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猜鬼車（一）
燕市的深夜，依舊處處燈火通明。道路兩旁的路燈散發着金黃色的光芒，将周圍的一切全部照亮，兩邊密密麻麻、高低錯落的商戶門外，懸挂着各式各樣、色彩絢爛的廣告燈牌。
城市的燈火遮蓋了天上的群星，夜幕顯得極為暗沉，就連渾圓的月亮，看起來也十分蒼白。
燕市的郊區，卻又是另一幅景象。城鄉結合部的道路被昏暗的燈光照着，愈發顯得周圍的黑暗無比深邃。
林文強拉完最後一單滴客，關掉手機裏的客戶端，看了看時間，淩晨兩點半。他決定今天就到這裏，該回家休息了。這單跑了一趟郊區，距離挺遠，顧客大概是心疼他大半夜的跑這麽遠一趟路，還給他發了紅包，今天的活兒賺得不少。
他找了個路口調頭，往回家的方向開去。
夜晚的道路上沒什麽車，林文強對這一帶的測速和攝像頭極為熟悉，便大着膽子把速度提了上去，在這條還算平整的省道上飛馳。
忽然，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出現在道路的正中，吓得林文強幾乎當場心髒停跳！
極致的恐懼讓他忘記了一切行車安全守則，下意識地猛打了一下方向盤，試圖避開路中間的那個孩子。
轎車的速度不慢，這一打方向，立刻有些發飄，甩着尾巴撞進了路邊的樹籬。
好在這道樹籬柔軟，林文強又系了安全帶，除了胸口被勒得有些發疼外，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他驚魂未定地跑下車，向道路中間看去，試圖找到那個大半夜不睡覺，往路中間跑的熊孩子，看看他有沒有受傷，或者受到驚吓。
然而，路面上安安靜靜，別說小孩子了，就連一片紙屑都沒有。
林文強抓了抓頭發，又拍了拍胸脯，強行将自己心裏騰起的恐懼感壓下去，覺得自己一定是最近跑活兒太累了，疲勞駕駛，出現了幻覺。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車，發現也就前保險杠掉了點漆，沒什麽太大問題。
倒是那片樹籬被他撞得歪七扭八，不知道要不要賠錢。
林文強打量了一下四周，沒發現攝像頭，便一點兒也沒聲張，偷摸開車走了。
……
“我跟你講！”
楊晴斜倚着咖啡廳的吧臺，跟自家服務生妹子聊天。
“這女追男，隔層紗，絕對是至理名言。你要是真的想追他，別矜持，約他出去玩啊！這燕市沒什麽好的，就是玩兒的地方多！市內有商場酒吧動物園水族館，市外有山有湖有農家院蹦極什麽的一個不缺……”
“你要是再放得開點兒，哎，姐姐跟你講，小湯泉那邊兒，溫泉度假村，兩天一夜游！”
楊晴飛快地眨了眨眼睛，湊到那妹子耳邊說：“可以多約點兒人，最好都是情侶，然後人家卿卿我我去了，把你倆留在一邊兒，正好你倆就可以多說幾句話不是？”
姜巽離在一旁往磨粉機裏添咖啡豆，聽到這裏，無語地笑着搖了搖頭。
“你笑什麽？難道姐說的不對麽？”楊晴問。
“沒錯是沒錯，但是啊，這世界上還有一種男人叫‘宅男’，哪怕有妹子約，他們也不樂意離開自己家那巴掌大的地兒。”姜巽離笑着說。
楊晴撇了撇嘴不以為然，伸手在姜巽離的臉上捏了一下，笑道：“你這小鮮肉，顏也正音也正，沒少被女孩子追吧？”
姜巽離挑起嘴角，輕笑道：“小爺要是見到喜歡的，都是自己主動出手的！”
楊晴啧啧兩聲：“雖說女追男隔層紗，男追女隔座山……但現在社會不一樣了啊，只要顏夠，追什麽都是隔層紗。”
姜巽離心道：不，你錯了，就算有顏，這基佬追直男可不是隔層紗，那簡直是隔着一個銀河系！
就比方說，這兩個星期，雖然他周三和周六兩天倒休的時候，都會去蔣芃家裏做模特，但就算他脫光了躺在床上，在蔣芃眼裏也不過是一個與靜物劃等號的“物件”罷了。
他在工作期間言語調戲了蔣芃好幾次，對方卻似乎完全接收不到他的點，一直保持着那副冰山樣。
女模特的事情過去之後，他與蔣芃的交集也就僅限于此。
而昨天，也就是周三，蔣芃的那幅油畫據說是基本完成了，往後的收尾工作也不需要模特在場。
姜巽離隐隐有些失落，不知道他以後有沒有機會再去做這份兼職。
其實，姜巽離自己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歡上蔣芃了。
目前為止，他似乎只是對蔣芃的外表充滿好感，并且總想逗逗那個冰山臉而已。要說愛情麽，還遠遠算不上，甚至連一見鐘情的程度都還沒有到。比起當初他追汪澤的時候可差得遠了。
雖然後來的事情證明，汪澤那家夥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
算了不想這個了，反正自己換了手機號微信號，還跑來了燕市，暫時不用再看到那張令他怒火上湧的臉。聽說大哥為了給他出氣，還違背家規，跑去汪澤家裏設了個什麽詭異的陣法……估計汪澤最近也沒什麽心情到處找他。
姜巽離吹了聲口哨，将磨好的咖啡粉取出來裝罐。
兜裏的手機響了兩聲，有微信進來。姜巽離擦了擦手，掏出手機，見到竟然是蔣芃發來的信息，立刻點開。
“這周六有空的話，到我家來。”
姜巽離回複：“遵命，大畫家。”口中吹着的哨音變成了一首極為輕快的流行歌曲。
“喲，《第一天》啊？小離你跟姐姐說實話，是不是戀愛了？”
楊晴極為敏銳地捕捉到了姜巽離的小心思，湊過來調侃他。
“小離戀愛了？我怎麽不知道？”
張川剛推開咖啡廳的門就聽到楊晴的調侃，立馬樂了，湊到吧臺前問：“哪家小姑……”
問到一半，他突然響起眼前這倒黴孩子被姜家趕出來的原因，讪笑了兩聲，沒繼續往下說。
姜巽離：“喝點什麽？”
“美式吧。”張川道，“雙倍糖，不要奶。”
姜巽離面無表情：“美式本來就不加奶。”
做好了咖啡，張川已經在咖啡廳角落的位置坐下了。姜巽離見他選了那個位置，知道八成是有話說，便跟楊晴打了個招呼，端着杯子過去，坐在了張川對面。
“什麽情況？”
“諸薇薇的屍體不見了。”張川皺着眉頭道。
姜巽離料到張川要提起諸薇薇屍體的事，卻沒想到答案竟然這麽詭異。
“怎麽會不見的？之前不是說被送到了燕市第二醫科大學嗎？”
“從文件上看的确是送到了第二醫大。”張川面色凝重，“最近我們這邊處理了一起連環入室盜竊案，我想着厲鬼反正已經被鎮壓了，查諸薇薇屍體的事情就放了放。”
“昨天，我聯系了一個在第二醫大執教的朋友，讓他幫我去查屍體使用記錄，卻并沒有在第二醫大的庫存裏發現諸薇薇的屍體。”
姜巽離也沒什麽頭緒：“這事兒如果不是巧合，難道還有人幕後操縱不成？目的呢？”
張川搖了搖頭：“不知道。”
“會不會是有人高價販賣屍體，讓諸薇薇簽了個假的捐贈文件？”姜巽離問。
“不會，捐贈文件有備案號，是真的。”張川立刻反駁了姜巽離的猜測。
姜巽離嘆了口氣，對這個結果也無可奈何：“反正……至少現在厲鬼已經鎮壓了，魂飛魄散，即使屍體還在，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張川聞言點了點頭，忽然又笑道：“不會是有什麽人想奪舍重生吧？”
姜巽離白了張川一眼：“你是個刑警，還是張家人，不要總看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說。這世上根本沒有奪舍重生那回事！”
張川本來就是在開玩笑，嘿嘿笑了兩聲，把咖啡喝完，便打算離開了。
“這事兒我會持續關注着，你放心吧。”他起身拍了拍姜巽離的肩膀，“小夥子暫時別操心那麽多了，好好談戀愛。”
姜巽離：……
周六上午，姜巽離如約來到了蔣芃的別墅。
一進樓門，他就看到一幅被靠放在門廳正對面的油畫。
暖色的基調，紅色的拔步床，他自己正光着身子，以一個極為慵懶妖豔的姿勢倒着躺在床沿邊上，一手垂在床下，雙眼遠遠望來，竟然有些欲語還休的魅惑感。
整幅畫面秉承了蔣芃特有的印象派風格，卻也能明确地辨別出畫中人的長相，看得姜巽離臉上陣陣發熱。
“都畫好了怎麽不放到倉庫裏去？”姜巽離狀若不在意地問。
蔣芃道：“油畫顏料需要晾很久，才能完全幹透。”
姜巽離了然地點點頭，跟着蔣芃上樓，輕車熟路地就要往卧室方向拐，卻被蔣芃叫住。
“這邊。”他拎着棉布畫框，向另一側的走廊轉去。
那間原本空無一物的半玻璃頂房間裏，此時已經擺上了高高低低的石膏板箱，上面搭蓋了一層又一層厚重的布料，以黑色為底，上面鋪了深灰色帶暗紋的厚實綢緞。在這層帶着無數褶皺的布料上，随意丢棄着一副被拆散的人骨模型。
一顆骷髅瞪着空洞的眼眶，被單獨放在旁邊的高臺上，正面向姜巽離。
姜巽離：……
等等，蔣芃這個冰山外加神經病的畫家，把客房布置成這個鬼樣子，是幾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昨兒有親友建議我改個文名，叫“你捉鬼的姿勢很撩人”
大半夜一激動就給改了
之後去撸封面，怎麽弄都感覺沒有以前的好看
早上起來強迫症發作，又把文名和封面給改回來了……
如果有被懵到的小天使，請原諒我的意識混亂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