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妃醉酒(六)
東楠,五十五歲。森岐資本中國區首席執行官,藝術品收藏家。他的妻子文安枝,是科研學者文老的後人,書香門第的大小姐,在燕市某重點大學國學系任教,一年前退休。老兩口感情甚篤,目前和獨子東佳豪一起,住在燕市郊區的瀾山別墅區,正計劃等東楠退休後一起回皖省養老。
誰也沒想到,不幸會在這時驟然降臨。
張川開着車一路爬上別墅區最高的山頂,停在那面雕刻着“瀾山別墅一號”的圍牆邊上。現場的警察認出這是張川的私車,拉開別墅大門口的警戒線,示意他可以把車開進去。
張川從車裏下來,朝那小警察擺了擺手:“不用,我停這兒就行,一會兒還要去別的地方。”
姜巽離下車跟在張川身後往別墅裏去。
“等一下。張頭兒,這位是……?”警察攔住姜巽離,好奇地打量着他。
“哦,這是我朋友,修……心理學的,可能會對案件有幫助,我帶他進去看看。”張川随口道,說着摟過姜巽離的肩膀,把他拽進了別墅。
東楠家的別墅與蔣芃家的風格完全不同,整體是乳白和金色錯落的歐式風格設計,配以灰度極高的藍紫色百合花紋樣,在華麗富貴中帶着些從容不迫的優雅情調。別墅的牆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油畫,有風景、靜物和人像,種類豐富,尺寸多變,的确像是一個收藏家家中該有的樣子。
警察們大都聚集在一樓的客廳和餐廳,客廳沙發邊拉了一圈繩子,那張沙發正是文安枝死亡時躺着的地方。此時文安枝已經被送往醫院搶救,雖然,誰都知道她是肯定救不回來的了。
一個打扮得幹幹淨淨的年輕女孩正坐在旁邊的扶手椅上,雙手被拷在身後,正歪着頭看向一邊,那裏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紅着眼眶與警察交談。
扶手椅裏的女孩,眼中盡是款款深情,卻不知為何,看起來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那老人就是東楠,看他的情緒還算平靜。”張川道。
姜巽離嘆了口氣:“傷到深處,哪來的那麽多感情爆發。他現在最想要的就是自己的妻子能活過來,至于兇手,他暫時還沒心情追究。”
“那姑娘叫劉萍娟,在東楠家做了八年的保姆。據說深得文安枝的喜愛,文安枝曾經還提出要出錢送她去讀大學,不過被她拒絕了。”
張川說完,搖了搖頭,上前與老人打招呼。
姜巽離跟着他走到扶手椅旁邊,伸手搭在劉萍娟的肩頭。劉萍娟似乎毫無所覺,一雙眼睛沒有從東楠身上移開分毫,見張川擋住了她的視線,立刻挪動身體,尋找縫隙。
姜巽離驅使靈力在劉萍娟的體內轉了一圈,将她身上早已散得差不多的鬼氣清理幹淨。但就如同在咖啡廳裏遇到的那個彪悍妹子一樣,劉萍娟并沒有因此恢複理智。
這只厲鬼……可有點棘手了。它到底是靠什麽來控制人的活動,并且做到在被祛除了鬼氣之後仍然能繼續攝人心魂的呢?
“我去二樓看看,一層的畫都沒問題。”姜巽離附在張川耳邊低聲道。
張川掃了一眼客廳和餐廳裏的人,見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便點了點頭:“盡量別被發現了。”
“嗯。”姜巽離應聲,轉身在客廳裏溜達起來。尋到一個空隙,他三兩步跨上通往二層的樓梯,沒有驚動任何人。
別墅二層有一個小中廳,比樓下的大客廳顯得溫馨許多,大約是一家三口平時看電視的地方。中廳左右兩側分布着四間卧室、一間書房、一間健身室和一間陽光房。但別墅二層大概是為了營造更加溫馨的氣氛,并沒有懸挂太多油畫,牆面上挂着的大都是這家人的照片。
姜巽離将靈力外放,很快感知到鬼氣的流動,把目标鎖定在書房中。
書房的面積很大,除了背向窗戶的巨大寫字臺和寫字臺左右兩面牆的書架外,在剛進門的拐角處還放着一套沙發茶幾,邊上是擺着煮茶器和咖啡機的矮櫃。沙發對面,立着一副畫架,架子上是一張尚未完成的畫稿。
然而,書房的牆壁上并沒有挂任何油畫,只有一幅世界地圖。
姜巽離眉頭輕蹙,徑直走到那張巨大的寫字臺後面,拉開了寫字臺最中間的抽屜。
抽屜裏放着一摞畫冊,畫冊裏的每一幅畫都被分了步驟制圖,方便初學者們一步一步臨摹。姜巽離從一摞畫冊中抽出一本《人體結構素描基礎》,随手一翻,便将其中夾着的一頁畫紙翻了出來。
濃郁的鬼氣撲面而來,姜巽離飛快地将畫紙捏在手裏,打出一道強橫的靈氣,把畫面上的鬼氣盡數湮滅。直到在這間房子裏再也感受不到絲毫鬼氣,他這才低頭去看紙上的畫。
這是一張半身像素描,十六開大小,紙張側邊斷裂的一排圓孔顯示,它是從一本速寫本上撕下來的。
畫面中的女模特極為消瘦,脖頸、鎖骨和肩膀幾乎看得見骨骼的輪廓,但她的臉型卻是媚氣十足的瓜子型,雙眼眼角斜飛,嘴唇如同豐潤的花瓣,微笑起來竟然打散了些許魅惑,帶了一絲近乎神聖的寶相。
這幅半身像并不是赤丨裸的,女模特身上松松垮垮披着一件姜巽離極為眼熟的輕薄浴袍——正是他昨天非要去蔣芃家樓下倉庫時,蔣芃丢給他穿的那件。
想到這裏,姜巽離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心想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把那件浴袍銷毀。
翻過畫紙,背面左下角寫着三個字:贈東楠。并有蔣芃的簽名。
姜巽離将畫紙随意折疊了兩道,塞進背包,出了書房的門。
這時,從一樓大廳裏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有人在争吵,聲音非常大,可以聽出來人近乎暴怒的情緒。
“小娟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她這樣做對她能有什麽好處?!青黴素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買到的,小娟幾乎不出家門,怎麽可能拿得到青黴素!”
“佳豪,她已經承認自己僞造處方買藥的過程,警方也已經找到相關的監控……”
“我才不會信!僞造處方?處方是那麽好僞造的嗎?小娟她連大學都沒上過,怎麽可能知道用這種方法害人!一定是你指使的!主謀是你!”
姜巽離趁亂從二樓回到大廳,湊到張川身邊,問:“這是東楠的兒子?”
張川點了點頭。
大廳裏父子兩人劍拔弩張,一群警察正試圖将兩個人隔開。東楠一臉老淚,洇濕了滿臉的皺紋,東佳豪卻毫不客氣地指着東楠破口大罵,一邊把坐在扶手椅裏的劉萍娟護在身後,不讓任何人靠近。劉萍娟被擋住了視線,一臉焦急,正伸着脖子試圖越過東佳豪的肩膀去看對面的東楠。
這個畫面太過詭異,張川嘆了口氣,回頭問姜巽離:“找到了?”
“找到了,一張素描。”姜巽離道,“我現在可以斷定這個女模特已經死了,這只厲鬼正是她化成的。但現在有點棘手,它似乎能在所有以她為模特的畫作中穿梭自如,如果不能把她的全部畫像封住,恐怕根本抓不住它。”
“目前它的力量有限,恐怕白天還必須回到屍身或骨灰中,日落時分才能出來作惡。但如果我們動作再慢一點,它總有一天可以通過害人獲得足夠的能量,成為真正自由來去的厲鬼,那樣就更難辦了。”
“如果只是油畫倒還好,蔣芃應該一共也沒畫幾幅……但素描和速寫它也可以附身,這就……”
張川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道:“我們現在就去找蔣芃。”
姜巽離點了點頭。這棟別墅裏的案件交給警察處理就可以了,案情清晰明了,兇手也已經認罪,證據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掩蓋和銷毀,不是他一個會點法術的小市民能插得上手的。
兩人來到別墅院子裏,姜巽離看到院中停着一輛十分騷包的跑車。一只橘黃色的胖貓卧在車前蓋上,見姜巽離看過來,倏地跳下去跑走了。
姜巽離的腳步微微一頓。
巧合确實無處不在,他昨天被這輛跑車糊了一臉灰塵,今天一早也見過這車一面,誰知道他竟然還有第三次機會看到這輛車呢?回想起早晨在跑車經過時,他聽到車裏有一男一女在大聲笑鬧,估計就是東佳豪和那個小保姆了。
“怎麽了?那車有問題?”張川問。
“沒問題。”姜巽離笑道,“我只是有時候會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張川白了他一眼:“你一點也不适合說這種話。”
兩人開車下到半山腰的“瀾山別墅九號”,将車子停在正紅色的鐵質院門前。
張川下車擡頭,看向院牆上伸出的一叢綠色枝葉,笑道:“藝術家就是藝術家,這麽高的一叢玫瑰,引種到這裏可得費不少功夫。恐怕移過來也沒多久,今年竟然沒開花……”
姜巽離對這類西方觀賞植物沒研究,聽一耳朵也不在意,正要開門下車,卻突然看見道路盡頭悠悠然開來的一輛巡邏電瓶車。
等看清車上的保安,姜巽離又砰地把車門關上了。
張川聽到聲音回過頭,十分納悶。
目送巡邏車轉過拐角,姜巽離這才從張川的車上下來。
“什麽情況?”張川樂了。
“哦,昨天晚上我翻蔣芃家的牆來着,被那個保安抓住了。”姜巽離随口道,“這不是怕再見面還得麻煩解釋麽,幹脆躲着點。”
心裏卻在抓狂咆哮:這個逗比破保安,還陰魂不散了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可愛的小天使們和帥氣的霸道總裁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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