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剃毛嗎?好呀,好呀,好啊!”朱滑頭聽小刀說這話,異常的興奮。

小刀瞧了一眼油光滿面的朱滑頭,她覺得她這一個月……不,是好幾個月都不想吃豬肉了。

小刀将手中的刻刀仍在了一盆火炭中,刺啦地一聲響,朱滑頭聽到那一聲響,咽了一口唾沫,小刀笑了笑,挑眉道:“老豬,過來吧。”

朱滑頭瞧着她,道:“小刀啊,我也不能在這裏脫褲子吧,動物撒尿也是要找個樹根底下或者說是牆根底下的……我不能連個……”

小刀挑眉瞧着他,“怎麽不說了?”說下去啊,怎麽不說了……後面,是不是說連畜生都不如呢?小刀想到這裏,彎了彎嘴角。

他以為他能和畜生相提并論?

小刀從桌上又拿了一把新刀,指腹在刀片上磨了磨。

……

“姐姐,小刀姐姐,我過來了!”

菡萏跑在前面,小蛾提着食盒,走在後面。

朱滑頭拽着褲子,瞧了前面的小女孩,便盯着後面的姑娘,盯成了鬥雞眼,他舔了舔唇,道了句:“美嬌娥啊!”

“……”她看了一眼朱滑頭,她在花萼樓裏待了兩個月,也見識了不少甩油頭的男人,她最惡心的就是別人聽她名叫小蛾,然後一臉色相的叫她美嬌娥。

美嬌娥什麽的,最讨厭了。

朱滑頭癡癡的瞧着美嬌娥,美嬌娥看過來了,他一臉傻笑,道:“美嬌娥看過來,美嬌娥看過來,看過來。”

“……”小蛾無語了。

菡萏走到了小刀姐姐的面前,小刀問道:“你們兩個怎麽有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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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姐姐,杜若姐姐做了芙蓉糕,讓我們給小刀姐姐送來。”

“芙蓉糕啊,還是杜若姐姐想着我。”

菡萏道:“小刀姐姐,我也想着小刀姐姐呢,不能這糕點是杜若姐姐做的,你便覺得我沒有想着小刀姐姐吧。”

“小刀姐姐知道菡萏妹妹想着我。”

小蛾瞧着她們,道:“你們兩個酸不酸啊!”

菡萏轉頭看着小蛾,道了句:“小蛾子,你吃醋了?”

“你這個小屁孩!找打啊!”

朱滑頭聽着這話,屁股都覺得癢癢了,他背過了手,劃拉了一下褲子,癡癡的瞧着美嬌娥,問道:“老豬敢問姑娘芳名?”

敢問姑娘芳名?

他都說敢問兩個詞了,還敢問?

小蛾不睬他。

“我一見到姑娘你,我這心花都怒放了啊!”

“……”小蛾待在花萼樓裏,這種話,聽的許多了,去花萼樓裏的男人,都有那麽一張嘴,這張嘴多說的是胡話,葷話,反正沒有一句正經話,多少的男人說出不正經的話來,都是為了讓女人和他們快活,也有多少的男人,在興起時,會承諾這個承諾那個,但是做的時候說的話,哪個男人又會真的走心的。

這些道理,都是杜若姐姐告訴她們的。

小蛾對于杜若姐姐的話,雖然談不上深信不疑,但是,她和這眼前的老豬也就見了一面……不對,應該說都沒有見面,只能說的上是……剛看見。

對于一個剛看見的人,就說出心花怒放的話來,着實是……嗯,怎麽說呢?按照杜若姐姐的話說來說,若是一個貌若潘安,才高八鬥又品行良好的公子,對另一個美貌如花又有才氣的女子說這話,可能兩人看對眼的可能性大些。

小蛾瞧着朱滑頭,以他這種樣貌,按照杜若姐姐的話來說,他這樣的男子對一個女子說出這樣的話來,那簡直就是癞.蛤.蟆想要吃天鵝肉,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如此的癡心妄想。

小蛾是有些看顏,以前,她便想着,雖然說這顏不能當飯吃,可是,也不能瞧着以後的夫君,吃不下飯去吧。

為了好好吃飯,小蛾的夫君也是要騎着白馬,是那夢中的身穿白衣,頭戴着華冠的男人——就像師傅的樣子。

是的,以前是夢中影,但是,自從有了師傅,他便是她的心上人。

她會一直等他回來。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打算再沾花惹草了。”

朱滑頭聽了這話,“你有喜歡的人了?”

“是。”

朱滑頭道:“不要緊,喜歡的人也是可以變的。”

“啊?”

小刀姐姐聽了朱滑頭的話,笑了笑,道:“喜歡的人也可以變?就像剛才,你說你想要讓我給你剃毛,現在,瞧見個更标志的姑娘了,便想着要這個姑娘給你剃毛了?”

小蛾疑惑道:“剃毛?”

小刀姐姐補了句,“是的,他來我裏便是想要讓我在他很私密的地方,讓我給他刻上一只白虎。”

菡萏冷哼,道:“還刻白虎,他咋不刻青龍呢?瞧把他給能耐的!”

朱滑頭瞪了一眼菡萏,罵道:“你這個小屁孩!滾一邊去,大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

“他說想要刻白虎,我說……給他剃剃毛,他不就成了白虎了嘛!”

“……”小蛾無語。雖然小刀說的話是不正經,但是,那男子都讓小刀這麽做,可見,他是更不正經的人。

朱滑頭仔細瞧了小蛾,道:“你不就是那花萼樓裏的舞女嘛!我說怎麽看你這麽眼熟!”

小蛾聽他說了這話,可算是忍不住了,對付這樣不正經的人,自然是要拿出更不正經,更兇的辦法來。

小蛾咬着唇,正捉摸怎麽對付這個臭男人,便聽小刀姐姐冷聲道:“老豬,你嘴裏可給我放幹淨一點,我是脾氣好,但是,我的小刀脾氣可不好呢!”

有什麽不好的?”

小刀摸着刀片,道:“具體的我不清楚了,反正我記得有一次一個大字都不識得幾個的男人,要裝什麽有才華的人,說是要刻什麽白居易的詩,也不知他怎麽得罪我了,反正,結果就是我給他刻了一身的白居易詩,然後,我再告訴他,我刻錯了,又給他一一都劃去了,再給他刻一遍白居易的。”

“我只是記得……我是将他折騰了好幾個月,他最後都體無完膚了。”

“你別吓唬我!你自己說的話!我才不信呢!”

……

“狐貍,別跑了……”

“小狐貍,別跑了……”

“公子啊,公子啊。”

公子追着狐貍,兩個跟班追趕着狐貍,狐貍跑着,跳到了桌上,湊到了竹簍子前,手搭在了竹簍子的把手上,似乎想要吃裏面的芙蓉糕。

紫衣公子跑到了桌子前,瞧着那只想要偷吃芙蓉糕的狐貍,無奈道:“小狐貍啊,你……怎麽這麽沒有出息呢?”

小蛾走到了狐貍的身邊,抱起了它,并從竹簍子裏拿出了一塊芙蓉糕,摸了摸小狐貍的頭,道:“來,吃吧。”

“這位姐姐真乃神人也。”

紫衣公子走到了小蛾的身邊,問道:“敢問姐姐該怎麽稱呼?”

神人?真乃神人也?

這紫衣公子……該不會有病吧……

“……”小蛾瞧着面前的紫衣公子,上下打量了他,她瞧見了紫衣公子腰間佩戴在左右的蝙蝠形的白玉,這等玉色的白玉玉組佩,他的身份是皇上?

小蛾眯了眯眼睛,這真是就寒風寒露,他鄉遇——雖然她從前不認識皇上,但是勾搭勾搭總是會認識的。

——

九月是值得歡慶的日子。

這一日,正值皇上生辰,宮中大張歌舞,召天下百戲于魚藻宮。

豎竿長百尺,張弦五條。

五個八九歲的女童,身着赤橙黃綠青衣,分別站在宮、商、角、徵、羽五弦之上。

五個小童執戟持戈,撫仰來去,似五指,在五弦之上,彈撥着激昂動人的樂章。

只聽那紫衣舞女歌曰:

“受律辭元首,相将讨叛臣。鹹歌《破陣樂》,共賞太平人。”

“四海皇風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主聖開昌歷,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後,便是太平秋。”

歌聲止,五女童紛紛疊踏上半空,五童,分舉赤橙黃綠青五色彩旗。

紫衣舞女未着鞋履,赤腳踩在十重朱畫為床的錦緞上,床子大約一尺餘,素白如藕的腳腕上戴着紅繩系着的鈴铛,鈴兒随着她的飛舞而叮當輕響,十重朱畫作的床在她的舞步下起了波瀾,淩波微步,堪能道此間輕舞之妙。

皇上倒了一盞酒,遞給了身邊的青衣男子,問道:“師傅,你瞧那火胡姑娘,像不像是那飛下月宮的脫兔?”

他瞧着那仿佛在天邊歌舞的紫衣女子,喝盡了皇上遞來的一盞酒,才緩緩道:“皇上可在夢中登上過廣寒宮,皇上可曉得那月宮中的脫兔長相如何?”

這話倒是把小皇上李湛問住了,他瞧着那飛舞的紫衣女子,道:“師傅,雖然我不曉得那月宮中的脫兔是何模樣,但是,師傅,火胡舞女跳的跳脫舞不美嗎?你瞧她的舞步,不是動如脫兔嗎?”

“……”他未言語。

“笙寒師傅,我跟你說……火胡姐姐可美了呢?你別看她帶着鳳羽面具,但是,她面具下的容貌可美了,美的就像……就像嫦娥仙子。”

笙寒聽了這話,也是笑了,“皇上,這又不是脫兔,又成了抱着兔子的嫦娥仙子了?”

“師傅,你是沒有見到她的樣子,若是你見了她的面,也是會懷揣兔子的。”

“是嗎?”

“真的,師傅不是我吹,我見過的美人絕對比你見過的多,我說她美,就一定是美的。”

“可是,為師也不是她是美人就喜歡的啊。”

皇上歪着頭,瞧着師傅,道:“師傅,你的意思……是在說我是哪個姑娘美就喜歡哪個姑娘的嗎?師傅,你是這個意思嗎?”

“嗯……這個……”

“師傅,你就是這個意思!你別解釋,我不聽,我不聽。”

“……”

曲婉轉,她懷中捧着一束石榴花,手中端着玉盤,玉盤中滿滿裝着的是顆顆紅寶珠,她緩緩朝着皇上所在的方向走去。

皇上悄聲對師傅道:“她就要在我的面前摘下面具了,師傅,你可要好好看看她的樣子,你如果懷揣了兔子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笙寒并未言語,只是淺笑,端起了酒盞。

火胡舞女将臉上的鳳羽面具摘下,并将手中托着玉盤呈上,道:“皇上,這是我們姐妹手剝的萬顆石榴子,願皇上龍體安康,萬壽無疆。”

笙寒手中握着的酒盞輕晃,他怔然,輕聲喚了聲:“小蛾。”

火胡舞女捏着手中的玉盤,最上面的一顆紅寶珠從火山中滑落,滑落在了半山腰,皇上招了招手,喚太監将她手中盛滿石榴的玉盤接過。

舞未止

笙寒瞧着摘了面具的她,她真的是小蛾嗎?是小蛾的。

——

“皇上,我先走一步。”

皇上瞧着師傅,疑惑道:“師傅,你做什麽去呀?”

“這個……”

皇上瞧着師傅,笑道:“師傅,你該不會是要抓兔子吧?我聽見你叫火胡舞女小蛾,你認識她?”

“……”

“哈哈,師傅,沒有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去吧,去吧!抓兔子去吧。”

“……”

——

笙寒追了過去,和小蛾相遇在石榴花樹下。

“小蛾,真的是你嗎?”

火胡舞女瞧着他,并未言語。

“你是怪我……怪我離你而去了嗎?”如果他沒有生病的話,他斷然不會抛棄小蛾,離她而去的,他好了之後,去山上找小蛾,才曉得……小蛾的父母病逝了,小蛾下山了……

“你怎麽會來到宮裏?”

“皇上去骊山打狐貍,卻差點被狐貍所傷,我救了皇上,皇上便拜我為師。”

“那你打算一直待在宮裏了?”

“不是的,我随時都可以和你一起走的。”

她瞧着他,重複了他所說的話,“你說……你随時都可以和我走?”

“嗯。”

鴛鴦被每天都會被太陽曬的暖融融的,小屋也打掃的很幹淨,只是可惜,她不在……不在他的身邊,他沒有想到皇上讓他來給皇上過生辰,他能夠在宮中見到她。

他伸手從石榴樹枝頭摘下了一朵石榴花,遞到了她的跟前,問她,“小蛾,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我帶你回山上去,你居住的那個小屋子,我進宮的時候都打掃幹淨了,我還……”住在那裏的,入宮前的每一天都蓋着以前蓋過的鴛鴦被的。

可是他的話都還未說完,小蛾毅然決然的道:“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你不願跟我走?”他有些失落。

“我不願跟你走,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她說了這話,轉身離去,他瞧着手中的石榴花,手指微動,石榴花從他的指尖輕輕滑過,飄落在地。他只是輕笑,難道……落花也是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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