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逃離伊始
轉眼離開王府已兩個月了,墨翡一路向南,在一個鄉村小鎮落腳歇息,誰知今日畫着自己畫像的懸賞通告已貼滿布告欄,是皇上還是王爺?不得而知,小鎮是呆不下去了,又要啓程,小鎮西南有一渡口,河面寬闊一眼望不到邊際,到對岸村鎮也要兩天一夜,所以渡船費也貴了些,墨翡将剩餘的錢大半都付了船費。上船後尋了一船尾處坐下,剛才還是晴空萬裏,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天已經沉得快要壓到湖面上來了,一陣陣狂風吹的渡船左搖右晃,就在船客皆驚慌失措時,一縷陽光又穿過厚厚的雲層照在水面上,也是頃刻間,又是豔陽高照、萬裏無雲之景。不知是不是剛剛那一陣猛烈的搖晃,墨翡只覺腹中翻江倒海般,猛然一陣酸意,将清晨果腹的饅頭吐了個幹淨。
“姑娘,暈船之症極折磨人的,我年輕那會也是,吃個清脆的果子,壓壓,好受些。”坐在墨翡身旁是一看起來約四五十歲的婦女,微胖,一眼看上去就是極為老實淳樸的莊稼人。
“大娘,謝謝。”墨翡接過仔細包在布包中十分幹淨可口的水果。
孤身在外,來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的關心,總是能叫人心裏暖洋洋的。
清甜可口的水果下肚,墨翡舒服了許多,看着平靜的湖面怔怔出神,不知王爺可好?如今玥靈公主也應是他的王妃了吧?皇上待蕊兒可好?瑩瑩不用再顧及,可以好好照顧弘宸左右了。皇上呢?皇上是否罷手,不再執念?小鎮的懸賞布告又會是誰呢?
船在湖面上漂了兩天之後,到了鳳嶺鎮,下船而去,墨翡再次謝過那位大娘,獨自走在這陌生的小鎮上。
“剛剛出鍋的新鮮的豆沙包、紅糖包、雞肉包子嘞。”街旁的小販在一陣騰空而起的白熱之氣中吆喝着。
“給我兩個豆沙包。”墨翡走過去,已是正午時分,肚子也稍稍有些餓了。
小鎮的包子非常大,餡料很足,墨翡邊走邊吃,一個下肚已是九分飽了。
前面路口幾個穿着開裆褲紮着沖天辮的孩童們圍做一團口中齊齊的嚷道:“髒兮兮,黑黢黢,不讀書,不耕田,好吃懶做是乞兒,是乞兒!”嚷叫完有幾個調皮的孩子還用腳踢去,踢完便跑開了。
墨翡看着歪躺在路邊的衣衫褴褛的乞丐,對于方才的羞辱似乎習以為常,手腳健全,身形颀長,只是略顯柔弱了些,這樣的年紀就以乞讨為生簡直可惜、可憐。那乞丐翻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墨翡看着他滿臉污垢,五官卻還清晰可辨,再一細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她狐疑的走到他面前,蹲身,将剩下的那個豆沙包放在他面前那邊緣已殘敗不堪的破碗中。輕輕向前推了推。
那乞丐只在假寐,看到碗中食物,伸着一只手拿起放入口中,墨翡仔細的看着他忍不住疑惑道:“弘遙?!六皇子弘遙?”
全身僵硬,動彈不得,眼睛卻下意識的睜開,四目相對,良久,二人皆是難以置信,驚訝萬分。
“真的是弘遙!你還活着?!”
那乞丐不說話,起身就跑,墨翡在後一邊追一邊喊:“你停下!別跑!”
眼看的距離越來越遠,墨翡體力不支跑的很慢但仍未停下,突然路旁一賣棗泥糕的抽出貨郎擔中的挑擔竹片橫掃而過,那乞丐未料到,狠狠的摔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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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他是不是搶你的包子吃了?”那賣棗泥糕的貨郎看着乞丐手中雪白的豆沙包後經驗老道的問墨翡。
墨翡累極了喘着粗氣說不出話,那貨郎似是會意般兀自說道:“這些體格硬朗的小子們,整日的乞讨度日,有剛剛那股子逃跑的勁頭不論去做些什麽都能混出口飯吃了,如今餓極了還敢明搶了!?不像話!”
墨翡苦笑着,謝過這好心的人,謊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扶起一瘸一拐的他走開了,那乞丐也不再逃脫,任由墨翡攙扶着。
“店家小二,勞煩你去附近的澡堂子請個搓澡剃頭的師傅來,給我這弟弟換洗換洗。再帶一套幹淨的衣裳來。”墨翡将荷包打開,只零散幾十個銅錢和一兩個碎銀子。
店小二嫌惡的看了看這寒酸的盤纏,又捂着口鼻道:“姑娘還是自己找人去吧!”說完就要走。
墨翡忙又喝回店小二道:“回來!這個給你!”墨翡将荷包內的銀錢倒出,将荷包遞給他。這荷包的抽繩鎖扣是一個身形半彎張嘴的金魚兒,抽繩從魚口而出,半指之長。上等的絲綢繡着一朵十八學士茶花,十分精細。這荷包是瑩瑩親自繡來送給墨翡的,一番心意,墨翡此次離開王府時就帶了出來。
店小二狐疑的接過,看了看,放進口中咬了咬,精細的魚鱗上兩個輕微的齒痕,立馬掖進懷中換了一副嘴臉,堆笑道:“還有什麽吩咐,您說!小的一定照辦。”
墨翡也不計較只将剛才需要的東西又說了一遍,想了想又說道:“衣物,鞋襪,發束都要新裁剪好的,不許拿人穿過的來糊弄,再備上一桌好菜,一壺清茶,對了,再拿些跌打藥膏和紗布來。”
“得嘞。”店小二一溜煙跑下樓去開始張羅。
墨翡長籲一口氣,看着一言不發的弘遙,剛剛的摔傷青青紫紫的,手肘處還滲着血。嘴角像是多日未曾喝水,幹裂泛白。她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剛走進,他身上酸腐之氣一下子讓墨翡又惡心起來,慌忙的尋了個地方吐個不停。
“對不住了!”弘遙走到墨翡身旁,第一次說話,聲音蒼涼,想近前卻又擔心身上的氣味會讓墨翡越發的吐個不停。
一會功夫,店小二領着一個體型壯碩的洗澡剃頭師傅來了。又将手裏的衣帶、鞋襪、連同跌打藥和紗布一并放在房內。
墨翡在廳,他們在裏間,只聽得那師傅吭哧吭哧的口中還不停的用墨翡聽不懂的話念叨着,偶爾一兩句能勉強聽的懂,大意是這麽髒的活計以後再也不接了。聽不到弘遙的任何聲音,若是從前……墨翡又忍不住感嘆,到底弘遙為何會淪落到如斯田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