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探病與開門見山

自從女生告白被拒後,課上也沒有那股春意萌動的視線了,安子陽上課時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也不像平時那樣僵着背了,發現了這個情況之後盛夏滿意地點點頭,有種“自家白菜終于沒被豬拱”的欣慰感。

當然,安子陽對盛夏的情感波動沒有絲毫察覺。只是在盛夏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慈愛目光向他打招呼的時候,會極不适應地皺眉将視線移向別處。

日子就這麽平靜地過了三天,然後第四天早上,安子陽發現平時在自己座位後面絮絮叨叨說話的人沒來上學,一瞬間還有點恍惚。

但是想到自己似乎并不該擁有這種情緒之後,安子陽便再沒有關注盛夏的事。

一位女生站在教室門口,朝着裏面張望,并且大聲說道:“安子陽——安子陽在嗎?班主任讓你去一下她的辦公室。”安子陽從座位上站起身,随那女生走了出去。

辦公室裏,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面容嚴肅地正坐在辦公桌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着,直到安子陽和女生走進門,她的面部表情才放松了下來。

“蔡老師,安子陽已經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女生在一旁說道。

蔡老師點點頭,說:“佳慧先回去吧,麻煩你了。”待那女生走出了門,蔡老師才正色說:“安子陽,盛夏今天早晨打電話來請假,說是生病了。”

安子陽愣了愣,随後點點頭,等着她接下來的話。不知為何,他覺得,接下來的話他不願意聽到。

“盛夏是我們班集體的一份子,而我們班是個和諧友愛、互幫互助的集體。”安子陽點頭,心中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幾乎能猜到班主任下一句是什麽——

“所以,身為這個班集體的班長,你有義務代表我班全體師生探望盛夏同學。”

果然!安子陽面上不動聲色,心底一片掙紮和糾結。

“蔡老師……”安子陽剛想開口試圖拒絕,便被蔡老師一口打斷:“安子陽同學!你身為班長,探望同學沒有比你更加合适的人選了!相信你不會辜負老師的期望的。”

安子陽被班主任趕鴨子上架,只得答應今天下午放學去探病,班主任塞給他一張寫了地址的紙片,千叮咛萬囑咐地讓安子陽務必去探望,而且,還着重強調了“面對病人要溫柔”這幾個字。可見當時安子陽的面部表情有多兇惡。

若是別的同學生病,安子陽還是沒有這麽抵觸的,他可以帶着十二分溫柔的微笑去探望,但是面對盛夏,安子陽很容易生氣,甚至難以擺出以往将一切麻煩事拒之門外的微笑。

安子陽一直心神不寧到放學,直到他一手捏着寫了地址的紙片,一手捧着一個包裝精美的蛋糕,肩上斜挎着背包站在盛夏家門口,神思才微微回歸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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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地看着右手捧着的蛋糕盒,努力思索是什麽時候買的蛋糕,以及……他為什麽會下意識地給盛夏買慰問品。就算一般探望病人是該帶點慰問品,但是安子陽覺得自己完全是被迫,沒有什麽理由還會記得給他買蛋糕。安子陽的內心是完全不像給盛夏買任何東西的,他把自己的所作所為當做偶爾的腦子抽筋。

捏着紙片的左手握成拳,正準備敲門,卻聽見“吱呀——”一聲,門從內向外自己打開了。

安子陽愣住,左手保持着要敲門的姿勢,右手更用力地托了托蛋糕包裝。門內的人也貌似被吓了一跳,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雙方都呆滞了幾秒後,還是安子陽先反應過來:“盛夏同學,我代表全班師生來探望你,祝你早日康複。”

安子陽的語調有點僵硬機械,臉上的微笑也像格式化一般。

盛夏不否認看見安子陽他是很開心的,但是看見安子陽那敷衍的微笑,他就難以高興起來。

“哦,那謝謝了。”盛夏請安子陽進了屋,安子陽把蛋糕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有種現在就要離開這裏的沖動。

盛夏拿出兩瓶牛奶,很随意地坐在沙發上,雙腿疊加在一起,一股吊兒郎當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拍拍身側的沙發坐墊,示意安子陽坐下,随後遞給他一瓶牛奶。

盛夏仰頭,一口氣喝完瓶裏的牛奶,轉頭看見安子陽還拿着牛奶沒有喝,嘴角一勾嘲諷道:“放心,沒過保質期也沒下毒。”安子陽整個人一頓,随後打開瓶口,也是一口氣仰頭喝掉,然後把空瓶子放在茶幾上。

指了指空瓶子旁的蛋糕盒,安子陽面無表情地說:“蛋糕是慰問品,還有你生的什麽病?”盛夏盯着那蛋糕,有點可惜地說:“急性腸胃炎,看來這蛋糕我是吃不了了。”

安子陽皺皺了眉,似乎沒料到自己手抽買的蛋糕居然就這麽作廢了。

正在後悔為何當初要買這個蛋糕,猝不及防被盛夏一把勾住脖子,随後就聽見略為欠揍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但是呢,如果是你特意給我買的,吃掉它也沒關系。”安子陽一手推開他蹭到旁邊的臉,依舊是微笑着說:“既然有胃病就好好養着,不用勉強。”後面四個字的語氣重得可以打下劃線。

“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安子陽有些迫不及待地說,他的內心簡直每分每秒都在嚎叫着讓他快點回去。

“誰說沒事?”盛夏手臂一勾,安子陽剛要起身的動作被迫停了下來,又坐回了沙發上。他回頭,看着盛夏,已經開始有點不耐煩。

而盛夏也注意到了他的急躁,收回手後就開門見山地說:“安子陽,你一直都這麽抗拒和別人接觸可不好。”

“……什麽?”安子陽的眉再次皺了起來,他意識到盛夏在說一個他絕對不會想談的話題。

“和人多親近也沒有什麽壞事。”盛夏一臉惬意地窩在沙發上,絲毫沒有安子陽一般緊張的氣氛,“你一直微笑着對別人,實際上卻是對別人疏離的一種方式,是吧?你在用你自己的方法,在不傷害到別人的前提下,抗拒着這個世界。”

安子陽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眼睛緊緊地盯着盛夏,有種自己的隐私被別人竊取的惱怒。盛夏則是完全的不在意,依然高高地翹着他的二郎腿,慢慢悠悠地說:“在你的眼裏,大概周圍的人被分為三個模塊:第一,是你自己。第二,是你的家人。第三,是陌生人,也就是需要用你的微笑去對付的人。”

盛夏的眼神瞥了過來,安子陽整個神經都處于戒備狀态。“而且——”他又說道,并且這詞尾調拖長了些“我絲毫不懷疑我現在還是處于第三個模塊裏面,因為你甚至都沒有将陌生人變成朋友的打算。”

“說道底,你缺少安全感。”說完最後這一句話,如願看到了安子陽憤怒的表情,幾番壓抑下,他終于說:“即便我是個這樣的人,那也不管你什麽事。”

盛夏一聲輕笑,随後拿起茶幾上的蛋糕盒緩緩拆了起來,最後,一個巴掌大小的蛋糕靜靜展現在兩人面前,他拿了叉子,挖了一口送進嘴裏,待到完全咽下去之後,才擡眸對安子陽說:“是不關我什麽事,但是我想做什麽,也不用經過你的同意。”

“你到底要幹嘛?”安子陽聲線冰冷。

“不幹嘛,只是想讓你的世界有第四個模塊而已。”盛夏又剜了一勺,放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嚼着。

安子陽站着俯視倚在沙發上的盛夏,身側的手松了又緊,随後,他輕呼出一口氣,拎起沙發上的背包,對着盛夏說:“我走了,蛋糕最好別吃,對你現在沒好處。”而且安子陽完全看不出來盛夏像是剛剛生病了的樣子。

完全和以前一樣生龍活虎地簡直欠收拾。

盛夏不甚在意地揮揮手,頭也不擡地說:“再見。”回應他的是一扇門與門框激烈碰撞的聲音。

在安子陽走後,盛夏安然地吃完了一整塊蛋糕,随後頂着一頭的冷汗找到藥片和着水吞下。

“啊,就知道這蛋糕吃了又得犯病。”略帶無奈和疼痛的嗓音在房間裏回響,最終又歸于沉寂。

而另一邊,安子陽在回家的路上,腦海裏一直重複着盛夏方才說過的話,心神完全被打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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