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妃醉酒（八）
張川推門進來，問：“什麽事兒樂成這樣？”
姜巽離從沙發上爬起來坐好，笑道：“沒什麽事……問出來了？”
“嗯，他們剛審完。”張川道，“我們的推測沒錯，除了東楠家的保姆和華友斌的妻子以外，其餘的女孩兒們都去過松莊楠枝苑，看過那幅《貴妃醉酒》。至于其它聘用了諸薇薇的美術機構，我讓他們下去查了，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出問題的可能性不大。”
姜巽離聽到這裏，一挑眉，看向蔣芃：“這麽說，這女鬼還是你的粉絲吶？除了你的畫，別人的它還都看不上，也是奇了。”
蔣芃沒有搭理姜巽離，而是轉向張川，問：“東楠家裏出事了？”
張川點頭：“他的妻子死于情殺，兇手是他家保姆。”
“……情殺。”蔣芃喃喃道。
他垂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手心，那裏躺着一只小小的透明吊墜，吊墜裏封存着小拇指甲蓋大小的朱紅色符箓，單看外表，完全看不出這顆吊墜有什麽神異之處。但，不過幾小時前，這顆看起來有些劣質的吊墜，曾經在他的胸口微微發熱。那種溫度，他現在想起來還覺得無比清晰。
“你們确定是諸薇薇的問題？”蔣芃擡起眼睛，認真地看向姜巽離。
姜巽離點頭道：“現在可以确定。”
蔣芃緩緩地深呼吸了一次，閉了閉眼睛，低聲道：“她曾經向我示愛。被拒絕後，試圖借口醉酒留宿在這裏。”
姜巽離一驚：“她喜歡你？”
蔣芃微微點了一下頭，聲音卻依舊波瀾不驚：“那天被我趕出去之後，她就再也沒出現過。”
“成鬼的原因有許多，但都不排除強烈的執念。”姜巽離皺眉道，“如果她是因為對你的執念成了鬼，不應該躲在畫裏不出來見你……等等，你的身上的确曾經有一縷鬼氣……但太奇怪了，這只鬼并沒有天天跟着你，只是留了一丁點鬼氣護着你，然後利用你的畫作害人……這是什麽鬼邏輯？”
“鬼還能有什麽邏輯。”張川翻了個白眼，道，“恐怕是這位蔣先生的八字正，陽氣足，女鬼需要通過害人變強些，才能近他的身。情情愛愛都是自私的，它接受不了附在別人身上來找蔣先生，就只能用這種吃力不讨好的法子了。”
姜巽離聞言撓了撓頭發，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但這個解釋至少已經能圓回來了，暫時沒有更多的信息，他也只能接受這個說法。
“我剛才已經讓他們去查諸薇薇的事情了，現在我們需要盡快把那幾幅畫處理一下，然後确定厲鬼在哪裏。”張川道，“再耽誤下去天就要黑了。”
“對，這才是正事兒。”姜巽離從書包裏取出符紙本和朱砂筆，道，“楠枝苑那邊的畫作已經用鎮魂符鎮住了，現在還剩這裏、華友斌那裏和燕城大學……以及諸薇薇的屍身。”
說着，他運筆如飛，在紙面上畫了一道鎮魂符，随手折成寶劍的形狀。
“蔣先生，麻煩你去把你所有以諸薇薇為模特的畫作找出來，搬到常見陽光的房間……就客房吧。”姜巽離道。
蔣芃疑惑：“客房？”
姜巽離：“就是旁邊那間空屋子啊，玻璃頂棚的那個，平時肯定陽光充足……”
“……好。”蔣芃面無表情地起身，下樓去搬畫。
張川奇道：“給客房裝玻璃頂棚？又不是溫室。”
姜巽離搖搖頭：“誰知道藝術家是怎麽想的呢？”說完，埋頭繼續畫符。
他現在需要将所有蔣芃畫過的，以諸薇薇為模特的作品全部用鎮魂符鎮住，确保那只厲鬼除了她的屍身之外無處可去。然後設引魂陣，用手裏的那縷鬼氣指引厲鬼所在的位置，找到諸薇薇的屍體或骨灰，将其鎮壓。
這期間他需要用到數量龐大的符箓——沒有高級法器傍身，姜巽離又不擅長法術，只能依靠符箓來完成這件事了。好在他靈力龐大，基礎紮實，手拿符紙朱砂的時候，畫符幾乎不會失敗。
張川在一旁看得啧啧稱奇：“難怪都說你是姜家的少年天才，二十來歲就有這個功力，真的是青出于藍。”
姜巽離卻搖了搖頭：“爺爺符術陣術雙修，我設陣的能力還遠不到家呢。”
“姜老爺子當年成名時可已經四十多歲了。”張川笑道。
畫好了需要的十數張符箓，姜巽離将它們小心翼翼地裁下來，折成需要的形狀，放進貼身的口袋裏。
蔣芃那邊已經把全部與諸薇薇相關的畫作搬到了二樓的空房間，姜巽離将它們全數堆在房間正中，又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立了鎮魂符折成的龍、鳥、虎和龜。
張川：……
“你這也太那個，那什麽詞兒來着……太萌了吧？”他指着地上的幾只折紙小動物道，“姜家還有這樣的符術呢？”
姜巽離将一張折成寶劍的鎮魂符放在那一堆畫紙的頂端，回頭笑道：“啊，這不是我們姜家的符術，是我自己瞎琢磨的。現在我手頭沒有四方木，只用符紙，能借一借四聖的外形也好。”
“沒聽說過折紙還能借形的。”張川笑着搖了搖頭。
不過，反正符本身是完整的，效力又不會因為符紙的形态不同就有所改變，就當小孩子貪玩，看個樂子算了。
“這邊處理好了。”姜巽離道，“華友斌那邊和燕城大學的畫怎麽辦？”
張川道：“華友斌那邊我可以以警察的身份介入，把鎮魂符貼在那幅畫上。燕大反倒比較難辦，學校還沒把畫展出，也沒出現傷人案，我這邊沒法兒申請調查。以我個人的名義，要求進美術館的藏畫室……燕大估計不會買賬。”
姜巽離想了想，說：“那我想辦法潛進去吧。”
“老弟！你那是非法入侵！”張川一巴掌拍在姜巽離的背上，“你以為燕大美術館是你家花園啊，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那你說怎麽辦？”姜巽離一攤手，“總不能等燕大出事了，再跟着你們警察混進去吧？”
這時，許久沒有動靜的蔣芃忽然開口：“燕大那邊，我有辦法。”
張川一拍大腿，給蔣芃豎了個大拇指。
“那就這樣，我們分兩邊走。”姜巽離遞給張川一支符箓折成的寶劍，道，“張哥你去華友斌家，把這道鎮魂符貼在他家藏畫的背面。蔣先生，麻煩你帶我去一趟燕城大學。我們得盡量在黃昏前搞定這事兒，晚上設陣引魂。”
三個人都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計劃既然已經确定，他們就立刻行動了起來。
姜巽離在那道鎮魂符之外又給了張川一道護身平安符和兩張迷魂符，以防萬一恰好遇到那女鬼跑去華友斌家，和張川撞個正着他卻沒法反擊。迷魂符可以使鬼體魂體之類暫時失去感官，給張川留出逃跑的時間足夠了。
“你那邊小心點，如果感覺到異常，別管捉不捉鬼了，趕緊跑。”姜巽離叮囑張川。
張川笑道：“我好歹也是個刑警，危機處理這方面比你經驗多。好嘞，那我先走了啊，你倆往五環內開估計會堵車，也盡量早點出發。”
“嗯，我們馬上就走。”姜巽離揮了揮手。
張川駕車離開，蔣芃也沒多耽擱，從車庫裏開出一輛正紅色沃爾沃，停在姜巽離身邊。
“真沒想到。”姜巽離坐進副駕駛，系好安全帶，笑道，“你性格那麽冷，怎麽連買輛沃爾沃都要紅色的？紅色沃爾沃可不常見，這還是進口的吧？敞篷那款？看不出你……是悶騷啊？”
“代步工具而已。”蔣芃淡淡道。
車子一路駛上高速，向着燕市中心飛馳而去。
“我說，你對我們這些靈異的東西，接受得倒挺快。”姜巽離忽然笑起來，“你都沒想過我們是诓你的嗎？按理說，你這種人應該對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嗤之以鼻才對。”
蔣芃瞥了姜巽離一眼：“你沒有說謊。”
“你怎麽知道我沒說謊？”姜巽離斜睨着蔣芃，笑道，“我這個人吶，随随便便說瞎話張口就來，你怎麽知道我沒說謊的？”
蔣芃沉默不語。
片刻後，姜巽離以為他被堵得啞口無言了，正要得意地笑上幾聲，卻聽蔣芃忽然開口。
“肢體語言，面部肌肉，瞳孔變化，都可以反映出一個人的心理狀态。仔細觀察就能看出，你做那些事的時候很認真，你相信它們會起到作用。所以，你沒有說謊。”
姜巽離歪頭看着蔣芃的側臉。這家夥，說這種話的時候也能一臉面無表情，好像機器人在陳述一本說明書一樣，十分認真，絲毫不帶情感……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天賦異禀了。
“而且，我知道你的符有用。”蔣芃道。
“哦？你怎麽知道有用的？”姜巽離樂了，随口胡謅道，“那個吊墜其實不只是環氧樹脂，裏面我還加了別的化學成分，遇到特定的情況本來就會自行發熱，完全不是什麽神異的東西啊。”
蔣芃聽着姜巽離的話，忽然笑了一聲。
他一直以來極為淡漠的臉龐因為這一笑變得柔和了下去，即使笑容轉瞬即逝，也仿佛深深烙印在了姜巽離的眼睛裏。
“你笑什麽？”姜巽離問。
蔣芃輕聲道：“你往我的臺階上扔過一張紙條。很奇怪，我在藏畫室的門外發現過它的蹤跡。”
姜巽離：！！！
姜巽離拒不承認：“怎麽可能！是你眼花了！”
蔣芃扭頭看了姜巽離一眼，認真道：“我的眼睛，不會出錯。”
作者有話要說：
_(:з」∠)_
不知不覺都十幾章了還沒打到第一個小BOSS
我沉迷談戀愛不想捉鬼腫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