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憐香惜玉

天康元年葵酉月,陳文帝薨。

子高身着素衣白服,遠遠看着文帝的棺樞,微微垂眸,看不出喜悲來。

這個他愛了一生的人,此刻就躺在這冰冷的棺樞裏,再也無法睜開眼,喚他一聲,阿蠻。

他的皇後沈氏可以扶着他的靈位哭泣,可以為他披麻戴孝,他作為臣子,卻是沒這個資格的,只能遠遠的看着,跪着。

刻刀在手心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子高一愣,收回手來,将一塊雕刻的略顯得粗糙的木牌端端正正的擺在案上,摸了摸粗糙的牌面,喃喃道,“将軍。”

木牌下方端端正正的刻着幾個小字,未亡人子高,洇着剛剛不小心滲進去的殷紅血漬,顯得格外暗沉。

文帝薨,其長子奉業即位,為陳伯宗,其叔父陳顼和仆射到仲舉,舍人劉師知受诏輔政。

次年,前上虞縣令陸昉和子高的軍帥舉報他謀反,子高披枷入獄。

陳顼揮了揮手,牢裏的獄卒們便安靜的垂首退下。

陳顼背着手站在牢房中央,與子高相對而立,“三天期限已經到了,子高,你還是不願改變主意嗎?”

子高輕輕的笑起來,仍是一貫的溫和,陳顼卻很清楚,這底下,究竟是一副怎樣的執拗和傲骨,從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他說,“我的心意,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陳顼面無表情,袖袍下的手卻早已捏的死緊,“就算他已經死了,屍體都已經化成了白骨,你也還要為他守節嗎?還要為他守着這江山嗎?守着他的妻子兒女,看他們平安康健,千秋萬代?”

陳顼忍不住恨聲道,眼睛裏藏着幽深的痛苦,幾乎要将他淹沒。

只要他服一句軟,一句就好,哪怕是騙他也好。

子高仍舊是輕輕的笑着,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個頑劣不堪的孩子似的,“小顼,我只是有點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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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顼猛的一甩手走了出去,“好,好,好,既然如此,你就和他一起去吧,到了下面,你們也能做個伴兒。”

身後的內侍深深的低着頭,雙手将一個托盤奉上來,托盤上放着一個白玉微雕的酒壺,旁邊是一套的白玉酒杯,裏面的酒水微微晃起一層細小的漣漪,酒香撲鼻,卻是斷腸毒-藥。

這內侍還是新來的,忍不住有些微微的發抖。

子高嘴角含笑,溫聲道,“沒事的。”

纖長手指拿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韓子高活了三十年,夠了。

因為是罪人,所以下葬的程序也極其簡陋,當天夜裏便有人來收斂了他的屍骨。

陳顼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牢房裏,飲了一夜的酒。

酒灑了半身,淚流了滿面。

他貪慕權勢,他罔顧親情,他殘害忠良,他這樣的人,死後大概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吧。

他始終記得,十四年前的一個夜裏,月光清亮的像水一樣,他躺在樹上假寐,卻遇見了一個愚蠢的,又執拗的,一遍遍揮刀的少年。

自然娥眉,美不勝收。

“哈哈哈哈哈哈哈。”陳顼瘋狂的大笑起來,“愛而不得,求不得。”

得不到的東西,他寧可毀掉。

“小木頭。”

陳顼喃喃道,流盡了他這一生的最後一滴淚。

……

“噢,收工啦收工啦。”

黎昕把手裏的道具一扔,飛快的蹦跶起來,哭戲實在是太艱難了好嗎,好在他是一個美貌又機智的專業演員。

“好。”李導難得的露出笑眯眯的樣子,“今天殺青,晚上我請大家吃飯吧。”

“導演我們要吃大餐。”

大家紛紛湊趣道,努力了這好幾個月,終于殺青了,大家都高興的不得了。

李導心情也很好,對每個人的要求都有求必應,笑眯眯的應下來。

黎昕一下子撲過來,整個人都挂在沈嘉胳膊上,可憐兮兮道,“沈嘉,居然就殺青了耶,以後就不能天天看見你了。”

沈嘉的嘴角抽了抽,把他從自己胳膊上撕下來,“我記得我們好像是在一個公司。”

黎昕撇了撇嘴,“那也不能天天見啊。”

……我還大寶天天見呢。

沈嘉的手機正好響了起來,沈嘉剛好順勢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今天什麽時候回來?”秦先生低沉好聽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今天殺青,李導請客,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回不去了。”

“你們在哪吃飯?我也要去。”

“……你又不是我們劇組的人。”

“我是投資人啊。”秦先生理直氣壯道。

沈嘉心想,堂堂投資人,居然要來蹭我們劇組一頓殺青飯,也是沒誰了,不過還是把地址發給了他。

鐘子骞看見沈嘉一個人站在這邊,剛想過來打個招呼,就看見沈嘉拿着手機,眼睛彎彎的,露出一臉堪稱甜蜜的笑容。

他的确是很喜歡沈嘉,但是每天,這麽,被,虐狗,也,不是,個,事兒,啊。

鐘子骞的一顆少男心第9527次碎了一地,默默的扭頭走了,寶寶心裏苦啊。

晚飯的時候,秦毅果然說來就來了,劇組裏的人也有些驚訝,畢竟聽說秦總從來不喜歡來參加這種活動的,沒想到今天居然現身了。

不過看他一直坐在沈嘉旁邊,衆人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點端倪,更何況拍攝的時候他好幾次來探班基本都是圍着沈嘉身邊打轉。

圈子裏這點事兒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沒得冒着得罪秦毅的危險到處宣揚罷了,再加上沈嘉為人很好,所以人緣很不錯,也沒什麽人去嚼他的舌根。

吃完了飯一群人鬧着要去唱k,沈嘉是不太喜歡湊這種熱鬧,便安安靜靜的找了個角落坐着看別人唱。

秦毅挨着他坐在他旁邊,因為他坐在這裏的原因,原本來鬧沈嘉的人都沒有了,更沒有人敢來鬧他了。

一起拍了這幾個月的戲,好些人也都彼此熟絡起來,再加上剛剛聚餐的時候喝了不少酒,現在真是牛鬼蛇神群魔亂舞場面一片混亂。

看他們唱歌的樣子,真是難以想象這是一群發過唱片的歌手。

就連李導也被押着上去唱了一首歌。

黎昕硬把話筒塞進沈嘉手裏,“你也唱一首嘛,來嘛來嘛。”

沈嘉只得過去也點了一首歌,他會的歌不多,便點了一首最近最熟悉的,《男後》的主題曲,煙沙。

沈嘉唱歌沒什麽技巧,不過他的聲音很好聽,清雅柔和,娓娓唱來,自有一種別致的清雅味道。

黎昕自覺的拿起一只話筒給他唱和音,兩人從來沒有合唱過,卻配合的意外的默契。

沙場刀鋒,金戈鐵馬,百煉鋼腸,繞指柔情。

秦毅心想,很好,又多了一個觊觎我媳婦兒的。

沈嘉唱完這一首,便起身回去,卻看見自己剛才的位置已經被人占了,一個女人坐在秦毅旁邊,正在秦毅身上,亂摸?

沈嘉依稀記得,這個女人似乎是飾演皇後沈妙容的,好像是叫傅晴,但是他認人本來就比較艱難,再加上他和沈妙容也基本沒什麽對手戲,所以也不是很能認得出。

沈嘉本能的有點不高興,剛想走過去,秦毅已經大步邁了過來,那個女人坐在原地,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沈嘉這才看清楚,秦毅身上濕了一大塊,甜甜的,好像是柳橙汁的味道。

秦毅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他剛剛坐在那裏,正一心看沈嘉唱歌,也沒注意到這個女人什麽時候走過來了,把飲料灑在他身上,還二話不說拿起紙巾就要幫他擦。

“怎麽了?”

“沒事。”秦毅捏了捏沈嘉的掌心,緩和了一下表情,“衣服髒了,我們先回去吧?”

“嗯。”

沈嘉去和李導說了聲,反正現在活動也差不多了,提前一點離場也沒什麽。

傅晴咬了咬下唇,站在兩人身前,眼睛卻只落在秦毅一個人身上,“對不起啊秦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得不承認,她長得真的是挺好看的,化着恰到好處的淡妝,這樣可憐兮兮的模樣,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

只可惜秦總從來是個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的人。

秦毅皺了皺眉,頗有些不耐煩,倒是沈嘉笑了笑,“沒事,傅小姐,我們先回去了。”

旁邊有個和她一向不對盤的女演員嗤的笑了一聲,就她這樣,還想勾搭秦總。

傅晴看見了,頓時就更加不甘心了,她這一招,的确不是什麽高明的招數,但是一直都很管用,畢竟男人本來就是視覺動物。

她就不相信,沈嘉一個硬邦邦的男人,能比得上她好。

秦毅也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等他的新鮮感過去了,看他沈嘉還怎麽嚣張。

作者有話要說:

芙蓉帳暖度春-宵,朕與将軍解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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