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猝不及防的噩耗【改人名】

撒加外城,城際地鐵站。

地鐵高架橋穿行在灰霧中,宛如鋼鐵巨龍,貫穿城市的水泥骨架。

游仙蓁手搭涼棚,目測高架橋離地面高度。

血腳印一個個她印在身後,長時間行走,腳趾傷口迸裂,骨頭估計徹底錯位了。

打碎牆壁的手骨也血染紗布,傷痕深可見骨。

李青山不耐心地喊她快點。

游仙蓁面無表情擡起腳丫子,給李青山看鮮血淋漓的鞋底板:

“我已經盡力了。”

“但我現在機動性真的不太行,同志。”

李青山瞪眼:“這怎麽回事?”

游仙蓁:“上午試圖挑戰撒加城幻覺陷阱【劇本】的後果。”

李青山心中驚駭:“……”

就這傷還能堅持這麽久,正面迎戰酆都人?

那可是魏紅愁啊!

游仙蓁看面相應該才十幾歲!

他目光頓時變了,責怪道:“你也不怕失血太過把自己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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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仙蓁嘿嘿笑,轉開話題:“你說,魏紅愁的原始化天賦能不能治愈活體?”

李青山一點就通:

“你不會是想……”讓魏紅愁【原始化】你的傷腳?

游仙蓁點點腦殼,認真說:“我這腳瘸着,可不是辦法。”

李青山将同伴放下,扔給游仙蓁一卷新紗布:“男女避嫌,自己包上吧。”

“打算怎麽運作?”

“東風小隊人多勢衆,先不說魏紅愁的天賦能不能治你的傷,就算能,你有什麽資本要挾一個酆都百強給你治療?”

游仙蓁掃視四周,霧氣朦胧,高架橋在霧中斷續,遠處隐約能看到地鐵站,粗壯的水泥柱群二十多米高,立在濃霧中,影影綽綽,魔山般懾人。

游仙蓁舉起小白手:

“沉陸時代,東方偉人曾說,制定策略要善于利用條件。”

“天時、地利、人和。”

李青山無語:“……你現編的吧。”

游仙蓁掏出背包中的繩鈎,“我們要抓到魏紅愁的弱點,揚長避短,要挾她。”

她手傷嚴重,包紮腳很不得勁,李青山淡定看着,卻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魏紅愁肯定有弱點,但不會被我們這種第一次打照面的人看出來。”

游仙蓁将繩子一端纏在自己腰上,“有的,她有現成弱點。”

“就在他們小隊裏,你仔細想想。”

……

那幾個疑似的實習生?

李青山挑眉,神色一閃:“明白了。”

“有點腦子啊小妮兒。”

“不過,這種要挾行為必須發生在交彙過程中。”

“咱跑都跑了,再回頭去找死?”

游仙蓁不語,低頭看手臂傷處,這裏是前不久被雷東風一槍擊中的地方。

鮮血染紅紗布,刺痛傳來。

這是酆都特制的追蹤彈,帶有血刺倒勾,入血無蹤,包紮傷口根本無法阻止追蹤素的滲透。

她現在就是一個身中“追蹤素”的大號熒光标,在霧中平平發光。

後續,東風小隊自然能找來。

但李青山不知道,他以為這是普通槍傷。

于是,游仙蓁一臉正氣說:“我猜的。”

李青山白眼都不想翻:

“……你又想說,因為你的天賦?”

游仙蓁:“不,我只是覺得,酆都倆百強攻城手在的小隊,不會被咱們幾個菜雞這麽輕松甩掉。”

李青山:“……”

感覺有被冒犯到噢。

#平洋滲透者風評被害N次現場XD#

偵察員祁琪聞着追蹤素的味道,東風小隊很快來地鐵站前。

只有霧氣,不見人影。

水泥柱幹枯地立在地面上,仿佛戰後殘骸,透着一股破敗和蕭條。

祁琪發現自己分不清楚了。

四周的氣味多而雜,同時,有一股奇怪的惡臭,說不清道不明,讓人心生不安。

轟隆隆一陣響。

霧中地鐵的探照燈光呼嘯而來,鋼鐵巨龍從城市深處沖出。

祁琪眉頭皺的死緊,拼命聞嗅,連地面都趴下聞了。

通訊器中【實習群】一直在瘋狂“平平”響,不知道喊她作甚麽,祁琪很煩躁,就調了靜音。

隊長雷東風上前問:

“祁琪,怎麽樣?”

祁琪低聲回答:“只能判斷到這裏了隊長。”

“周圍三百平方米內,追蹤素的濃度平均,縱橫交錯,追蹤目标應該在這兒徘徊過很久。”“我們的預判中,沒有考慮到地鐵。”

“交通工具攜載大量活人,氣味複雜體量龐大,行駛也會帶來流體變化,發生大風,吹斷了追蹤素。”

“地鐵站後,我……我就聞不到了。”祁琪很羞愧。

雷東風雖然名字彪悍,卻面相文雅:

“什麽緣故,酆都的追蹤彈不該連五公裏濃霧都穿透不了。”

祁琪也感到困惑:“我也不知道隊長,照理說,地鐵的影響力不該這麽大的。”

“但是這幾列地鐵,似乎,味道格外的大。”

不知道?

這不是好回答。

聞此,魏紅愁和隊裏的老人頭醫療師慶岩對視一眼,同時聳肩。

“好的,收到。”

雷東風點頭,提點了一句:“下次有疑問不要直接提出,要試着去解決。”

“思考後有了自己的答案再來問。”

這話的深意非常嚴厲。

祁琪:“???”

雷東風心中嘆口氣,很體貼的沒再說什麽。

祁琪作為偵察員,就要負責解決權責範圍內的難題。

搞偵察工作,五感天賦者聞不到味道,難道讓隊裏的戰鬥員去聞嗎?

那叫權責不清。

實習生沒能認識到攻城手是一種高武軍需行業,也分不清演習和實戰的區別,只把真實血腥的攻城當實習。

攻城事業不平和,它很殘酷。

提問,就要有結果。

他們該回庚級城市玩玩鬧鬧,真不該來這趟實習,雷東風心道,說:

“大家小心,地鐵站濕氣重,霧大,阻擋視線的建築也多,容易打埋伏。”

“實習生,不要分散,三人一組一起偵察。”

霧很濃,隊員各自隐入霧氣。

剛到高架立柱下,祁琪就掙開同伴,紅着眼眶擦眼淚:

“你們別管我。”

她低聲委屈說。

倆同學對視,左右為難,滿腦袋黃毛看起來很跳脫的黃白酒倒是意外的體貼人:

“班長,你表現挺好的,隊長也沒罵你。”

他不安慰還好,一安慰祁琪眼淚都流下來了:

“我知道我沒用,但是……什麽叫提問前思考?”

“諷刺我說話不過腦子嗎?”

黃白酒小聲說:“可能,只是我們的水平太差。”

“不太适合撒加城這種丁級市。”

祁琪更生氣了:“我水平再差也是這批實習中的前十啊。”

黃白酒被怼的沒話說,只能幹笑。

說時遲那時快,疾風如冷水,從頭頂上潑下!

一道聲音刺穿霧氣兇猛撲來:

“前十又如何?”

“那只能說明你們這批實習生水平太差了。”

祁琪渾身一僵:“……”

卧槽誰!

三人猛擡頭!

上方一片灰茫,黑發少女在視野中快速墜落,渾身包裹着灰色濃霧,一手倒勾一□□,張開手如鹞鷹般從天而降,風采無限,像霧中墜落的星辰。

她那雙暗紫色的眼睛【1】越來越近,透出徹骨的戰意——

學生們:“……”

學生們目瞪狗呆:“啊啊啊啊啊啊!”

學生們被吓傻了,機動性沒有經過多次攻城戰的訓練,是如此的疲軟和遲鈍。

追蹤素的味道猛烈地沖進鼻腔,瘋狂提醒着祁琪此人是誰!

“你是——!”

她心髒狂跳,失聲尖叫,剛要伸手,就被撲下來的游仙蓁一把用倒勾勾住脖子,冰冷的金屬驟然勒緊氣管,讓她氣血倒翻,一口血噗地就噴了出來,整個人覺得天旋地轉,血壓不穩,差點被當場勒死。

“我是酆都二大肄業生,你好。”

“一大同學們。”

游仙蓁倒吊着說,接着一個撐地跳,利索完美落地。

上方,地鐵軌道上放繩子的李青山趕緊調整長度,心中念叨:

你他麽快點啊,一趟地鐵間隔十五分鐘,十五分鐘你上不來老子要麽被地鐵碾死,要麽就撤,甩你一人對陣魏紅愁雷東風了。

橋下,剩下倆學生慌得要舉槍還擊,但速度遠遜于游仙蓁。

她一人一擊□□,倆實習生噗軟倒,當場躺屍。

随即游仙蓁掐住祁琪的小脖子,讓她臉色通紅,眼眶爆血絲,被勒的說不出話。

“對不住,同學。”

游仙蓁低聲道歉,将三人身上摸一遍,對着濃霧亮開嗓子,拿出砸門的氣勢喊道:

“魏紅愁、魏紅愁、東風小隊魏紅愁!”

“你學生在我手裏,有本事出來見我鴨!”

忽然被點名的魏紅愁:“……”

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瞬息間,三名老隊員聚齊。

情勢頃刻逆轉!

仨實習學生被游仙蓁一個人撂倒,雷東風覺得打臉啪啪快如風,剛還覺得實習生水平不足,現在就來現世報。

情況很清楚。

游仙蓁一人把持住了三條人命,卻不殺死,還嗷嗷了魏紅愁的名字——

很明顯,別有所圖。

“說吧,拿住這幾個,想交換什麽。”

魏紅愁神色冷靜,暗中眼神如錐子,掃描游仙蓁的長相,和雷東風交換眼神。

真他娘像啊。

你瞅瞅,眼珠子滴溜溜,像紫葡萄似的,也就瞳色比游仙子淺一點。

還有氣死禿子的密集發量。

“呵,活像個女裝游仙子。”魏紅愁冷笑暗示。

“別忙着确認,先抓活的。”雷東風心思缜密。

“久聞魏紅愁威名,想借您天賦一用。”

失血的後遺症沖湧上來,游仙蓁臉色發白,穩住發顫的手指,伸出血跡斑斑的鞋面。

“請您原始化天賦略略發威,救我可憐的腳啊。”

魏紅愁一愣:“……”

啊?

她臉色頓時古怪起來,挑眉,看游仙蓁的眼神充滿可憐和不明顯的譏諷。

旁側兩名老隊員也是神色詭異。

雷東風似笑非笑,拍拍慶岩的肩膀,倆人眼神對頻:

‘兄弟,放着你這正牌醫療師看不上,去求紅愁啊。’

‘這小姑娘有意思,經驗不足啊。’

‘小隊六人标配,兩名戰鬥員,一名偵察員,一名醫療師,一名機動成員,還有個炊事班,她連這個都沒譜,放着你不用,去找紅愁?’

‘自作孽不可活,為她默哀一秒,待會兒抓她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魏紅愁朗聲大笑,笑聲穿透濃霧,冰冷尖銳:

“沒問題啊。”

“只要你不在意天賦可能被弱化成菜雞就行。”

游仙蓁忽然預感一警,渾身寒毛集體瘋狂仰卧起坐,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那就有勞您了。”

“天賦無礙,我自信,您的天賦不能弱化我。”

不能弱化?

那就是精神方面的天賦。

魏紅愁眼神一閃,張開手,金光覆蓋游仙蓁,果不其然,察覺不到能弱化的天賦,副隊挑眉笑起來,豔光四射:

“買定不離手,說定不後悔,妹崽。”

“你的腳,換三個人。”

“明白嗎?”

“……”

游仙蓁緊盯着她,少見的心急壓過了對預感的信任,點頭。

原始化天賦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療傷聖藥,它能夠讓天賦還原成初态,那麽肉/體理論上也可以。

游仙蓁也是想通了這一層,才來冒險要挾魏紅愁,畢竟骨折是外傷,很影響個體行動。

說時遲那時快——

金光如尖刺,刺透腳面和手背。

新生骨骼的銳痛擊穿神經,海浪般的刀鋸感撲來,游仙蓁咬牙沒叫出聲,旋即聽到腳趾幾聲脆響,長好了。

萬幸,游仙蓁松氣,将那口顫抖的呼吸吐出去。

她說到做到,松開鉗制,将手中祁琪推過去,祁琪踉跄幾步,魏紅愁快速接住她,緊盯着游仙蓁。

祁琪張張嘴,說不出話,停了幾秒,鮮血順着開合的嘴角流淌,她白眼一翻暈了。

魏紅愁:“……”咋了這是?我扶暈了?

身嬌體弱的學生娃呀。

醫療師慶岩感嘆,接手仨學生。

“多謝,日後必當回報。”游仙蓁縱然臉色蒼白,仍是低頭感謝。

魏紅愁滿意一笑,意味不明:

“客氣了,走走試試。”

“走兩步啊。”

游仙蓁蹙眉,邁腳,背後暗中拉動繩子想讓李青山提自己上去,卻沒想到,腳掌一落地,平衡失調感襲來!

一種詭異的肢體殘缺感襲擊了大腦皮層,仿佛剛被被截肢,無法适應天生手足的缺失——

一瞬間,游仙蓁發現,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右腳了。

旋即她一腳絆住,差點撲倒在地來個狗啃屎。

冷汗瞬間濕了衣服。

不對!

這不對!中計了!

游仙蓁一頓,一個可怕的想法浮上心頭。

她突然明白了。

原始化天賦确實可以作用于活體,也确實代表着能夠原始化傷患處,某種意義上,可以獲得殘肢重生。

……

但是,只是這麽簡單嗎?

是嗎游仙蓁?!你仔細想想!

怎麽可能!

魏紅愁冷笑,上前,擡腿就是狠狠一腳,正中游小姑娘胸腹。

一腳穩準狠,踹得游仙蓁倒退三步。

此刻右腳異常站不穩,她沒站穩,踉跄跪倒在地。

“無知無畏!”

“一條蠢貨!”

魏紅愁重重将鞋底踩在游仙蓁的背上,踩得她額頭磕在水泥地上,呲出一道血痕,随後,槍口頂在游仙蓁的太陽穴上,開槍栓的聲音響起:

“連小隊标配醫療師都不知道,平洋什麽時候滲透者素質這麽低了?”魏紅愁故意說着氣死人的話,常年殺伐帶來的血腥果斷浸透在她每一個咬字間。

“原始化确實能夠治傷,但這不是一般的治療。”

“你的傷處會被還原到機體最初始的狀态——”

“骨骼最原始還是骨骼——”

“——但不是你二十歲的骨骼。”

“是你一歲的骨骼。”

“明白了嗎?二十歲的你,還有能力用一歲的腳走路嗎?”

“這是變相的截肢啊,妹妹。”

“愚蠢,自掘墳墓。”

游仙蓁頭發落下,擋住了磕在地上的臉:“……”

她閉上眼睛。

這次,真的太冒進了。

“你真是一點不了解原始化天賦的危險之處啊。”魏紅愁掰響指節,提起游仙蓁的頭發,對視着和游仙子如出一轍的眼睛,随後——

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啪一聲。

游仙蓁覺得這一耳光,像是打在她心上。

打她的魯莽,打她的輕敵。

還有,打她的中二病。

魏紅愁:“綁起來!”

游仙蓁舔掉嘴角的血,咬牙不說話。

魏紅愁捏住她的下巴,笑道:

“說,你到底是誰?”

“和游仙子什麽關系?”

游仙蓁:“游仙子是誰,我不知道。”

“是嗎?”

魏紅愁眯眼審視她的神情。

表情不似作僞。

然而,樣貌卻确實和游仙子有些相似。

于是,魏紅愁将護身符掏出來,提在游仙蓁眼前搖晃:“有印象嗎?”

“如果你和游仙子沒關系,勞煩解釋一下,為什麽你身上的氣息和這個護身符重疊程度很高?”

【平安喜樂,幸福無噩】

【游仙子】

簡短幾個字,包含了二統領最濃縮和深沉的祝福。

游仙蓁:“……”

游仙蓁頓住了,仿佛突然不識字一般。

她愣愣盯着護身符上面的字,神情開始劇烈波動,呼吸急促。

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了腦海,瞬間明烈的電光照亮了顱骨中所有的陰霾,串聯起所有記憶。

慘烈的現實讓光明重回理智。

游仙子是誰?

是酆都守夜人。

是那封遺書的落款人。

是她的兄長,把她從噩夢島死人堆裏撈出來,照顧她長大的男人。

真實自有萬鈞之力。

真實是幻覺系天賦的破除不二命門。

游仙蓁臉色白的像鬼,站立不穩,搖搖欲墜:“他……”

在這充滿幻覺的撒加城,鐵血冷酷的現實能夠擊碎一切虛妄與幻想。

她想起來了。

死去的靈魂是誰?

是她游仙蓁在這世上最重要的血親,她的兄長。

她忘了。

她怎麽能忘呢?

頭頂上,濃霧中,李青山焦急不堪,心道聽不見個聲響,也不知道什麽情況了。

忽然聽到下方霧裏傳來慘叫,那是哭泣和尖叫混合在一起的聲音,撕心裂肺又痛苦欲死,仿佛生生挖出人心,暴曬在烈日下任憑血液幹涸。

是游仙蓁的聲音。

——酆都鬼城軍團二統領游仙子于半年前出征帝都萬年軍區揚州城,失敗,遺書于三天前發給親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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