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眼前是被刷成米白色的天花板,身體陷在柔軟溫暖的被褥中,不遠處是明淨的窗戶和淡藍色的窗簾,還有透窗而過的明亮的陽光。

“你終于醒啦!真的吓我一跳呢,之前在巷子裏撿到你時,還以為你要死掉了,不過還好被我發現得及時……”

耳邊是女孩子絮絮叨叨的聲音,他微微轉頭,對上一雙亮晶晶的、湛藍的眼睛。

眼中的神采似乎比陽光還要燦爛。

女孩小心地扶起他,将一杯水遞到他嘴邊:“你的左臂中槍,右手骨折,還有其他地方也受傷不輕,這樣還活着,真是命大……”

“吵死了。”他開口道。

被毫無預兆地猛灌了一大口水,猝不及防之下被嗆到的他忍不住咳了起來,女孩松開手,“砰”的一聲,他狠狠地跌回床上,牽扯到的傷口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重重地放下水杯,女孩瞪了他一眼:“活該!”随即轉身離開了屋子。

盯着被重重甩上的門,他面無表情:“話多的女人。”

受傷的少年倚靠在床頭,女孩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端着碗給少年喂飯。

“你叫什麽名字?我救了你一命,算是你的恩人了,總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女孩的聲音清麗幹淨,叽叽喳喳簡直像麻雀一樣。

“我叫宮野明美,一直在日本住哦,但是我還有一個在美國的妹妹呢,你呢你呢?”女孩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少年不語。

女孩皺起眉,收回正要喂過去的勺子:“問你話呢!”

少年擡眼,墨綠色的眸子注視着眼前的少女。

“好吧我不問了,一看就知道你是個危險的家夥,”女孩在少年的注視着紅了耳尖,繼續起喂飯的動作,“明明年紀差不多大,一副小老頭的樣子有什麽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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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話真多。”

“……不給你吃了!你就餓着吧,臭小子!!”宮野明美怒氣沖沖地把碗往桌上一放,狠狠地瞪着少年。

“怎麽辦怎麽辦明天就要考試了!我還沒有複習……完了這下慘了……”女孩坐在桌子前,一頭長發被抓得亂七八糟,捂着腦袋哀嚎。

坐在床上看書的少年不為所動。

“嗚……怎麽辦啊?冰塊臉你說我該怎麽辦啊?”女孩撲到床上,仰起臉看向少年。

被少女的目光注視得再看不下去書的少年合上書籍:“考什麽?”

少女的眼睛“騰”地亮了:“數學!”

少年撇開視線:“自求多福。”

女孩的臉瞬間垮掉:“不要啊!!!”

嘆了口氣,少年伸手:“課本。”

“好!”女孩立刻蹦了起來跑到桌子邊上拿課本遞給少年:“吶吶你真的好厲害啊!英語說得那麽好就不說了,數學這麽難的東西也會做!我真是撿到寶了呢!”

“……宮野明美。”

“知道了知道了我安靜還不行嘛……臭冰塊!”

“死冰塊你要去哪裏?!”女孩撲過來,拽住少年的衣袖,“你要走了是不是?!”

“傷好了當然要走。”

“你……你還沒付我房租!還有水電費!煤氣費!還有飯錢!你吃了我那麽多飯……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說走就走!”

“告訴我銀行賬號,回去我就還給你。”

“不行!你……你的傷還沒好徹底,我的數學還有好多不會,你說過要給我補課的!”

“我還有事情要做。”

“可是……我又是一個人了……嗚——”

“……”

“嗚嗚——”

“……”

“嗚嗚嗚——”

“……我知道了,有機會我會回來。”

“你一定是在敷衍我……嗚嗚——”

“……我一定會回來看你。我說話算話。”

“可是、可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嗚——”

“……我叫金恩。”

“金恩,你一定會回來的吧?一定一定會回來的吧?”少女露出紅彤彤的鼻頭,一眨不眨地望着少年。

“嗯。”

“好了那你走吧走吧!再不走我的布丁都要被你吃光了大飯桶!”少女跳起來,“砰”地關上房門。

……這個臭女人!

門後,女孩蹲在地上,緊緊地捂着嘴,淚水沾了滿手——

金恩金恩,我舍不得你……

琴酒睜開眼。

室內光線昏暗,赤、裸着上身,僅穿了一條褲子,琴酒赤腳踩在雪白的地毯上,走到窗前猛地拉開窗簾,瞬間傾瀉進來的陽光讓他忍不住眯眼。

“大哥,您醒了嗎?”

門口傳來敲門聲,琴酒拿起床上的襯衣:“什麽事?”

門開了,伏特加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容貌昳麗身材火辣的貝爾摩德。

落地窗前的男子正在穿襯衣,結實的腹肌一晃而過,一大早就看到如此美景的貝爾摩德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琴酒頭也沒擡:“你怎麽來了?”

貝爾摩德走上前,伸手整理琴酒的衣領:“人家聽說你回來了,立刻就趕過來看你,你這麽冷淡真讓人傷心啊……”

琴酒伸手捉住女子的手,扭頭望向身材矮胖的男子:“伏特加,什麽事?”

伏特加道:“大哥,剛剛Boss通知,讓你刑堂去處理這次的叛徒。”

“叛徒?”琴酒扣好最後一顆扣子。

伏特加咧嘴一笑:“就是那個研制出了新型毒、藥的Sherry。”

“Sherry那丫頭怎麽會叛離組織呢?”不知何時坐到窗前椅子上的貝爾摩德拿起桌子上的紅酒,倒進旁邊的高腳杯中。

琴酒瞥了一眼:“那是我的杯子。”

“那就更加美味了。”貝爾摩德笑眯眯地朝琴酒舉了舉杯,仰頭喝了一口。

琴酒嫌棄地皺眉,轉頭對伏特加道:“我知道了,一會兒就過去。”

伏特加的目光在屋裏一站一坐的兩人身上溜了一圈,了然地笑了:“那我就不打擾大哥了。”說着,轉身退了出去。

貝爾摩德将杯中紅酒一口喝幹,站起身,走到琴酒身邊,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伏特加倒是識趣,那麽我們要不要順應他的期待做些什麽呢?”

琴酒淡淡地看着她。

貝爾摩德捏緊了手指,還是松開手臂,轉身坐到了床上,撩了一下金色的發絲:“你要殺了Sherry嗎,Gin?”

“你要殺了……那個女人的妹妹嗎?”

琴酒拿出一支煙,點燃:“她背叛了組織。”

“為了她姐姐而叛離組織的Sherry,Gin,”貝爾摩德彎起眼睛,笑容豔麗,“你舍得?”

琴酒叼着煙,從衣櫃中拿出黑色風衣,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貝爾摩德望着琴酒遠去的背影,無意識地收緊了手指:“真是狠心的男人,不,真是……大膽的男人。”

“琴酒先生!”琴酒一路徑直走向刑堂,守衛在門口的黑衣人低頭紛紛向他打招呼。

“大哥你來啦!”伏特加早已等在那裏,見到琴酒出現,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打量了一下一只手被鐵鐐拷着、坐在地上垂着頭生死不知的女子,琴酒道:“死了?”

“只是昏過去了,”伏特加道,“幾天沒給飯吃了。”

“你倒是狠心。”琴酒吐了口煙圈。

“一切向大哥學習!”伏特加笑道,“大哥你準備讓這個女人怎麽死?”

鐵鐐發出細微的碰撞,琴酒走過去,彎下腰捏起聽到動靜而醒過來的女子的下巴:“Sherry,你可真是狼狽啊。”

“……Gin。”Sherry勉強清醒過來。

“你選擇什麽樣的死法呢?”琴酒注視着女子的眼睛,勾起一邊唇角,“我親愛的Sherry?”

袖口那裏被塞了什麽東西,冰冷的觸感讓Sherry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你……”

琴酒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用身體遮擋住身後人的目光,等Sherry收斂了臉上的神情時才松開她的下巴直起身:“我想到了,就用你研制的成果送你上路如何?雖然我覺得你會更加喜歡像綻放的紅玫瑰那樣,渾身流着鮮血死去,不過……”

轉頭示意伏特加上前:“我給你的盒子呢?”

“在這裏,大哥。”伏特加将盒子遞到琴酒面前。

琴酒伸手從盒子裏拿出一粒膠囊,塞到Sherry口中:“親身試藥,真是偉大呢。”朝女子口中灌下清水,琴酒臉上露出冷冷的微笑:“見到你那個在東京的姐姐,記得幫我問聲好,宮野小姐。”

做完這一切,琴酒從口袋裏掏出手帕,仔細地擦拭手指,一邊轉身走了出去。身後伏特加連忙跟上:“大哥,有時候我覺得,您還蠻溫柔的……”

然後是琴酒冷淡的聲音:“閉嘴。”

Sherry低着頭,垂下的劉海遮擋住了她眼裏的震驚。

姐姐……東京……問好……

Gin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認識姐姐?!

他給她的那個東西……Gin并不想殺她?!

等人都離開後,Sherry從袖子裏拿出那個東西,是一個細長而透明的玻璃瓶子,瓶口被塞子塞住,裏面是清澈透明的液體。琴酒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她喃喃地重複:“東京的……姐姐?”

身體開始發熱,她知道是藥物起作用了。盯着瓶子看了許久,最終,她打開瓶塞,将液體全部喝了下去。

好熱……全身的骨頭……好疼!!!

“啊!!!”刑堂裏傳來凄厲的慘叫。

“琴酒先生,伏特加先生,裏面的動靜已經停止了。”琴酒兩人再次去往刑堂時,守衛在門口的黑衣人上前道。

“什麽時候停止的?”琴酒問道。

“大概三四個小時以前。”

“那樣的話那個女人恐怕已經死了。”伏特加立刻道。

琴酒沉默片刻:“進去看看。”說着率先走了進去。

“人、人呢?!”原本那個女人待着的地方空無一人,只剩下鐵鐐丢在地上,伏特加驚叫道。

貝爾摩德那個家夥,也不知道稍微收拾一下……

趁衆人進來之前撿起地上已經空了的玻璃瓶裝進口袋,琴酒在伏特加和守衛們面前陰沉下臉,掐滅了煙冷冷地道:“給我查清楚。”

貝爾摩德火紅的跑車在公路上劃出一道豔麗的痕跡,她看了眼副駕駛位置上昏睡過去的小小身體,依舊有些難以置信:“居然變成了小孩的樣子……”

意識昏昏沉沉的Sherry恍惚中似乎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遙遙地傳來——

“Gin那家夥……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作者有話要說:

越發覺得……琴酒先生被我寫得簡直太有人情味兒了的說……

腦補了一下少年時期嘴硬心軟的傲嬌琴酒……

嘛,就當做是平行世界吧平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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