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動肝火
薛嗣良拍案而起,顯然動了大怒,手背青筋暴起,“給我搜!就算是把整個薛府翻過來,也要把玉珊瑚給找出來!”
家丁得了令便往府中各院搜查,薛夫人起身看着薛嗣良,聲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老爺,一定是那個野種幹的好事,他才來幾天,府裏便丢了東西,不是他還能有誰?”
“住口!”薛嗣良嫌惡地瞥了一眼薛夫人,呵斥道,“夫人出身毓質名門,幼承庭訓,一口一個野種,成何體統!再說了,沒有十足的證據,不要信口雌黃!”
“老爺!”薛夫人眉頭緊鎖,言辭懇切,“他不過是個撿來的,您為何如此維護!妾身從來不會看錯人,您的玉珊瑚,一定是被他偷走了!指不定已經拿去當鋪換錢了!”
薛嗣良本就因薛夫人的哥哥徐文忠被彈劾一事忙得焦頭爛額,如今又添一事,已然對她不耐煩了,“你簡直不可理喻!”
說完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便出了房門,往府中花園的涼亭裏去。
看着府中下人們裏裏外外仔細搜尋,卻遲遲沒有消息,薛嗣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座玉珊瑚,是當年薛嗣良從禦史中丞遷至禦史大夫時,皇帝親賜的珍寶之物,由水色極好的羊脂玉雕琢成珊瑚的模樣,通體晶瑩透亮,沒有一點兒瑕疵。
如果只是一件普通的珍寶,丢了也就丢了,他堂堂禦史大夫府,吏祿千旦,什麽樣的東西買不起,皇帝賞賜又何其多,不缺這一件,可這座玉珊瑚裏,藏着薛嗣良最重要的東西。
一幹下人已經将府裏上上下下都搜遍了,都沒有看到玉珊瑚,最後還剩三處,一處是大公子薛長君所住的浮華苑,一處是薛長安所住的四宜居,還有一處,便是先前趙昱住的廂房。
“大少爺那處,定然是不會有甚麽問題的。”領頭的阿虎一面說,一面指了兩個人,“你們二人去搜就是了。”又指了指另外幾個得力的,“你們幾個,跟我去四宜居,其餘的,去搜廂房。”
阿虎分完人,領着七八個人到四宜居,輕輕扣了扣苑門,“二小姐,老爺丢了一件寶貝,吩咐小的來找,這會兒只剩您這處沒有搜了。”
彼時長安正在院子裏和春桃一道煎藥,聽到門外的說話聲,愣了一下,寶貝?想起晨時的事,才恍然大悟是玉珊瑚,況且那時候自己已經攬下了罪責。
她定了定神,起身緩緩地朝門口走去,吱呀一聲将苑門打開,“不用大費周章地搜了,告訴父親,玉珊瑚是我拿的,已經丢了,找不回來了。”
阿虎的臉色很難看,吞吞吐吐地不知該說點兒什麽,“小姐,您別為難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您......”
阿虎話還沒說完,長安便見父親朝這處走來,在離自己五步的地方,駐足沉聲,“安兒,你跟爹說實話,玉珊瑚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長安點了點頭,沒有出聲,薛嗣良近前幾步,離長安只有寸步之餘,揚起手來就在長安的臉頰上落下一掌,“啪——”
長安從未想過,父親會打她。
印象中,父親待他們姊妹四人,從來都是不分嫡庶,慈愛有加,尤其是對她。從小到大,只要她想做的事,父親都會答允她,她想要的東西,父親都會讓她擁有。她頑劣任性,父親包容她,她犯錯闖禍,父親替她擔下,雖然也會經常數落她,氣她嬌縱,但過後總會低下頭來去哄她。
長安的臉頰紅了一大片,火辣辣地燙,不消一會兒便腫得老高。耳朵裏翁嗡嗡的,像有無數只蟲子在鳴叫。
她擡起手來摸了摸半邊臉,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有滾燙的淚水順着紅腫的地方流下來時,才有一絲兒知覺。
她覺得痛不欲生的地方,是心。她捂着臉頰慢慢蹲下,跌坐在地上,胸口劇烈地起伏,“阿爹要打要罵,女兒毫無怨言。”
春桃也被吓到了,她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面,連忙将長安扶住,跪在地上護着她。
長安的聲線薄薄的,長長的,很像細密如絲的春雨,“只是女兒不明白,阿爹有這麽多玉器,不過一座珊瑚,阿爹想要什麽樣的沒有,竟比女兒還要重要麽?”
薛嗣良顯然也怔住了,他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勁,連自己的手掌都還在酥麻。他看了地上的女兒一眼,幾乎就要蹲下安慰她,但一想到那座玉珊瑚裏的東西,關乎他薛嗣良的身家性命,關乎薛府的存亡,他的心就揪了起來。
緘默良久,薛嗣良長長地嘆了口氣,“好好照看二小姐。”說完便令阿虎等人撤了,自己也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