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日記寫到這裏就沒有了。

但不是沒有接着繼續寫,而是後面寫的內容全部沒有了。

看着本子縫隙中間被撕掉的痕跡,我感覺自己的心再一次無力地沉到了深淵之中。我其實早該想到了,丢失的東西不可能這麽容易找回來的,即使日記本可以找回來,過去也不可能回來了。

那個“我”不僅丢了本子,還撕毀了過去。

回家看到貝缪斯瘋狂尋找日記本的一幕時,我平靜的心再次狂跳起來,了解過去的想法占據了我的大腦。

我躺在床上,窗外昏暗的路燈照進屋子,蟲鳴聲在寂靜的環境裏格外清晰。

以前一直是一個人住,從沒覺得孤單冷清,而現在不同了,不知不覺間發生了很多變化。正如電影裏說過如果我的世界從沒有感受過溫暖,那麽我會永遠也不知道什麽是寒冷。

從天黑到天亮只是短短幾個小時,但我覺得過了很久很久,夢裏的時間甚至蔓延到了一年,我又夢見去年的一些事情。

夢裏不只有我和貝缪斯,還有高霧、安茜、學妹……許多認識的人。

我躺在心理診所裏,腦子裏閃過很多畫面,通通都是昨晚夢裏的畫面,有些是自己的親身經歷,有些是另一個“我”的經歷。

瞿知微優雅地喝着咖啡。

聽完我的敘述後,他問我:“昨晚缪斯回去了嗎?”

“嗯,他回來了。”我以為他在擔心自己表弟的安全,所以毫不隐瞞地告訴了他。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看見他就睡在旁邊,不知道他昨晚幾點回來的,我盡然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看他睡得很熟就沒有叫他起來吃早飯。

“為什麽你當時不直接問他日記本的事?”

“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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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敢?”

我閉上眼睛,“我害怕事情比自己的想象的還要讓我難以接受。”

“那麽一直逃避就可以了嗎?”

“問了又能怎樣?”我還是爆發了,激動地沖他說道:“你根本就不懂我心裏有多害怕,我怕他會告訴我,他喜歡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我!”

“……你在懷疑他喜歡的是你另一個人格?”

“我确定他們接觸過,貝缪斯一定知道我有人格分裂症的事,可是他為什麽要裝作不知道?為什麽還要來追求我?”我痛苦的捂着頭。

指尖敲擊桌子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我,“你覺得他對你的感情不單純這個認知對你來講很危險,勸你別讓自己的情緒起伏太大,很容易給別的人格有機可趁的機會。”

我問:“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進行催眠治療?”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下個周末你再過來吧。”

“好。”

路上收到林溪的短信叫我去游戲城找他們,趕到游戲城看見陶子和傅城鑫也在,我們瘋狂地玩了一整個下午,最後我們去活動室裏玩,林溪和傅城鑫打高爾夫,我和陶提提坐在一旁空置的桌上休息。

突然,有手機鈴聲響起。

陶提提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沒有接電話,而是任由手機響着,直到它結束為止。可是沒過一會兒,鈴聲再次響起,他依舊選擇無視,甚至還把電話挂了。

“你不接嗎?”我問他。

他無所謂道:“不用管他。”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機點開信息,一條新消息也沒有。

陶提提看出我情緒有些失落,于是問我:“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我告訴他,“嗯,我最近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不過沒關系,我正在努力解決。”

“如果有什麽心事就講出來,別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裏。”

“真的沒什麽。”

盡管我不斷否認着,但還是瞞不過他,他一句話就戳破了我所有的謊言。“我看你不是沒什麽,而是因為是和貝缪斯有關的事,所以才不想告訴我們吧。”

“不是……”

陶提提很嚴肅地注視着我,“老徐難道你沒察覺自己的變化嗎?”

“什麽變化?”

“自從貝缪斯出現,你變了很多。”他說完沉思片刻,又道:“不對,更準确來說,你大三的時候就變得很奇怪了。”

這句話引起我的注意。

大三的時候,正是另一個“我”頻繁出現的時候,原來不只是貝缪斯發現了,陶提提也發現了。

“你弄錯了吧。”

“那段時間我們在一起玩的時候你總是經常走神,現在我才想起來,凡是貝缪斯在的時候你的目光總追随着他。”

“……”

“你怎麽不說話?”

“……”

我盯着地面出神,明明聽見陶提提的話卻沒想回答他,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他說的這件事,我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感覺他說的那個人不是我。

陶提提嘆着氣。

“以前你都不像現在這麽悶,玩什麽都很有活力,你還記得我們幾乎隔三差五就會約着聚在一起玩嗎?後來不知從何時開始,你變得安靜了許多,甚至也沒以前那麽愛笑了,起初只是偶爾保持沉默,我以為你只是一時心情不好,可是直到後來你完全換了一種性格,看見發生在你身上的變化,我們都很擔心你。”

“我以前不就是這樣嗎?”

所謂的變化是必然存在的,我沒什麽好生氣的。

但是我覺得有一點很讓我在意,就是他們把我和另一個“我”弄混淆了,我本就不是一個特別愛笑的人,我喜歡安靜也不是因為心情不好,而是我本身就喜歡。老實說,我有些驚訝居然連自己最親密的朋友陶子都會把我們弄錯,那麽貝缪斯呢?他會不會也把我們弄錯過?

在我提出這個問題後,陶提提看着我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他當時的表情我一直都記得,像是很不明白又很驚訝我居然會問出那種問題,聽起來好像自己都從未認清過自己是怎樣的人。

甚至那一刻,不知為何,他的注視讓我覺得心裏慌亂。

再後來我拿上自己的東西跳下桌轉身離開了,任憑他在身後怎麽呼喊,我都沒有回過一次頭。

劇本出了點問題,我需要臨時修改劇本,裏面好幾場戲都要改動,這是一項浩大工程,從下午開會結束大家都走光了,我還在繼續加班,抱着電腦在會議室裏坐着。

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眼睛都疼了,休息一會兒才發現已經晚上十點了。

忽然有人進來給我倒了一杯熱水,我心裏有點感動,擡頭一看居然是安茜。我有些驚訝,站起身子時差點弄翻了椅子。

我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從外面路過瞧見這裏燈還亮着,想進來看看,就看見你坐在這裏。”她面對我還有些不太自然,眼睛也不太敢看着我,只好盯着我的電腦。“你在寫劇本嗎?”

“已經寫好了,現正在修改。”

“哦。”

氣氛很冷淡,我跟她都在試圖找話題,可是卻發現如今的我們已經找不到共同話題了。

回想過去,其實那時我們能聊的話題也很少,整天也是圍繞着劇本聊天,我的編劇能力很強,她則是對文字很敏感,以往我創作出的好作品裏都有她的功勞。

熱戀的時候正是和邵學長合作拍攝的日子,她跟着我經常出入拍攝場地,那會兒不少人都在八卦我們之間的關系,被他們問得煩了,在我們同進同出的第二天就幹脆和大家坦白了。

每當我創作遇到瓶頸的時候,她都會耐心開導我,幫我尋找新的創作靈感。

但即便我們都溫柔善待那段時光,時光回報我們的也只有昙花一現的絢爛。有些事注定沒有結果,有些人也注定不能走到最後,我和她還是分手了,毫無征兆地分開了。

分手後,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能走出來,甚至連她為什麽要跟我分手都不知道,也沒有勇氣去問,再後來見面就真的只是認識的陌生人了。

電影裏分手的情侶再見面往往都會問那句話,我蠻不希望她問的,但她還是問了。

“你過得好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這句話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問候罷了,我不知道其他人會怎麽想,可我總覺得這句話很生分,不論曾經多親密的人說出這句話總會讓人感覺出淡淡的憂傷。

正因為如此,我并沒有按照老一套的劇本,說出接下來的臺詞。

我而是對她說道:“這麽晚女孩子一個人回來很不安全。”

“有人送我回來的。”她臉紅了。

頓時我明白了。

原來很多事情只是我這裏放不下而已,有時候想法太多才學不會放下,即使心裏有了放開的打算,但是腦中繃着的線怎麽也不肯斷開。

雖然還有很多無法釋懷,但我至少可以做到對她再次坦然相待。

我們像以前那樣一起讨論劇本,我給她講這個故事寫的是什麽內容,然後把想要如何去修改的想法告訴她,她則是給我介紹文學界的創作手法,并向我講解如何分段式地講述故事,才能給觀衆留下深刻印象。

可能是氛圍太好的緣故,導致我們都沒察覺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快到十一點半了。

我把最後一點內容修改好,存檔上傳,然後關上電腦,送她回宿舍,目送她上了樓才騎車往回趕。

剛上路走了沒多遠就被出現在路邊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shit!”

我暗罵一聲,掏出手電筒一照,光影中的人竟然是貝缪斯,身後是他的愛車。

我知道他在這裏出現絕非偶然,他應該是跟着我一路過來的。他從什麽時候跟着我的?那麽他應該看見安茜了,他該不會誤會了吧?

遲疑片刻,我踩着腳踏來到他身前停住,直到走近我才看清他臉色不太好。我摸了摸他的臉,有點涼,不知道他在這裏站了多久了。“既然來了為什麽不叫我?”

“我不想打擾你們。”他直直地站在那兒,眼眸微垂着回避我的視線,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帶着些許冷意,像夜晚穿梭在樹林裏的涼風。“我等了很久你都沒有回來,我猜你可能在學校有事耽擱了,所以去了你的教室沒找到你,然後就去了社團看見你們在讨論劇本的事情,我本來想等你們談完就叫你,但是後來我聽見你說要送安學姐回去所以就一直跟着你們,你很生氣吧?”

我愣道:“我生什麽氣?”

他說:“沒跟你打招呼,偷偷地跟着你們,你不生氣嗎?”

“這難道不是懂事的表現嗎?”我輕輕撫摸着他的腦袋。

我沒有說真話。

事實是我生氣了。不是因為他一聲不吭地跟着,而是因為他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任由自己在路邊被冷風吹着,他完全沒想過自己生病了怎麽辦嗎?

我本來想好好說說他的,但是他太狡猾了,為了不想聽到我的責備居然先一步裝可憐!

遇見一只聰明的狐貍,自己只能認命地做一回笨蛋獵人了。

“下一次你別再這樣了,要過來的話提前給我打電話。”

“好。”

“吃飯了嗎?”

“嗯,晚上我點了外賣。”

“那你怎麽解決早餐的?”

“……”

“你又沒吃早餐是吧?”

“嗯。”

“以後你不許再睡懶覺了,必須7點準時起床跟我一起吃早餐,而且必須吃完才能跟我一起去學校,吃不完就別想跟我同路上學了!”

“吼,學長好無情哦!”

“閉嘴。”

我看了眼身下的自行車,又看了看昂貴的跑車,然後說:“今晚我們就各走各的吧,我騎自行車回去,你開車回去。”

貝缪斯一聽不樂意了,立馬跳到後座抱着我不肯下車。

“我們一起回去。”

我問:“那你的車怎麽辦?”

“就丢這裏呗,反正這裏有監控,丢了也找得回來。”他滿不在乎說着。

“哇,有錢就是任性啊。”

他的腦袋從我胳膊下鑽出來,沖我笑着說:“學長,車子丢了我不在乎,但是如果你丢了我一定會很難過的。”

“你是在小瞧我嗎?我這麽大的人哪會說丢就丢啊。”

“哎唷,我難得煽情一把,學長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嗎?”他捏了捏我的癢癢肉,“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真的是氣氛終結者啊。”

“嫌我破壞氣氛就回去坐自己的車啊。”我拍了拍他不老實的手。

“不要。”

我們路過一個街邊,那兒還有一家米粉店鋪,我帶他坐在店鋪門口,點了兩份大碗米線。不一會兒,熱騰騰的米線端上桌,我口味重,淋了兩勺紅紅的辣椒油才動筷吃了起來。

他朝我碗裏看了一眼,頓時皺起眉,“你很能吃辣啊?”

“嗯,我從小就無辣不歡。”我應了一聲。

我指了指辣碟,問他想不想來一點,他連忙擺手。

“我沒法吃太辣的東西。”

“哦。”

這時我才想起來,以往吃菜的時候他都沒有吃過辣椒,包括味道偏辣的菜他也是一口都沒嘗過,想不到他口味竟然如此清淡。

碗裏米線少了一大半,我往嘴裏灌了一口水,然後問他:“既然你不能吃辣,那聚會那天你為什麽還點那麽多辣菜啊?”

“因為你喜歡吃啊。”

這只是一句平淡的回答。

但在這個夜晚,這條街道,這樣的燈光下,我莫名覺得很感動。

在這個晚上我忽然想通了,不必太執着過去,那些不屬于我的東西終究不屬于我,但此時此刻貝缪斯眼中看見的人是我,以後跟他在一起的人也是我。

我可以和他創造很多只屬于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回憶。

“我剛當上導演,要忙的事情很多,這段時間沒法顧及到你,真的很抱歉。”

他眨眨眼,對我微微一笑,“學長不用對我感到抱歉,我知道你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我為自己沒有成為你的負擔慶幸不已呢,怎麽會怪你不顧及我呢?”

他的聲音溫溫的,落在我心頭暖暖的。

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我也很幸運,找到一個這麽體貼的男朋友。”

“嗯嗯,你知道就好。”

實在受不了他蹬鼻子上臉的德行。

他看我一臉嫌棄,假裝不開心,想讓我主動去哄他,我裝作沒看見繼續埋頭吃東西,他憋着嘴給我夾菜。“多吃點,這些蔬菜很有營養的。”

“夠了,我碗裏已經很多了,快堆不下了,你別光顧着給我挑,你自己也多吃點啊。”

他得寸進尺,“學長知道什麽是禮尚往來吧?我給你挑了很多菜,現在該你給我挑了吧。”說着還指了指餐盤,“我不想吃菜,我想吃這個丸子。”

“好,我喂你吃吧。”我快速夾起滾燙的肉丸塞進他嘴裏。

見他燙的不行,張着嘴不住吸氣,不能吐又無法直接吞下去的滑稽模樣就覺得很好笑。

吃完飯,我們在附近的大橋上散步吹了會兒風。

他幫我推着車子走在前面,我踩着他的影子慢悠悠地緊跟其後。

“學長還喜歡安茜學姐嗎?”他微微偏了偏頭看向我,像是考慮了許久才問出這個問題。

我暗自吸了一口涼氣,還以為他可能不會問這個,沒想到他還是問了。我想了想,慎重答複他,“以前喜歡過,現在不喜歡了,不過我覺得以後跟她可以成為朋友吧。”

“學姐今晚怎麽會去找你?”

他剛說完,臉上就露出懊悔的神情,仿佛是在責怪自己不該問這句話似的。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他希望在我面前可以做一個成熟的男人,但是成熟的男人不代表不會吃醋,他不知道我就是喜歡他懂事又愛吃醋的樣子。懂事是男人的标志,吃醋是孩子的标志,懂事且愛吃醋才是一個身為男朋友應該有的樣子。

我揚起唇角,“只是巧合而已。”

“那她還喜歡你嗎?”他緊張地問着我。

我轉了轉眼珠,“在社團室的時候她告訴我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她見到我之前剛和男朋友分開不久,這樣應該是不喜歡我了吧?”

“……哦。”看清我揶揄的表情,他難得臉紅了,也意識到自己在吃飛醋,于是更加覺得不好意思了。《$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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