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
不出一月葉瀾便和常人無異，甚至精神更勝往常。而此時莫雨也早已收回了馬嵬驿與楓華谷的四處據點。
半年後，葉瀾領着衆人終于一路攻到了陶塘嶺。她站在伴江村眺望着長江對岸，江面上水霧迷蒙，并看不清對面，可是她心裏卻是激動萬分。她第一次離報仇那麽近。就在出神之時，身後卻是傳來了一聲細微的響動。
「誰？！」
葉瀾随手拔下發間唯一的發簪狠力擲了出去。
「是，是我！」
墨雲清險些中招，深怕葉瀾會再次出手，有些慌張的應道
葉瀾看着眼前的墨雲清，他如三年前那般黑衣墨發，飄然出塵。那一身萬花谷的門派套裝似是為了他而量訂的。葉瀾想說點什麽，可是卻發現自己竟無話......
墨雲清想過多次與葉瀾再見時的場景，也想過見到葉瀾必定要好好的教育一番。可看着眼前那個不再有稚氣之色的少女，喉嚨卻是發不出聲音來。葉瀾本就不是人間絕色，只是那份純真灑脫讓人動心的難以忘懷，而如今她已19歲，脫了那份稚氣與灑脫，眉目間多了一股難言的冷咧，卻是讓人有些移不開眼睛。對墨雲清來說，他看到的只有葉瀾飛出發簪時眼內閃過的那抹凍人的冷意。
不知過了多久，墨雲清低低一笑
「呵呵......」
「你笑什麽？」
「想當初我們兩個只要相見便是說不完的話，吵不完的架，何曾想過我們會有相對無言的一天。」
「墨......壞水......」
「你變了......值得嗎？」
「......不知，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它告訴我必須要這麽做......」
「于睿已經回了純陽宮，你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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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無礙，你莫再擔心......這裏不日便要戰亂，你去避一避吧......」
「萬花谷救人不分陣營門派......我留下，你總是用得上的。」
葉瀾眼眶有些微濕，她以為墨雲清會阻止她，卻不想他卻要助她。
墨雲清這一路追尋葉瀾，并不像葉瀾想的那般簡單，她以為惡人攻打浩氣一事江湖傳的沸沸揚揚，而惡人谷主将唯她一人是女子，墨雲清找到她并不難。
其實墨雲清這三年每隔個兩月便會去惡人谷找她，只是有王遺風等人的從中阻撓他從未見到過葉瀾一面。而去年年底他随師父前往寇島一直呆到現今，回來後聽聞惡人谷多了一員猛将，還是個女子，與莫雨，槐端等人分了三路攻打浩氣，浩氣一路不敵。他打聽之下才知道是葉瀾。卻不想這短短幾月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一提及葉瀾便罵叛徒。他去了一趟藏劍山莊，從葉英口裏知道了葉瀾過往的一切，走之前葉蒙拜托他好好照顧葉瀾。他從1個月前便跟着他們行軍，只是躲在暗處未讓人發現。今天見葉瀾落單便想要現身相見，可是卻是遲遲邁不開步子。不想葉瀾如今武功如此高深，他只不過不小心踩在了一片枯葉上便讓她發覺。
而此刻武王城內卻是連空氣都沉重的有些壓人。三年前浩氣盟不敵惡人谷一路敗退，最後是因為李燼天的情報才扭轉了局勢。而這三年來他們付出如此大心血，眼看就要拿下惡人谷的凜風堡卻想不到最後卻是被惡人谷逼到如此境地。
「惡人谷的人已有大半都在陶塘嶺彙集，若是再過幾日等莫雨到達，我們必定更加危險。」
「玄英自上次凜風堡一戰之後狀況便不大好，而如今七星皆不在武王城，這可如何是好？」
「那該如何？我看不如趁莫雨未來，多派幾個高手去夜襲？」
「看來此法甚為安妥，哪怕不成我們還有時間做別的安排。」
「只是，這夜襲人選該如何？當年惡人谷雖然戰敗，可他們卻從未放棄過陶塘嶺，到目前位置陶塘嶺格局如何我們也未得知。」
「安靜！」
李承乾不耐的打斷了底下那一群人的争吵，如今大敵當前，這些老将卻是亂成一鍋粥。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們最後的辦法可行。只是這人選......恐怕也只有他了。
李燼天此時正在房內擦拭着那一柄長槍。他将婚期拖了又拖，可是那又如何......他與她這輩子終究是無法，也許她早已忘了他吧......
「少爺，老爺傳你去前廳。」
門外傳來小厮的輕喚，李燼天随口應了聲，将長槍用上好的布匹細細包好便出了房門。
「爹。」
「坐。」
李承乾看着聽話入座的兒子，心裏五味雜陳。自己年輕時心懷抱負，幻想征戰天下。在他三歲時他才知道自己的夫人給自己生了這麽一個兒子，心裏自是歡喜的。他親授他文韬武略，後又将他送入天策府。而那年他卻因緣巧合之下結交了多位浩氣盟的好友，國家無能他不能一展自己所望，看着好友眼中的正氣凜然，心中一動就入了浩氣。自此他忙着與惡人谷拼殺，更無多餘時間去照顧家裏。甚至連自己夫人去世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外人道他情薄，卻不知夜間他獨自落淚。夫人去後他更是将心思都花在了浩氣盟。而浩氣盟和惡人谷旗鼓相當，多年都找不到一個突破口，便有人提議尋一個可靠之人送進惡人谷。浩氣盟俠士多半出自望族，如何有合适的人選？只怕剛進谷就會被殺。無法之下他便主動送出了自己的兒子。自己多年未和家人聯系，哪怕是他的戰友都不知道他有個兒子在天策府習藝，又加上他的身份如何也吸引不了惡人谷的查探，無非是最好的選擇。
那天天色微暗，萬裏無雲。那天色就如同他的心一般沉重。他與他6年未見，此次來見他卻是為了送他去那樣一個地方，那個有可能一去無回的地方。眼前的少年身量早已高過他，面目俊逸不凡，可那一雙眼卻是毫無波瀾。在聽完他的請求之後，只是淡淡的應了聲好。當時的他險些落荒而逃。
那一別之後他們近10年未見，平常只有因為公事而往來的簡短信件。再見時就見他站在一片血色之中，那雙曾經毫無波瀾的眼，那一刻卻是透露着悲痛。他按照約定在自己的手臂上綁了藍色的布條，因此在混戰時才能讓浩氣盟的人準确的找到他，從而拿到最為重要的消息。也正因為這樣暴露了他自己的身份，當惡人敗軍不甘的射來那一箭時，他卻躲也未躲，卻不想那箭喂了霸道無比的毒。若不是墨雲清，恐怕此時早已經與他天人永隔。
他不擅于表達自己的情感，特別是對他，他的心中多的是愧疚與虧欠。因此他想盡量給他最好的東西來補償，他醒後不願再替浩氣攻打惡人谷，他也應了他。最後他又付出重大的代價替他求娶了江湖第一美人。他滿心歡喜的告訴他擇日完婚，卻不想他會暴怒，将婚期一拖再拖。他甚至都準備好了面對楊家的質問，奇怪的是每次拖延婚期，楊家的姑娘總是大度的答應。
而現在自己又該如何開口？
「爹，若無事孩兒便去休息了。」
李燼天看了一眼外面已經黑透的天，他不懂今日叫他來，卻又坐了半個時辰不發一言是為了點什麽。
「哎......罷了，如今武王城面臨劫難，唯有你可以救。」
「我說過，不會再幫浩氣盟去攻打惡人谷，若浩氣盟看不慣我這個閑人，我自可離去。」
「不，并沒有讓你去殺任何人，只是想讓你将惡人谷的主将綁來，我們保證不傷她，只是想拿她換得武王城三日的安寧 。」
「恕孩兒不能從命。」
「若，若我說做完此事......就允你離開呢？」
「退婚。」
「......好。」
退婚總比讓他一個人漂泊在外，可能再無相見之日要好些。
「我說的是退婚，還有放我離去。答應我若非我想回來就不要找我。」
「......惡人谷皆以為你已經中毒身亡，若是發現你還活在世上，你如何能逃得了他們的追殺？」
「那你就不怕今夜我進了陶塘嶺之後會被人認出？」
李承乾聞言身軀又是一頓......他似乎從沒想過他會失手，只是一味覺得這個任務只有他能完成......可若真是有萬一呢？
「倘若你應我，我今夜便将她帶到你跟前。」
李承乾癱坐在椅子上，似是老了好多歲。他與他到底是沒有一絲親情嗎？這一句話說的是如此的直白，就像是一場冰冷的交易，而他喊他的那一聲爹仿佛就只是一個普通的稱謂，不含任何父子親情......
李燼天待看到李承乾微不可見的點頭之後，便跨步走出了前廳。他終于可以離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