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黃書

湖光居,游廊外。

清晨雨霧尤顯朦胧,這淫雨霏霏的天氣中,那點晨光似乎總伴着雨霧不散,帶着濕冷的寒意,襯着白牆黑瓦,墨色房屋高低錯落也融入了這樣的晨雨朦胧中,氤氲成了一幅別致水墨畫。

畫中朦胧,漸漸生出一朵雪白的傘面來,那撐傘之人也着了一身雪色裙裳,在雨霧中緩緩行來,入了烏色門,上了白玉橋,漸漸可見窈窕身形,是絕妙的姿态,又透着幾分慵懶和随性。

待那人過了橋,腳下一池碧水倒映了他的身形,雪白傘面微微一擡,乍然見到游廊正中孑然而立的男子,面色微微一怔,繼而笑道:“莊主回來得好早。”

夏雲峰面若冰霜,冷冷看着他,并不說話。

步月沒事人般笑笑,彈彈身上水珠:“既然莊主無甚吩咐,奴婢告退了。”

“聽說你昨晚與臨兒睡作一處。”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步月轉身對他笑了笑,美目流轉,秋水盈盈,明明極是豔麗的容貌,又透着些許的不羁,嘴角上翹的弧度恰到好處,隐着一抹譏諷之意。

他柔了聲音慢慢道:“回莊主,奴家與臨兒一見如故,甚是投緣,昨夜相談甚歡,忘了時辰,便歇在了她那兒,想來同是女兒家,也無甚好忌諱的。”

夏雲峰冷冷一笑:“你倒真把自己當成女人了,不若就當一輩子女人罷。”

步月依然盈盈答道:“莊主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想來是不會食言的。奴如今身為女子,自當有女子的權利,他日變回男兒身,定會遵守諾言,不再招惹良家女子。”

“變作女人就可招惹良家女子了?”

步月做作地伸蘭花指捂嘴一笑:“女子的閨中姐妹情,哪裏是莊主這般大男人能明白的,奴這般身子,難道莊主還擔心我與她能發生點什麽,嗯哼?”

冷冷看他那妩媚之态,夏雲峰額頭的青筋跳了又跳,忽然走近幾步,深黑目光直直盯着他,透出幾分暴怒的氣息。

那距離靠得實在太近,步月不由得退了幾步,不料夏雲峰越發逼近,直将他逼到了牆角,退無可退,彼此的呼吸交換着呼吸。

步月那盈盈的笑意終于笑不下去,露出了本來面目,兇道:“死鬼,你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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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雲峰額頭的青筋終于不再跳動,狠盯了他一眼,沉聲道:“臨兒是我妹妹,你若再敢靠近她,我會讓你當一輩子女人。”

狠話都撂下了,步月總得捧個場,連忙賠笑:“知道了知道了。”

“別在我面前耍什麽花招,我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

步月笑了笑,輕聲道:“那你說我現在想的是什麽?”

夏雲峰愣了愣,額頭的青筋又跳了一下。

步月道:“我在想莊主是否看上了這具皮囊,否則怎會靠得如此之近。”

夏雲峰眸色一暗,緩緩放下靠在牆上的手,退了幾步,面上的神情卻更是難看,步月左看右看,終究沒看出他究竟還在氣些什麽。

“就算世間再無一女子,我也不會看上一個不男不女的魔頭。”

“莊主明白便好。”

正要走時,卻聽他道:“從今日起,一個月內不得離開湖光居。”

步月朝他行了娉婷一禮,柔媚了腔調,惡心得自己都打了個寒顫:“奴但憑莊主吩咐。”

果不其然,夏雲峰額頭的青筋又是一跳,劍眉冷肅,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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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期間,步月愛上了看書,日日埋頭苦讀,乖得不能再乖巧。

《春花豔想》、《空歡幻》、《玉體橫香》、《玉樓春》……據說有一些是當今已經絕版的小黃|書,如今都滿滿地堆在書桌上,若是一本正經的夏莊主見了,不知是何等的臉色。

步月正歪在一把花梨木太師椅上翻看那《玉樓春》,說來也怪,這書名竟跟他當“花魁”那家青樓一模一樣,想來應是取自這書名,況且裏面書寫勾欄鮮豔之事,代入感非常強烈。

房門被叩響了三下,一下輕,兩下重。

步月連忙起身開門,門口正站了一個粗布短打的男子,頭發粗粗盤在頭頂,身材些許矮胖,第一眼看過去絕對敦厚老實的面孔,然那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總是閃着精光。

他是湖光居的雜役弟子,勉強算夏雲峰的小厮,大名叫馬大仁,大家都喚他馬大頭。

步月見到他便像蒼蠅見到了……不,就像餓了許久的人見到肉,兩眼泛光,眉眼都要開出花來了。

“大頭大頭,又拿來了甚麽好書?”

馬大仁憨厚笑了兩聲,拿出一把煙杆來抽了一口,眼中盡是得意:“你猜猜。”

“我才不猜。”步月又躺回太師椅上抽了口煙,“你何時也學我抽煙了。”

馬大仁又抽了一口,笑道:“我看你抽得挺有滋味,也學着抽抽。”

“滋味如何?”

“很有意思。”馬大仁說完,從懷裏取出一本深黃色封面的書放在步月面前,微微壓低了聲音,“前朝□□,盡是一些偷香竊玉,紅杏出牆的浪蕩風流事,其故事之細膩入微,扭曲變态,鮮豔浮浪,絕非前面幾本所能比。”

步月從煙霧中擡眸,與他四目相對,倏然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深黃色的封面上是用草書寫的四個大字:《夜夜春夢》。

一看書名便知是好書!

步月大致翻看了一遍,果如馬大仁所說,鮮豔浮浪無比,于是,他邪笑着望向馬大仁:“大頭,此絕版好書,你可事先看過了?”

馬大仁厚臉上微微一紅,點頭:“我看完後立馬給阿月送來了。”

步月哈哈拍了一下他肩膀:“好兄弟!大頭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馬大仁看着他笑顏如花,那容色絕代,光輝萬丈,不禁便癡了,久久收不回自己目光。

步月自然知道他心裏想着什麽,這是他所能利用的武器,雖然心裏有些不舒服,面上只當不在意,又問道:“莊主今日去了哪裏?”

馬大仁道:“莊主一大早出了遠門,還吩咐不要留他的晚飯了。”

步月點了點頭,絕豔的面容慢慢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待他打發了馬大仁,便立馬收拾一番,大搖大擺往湖光居外走去。

守在門外的宋河山伸出一只手攔住他去路:“阿月,你還不能出去。”

步月道:“馬大頭說那死鬼出門了,不回來吃晚飯。”

宋河山靠近他小聲道:“那是莊主故意說給大頭聽的,他不過是應了尉遲公子的約,不久便回來,明天才出遠門。”

步月了悟,對他伸出一個大拇指,露出贊賞的笑:“河山哥,還是你厲害!”

宋河山雙手抱胸:“莊主對你防範得緊,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還是小心為妙。”

步月對他抱拳行了一禮:“河山哥說得是!”

二人說了一會子話,步月便回房歪着身子繼續做他的夜夜春夢,果不其然,兩個時辰後夏雲峰出現在湖光居,并且一個下午都在練劍。

步月心道夏莊主你這般真真假假地來考驗本座,累不累?

然他道高一尺,步月魔高一丈,殊不知他身邊之人早已被步月收拾得服服帖帖,就差沒當面喊他主人了。

第二日夏雲峰果然出了遠門,步月收拾得整整齊齊去撩撥他的親妹妹夏初臨。

話說這夏初臨也算是極品中的極品,何止是一個不懂風情,簡直是未開化的小孩!枉他步月多麽露骨暧昧的事情都暗示過了,偏偏她還瞪着一雙迷茫無辜的大眼問他這是為什麽?

步月好幾次險些吐血,然而,越難搞定的女人他越有興趣。

于是,他這次故意帶了一本《空歡幻》過去,還不小心落在了夏初臨的床邊。

既然她不懂風月,那他便教她如何風月情濃夜夜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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