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我們來酒吧裏喝酒，貝缪斯還纏着我問我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我都快被他煩死了。
剛剛一時腦子發熱，想着幹脆就這麽表白回應他吧，于是借用經典小說裏的臺詞跟他表白了，結果沒想到這個家夥根本就聽不懂。
既然不知道，幹嘛還露出那麽溫柔的笑容啊？害我當時還緊張了那麽久！
我再一次嘆氣，心裏說不出是慶幸還是失落。
“聽說學長已經找到實習工作了，祝賀你，幹杯！”
他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手裏舉着杯子，眼中滿滿笑意，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散發着危險致命的氣息。
這個人是一個矛盾體。
有時跟孩子一樣懂得如何撒嬌讨要甜頭，有時又會散發出成熟魅力，讓人一看着他就挪不開眼。
而此時此刻……哼，就是個貪喝的樹懶。
我端起酒杯跟他輕輕一碰，“謝謝。”
他喝了一口酒，然後解開脫下西裝外套，解開裏面襯衣的第一顆扣子，露出好看的鎖骨，漂亮的線條讓我心跳加速。
周圍有不少男女都望向這邊。
放杯子時我故意重重擱下去，那些人聽見響聲後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眼神，但還是有些不知餍足的家夥還在打量貝缪斯。
我有些不高興。
“你平時勾引女生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嗎？”
他怔了怔，像是沒想到我居然會說出這種話，直到察覺到周圍不同尋常的氛圍後，他才明白為何我突然這麽問他。他低低笑道：“學長好像誤會了什麽，這些人可不光是在看我啊，他們之中有些人的眼睛可是黏在你身上的呢。”說着，他對着三點鐘方向座位上的一個男人舉了舉杯子，沖他比着口型。
Advertisement
燈光有些昏暗，加上有些醉意，我一時看不清楚他的口型，不知道貝缪斯對他說了什麽，等我稍微清醒一點後，貝缪斯又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了。
“你剛剛跟他說什麽呢？”
“我說了兩個字。”
“什麽？”
“秘密。”
“不想說算了。”就不該好奇去問他。
的确正如他說的，我也感覺到角落裏有幾道視線鎖定在我身上，我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我稍稍側過身子，竭力忽視那些視線，和貝缪斯聊起天來，“你以後想當律師嗎？”
“嗯，我想成為一名正義的辯護人。”
“絕對正義的不應該是檢察官嗎？”
他說：“不對，應該說只要心是正義的，不管做檢察官還是律師都會是正義的好人，除了心也還需要一雙明亮的眼睛，懂得審視人心看穿謊言。”
“哇，說的真好，希望你以後能說到做到。”
“我不會讓學長失望的。”
他看向舞池中搖晃的人群，“想跳舞嗎？”
“我不去，你去跳吧。”
“嗯，那你在這裏等我，不許一聲不吭先跑了。”
“廢話可真多，要是再像老媽子一樣跟我說教的話，信不信我現在就走？！”
“啊——學長真是越來越會用自己要挾我了。”
“……”請你說這話之前，先好好用僅剩的大腦想想，究竟是誰先開始玩威脅這種招數的。
貝缪斯進入舞池不久，就有許多美女上前邀請他共舞，他也沒有拒絕，畢竟他也沒有打算獨舞，有舞伴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不得不承認貝缪斯的舞跳得很好。
吵鬧的音樂聲，四周的碰杯聲和笑聲，不遠處瘋狂搖擺的人影，這一夜過得很混亂。
我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即使閉上眼腦子裏都會浮現出貝缪斯跳舞的身影，我想我真的已經為他着魔了。忽然，我感覺眼前光線一黯，有人站在我面前，還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以為是貝缪斯盡興回來了，于是沒有睜開眼睛，徑直說道：“回去了嗎？”
對方沒有說話，而是揚手朝我身上潑了一杯液體。
我猛地睜開眼坐起來，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染紅了，沖鼻的酒味從衣服上傳來。
“混蛋！”我惱怒地看着罪魁禍首。
那人醉醺醺地指着我，“沒禮貌的家夥居然又不正眼看我！”
還以為是什麽人故意來找我麻煩，原來是個酒瘋子。我扯了幾張紙巾擦拭着衣服，沒好氣地對他說道：“你認錯人了。”
啊啊，紅酒潑在衣服上，不知道能不能洗掉啊！
我正起身要去洗手間清洗時，對方蠻橫地拽住我的胳膊，喘着粗氣道：“過了這麽多年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麽沒禮貌啊徐夷，怎麽見到我就這麽急着想走？難道是害怕我會當衆揭穿你的真面目嗎？”
“你是誰？”他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難道他是故意沖我來的？
“我是誰？”他不可思議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發笑，“我是你的高中同學陳旭啊！你真的把我忘記了嗎？”
“陳旭？我的高中同學嗎？”我怎麽不記得高中班級裏有這麽一號人物？看對方的神情不似在說假話，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的反應似乎惹惱了他，他直接把酒杯擲過來，我一驚，躲過了酒杯卻沒躲過他的拳頭，被他一下子打倒在沙發上。
他坐在我腰背處把我死死壓在身下，令我無法動彈，我的手腕也被他緊緊抓住了。
我聽見他伏在我耳邊說道：“都是你這個怪物害了我，現在我終于找到你了，今後你別想好過！”
“我不認識你，我勸你最好別亂來！”
巴掌聲震得我耳膜發疼，臉上一片火辣辣的。
他說：“又搞威脅這一套啊？老子現在不怕你了！”說着，他一拳打過來，我腦子當場有些發蒙，幾乎快要昏厥過去了。“你老是人前當乖孩子，背後把人往死裏打，這些你居然敢對我說你忘了？！那是不是我現在該幫你好好想起來啊？！”
我沒有說話。
因為此刻我腦子很混亂，隐約明白了什麽，接着卻又覺得思路更加混亂了。
只不過我很清楚他話裏說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另一個“我”，所以我現在成了他的替罪羊嗎？
我被壓得快要喘不過來氣了，卻又無計可施，正氣惱着，他突然說了一句：“啊哈，你的同伴來了。”
貝缪斯正往這邊走來，步子悠哉，他的視線被沙發椅背擋住了，所以看不清這邊的情況，只看見我坐的位置上出現一個陌生男人，而我因為倒着的緣故，他根本看不到我。
我對他說道：“如果不想挨打，你趕快放開我。”
他獰笑着，“我會放開你，不過不是因為害怕你那個學弟，而是因為不想現在就解決了你，來日方長我會跟你慢慢玩的。”他起身挪到旁邊坐下。
這時貝缪斯也過來了。
看見陳旭那一刻不由得皺了皺眉，又看見我躺在沙發上，立刻過來扶起我，“學長你怎麽了？”
“沒、沒事，可能是喝的有點多，頭有些暈，我才躺了一會兒。”我裝出有些醉意的樣子，不想讓他擔心。
貝缪斯見我沒事就放心了，然後看向陳旭，問他：“你是誰？”
“你好，我是徐夷的高中同學陳旭。”他此刻擺出一副好先生的模樣，伸出手想跟貝缪斯握手。
他和方才截然不同，瞬間收斂起戾氣，露出友好的笑容，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人會想到他還有那麽兇狠殘忍的一面。
這時我便意識到了，陳旭這個人很可怕，他的僞裝讓我膽寒。
最可怕的不是災難般的爆發，而是爆發前令人幾欲窒息的沉寂，好比殺人于無形的刀，雖然沒有捅進要害，但卻時時刻刻都懸在咽喉處，等待時機一刀劃下。
我知道自己此時走進一座關着猛獸的籠子裏，稍有大意，就永遠不可能有走出去的一日了。
陳旭裝得很好，貝缪斯沒有起疑。
他還把手搭在我肩上，跟我很熟似的說道：“徐夷你還是老樣子啊，真是一點都沒變，真羨慕啊。”
“學長以前的樣子？”
貝缪斯對我的過去很感興趣，知道陳旭是我的同學後便主動跟他聊起來。我很緊張，尤其是看見陳旭對我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後，我感覺一根刺紮進心裏，不是特別痛，卻格外膈應。
我不安地揪着衣角，很害怕陳旭把之前那番話再說一遍。
很害怕那個“我”所謂的真面目會讓貝缪斯對我改變看法，甚至從今往後他看我的眼神裏都帶着厭惡。
陳旭對“我”的描述裏，“我”就是一個大壞蛋，應該背着大家做了一些壞事。
可是很奇怪呢，如果“我”這麽壞，那麽一年前貝缪斯怎麽會愛上他呢？除非正如陳旭所說，“我”有兩副面孔，平時在大家面前僞裝得很好。
所以，“我”也欺騙了貝缪斯嗎？
一瞬間，我心裏充滿了罪惡感，原本想要主動表白的想法再次發生動搖。
貝缪斯似乎察覺出我不安的情緒，出聲問道：“學長是不是還有些不舒服？”
這是一個可以早點擺脫陳旭糾纏的辦法，于是我順着他的話說道：“嗯，我想回去休息了。”
“那我們走吧。”
陳旭知道我在逃避他，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多加阻攔，而是笑着站起身送我們出去，走出酒吧門口，外面的街道很安靜，這一刻我更加緊張了。
為了不讓陳旭有機會開口，我拉着貝缪斯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貝缪斯：“學長不和你的朋友道別嗎？”
我猶豫一秒，最後還是因為不想讓貝缪斯起疑心，選擇跟陳旭說了一聲再見。
陳旭笑着對我說：“我們以後會再見的，畢竟我很想再見到你這個有趣的老同學。”正當我以為這次見面已經到此結束時，又見他對貝缪斯說道：“你不是想知道徐夷以前是什麽樣的嗎？我可以告訴你，他啊——”
在他拖長的語氣中，我徹底清醒了，還感覺到自己脊背後面出了冷汗。
如果是在剛剛那個喧鬧的環境中我可能不會如此緊張，像是如臨大敵一般，外面安靜得太可怕了，能令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仿佛下一刻就會從胸腔裏跳出來了似的。
“陳旭！”我低吼了一聲。
“徐夷你別不好意思了，本來你以前就是一個很冷漠的人啊，冷漠得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今天看見你的時候，我還吓了一跳呢，還以為你又是孤零零一個人呢，沒想到會有一位這麽帥氣的學弟跟在你身邊，你這種人本來就不好相處，好不容易有學弟願意陪着你你可要好好珍惜啊。”他像是很關心我的樣子，用惡心的口吻“叮囑”我，還伸出手拍着我的背。
我攥緊了拳頭，拼命忍耐着。
我知道他在警告我，如果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會失去。
“你說錯了，學長才不是冷漠的人。”貝缪斯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地甩開。他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表情，看不到過去一絲絲嘻嘻哈哈的神情，相反，他的表情很嚴肅，臉色沉得幾乎快要滴出水來了，“學長身邊有很多朋友，因為他的熱情和溫柔讓所有人都很尊敬他、愛護他，甚至學長願意跟我做朋友這件事令我覺得是我的榮幸。”
陳旭吃痛地退後一步，他看了我一眼，“是嗎？你說的那個人真的是徐夷嗎？你覺得自己真的了解他嗎？”
“我了不了解他，不關你的事。”貝缪斯看清陳旭的人渣本質後，說話愈發不客氣了。
“他可沒有你說的那麽好，如果你知道他的過去一定會後悔自己剛剛說了這麽多蠢話！”
“我現在就覺得自己很蠢，居然浪費時間聽一個惡心的人說話。”
陳旭氣急了，“混蛋，你敢這麽跟我說話？你想找死嗎？”
“這裏可是酒吧，你要是想在這裏動手試試！”
“呸，算你們今晚走運！”
果然陳旭會顧忌在酒吧門口動手這件事，他知道貿然動手的後果就是會驚動酒保，自己不僅會被酒吧加入黑名單還會成為他人眼中的笑話。
他走後，我徹底松了一口氣。
貝缪斯說道：“太可惡了，他居然敢這麽诋毀你！”
我這會兒不知該用什麽表情面對貝缪斯。
自己害怕的事沒有發生而感到慶幸的同時，又有些感激貝缪斯的仗義相助，本來想從陳旭口中打聽我的過去，結果在聽到陳旭說我壞話的時候立刻翻臉了。
見我一直不說話，貝缪斯急了，“學長你怎麽了？是不是還在意那個家夥說的話？你別聽他的，我相信你是好人。”
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好人，他又是怎麽确定的呢？
我很好奇，所以開口問他：“你真的不信他說的那些事？”
“比起他說的，我更相信自己的感覺，我更相信此時站在我面前的你。”
“就憑你的直覺？”
“還有我的眼睛，我說過我以後可是要當律師的人，我的眼睛會看穿一切，現在我的眼睛告訴我要相信你，你值得被人好好對待。”
我再一次恍然大悟。
是啊，貝缪斯現在眼中看着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我自己，我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壞事，為什麽我要那麽害怕呢？
這麽一想，心裏的恐懼減少了，罪惡感也消失了。
可能是陳旭出現的太突然，又一下子揭穿了那個“我”，令我掉進一直以來不安的漩渦之中，沒能及時抽身而出，直到貝缪斯說出這番話才讓我惶恐不安的心終于得到平靜。
做壞事的不是我，正如貝缪斯所說，我是好人，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愛人也值得被人疼愛，所以我從來都不用去顧慮什麽才對啊。
回去的路上我再一次看向夜空，這會兒月色依然美麗。
橋上的風涼涼的，遠處的霓虹燈照在河上，不知是水波模糊了倒影，還是倒影模糊了水波，就連身後汽車的鳴笛聲都變得格外遙遠，仿佛隔絕在另一個時空，而此時這裏只剩下我和他。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我又一次說道。然而這次說完後我又接着說了一句：“這是夏目漱石小說裏面的一句對白。”
貝缪斯依然沒聽明白，這次他選擇問道：“學長可以告訴我是什麽意思嗎？”
“意思就是……自己上網去查吧。”
說完，我頭也不回從橋上走過，留下他一人站在橋上繼續吹風。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會兒，突然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學長，等我！說好了我們一起回去的！”《$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