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鋪也大多店門緊閉,停止了營業。
弗雷帶周離前去的這家武器鋪也是如此。站在那扇緊閉的鐵門前,周離擡起頭看了看挂在頭頂上方的招牌。
【刀】
夠簡單,夠明了。
在周離打量招牌的功夫裏,弗雷已經按響了店門旁邊那扇小門的門鈴。他長按了三下,又短按了兩下。周離看着這種似極對暗號的行為,無聲失笑。
沒有讓兩人等的太久,一個粗豪的聲音從那扇小門背後傳了出來。
“哪位?”
“故人。”
“何方故人?”
“火焰之都的故人。”
“好吧,等我翻翻,我們的暗號是?”
“……把你可愛的翹臀讓我摸一摸,甜心。”
弗雷最後這句話說的分外快速,快的讓周離幾乎反應不過來。那扇開起來分外困難的小門終于打開了一條縫,弗雷一馬當先側身走了進去,而周離則緊随其後。
“早上好。”
周離一走進房門,就赫然對上了一雙充滿了好奇的火瞳。外表邋遢無比的男人用那雙一半渾濁一半銳利的火瞳盯着周離,和氣的道了個早安。而弗雷則被他用右手按住了肩膀,無法向前邁進哪怕一步。
“那麽,這位小哥,你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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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注意力從周離轉回弗雷身上,男人鐵鑄一般的手掌仿佛生了根一般定在弗雷的肩膀上,而弗雷也沒有絲毫掙紮的意思,他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瞳孔盯着男人的火瞳,咧開嘴微笑道。
“你引以為傲的判斷力在退隐之後就丢進垃圾桶了嗎?雷洛?加爾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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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是您。”
站在男人身側的周離可以清晰的看見那雙火瞳在一瞬間劇烈的收縮,而聽見‘您’這個字後,弗雷也是驟然渾身一震。他臉上露出了說不清是悲哀還是淡然的微笑,反手蓋上了男人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不要用那個字來稱呼我,雷洛,我當你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名為雷洛的男人火瞳中閃爍着不知名的光芒,良久,長長的嘆了口氣,道。
“那對我有點困難,弗雷。”
弗雷的眼睛在這一瞬間亮了,那光芒璀璨的讓周離無法直視。他大力的拍着雷洛的肩膀,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顏。
“哈哈哈,這麽點小事能難住我們的雷帝大人?我說雷洛,你多久沒洗澡了?”
“啥?”
“你身上的汗臭味從剛剛就開始摧殘我的嗅覺了,老友。”
“那是錯覺。”
“相信我,不是錯覺。”
“那絕對是錯覺。”
“不要嘴硬了,嘿,你幹嘛,喂,你摟住我幹嘛?哈哈哈,老子們多少年沒見了,你見到我這麽熱情我可以理解。喂,喂,抱夠了就松手喂,喂,你怎麽哭了?”
弗雷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像狗熊一樣把他緊緊摟住的雷洛把臉埋在他的肩上,濕潤溫熱的液體浸透了單薄的衣料,浸濕了他的肩頸。
“我只是太高興了,您沒死這件事,太讓我高興了。”
雷洛的聲音很低,很緩慢。弗雷仰起頭,注視着高懸的天花板,什麽也沒說,只是用手用力的拍了拍雷洛的後背。
周離安靜的站在旁邊,注視着擁抱着的兩人。雷洛的身材明顯要比弗雷魁梧的多,然而在這一刻,任誰都看得出誰才是被依靠的那一個。
這是非常美好的一幕,周離也有點被這種美好的氣氛所感染,嘴角不自覺的上彎。然而他看着一臉溫柔微笑的弗雷,心裏面突然覺得有點莫名的饑渴。
“安心吧,我沒那麽容易死。這次只是不巧撞上了我受重傷虛弱的時候,而且我也沒想到萊昂會背叛我,才會弄得這麽狼狽。”
說話間弗雷的眼神越來越冷,他雖然失去了血瞳,然而眼中散發出的深沉殺意卻絲毫不減。
“愚昧之輩,居然為了區區藍海就敢違逆我的意志公然發動內戰。”
被弗雷話中的森冷殺意所驚,雷洛怔然擡起頭。而失去了血瞳的炎獄之主面無表情,繼續說了下去。
“那麽想要藍海嗎?那我就去毀了它。”
周離驟然擡起頭。
他看着弗雷,知道對方不是在說笑,也不是什麽氣話。他是地的确确打算這麽做,而且,也有能力這麽做。
“龍,不要試圖阻止我。”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離過于強烈的目光,弗雷突然轉過頭,看向從剛才就被忽略掉的保護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母親會如此重視你,一個藍海人。但母親既然指定你為我的保護人,那麽你身上必然有什麽驚人的秘密所在。”
咧開嘴,弗雷突然笑了。
“可是那又怎樣?記住,雖然你是我名義上的保護人,但只要你選擇背叛我,成為我的敵人,那麽就要做好死的覺悟。”
被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死死盯住,周離無法抑制的感到戰栗。
“我不會手下留情。”
“你沒有第二次機會。”
“背叛我的人,都要死。”
在不容置疑的森冷話語之下,隐藏着深入骨髓的疼痛與悲傷。這些周離都感受不到,但他準确的接收到了弗雷的潛臺詞。
不要背叛我。
背叛的基礎是信任,弗雷告訴周離,不要背叛我,也就是說明,他對周離已經付出了信任,哪怕只是一丁點。
然而周離沒有。
周離是個很容易讓人交付信任的人,他也很對得起這些信任。他也從不吝啬于交付信任,然而他的信任,永遠是對事不對人。
“我很期待。”
周離開口,語氣平淡,然而話語中的挑釁意味卻無法被這平淡所遮掩。在他與弗雷的交鋒中,他已經站到了優勢的地位。他剛剛明白這一點,當然要不客氣的利用一下這優勢。
“你要毀掉藍海,是你的事,也是将來的事。我是否阻止你,是我的事,也是将來的事。這個諾大的宇宙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發生着無數的變數。也許過陣子你就改了主意不想毀滅藍海了,又或者過幾天我就受了刺激想幫你一起毀掉藍海也說不定。”
周離說的漫不經心,偏偏他的話弗雷卻無法不聽進去。
“将來的事将來再考慮吧,要是哪天我真的被你拿刀砍成兩半,那也是正常的發展。”
名為戒心的東西在短短幾句話之間被掩埋,取而代之的是坦然,浩浩蕩蕩的坦然。弗雷看着周離,發覺自己看不透這個似乎很簡單的男人。這個男人總有辦法叫你覺得不讨厭,或者說是好感。
沉重的東西在他身邊會自然而然的簡單化,周離身邊的空間與外界是分離的。站在他身邊,就只處于他所在的這塊空間內。跟他對話不需要考慮個幾遍,自在,舒服,沒有束縛。
這是一種究極的圓滑。
“雷洛。”
突然被叫名字,還在研究弗雷與周離之間關系的男人擡起頭,看向叫他名字的老友。
“去洗澡吧,真的太臭了。”
這回別說當事人雷洛,就連周離都有點反應不過來。弗雷這話的跳躍性太強了,他看着滿臉不明所以的雷洛,深深的嘆了口氣。
“退隐之後的雷帝,竟然連反應力都退化了。老友,你真的老了。”
“放X!”
在弗雷說話的功夫裏已經回味過來的雷洛反應激烈無比,連粗口都爆了出來。慵懶的頹廢大叔形象全毀,雷洛直奔二樓浴室,留下弗雷和周離相對而立。
“我不會殺你。”
支開了雷洛,弗雷伸出手,按住了周離的肩膀。他眼中閃爍着名為信任的色彩,真摯而璀璨。
“所以答應我,不會背叛我。”
周離被逼上了絕路。
他沉默了片刻,飒然一笑。笑容中包含着七分無奈,三分決然。
“我做不到。”
弗雷眼中的光彩在一瞬間黯淡,他深深的看了周離一眼,慢慢的松開了抓着周離肩膀的手。失去了支撐的手臂僵硬的在二人之間垂落,無形而堅硬的障壁将周離與弗雷從中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明天雷洛會幫你安排車,送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我恢複了力量,就會去找你,送你回藍海。”
弗雷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朦朦胧胧不真不切。其實弗雷這已經足夠意思,既然周離無法對他做出承諾,那麽他在第一時間排除掉這個可能的變數才是理所應當。
不過,就這樣吧。
就這樣,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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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炎獄的水是淺紅色的,就像是被稀釋了幾十倍的鮮血。但是這種看上去在藍海人的認知中極不正常的水,卻絕無對人體的副作用。與此相反,如果長期飲用這種水,那麽即便是藍海來的正常人類,都能擁有遠超于正常藍海人的火焰适應力。
水汽彌漫在狹小的浴室中,從周圍幹淨而簡潔的布置中就能看出此間的主人雷洛并不是個追求享受的人。他将身體埋進溫暖的水中,仰躺在浴缸裏長長的出了口氣。
沒有刻意隐藏的腳步聲在浴室門外停住,雷洛擡起頭,看向徑自打開門走進來的弗雷。那雙黑瞳中帶着顯而易見的迷惘和沉郁,在看到雷洛強健精悍裸體的瞬間,驟然燃燒起了名為欲望的火焰。
這對雷洛來說,當真是久違了的火焰。
“你的眼神像是想吃了我,弗雷。”
不知死活的挑逗着已經陷于狂亂邊緣的弗雷,雷洛注視着那雙漆黑如墨的瞳眸,無聲呲牙一笑。回應他的則是一個與溫柔扯不上邊的吻,失去了血瞳的炎獄之主半跪于浴缸前方,直接用嘴封住了接下來的話語。
被尚未顧得上脫掉的襯衫衣袖包裹在其中的手臂,從雷洛的肩頭向下爬伸,骨節均勻修長有力的手指在赤裸強健的肌膚上有節奏的彈動,冰冷的觸感,略重的力道,仿佛一條帶了電流的導火索,将雷洛隐而欲發的情欲轟然引動。
“隐退之後的雷帝,依舊是極品。”
弗雷的聲音很低,但他的嘴此刻正停留在雷洛的耳垂旁,所以雷洛得以準确無誤的将這句話接收。有些久遠的回憶驀然在腦海中出現,那些曾經輝煌無比的過去混混沌沌,卻又清晰無比。
百年前,當他還是雷帝的時候。在以實力劃分等級的貴族社會中,他是僅位于永恒的神之下,最強的二人之一。一皇一帝,三王者,這貴族中世代相傳的強者稱號,也是以實力作為統治權力劃分的最高統治結構。
炎族的配偶觀念很薄弱,這與他們的出生全賴于母炎有根本性的關系。絕大多數炎族的生存核心就是為了獲得更為強勁的力量,他們将此外的一切都看得相當淡漠。在炎族的社會觀念中,勝者擁有對敗者的一切支配權。所以炎族的愛情觀也出奇的統一,若看上了誰,就去擊敗他。
沒有突然出現的強者,任何爬到這座力量金字塔頂端的強者,都是從無數的戰鬥中不斷進化,不斷變強,不斷超越自我,并且在這無數的戰鬥中笑到了最後,才坐上他此刻屁股底下的位置的。雷洛也不例外,雖然他現在是雷帝,但他也是從底層一步一個腳印艱難無比的爬上來的。
在這過程中,有個人,始終是他的死敵。但如果沒有他,雷洛也很可能會在向上攀爬的中途就夭折掉。這個人就是修斯特,風皇修斯特。
這個風之皇者有着如風一般的性格,他最拿手的不是用肉體的力量硬拼,而是操縱人心使用計謀,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豐厚的利益。若雷洛代表的是無可匹敵的力,那麽他代表的則是神秘可怕的智。
風皇修斯特在他還不是風皇,雷洛也不是雷帝的時候,就對雷洛産生了極大的興趣。他樂此不疲的戲弄着這個從來不知道敗退為何物的男人,并且成功将雷洛用計擊敗俘獲了三次。
極品中的極品,擁有讓人用過一次就會無法自拔的上瘾的毒性。
這就是修斯特對于雷洛的評價,也就是這句話,讓雷洛在向上爬的過程中不斷遭受各種妄圖爬到他身上用上一次之人的騷擾和挑戰。即便在他登上雷帝之位後,這種情況也沒有得到多少好轉。
所以極品這兩個字,已經成為了雷洛面前最大的禁忌。誰要是不小心在他面前說出這兩個字,哪怕對象不是他,也毫無疑問必然要承受雷帝大人洶湧的怒火。
“……呃!”
被驟然從身後傳來的劇痛從回憶中驚醒,雷洛這時才發現,在他沉浸于過去的這會功夫裏,弗雷已經以閃電般的速度将身上的衣物卸掉,坐進了這個容納兩個大男人也不嫌擁擠的浴缸中。此時他正将雷洛從背後架起來放到自己腿上,扶着挺立的欲望對準那個小小的入口往裏賣力的戳。
“我X!你他媽的輕一點,呃……X啊……”
雖然嘴裏罵的不帶停的,雷洛還是主動将自己的身體盡量放松,讓弗雷的進入更加容易。只不過這個過程依舊不輕松,當那根粗長的口終于安安穩穩齊根沒入雷洛體內後,兩人額頭上都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汗水。
“呼……雷洛,你胖了。”
溫柔的律動着,弗雷将嘴唇貼在面前雷洛寬厚的背上,上下輕柔而淫靡的舔舐着。而聽到他的話,面色潮紅的男人渾身一顫,撐着浴缸邊緣的手臂險些一軟。
“缺乏運動是不行的,不過不用擔心,以後我會多幫你‘運動運動’的。”
弗雷突然猛的一推雷洛的肩膀,将他整個人由坐姿向前推倒變成了跪趴的姿勢,伏在雷洛的背上,弗雷開始發狂一般的狂猛律動,而他的右手則強制性的将雷洛的頭掰向後,深深的吻了下去。
堆積在心中的憤怒與瘋狂,開始無可抑制的發洩在身下的這具肉體之上。
那雙沒有一絲動搖的黑瞳,那句我做不到,讓弗雷心底的憤怒無法止息。他不知道為何會如此憤怒,他不明白為何會因為周離的拒絕而悲哀。
狂亂的喘息與隐忍的細小呻吟在狹窄的浴室中回響,而那個伫立于門外不遠處的身影,也終于悄然離開。
周離沒有聽牆根的愛好,他之所以會在這裏遲滞,無法邁開腳步,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理由。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
他順着來時的路走下了樓梯,回到了一樓角落中的沙發上坐下。身上攜帶的香煙已經告竭,他這兩天完全沒找到機會去補充。翻遍了全身所有口袋,周離終于找到了他暗藏的最後一包煙。熟悉的條狀物填補了空虛的唇角,滿足的吸了一口煙,周離看着頭頂的天花板,發覺自己有些迷惘。
“人生啊……”
當想說話卻無話可說之時,這句口頭禪就該登場。周離吞吐着火紅色的煙霧,怔怔的發呆。
當天夜裏,雷洛在聽弗雷分析過周離的情況後,為他挑選了一柄通體漆黑的大刀。據雷洛所說,打造這柄刀的材料中摻雜了分量驚人的炎晶粉末,對火焰的适應性極高,就算是周離将火焰附加到刀身上,只要不超過二十秒,就不會對刀身造成損壞。
第二天清晨,天空還未完全被焰光染紅之時,雷洛為周離安排的小型火焰動力車就來到了門口。這種車的外型與藍海上的小轎車極其類似,但是消耗的不是汽油,而是炎晶。負責運送周離的是一名看上去極為精悍的青年,雷洛能放心将周離交給他,那麽他肯定是雷洛的心腹這一類人物。
從周離提着行李箱上車,直到車子離開,弗雷都沒有露面。反倒是雷洛看到周離若有所思的表情,猶豫了一下,給出了官方解釋。
“他說他怕看到你會忍不住殺了你。”
這理由,真充分。
周離無聲看着車窗外越跑越快的街景,心裏突然湧起了一種離奇的想要下車的沖動。
他回過頭,看向已經有些模糊的雷洛,赫然發現在他身邊又多了一個身影,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弗雷。
只穿了一身單薄睡袍的男人,嘴裏居然咬着一顆煙。似乎是發現周離在回頭看他,弗雷咬着煙的嘴角無聲上彎,擡起右手随意的揮了兩下。
周離心裏堆積的郁結之氣驟然消失,他全身輕松的把頭轉回來,在寬敞的後座上張開雙手攤成一個大字形。
一笑,釋然。
==========================《分道揚镳》 完============================
☆、人生就是充滿該死的偶然
chapter 1
風很涼爽,在炎獄算是難得的涼快日子。開車的男人哼着不知名的小調,一臉惬意把車速調到最大。車外的景色風馳電掣的掠過,沒有超乎尋常的觀察力和反應力,這麽開車就是找死。
這位司機閣下目前的日常職業是米蘭多城裏的一間酒館老板。實際上,他是前雷帝雷洛?加爾各答手下的最強戰将,穆拉德?馮布理多。
當年雷洛宣布隐退的時候,他絕大多數的部下都改為投奔了新的主子,還有一部分壽命快到頭的就直接也找了個地方隐退了。選擇跟在隐退的雷洛身邊的,只有穆拉德一個。
雖然穆拉德沒覺得自己對雷洛有什麽非分之想,不過貴族中公認的看法就是他是愛上他這位主子了。可惜前雷帝實力太強悍,他想靠武力爬上那張床有點困難,所以才緊追不舍。
诽謗,這是赤裸裸的诽謗。
不過他也沒那個閑心去解釋,旁人愛咋想咋想,也不礙着他什麽事。他之所以對雷洛這麽執着,無非就是個本能驅動。強大,跟在雷洛身邊,穆拉德覺得自己能夠變得更加強大。
僅此而已。
周離坐在車後座上,低頭尋找安全帶未果。或許是在炎獄這種普遍人體素質遠超藍海的地方,安全帶這種玩意缺乏使用價值。不過明顯穆拉德這車速就是以炎獄人來說也超标了,周離尋找安全帶的行為并不離譜。
穆拉德屬于只能在熟人面前才放的開的那種內斂型男人,所以在車子駛出米蘭多城後這幾個小時裏,他始終沒對周離說過哪怕一句話。而周離這種典型的悶騷貨,主動發起對話的可能性為零。
穆拉德無聲的透過後視鏡觀察周離,他是沒發現周離有什麽值得雷洛專門派他來護送的價值。他那家酒吧生意不錯,這麽一來一回就起碼要關門三天,倒不是舍不得那點錢,只是估計等他回去的時候要被那幾只小妖精揪着耳朵聲讨半天。
小琳達,不要急,哥哥我馬上就回來。
穆拉德心不在焉的飙着車,車窗外吹進來的狂風刮起他金色的前發,将那雙寫滿了憊怠的眼瞳若有若無的遮掩。他興致缺缺的打了個哈欠,閉合了一剎那的雙眼,突然暴睜。
後半截車身驟然前甩,周離不設防之下整個人想着前方撲了出去,重重的撞上了副駕駛座的靠背。劇烈的撞擊讓他眼前一黑,幸好他的身體經過改造得到了巨大增幅,才不至于因此昏迷過去。
“啊啊,運氣太差了。”
雖然成功的把車停了下來,穆拉德卻只能苦笑。在他踩下剎車板的時候,視線中的那片黑影還很遙遠,只是這麽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已經逼到了眼前。
“居然走大道,公會這幫人還真是嚣張。”
無數面黑色大旗仿佛黑雲一般逼了過來,穆拉德緩慢的将車從公路正中開到旁邊的草地上,做出一副我們只是過路人的表現來。而周離則揉着頭重新坐好,默默的注視着車外那支看上去足夠彪悍的軍隊。
沒錯,軍隊。
這是公會派出攻打米蘭多的軍隊,作為前鋒的機動摩托隊陣列齊整的從公路上風馳電掣的閃過,好像一場黑色風暴。從這群風暴中分出了幾道黑影,飙至周離所乘坐的這輛小轎車前停下。
“下車,別說話。”
穆拉德的聲音很低,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副火紅的擋風鏡戴上,遮住那雙象征着貴族的火瞳,率先走下了車。幾乎是同時,一支黑洞洞的槍管就抵住了他的額頭。
“我是米斯羅家的人。”
在那位面容冷酷的軍人扣下扳機的前一刻,穆拉德如此說。他滿意的看見對方臉上出現了遲疑之色,對方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同伴,然後用槍管頂了頂他的額頭,開口道。
“證明。”
米斯羅家是貴族中的親公會派,家長奧古斯都?米斯羅的伴侶是公會中的一位龍騎将。穆拉德小心翼翼的從懷裏取出一枚徽章,遞給用槍抵着他額頭的公會軍人。而對方直接将徽章遞給了身後的同伴,那名看上去略顯斯文的軍人反複查看了幾遍之後,點了點頭。
于是那支象征着死亡的槍管終于從穆拉德額頭上離開,他露出了松懈的表情,正欲開口,卻發現對方把槍管轉了個方向,指向站在他右後方的周離。
“證明。”
周離哪有什麽證明。穆拉德就算有第二枚徽章,此刻也沒法在這幫軍人的眼皮底下交給周離,更何況他還沒有。
“他是我的朋友。”
穆拉德臉上的緊張之色完全不像是在作假,他不敢做出什麽大動作,只能用眼睛誠懇真摯的看着那名軍人,想要證明周離的無辜。
“砰。”
黑色的槍管中爆出一道火紅的烈焰,經過特殊處理的束狀火焰直接洞穿了周離的心髒。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周離捂着胸口,靠着車門緩緩滑倒在地。
任務結束。
公會的軍人們跨上黑色摩托,追趕着大部隊揚長而去。穆拉德無聲注視着他們的背影,垂放在身側的手掌握成拳,最終還是慢慢松開。
任務結束了,無論是負責掃除路人的軍人們,還是負責護送周離的穆拉德。人生就是充滿了該死的偶然,或者說,是意料之外的必然。
“小琳達,看來哥哥我确實馬上就能回去了。”
賣力把徹底沒氣了的周離搬上後座,穆拉德離開了公路,想着草地盡頭的森林駛去。他倒是盡職盡責的為周離找了塊景色不錯的凸地,手掌在地面上微微一按,與他的火瞳極度相似的深紫色火焰瞬間将地面焚出一個巨大的坑洞。
把周離扔進去之後,穆拉德才意識到:土都叫他燒幹淨了,拿什麽埋?不過這個問題也簡單,三下五除二把小轎車的車頂給卸了下來,穆拉德提着這個鐵蓋子,蓋上了盛放着周離的坑洞。
“祝你好夢。”
穆拉德不擔心什麽,他做事雷洛向來很放心。如果不是特別需要,雷洛從來不過問事情的結果怎樣,因為他一向能把事情處理的妥妥當當。只不過長久以來,他的任務都是殺人。
好吧,就算這次雷洛問了,他也會回答送到了。因為他不喜歡給自己找麻煩,他把周離送到那個地方,然後周離死了,與周離在路上死了,沒有差別。
不過就這麽回去似乎不太好,穆拉德開着失去了車頂的小轎車突然想到。按照常理來說,他護送周離這麽一來一回,至少需要三天。為了避免麻煩,他這三天還是不要回米蘭多城的好。
說起來,被人拿槍指着腦袋這種事情他已經很多年沒經歷過了,心裏稍微有那麽一點不爽。剛好這三天他也不能回米蘭多城,去殺殺人喝喝酒泡泡小妞也不錯。
OK,就這麽決定了。
這個世界失去了誰都照樣轉,所以不要把寶貴的時間拿來傷悲,我們要賣力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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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雨夜。
炎獄星地表覆蓋着無數密密麻麻的炎流脈絡,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熱量,造成了強烈的上升氣流。而類似于地球外圍的大氣層一樣,在炎獄星的外圍,是一層透明無形的奇異隔離層。炎獄的雨水很充沛,這種淡紅色的雨水對人體并無什麽有害物質,如同炎獄的水一樣,反倒能讓人慢慢擁有極高的火抗性。
雨夜,一道嬌小的身影緩慢略帶踉跄的從瓢潑的雨水中走過,她的步伐很小,卻無比堅定。印刻于腦海中的精神烙印就在不遠的前方停滞,她正在一步步的接近目标。
她是茱麗葉,血腥公主茱麗葉,血腥一族最後的遺裔。她不會死在這種地方,不會死的這麽缺乏價值。
那片在夜雨中寂靜如同睡着般的樹林就在眼前,她竭力加快了步伐,沖進了連綿巨大的樹蔭下。将身體的重量交給粗壯的樹幹,茱麗葉湛藍的瞳眸已然失去了光彩。她傷的太重,不,應該說對方會放棄了對她的追擊,就是因為相信自己的攻擊力,相信她受到這種攻擊後活不了。
她确實活不了。
受了三名龍騎将的全力聯手一擊,幾乎全身的內髒都被震碎。在逃離戰場的時候,還被硬生生的扯斷了一條左臂,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
不高的凸地就在眼前,茱麗葉美麗的臉龐蒼白如紙,波浪般的金發被雨水濕透,淩亂的黏在額前。半趴在凸地上,她費力推開那扇巨大的車頂,拖着周離的肩将他從不深的坑洞裏拉出來。
“呵……呵呵。”
她是來尋找她私自逃跑的心愛奴隸的,卻不想只找到了一具屍體。
八天前,她率領着所有的部下,前往領地邊境與公會派出的三名龍騎将展開殊死戰鬥。龍騎将們的部隊總共有五千人,而她的部隊連兩千人都不到,但她絲毫不認為自己會敗,她的部下們也都擁有必勝的信念。
因為她是血腥公主茱麗葉,當初那個獨身一人闖入戰場創下千人斬壯舉的殺戮王者。
戰争的號角響起,兩軍交鋒,公會給了血腥公主以足夠的重視,不止是三名龍騎将放下尊嚴聯手圍攻她,還有超過五名特殊能力者在旁對她進行牽制和削弱。
可這又怎麽樣?
血腥一族天生是最強的戰士,他們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是為了更好的殺人而進化至今。作為血腥一族的末裔,茱麗葉從來不畏懼戰鬥,也從未戰敗。
可是她分心了。在戰鬥的時候分心,即便是血腥一族,即便是她,也是絕對的禁忌。
所以她敗了,無敵的神話被打破,她的戰士們也失去了鬥志。在幾名最為忠心的手下舍命護送下,她終于逃了出來。然而逃出戰場的茱麗葉心中所想的不是活下去,而是找到一個人。
一個本應被她殺死,卻又突然逃跑了的奴隸。
周離脖頸上的那個奴隸頸環,并不僅僅只能限制他使用火焰的力量,更能讓他的主人在上面留下精神刻印,掌握他的行蹤。
理智在燃燒。
茱麗葉追尋着周離的行蹤,撐着重傷的身體,經過了漫長而艱難的跋涉,終于追到了這裏。
看到了周離的屍體。
白皙纖長的手指撫摸着周離的臉頰,茱麗葉眼神有點迷離。這個男人閉上眼睛的時候,看上去最為溫柔,多少次她想要将他留在身邊一起入眠,卻無法開口。
害怕已經将殺人作為本能的自己,會在睡夢中殺了他。
“你個傻瓜,留在我身邊有什麽不好。”
嗤笑着俯下身,女孩趴在已經完全冰冷的周離胸前,蹭了蹭,閉上眼。雨水從那張姣好蒼白的面頰上趟過,那些透明發紅的液體,卻不知是淚還是雨。
“傻瓜,我們兩個都是傻瓜。”
小聲呢喃着,她突然笑了出來。用手撐着周離的胸膛,茱麗葉上前輕輕啄了口他冰涼的嘴唇。與此同時,她按在周離胸口的五指猛地下插,竟然硬生生的将那顆已經不再跳動的心髒挖了出來。
“好旺盛的生命力,你就那麽不想死嗎?傻瓜。”
注視着掌心中居然還在淌血的心髒,茱麗葉不由的發出驚嘆。可以明顯看出這顆心髒被洞穿的傷痕,但是裏面的血液居然還沒有凝固。
無聲的将周離的心髒湊到嘴邊,茱麗葉一小口一小口的啃咬。她吃得不快,但卻很認真很仔細,仿佛這是在執行某種儀式。
沒錯,這是儀式。
血腥一族天生具有超凡的戰鬥天賦,靠吞噬人類的血肉來增強自身。然而這一族也是天生就被詛咒的一族,他們的壽命只有二十年。若想逃脫這個詛咒,就必須在二十歲之前,吃掉自己心愛之人的心髒。
這個詛咒可以說是血腥一族逐漸衰滅的根源,不是他們狠不下心,為了種族的存亡,從出生起便已人類的血肉為食的血腥一族沒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然而找到心愛之人,對于普通人來說都極為困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