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都多少年的鄰居了,你家軍子的大喜事我能不來嗎,我這是帶一家人來給你撐場子,你怎麽還不領情呢你,快讓開讓開,把我們一家人堵門口什麽意思。”
霍梅香扯着臉皮子大聲問:“你帶了多少禮啊,讓我也好記個數呀。”
“這麽多年的鄰居了,還要什麽禮啊,我也是從小看着軍子長大的,小時候我還抱過他呢,怎麽,不給禮連個喜酒都不讓喝啦,你這人咋這樣,瞧不起我們家窮是不是,我就只知道地主瞧不起窮人,沒想到你也瞧不起窮人。”馮桂花一臉譴責的模樣,就好像霍梅香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一樣。
霍梅香簡直想要一巴掌扇過去,把她跟地主比,這是要她的命呢,“你瞎說個啥你,我啥時候說瞧不起窮人了,再胡說小心我撕爛你的嘴!我可沒請過你,你帶着這麽一大家子人呼啦啦的沖過來,我能不問清楚嗎,誰知道你是不是來找麻煩的!”
“你家軍子娶媳婦,我咋可能來找麻煩呢,我這不就是帶着一家人來給你道喜嗎,你看你這人也太小心眼了,淨把人往壞處想不是,趕緊讓我們進去。”馮桂花帶着一家人就要往裏沖。
霍梅香趕緊讓兒子攔住她們,這一家六個大人三個小孩,就想着吃白飯呢,她就是有再多的糧食也不夠霍霍的。
“幹啥,還想轟我出去吶。”馮桂花一臉無賴。
可不是想轟你出去嘛,這要不是兒子娶媳婦的日子,霍梅香一準拿掃帚把人打出去,可為了多一事不辱少一事,她只能忍着惡心勸:“沒有,這不是之前不知道你要來,桌上也沒留個位置,你家這麽多人進去了哪有地方坐啊,一個碗筷都沒多的,要不你先回去,等會我讓老大媳婦裝幾個菜送你家去。”
“沒事兒,我叫兒媳婦回家拿碗筷跟板凳也成,不用這麽麻煩你,我們吃完了再自個兒搬走,一點都不用你操心的。”馮桂花擺手,就當沒聽懂霍梅香的話,等着霍梅香給她送菜能送什麽好東西,她要自己來。
馮桂花話裏話外都是她為霍梅香着想,不麻煩別人,總之是今天打定主意要在這吃飯。
霍梅香不肯放這一家人進來吃白飯,就是不讓進。
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陳建軍接新娘回來了,新娘穿着一身紅棉衣,身邊跟着一個娘家兄弟,同行的還有霍向北和一個叔叔家的兒子,幾個人看到這場面立刻沖上去。
陳建軍擋在他媽前面,惡狠狠地推了馮家兒子一把,“幹嘛,我娶媳婦的日子你們要惹事是吧,是不是想找打!”
站在最前方的馮桂花頓時瑟縮了一下,霍梅香這個小兒子就是個痞子愣頭青,他說打人是真能上手打的,她特意趁他去接媳婦的時候才過來,怎麽會這麽快就回來了。
“說啥呢,嬸子就是想來喝口你的喜酒,這不是在門口堵住了嗎,我這就進去,這就進去。”馮桂花還沒放棄吃白飯的想法,說笑着就想糊弄進去,然後又被攔住了。
“我家可沒請你,我看你是走錯地兒了吧,你家在隔壁呢。”
陳建軍直接使蠻力把人往外推,然後擋在他們前面,讓其他人都先進去了,自己也轉身回家,把大門一關,就看不見隔壁一家子了。
“媽,你跟她說什麽廢話,一家子無賴,直接讓我哥把她們趕出去。”
“這不是辦喜事嗎,不好撕破臉,萬一她到處跟人說壞話咋辦,能糊弄就糊弄過去吧。”
“……”
這下終于平靜了,霍學恬湊到她奶耳邊小聲問:“馮三丫,跟奶奶姓?”她就說怎麽感覺哪裏不對勁呢,農村好像還沒有開放到随母姓啊。
“嗯。”
“為什麽啊?”
桂蘭芳拍拍孫女的頭,給孫女夾了塊地瓜,“小孩問那麽多幹啥,張嘴。”
好吧,霍學恬鼓着腮幫子嚼紅薯,心想你不說我也知道,最大可能就是馮桂花找了個上門女婿呗。
這她就不懂了,馮桂花自己都這樣,為什麽還那麽重男輕女?如果只是想要孩子都姓馮的話,讓她女兒或孫女跟她一樣也行啊,真是雙重标準,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一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結束時霍學恬已經昏昏欲睡,別人坐兩個小時至少能吃東西,她卻有很多東西吃不了,而且飯量小的吃幾口就飽了,吃飽了,又無聊,當然就犯困。
桂蘭芳一回到家,就把孫女放到床上睡。
“娃他媽,跟你說個事兒——”霍良田嗒嗒的走進屋。
“你小點聲,甜甜睡着了。”桂蘭芳瞪他一眼,給孫女蓋着被子,沒什麽興趣地問,“啥事兒,快說。”
霍良田壓低了聲音小聲說:“你看二妹家的軍子都結婚了,咱們向北比軍子還大一歲,到現在也沒定下來,你說是不是也該給他相看一個了。”
霍向北過完年就是二十一,在農村,這個年紀的男人基本都已經成家了,今天侄子娶媳婦,讓霍良田剛好想起了自家小兒子的事,就想跟桂蘭芳商量商量。
小兒子是初中畢業,所以桂蘭芳之前并不着急他的親事,想着最好給他挑個也讀過書的媳婦,不過農村裏上過學的閨女少,也沒找見合适的,後來兒子又争氣考去了供銷社上班,着家的時間沒多少,她又把這事放了放,再後來她大孫女就出生了,這下兒子的親事完全被她丢到腦後,要不是老伴提起,桂蘭芳肯定都想不起來了。
“等會兒我問問他,萬一他在供銷社有喜歡的姑娘了,咱就幫着看看,要是沒有那就問問他喜歡啥樣的,我再給他找。”
桂蘭芳覺得先問清楚兒子有啥想法再說,不然萬一她選好了,兒子再說不願意咋辦,她又不是閑得慌喜歡白忙活,她可忙着陪孫女呢。
第二天,桂蘭芳在兒子屋裏跟他談話,直接開門見山道:“向北,你小姑家的軍子都結婚了,你有啥想法不,要沒有的話,媽就自己給你找了。”
霍向北抓了抓頭發,開口說:“那個,媽,我們供銷社有個女孩挺好的,是新來的會計。”
說到這,他就不說話了。
不過有這兩句,桂蘭芳也明白兒子是看上了那當會計的女孩,也好,這都不用她找了,兒子自己就有目标。
“那女孩叫什麽名啊,家住哪,多大了,家裏幾口人?”
“叫徐小雨,她也是初中畢業,聽說她家好像是城裏的,父母是工人,年紀應該比我小兩歲,她家裏幾口人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城裏人?人家能看上你嗎。”
不是桂蘭芳看不起自己兒子,但現實就是城裏人很少會找農村人當親家,那些城裏人都覺得農村人是泥腿子,而且聽兒子說的,這姑娘年紀又小,還在供銷社當會計,就算這姑娘能看上兒子,人家家裏看不看得上一個看倉庫的小子可不一定。
“我也不知道啊,媽,我跟她說話也不多。”霍向北哪裏知道人家對他有沒有意思,會計平常都是在辦公室辦公的,他們日常一般沒有什麽交集,只有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能碰見,人家都不一定記得他,只是他覺得徐小雨長得文靜,性格也很好,這才有了心思。
“合着你這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啊,得了,等回頭過了正月十五,我找人問問她家什麽想法吧,我估摸着這事兒挺懸的,你等着吧。”桂蘭芳甩手就要走人。
“诶,媽。”霍向北也知道自己的條件不算好,人家要是看不上他也沒辦法,但還是得試試啊,不能試都不敢試就放棄吧。
過完年霍向北就繼續上班去了,霍家人收拾收拾也開始下地幹活,不過天氣還冷着,現在下地比較受罪,桂蘭芳和霍良田兩個老人就請了假,正好在家看着孫子別亂跑。
誰叫上次他們抓到了魚,之後幾個男孩就特別想要再去一次,妹妹一戳就能戳出那麽多魚,他們覺得自己肯定也可以,等他們抓到好多好多魚,說不定就能天天都吃魚肉了,而不是讓奶把魚都腌起來留着慢慢吃,這得什麽時候他們才能吃到啊。
“啪!啪!啪!啪!”桂蘭芳揪着四個想要偷跑的孫子,一人屁股上一個巴掌,“你們幾個小兔崽子能耐了是吧,還敢偷跑,都給我滾屋裏待着去,霍學文,你給我看着他們,誰跑了我就找你算賬。”
霍學文蔫蔫兒的,帶着三個弟弟往房間走。
等看不見哥哥們了,霍學恬才哧哧地笑,他們的樣子太逗了。
桂蘭芳一邊往竹竿上挂腌好的鹹魚,一邊說她孫女,“還笑,有什麽好笑的,那幾個小兔崽子就是欠揍。”
她挂好鹹魚,又往院子裏的小菜地走,之前霍家幾個兒子已經松過土,但是過了十幾天又有些土凍住了,桂蘭芳就拿着鋤頭給鏟碎。
這個鋤頭是霍良田用石頭給做的,之前煉鋼鐵,把家裏鐵的東西都搜走了,家裏沒鋤頭不方便,霍良田就用石頭磨了一個,比起鐵的當然是沒那麽好用,但鏟個菜地還可以。
“奶,不是,沒菜種嗎?”
“是啊。”桂蘭芳嘆了口氣,“不行就種地瓜吧。”
霍學恬一手拉着她奶的衣角,一手指着自己,“我,給奶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