人相交而握的手，想到兩年前的這個時候，齊爸爸工作的實驗室意外發生一場火災，因為某些房間裏器具與實驗材料的特殊性，火勢加速蔓延，而那一天，齊媽媽也正好去辦公室找丈夫，兩人雙雙被困火場，最終齊爸爸為了保護齊媽媽，幾乎在剛被救出來的時候就斷了氣。
而齊媽媽被送到醫院，在一天多次的搶救中，最後也随了齊爸爸離去的步伐。
幾天之內，齊琮和齊珞雙雙失去父母，那段時間是兩人長久以來順順利利的人生中，最為黑暗的幾天。
出殡、送葬，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程序在那幾天兩人都是親自操持，不過二十出頭還在讀大學的兩人，突然之間就不得不肩負起承擔一個家的重則。
那一刻唯有慶幸他們成雙而生，此時此刻不必獨自面對這一切。
只是從那一刻起，他們的身側也就只剩下了彼此。
永永遠遠，相依相偎。
齊琮開門打開玄關處的燈，齊珞跟在後面進了門，發現昔日曾充滿無限溫馨和滿的房子裏，此刻透露着一股輕輕淺淺難以言喻的冰冷之感。
他知道齊琮因為讀研，所以大多數的時間還是住在學校宿舍或者醫院裏，只有放假休息的時候才會回來住幾天。
白色大理石的餐桌上，被人堆放了幾大袋子從超市購物來的食材，應該是齊琮出門去接他之前買的，估計當時時間比較趕，都沒有整理好放進廚房和冰箱。
齊珞默默看着哥哥換鞋子，不知怎的，這兩年裏一直壓制在心中的歉意，忽然之間無法遏制的洶湧而出，對着這一室冰冷的空氣，想到這麽多個日日夜夜，齊琮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份冷卻的孤獨，一直逃避的愧疚終于像是沖破大堤的洪水，泛濫的一發不可收拾。
他忍不住在對方剛換好鞋直起身的那一剎那上前一步張開雙臂狠狠抱住了對方。
緊緊的，沒有留一絲空隙。
齊琮也許感受到對方的情感，在微微的愣怔之後，擡手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哥，對不起……”對不起在那樣的災難之後我沒有陪在你身邊，丢下所有的一切全都讓你獨自承擔。
沉默片刻，齊琮微微嘆了口氣，狀若無事地淡淡道：“差不多就行了，先換鞋子，一直站在大門口像個什麽樣子。”
齊珞沒有動。
齊琮的語氣帶上了些許無奈：“進去先給爸媽上柱香吧，告訴他們你回來了。”
一直在背後緊緊抱着他的男人這才略有松動，慢慢放開了手。
晚飯是兩人一起做的，齊琮系了圍裙走進廚房後齊珞後腳就跟了進去，黏黏糊糊地不肯離開哥哥半步，結果被忍無可忍的男人被派去水槽邊洗菜葉子和土豆。
本來齊琮就不算擅長做菜，又被某人一直前前後後跟着搗亂，所以最後上桌的菜色說不上有多好看，好在遠歸而來的人并不介意，依舊吃得開開心心。
“對了，哥，這次回來的工作我已經找好了，以後你好好讀書，我來養家~！”齊珞笑嘻嘻看着對面安安靜靜吃飯的哥哥。
齊琮白了眼莫名傻笑的弟弟：“是在哪裏？”
“啊，公司名字是叫‘江源’，老總是我導師的兒子，也算是我師兄——之前過年的時候和我一起吃年夜飯的，我當時在視頻裏也向你們介紹過——他回國前就邀請我了，說是我回來之後就過去直接當總監嘿嘿。”
齊琮皺了皺眉：“空降？”
齊珞知道哥哥是擔心自己，忙安慰道：“沒關系的，設計公司嘛，是不是領導其實都無所謂，大家靠的主要還都是創意和手藝。”
齊琮有些将信将疑，不過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囑咐了他一些初入職場所要注意的，雖然他還沒有開始正式工作，不過畢竟從大三開始就在醫院實習，所以各種門道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齊珞也一臉微笑着耐心聽他講，十分珍惜哥哥對自己毫不掩飾的關心。
飯後兩人又一起洗了碗，才關了客廳的燈打算上樓。
齊琮剛要打開樓梯間的燈，就被一直跟在身後的人一把抓住了要伸過去的手腕，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對方按壓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一片黑暗中，唯有齊珞的雙眸在月色下異常明亮。
齊琮默默看着又一次突然發作的弟弟，沒有絲毫驚異，仿佛早就料到了對方會突然地出手。
齊珞慢慢低下頭，将自己的額頭輕輕靠在齊琮的額頭上，眉眼中蘊含了無盡的溫柔。
“哥，我回來了。”
“恩，”齊琮從喉嚨裏淡淡地應了聲，“歡迎回來。”
齊珞的目光依舊不減深情，音色卻變低了幾分：“齊琮，我好想你。”
齊琮靜靜看着他。
齊珞梏在對方雙肩上的手漸漸往下，溫柔又珍重地将他環進自己懷中，頭也低靠，埋進對方仍帶着沐浴清香的脖頸間，溫熱的鼻息盡數噴灑在對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引起了對方一陣輕微的顫栗。
這一次，齊珞的懷抱不再像之前幾次那麽緊，卻比之前更加滿帶依戀之情。
齊琮默默地靠着牆站着，神色晦暗而捉摸不明，許久，才終于擡起了一直垂在身側的手，輕柔地撫上對方毛茸茸的腦袋，卻頓時換來對方就着原本便欺近脖頸的姿勢，得寸進尺地将嘴唇貼在了他□□在外的肌膚上，脖頸間因為對方的呼吸而染上的微微潮濕之感在對方的這一動作下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對方火熱的雙唇。
這一次，齊琮靜默了更久的時間，才慢慢擡起雙臂，用同樣的溫柔回抱住了身前高大卻脆弱的男人。
單純的擁抱在不知何時演變成了無法控制的擁吻。
齊珞像一頭獵豹，在哥哥的雙唇上時而強勢地掠奪時而又極盡溫柔地輾轉。
齊琮的雙手依舊虛抱着他，被人入侵的口中，卻是淡漠地不迎合也不反抗，任由強取豪奪的人侵略與占有。
好久，齊珞才戀戀不舍離開哥哥的唇齒，與之拉開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距離，兩人的呼吸依舊纏繞在一起，齊珞看着面前神色平靜的男人，眼中染上了一絲淡淡的悲哀與苦澀。
他終于後退一步，放開了他。
齊琮看了他一眼，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平靜的打開樓梯間的燈，一步步走上了樓。
留下站在原地的齊珞，閉了閉眼，自嘲一笑。
他想到了兩年前，父母葬禮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就是在空無一人的靈堂裏，那麽久以來齊琮第一次表現出脆弱。
那麽久以來，第一次默許自己吻了他。
雖然那天晚上兩人不過是僅僅貼着，但是那次之後，齊琮再也沒有拒絕過自己，不論是擁抱還是邀吻。
但是，他也從未表現出過動情。
齊琮不過是在努力留住身邊最後一個最親的人，所以他想要的，只要他能辦到就都會給他，即使是像這樣，超出兄弟之間本應有的行為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