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

從武王城出來已有七日,南屏山到純陽宮路途遙遠,加上宮木離這個拖油瓶他們此時才到洛陽。葉瀾想起上次來洛陽已是三年多前的事了,也不知如今四哥他們如何了......

葉瀾醒來之後并沒有大吵大鬧尋死覓活,而是安靜的叫人擔憂。那雙眸子裏不再有其他色彩,整日望着遠處,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宮木離深怕她會尋死,甚至在她剛睜開眼時便疾言厲色的讓她先将欠他的三年債務還清再去死。其實宮木離無非就是怕葉瀾死了,他再沒理由能纏着墨雲清罷了。

「壞水,不要再這麽看着我,我不會有事。」

沉默了七日的葉瀾終于開口吐出了第一句話,甚至是像往常那樣笑了笑。讓墨雲清有種錯覺似乎葉瀾還是藏劍山莊時的葉瀾,如果撇清她眼底的那一抹幽暗的話。

有道是哀莫大于心死,葉瀾也不知自己此刻心中到底是悲痛還是什麽?她雖有那樣的一個父親,可她卻擁有四個哥哥和葉泊秋的疼愛,和那些流民比起來她應是擁有常人所不能有的幸福,只是她太貪心了,總羨慕莊裏那些有父親的孩童。對于李燼天不過是自己莫名的執念罷了,也許是因為在情窦初開之時遇上的第一個人是他吧?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不想也罷了......如今自己所剩的時間說多嫌少,說少也是夠她做許多事情了。她看着道邊那些面黃肌瘦的流民,就讓她為他們做點什麽吧......也許她能讓惡人谷以正面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也未可知......

一路上葉瀾總是笑眯眯的看着宮木離與墨雲清之間的互動。墨雲清臉上所露出的那些表情是葉瀾從沒有見過的,她的印象中墨雲清總是噙着一抹壞笑,好整以暇的欺負嘲弄着自己。而現在卻發現墨雲清其實是一個有些悶騷幼稚的人。悶騷與騷包也算是一種絕配吧?只是可惜了,墨雲清看宮木離時眼中只有不耐。也不知惡人谷那個風姿卓然的男子如今是去了何處......

對于墨雲清帶着她上純陽宮一事,她不以為然,因為與去惡人谷正好是同路。倘若去了純陽宮,肖藥兒在她身上所下的蠱毒必定會讓人發覺,不論結果如何,對肖藥兒來說總是一件麻煩。

如今的洛陽城已經完全被安祿山的人所替代,聽說漠北第一美男子'令狐傷'此刻正在城內處理事物。宮木離與葉瀾有些蠢蠢欲動,前者是因為令狐傷美男子的稱號,手底下的人不知丢了幾條性命都沒能給他送來一副令狐傷的畫像,他自然更是好奇。而後者是因為令狐傷是安祿山的義弟,殺了他便斷了安祿山的一條臂膀。于如今的戰亂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墨雲清不懂兩個兩眼泛光的人是為了點什麽,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夜深人靜時,只見茶館屋頂立了兩個黑影。兩人見到彼此似乎都是一愣

「你穿成這樣做什麽?」

葉瀾壓低了聲音

「令狐傷。你呢?」

「一樣。」

「沒想你也如此愛美色。那就一起吧。」

葉瀾滿腦袋的問號,沒搞清楚宮木離的話是什麽意思,卻見宮木離早已施展輕功向洛陽城門躍去。倘若葉瀾知道宮木離過五關斬六将的只是為了瞧上一眼令狐傷的面容,不知她是否會當場氣急吐血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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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門并沒有關閉,只是遠遠的就能看到每隔一米便有一個禁衛站着。每個轉道處還有三人一組的禁衛在巡邏。看來這把守不只是森嚴可以來形容了。葉瀾藏劍輕功可以躍重劍而攀牆,而這宮木離不屬于任何門派,縱使武功再高,這三腳貓的江湖輕功讓他攀這十丈城牆簡直是癡人說夢。

宮木離看着已經攀上城牆的葉瀾,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葉瀾想着宮木離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帶上他總是比自己一個人有勝算,于是只能無奈的轉身而下先助宮木離爬上城牆。

「嘿嘿,多謝。」

虧得洛陽城內繁華,房屋之間的距離并不算相隔太遠,兩人一路小心翼翼的踩踏着屋頂四處打探着。

「誰?!」

葉瀾與宮木離剛在一處的屋頂上站定,便見一個人伴随着呵斥聲破頂而出,這人到底是有何等的功力?

葉瀾将劍橫在自己身前随時準備着迎敵,而身旁的宮木離卻是笑得一臉滿足。令狐傷并不是中原人,如刀刻的五官配上一雙與中原人不同的眸色,漠北第一美男子确實名不虛傳。

面對宮木離的打量令狐傷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只是輕輕揮動了下手便見宮木離身後的屋頂塌陷了一角。宮木離穩了穩心神見葉瀾一副正欲要上前拼殺的樣子額角不由的落下了一滴冷汗。這叫什麽?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他們兩個人加起來都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小命最為重要,當下他也沒了欣賞美色的心。

「呵呵....今日夜色正好,我帶家妹出來放放風,打擾了,我們這就走。」

「慢着!」

出聲的并不是令狐傷,而是剛從那破洞躍出的女子,饒是這女子有多風華絕代,宮木離也無了任何欣賞之心。他扯了扯葉瀾,一個都打不過,兩個恐怕還不如直接躺平了讓人家鞭屍。葉瀾不傻,收回了重劍陪着宮木離演戲

「兄長,竟有人比你還美,一來還是兩個,我看你以後還是少吹噓自己為好。」

「呵呵......」

宮木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深怕一個轉身便被人出手拍倒,這正面好歹還能打上幾招。

令狐傷似是看透了他們,揮了下手轉身而去,他身旁的女子皺了下眉也跟着離去。這算什麽?赤裸裸的看不起人嗎?不屑與他們動手?更是完全不擔心他們此刻還在城內。

「師父為何放過他們?」

蘇蔓莎有些不解

「我殺人與否全看被殺之人是否于自己有用,而若遇上好對手我也會尊重他放他離去,眼前的這兩人無非是無名小卒,你我手上沾染的鮮血已經過多,不需要再殺那些無關之人。」

宮木離看着不知在想些什麽的葉瀾,卻是頗為滿足的道

「今夜之行果然值得,看來這天下最毒婦人心果然是對的。還是男子好啊......」

守在茶館門口的墨雲清,見葉瀾與宮木離一同穿着夜行衣回來,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你帶着瀾兒去做什麽了?!倘若再如此就給我滾!」

「我,冤啊!明明是她帶着我去做了什麽......」

葉瀾并未搭理在門口争吵的兩人,而是越過他們不動聲色的往裏面走去。自己引以為傲的武功,到高人面前竟那麽的不值一提。虧的白日還那麽信心爆棚的想為天下身受戰苦的百姓做點什麽。

葉瀾的頹喪是必然的,她似乎一直努力的在找能讓自己努力活下去的理由,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卻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一路上葉瀾不再言語,墨雲清對于那夜宮木離與葉瀾去做了什麽耿耿于懷,問宮木離,宮木離總能扯到別處去,問葉瀾?他覺得還是算了吧。

「壞水,你說我活着是為了什麽?」

「......」

墨雲清聞言一時語塞。

「怎麽有此一問?這世間有多少人知道自己活着是為了什麽?我只知道我活着便要無愧于心。」

「我想助人,可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

「那又如何?我雖和師父行醫多年,可被我們救治之人不也如冰山一角那般稀少?幫的了一個是一個,力量再渺小總也是有用處的,助人并不一定要做什麽驚天動地般的大事。」

葉瀾放下車簾若有所思的縮回到車內,而宮木離卻是直直的望着墨雲清,嘴邊閃過一絲讓人不懂的笑意。若說之前是因為墨雲清的外表而喜歡他,想要與他親近,此刻對宮木離來說卻是多了一種說不清的情感進入了自己的心底。思考中認真的說出那番話的墨雲清有股不一樣的吸引力。

「看什麽看!」

墨雲清依然惱怒宮木離那雙賊眼肆意的逗留在自己身上,倒不是他怕被人看,而是他的目光總讓自己覺得心裏發麻。直覺告訴他,這麽下去定要出什麽事。

「看你如何才會跟我回白帝城啊~」

墨雲清皺眉拉過宮木離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然後是自己的喉結

「清楚了嗎?!我和你一樣是男子,你若是要發情,等到了長安,多的是勾欄之地!」

宮木離雖然很不想把手縮回來,可到底也不敢造次,真把人弄生氣這後果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楓華谷依然是楓林如火,可這林子間卻是多了數不清的枯骨與鮮血,所經之地到如今都還有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氣。

墨雲清不敢放松警惕,日夜兼程勢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過了這楓林。出了楓林便到了長安,長安往左是通往萬花谷的窄道,往後的一條岔路是通往純陽宮,往右便是內城,直走的話就能到達龍門荒漠,那是前往明教,大漠和惡人谷的路。

因為夜已深,此刻前往純陽宮也多是失禮,他們三人也只好将車驅到長安茶館,打算暫住一宿。

可第二日當墨雲清準備好一切之後,卻發現葉瀾消失得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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