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喬念被一股力拉着往一邊倒去，背部撞到了不遠處的柱子。
宋顧生沉着的聲音就在耳邊，“蹲下別動！”
這時喬念終于反應過來了，腳下震感明顯，這是真的地震！
地震持續了沒多久，大約五分鐘後，一切便歸于平靜。
喬念感覺到禁锢自己的力量小了，她從宋顧生懷裏擡起頭，感覺有點不真實。
前臺登記用的本子掉落在地，簽字筆滾到她的腳邊。
桌子上擺放着一個魚缸，水仍在慣性晃動着。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喬念呼出一口氣，鼻間時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和在亞丁山上宋顧生背着他時一樣。
“你……”
這時何哥第一時間跑進來尋他們，頭發上還撒着點白白的一層東西，走進來喬念才看清那是雪。
“你兩沒撞着吧？”
宋顧生仍将手護住喬念的頭，喬念感覺到他似乎調整了下呼吸，才慢慢放開她。
他起身後彎腰将地上的筆和本撿起來，放回到前臺上，喬念站在原地朝他看去，沒看到他的神情。
喬念朝何哥搖搖頭，示意他們都沒事。
剛剛沒什麽感覺，這會她心髒倒是開始慢慢加速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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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接觸地震這個詞，除了在新聞導報上看到，只有在報社裏時事版同事的嘴裏聽到。
這時親身經歷了一次，雖然震感不強，但也有些後怕。
淩兮也跟着小跑進來，臉有點白，進來後抓着宋顧生的手不撒手。
平時性子多野，遇到天災，還是肅然犯怵。畢竟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
聲音不大，帶着絲顫抖，“剛剛那是地震嗎？”
幾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只有何哥看上去雖然也謹慎，但卻少了幾分害怕，像有經驗似的，讓大家不用慌。
這時酒店的工作人員先讓他們疏散到室外，“芒康這一帶都處于地震帶上，往年也曾有過輕微的地震，不過這次震感稍微強了點，但也不嚴重，最多就四級左右。”
工作人員似乎對地震已經司空見慣，對震感頗有經驗地安慰他們。
芒康雖然在地震帶上，但因地震上過報道的，寥寥無幾，這些小震動對于當地人來說，都是小事。
不過避免還有餘震，還是讓住客暫時待在空地上安全一些。
喬念聽了，浮躁焦慮的心稍微平複了下來。
宋顧生神色從剛才就一直沉沉的，淩兮站在他身邊，難得安安靜靜也不說話。
何哥讓他們先回車上，“外面站着冷，去車裏呆着吧，最多一小時，等接到上面下達的通報，就沒問題了。”
果然，一小時後，預警已經消除，酒店工作人員通知他們可以辦理入住了。
但淩兮應該是受怕了，總擔心接下來還會有地震。
走到喬念身邊，抱着她手臂小聲祈求：“喬喬，我今天可以跟你一間房嗎？咱們一起，起碼有個照應。”
喬念心裏也不踏實，點頭應下。
她看了宋顧生一眼，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今天情況特殊，淩兮說得對，兩個人起碼有個照應，要不你跟何哥一間房吧？”
淩兮也在一旁拼命點頭。
最後他們四人要了兩間雙床房。
淩兮拿着衣服和化妝包，“那我先去洗澡啦，你有事大聲喊我。”
喬念覺得有點好笑，她能有什麽事？
喬念坐在床上，打算趁着時間尚早，把段潇給她推送的名片給加了。
可一拿出手機，信號連E都沒。她翻出房卡背面找到wifi和密碼，連上了，卻還是上不了網。
難道是手機凍壞了？
重啓一遍，還是不行。正要打電話給前臺時，浴室裏的淩兮突然尖叫一聲。
喬念吓得趕緊跑去門邊不停敲門，“怎麽了？”
嘩嘩的水聲戈然而止，淩兮聲音哆嗦：“沒熱水了，我泡沫還沒沖呢！這可咋辦啊，啊啊啊不行，冷死我了！”
喬念皺眉，這天氣，水該有零度了，急忙說道：“快用毛巾裹着，把泡沫随便擦擦，不要濕着身子。我用熱水壺煲壺水，到時再擦一遍就好。”
等淩兮哆嗦着身子再度從浴室出來時，她們的門突然被敲響。
喬念讓淩兮把羽絨服穿上，盡快把身體捂熱，再去開門。
宋顧生站在門外，依然神色淡淡，看她開門，看着她沒有立刻說話。
喬念下意識是以為是不是又發出地震預警了，“是不是要疏散？”
“不是。”末了又加多了句，“放心。”
喬念扶着門，一臉“那你有什麽事嗎？”的表情看他。
宋顧生公式化告知的口吻說道：“地震導致一段路的山體塌方，雪壓斷了部分電線，整個縣都沒有網，熱水也斷了，你們今晚先不要洗澡了。”
這時淩兮将自己裹在羽絨服裏，眼睛水汪汪地走過去，“太遲了，你怎麽不早說！”
宋顧生一副無力吐槽的樣子，“待會喝兩包板藍根，感冒的話，直接回成都。”
淩兮抗議：“這賴天災啊！”
喬念在一旁沒參與對話。
她總覺得宋顧生從地震後對她的态度似乎又變了，可對比重逢時的第一天，又像是什麽都沒變，依然客套間帶着刻意的疏離感。
看來在稻城亞丁上，這人只是一如既往地喜歡捉弄她，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劣根性十足，妥妥的渣男。
宋顧生視線從淩兮略到喬念身上，對方微微側着頭，看着房間裏的熱水壺發呆，注意力明顯已經神游天外。
想到剛剛地震那瞬間，他心髒還是忍不住漏掉一拍。仿佛一塊丢失了很久的同心扣，剛失而複得時卻又險些跌碎的心情。
幸好只是輕微地震，幸好她就在自己手邊。
眸色微沉，四年了，如果不能萬無一失，就只能按兵不動。
他賭不起。
芒康距離上次地震已經是三年前了。
昨天的地震強度如酒店前臺工作人員預料的差不多，4.5級，震源深度8千米。
強度不大，震感卻明顯。但影響卻遠遠超出了喬念一行人的想象。
喬念昨天已經從宋顧生那聽說國道的一段路塌方，以為只是電線被壓，斷網且暫時無熱水供應而已。
今天一早起來，何哥跟她們講述現況，才知道原來地震引起山體垮塌，山上的積雪将芒康去往拉薩的路幾乎全覆蓋了。
何哥：“左貢是必經之路，現在搶修工程的人已經把路給封了，沒辦法，目前只能往回走了。”
淩兮頓時一副生無可戀樣，“不能兜路嗎？”
“經過昨天這一地震，轉山就危險了，山上的雪松動，萬一有個萬一，那可不行。”
喬念也有些吃驚，但的确何哥說的是目前最安全的決定。
宋顧生在淩兮抛出各種行不通的建議後，最後一錘定音，“那就往回走。”
淩兮如丢了靈魂般雙手垂下放棄掙紮：嘤！
當天午飯結束後喬念幾人便收拾好行李退房啓程。
回程的景色依舊一片雪白得荒涼，淩兮坐在後座奄奄一息，跟來時一直天南地北扯話題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而喬念在回到理塘時，終于感恩手機不再是廢鐵一部，滿滿的信號回來了。
微信頓時震個不停。
【段潇：妞，咋樣，加了沒？】
【段潇：又到山卡拉地方了？】
【段潇：你那邊信號是有多差啊。】
【段潇：人呢人呢人呢？】
她先跟段潇說了昨天地震的事，然後問對方名片人的身份和在紅蕊裏是什麽職位。
段潇大概正閑着，消息回得快，一連串驚嘆號發了過來。
【段潇：卧了個大槽，沒事吧你？去個西藏竟然遇到地震，你沒事真是走大運了。以後你還是別一個人去到那麽偏遠的地方了。還朝拜朝拜，差點拜拜了。】
喬念還沒跟她說在旅途的第一天就遇到“熟人”了，她從手機中擡眸看了眼前面的男人，算了，好像也沒必要說。
最後喬念将昨天段潇推給她的人加了微信，對方很快就通過了。
【段潇：Amy姐就是人物專欄的頭，為人直爽不拖沓，我和她之前合作過，人不錯的。】
段潇那雞蛋裏挑骨頭的性子，從她嘴裏說不錯的人，那應該是真的不錯。
喬念趁着信號滿格，跟對方打招呼後把簡歷發了過去。
隔了片刻後，對方才回複，回的是段語音，喬念聽了後有點驚訝。
效率這麽高嗎？
對方很快又發來消息，這次是一段文字，【Amy：段潇之前跟我提過，南聯報社出了名的高強高壓，你能在那呆了三年，并且能獨立負責一個板塊的編輯，能力我不擔心。正好一周後有個人物專欄采訪，你到時一起去吧。】
【Amy：忘了問，下周一，能上班了嗎？】
【喬念：Amy姐剛剛好像通知我入職時間了，仿佛不太真實。】
【段潇：哈哈哈哈哈哈，跟姐一樣，效率倍兒高那挂的！】
回成都的路上，何哥看淩兮這幾天一路可憐兮兮的模樣，繞路而行，免得一路走回頭路。途徑中路藏寨，住了一晚，第二天傍晚，幾人就回到了成都。
幾人留何哥一起吃了最後一頓火鍋，結束時何哥跟每個人都重重握了握手，便開着滿是雪泥的車離開了。
這趟洗滌心靈的朝拜之旅，終于結束了……
喬念站在路邊深呼吸一口氣，跟淩兮兩人道別。
淩兮看了一眼她堂哥，瞧對方沒任何表示，皇帝不急太監急似的扯了車他衣服，“喬喬要走了！”
宋顧生嗯了聲，目光終于看向喬念。
八點半的成都燈光迷離，城市車水馬龍間的光倒映在宋顧生的眼裏，喬念覺得那眼裏藏的就是一個世界。
太明亮，讓她有些害怕。
宋顧生将手從大衣口袋裏伸出來，抓住喬念行李箱的拉手，表情微動。
淩兮似是而非地瞥開目光裝透明人。
喬念心一跳動，莫名有些心慌。
只是片刻，宋顧生淡淡地問她：“什麽時候的飛機？”
“明天，改簽提前了。”
“需要送你去酒店嗎？”
喬念搖頭。
宋顧生颔首，又嗯了聲。
這時正好一輛計程車停在火鍋店門口，一對情侶下車後，司機開窗探頭問喬念幾人，“走不？”
喬念啊一聲，“走的。”
宋顧生側目看了她一眼，便拉着她行李箱走到車的後備箱，提起，放進去。
“回見。”
直到喬念坐上車，跟司機報了機場附近的酒店位置時，耳邊又回響起這句“回見”。
她伸手探進包裏摸了摸，硬挺的手感，拿出來，是宋顧生的名片。
想起前公司的爛攤子，這真的是……有種冤魂不散的感覺。
這時微信震動，是之前Amy姐讓她加的雜志同欄目的同事，叫舟恺。
之前提及的采訪，就是他來負責。
對方發來這次采訪對象的基本資料，讓她先看熟悉，是一位成功的女經濟學家。
她回複後，點開文件。
心髒一撞，當場愣住。
難堪的回憶瞬間就從上鎖了的舊抽屜裏被翻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內個……我好像可以發紅包了。
（悄咪咪探出了一只試探的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