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段寧沉想到自己身上的灰塵,委屈巴巴地停了腳步,“我們都在一起這麽久了,你連一句好看也不誇我!”
裴敘冷聲道:“你是小孩子嗎?”
“不是小孩子也需要被誇獎。”他期盼地望着裴敘。
裴敘:“……”他實在說不出口。
“你看我誇你多麽順溜。小敘你真是博學多才,英俊潇灑,氣宇軒昂,人中龍虎,還有那個玉樹臨風,懷瑾握瑜,厚德……”
裴敘:“你可以閉嘴了。”
段寧沉不忿地抱臂,蹲在了地上,“哼,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把我誇到天上去。”
裴敘冷漠。不會有那一天。
段寧沉很快又打起了精神,跳了起來,将打好的熱水端到了床邊,殷勤地道:“來來來。”
裴敘沒動,“你自己先去洗。”
段寧沉神采奕奕地道:“好咧!我馬上就回來!”說罷,便打算沖出門。
裴敘淡淡開口,令他停住了腳步,“大冬天,你洗冷水澡?”
“小敘!你這是在關心我嗎?”段寧沉轉頭,驚喜道。
裴敘冷道:“我是怕你生病了,傳染給我。”
段寧沉笑嘻嘻道:“你明明就是在關心我!你還嘴硬!”
裴敘懶得搭理他,攏緊了衣服,靠在了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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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寧沉解釋道:“這家人生活挺不容易的。做飯的時候,我和他們聊了下天。聽說今年莊稼收成很不好,雖然朝廷減了稅收,但仍是很艱難。然而我們來借宿,他們還是準備了肉食給我們,還為我們搬來了爐火。我看那小孩房裏都沒放爐子。”
裴敘淡道:“你給了他們十兩銀子,夠他們用很長一段時間了。”
“但畢竟咱們是做客的,能給人家少點麻煩還是好的。我看柴房裏燒的熱水也不多。沒關系的!你不用擔心我!我是習武之人!”段寧沉拍了拍胸膛,驕傲地說道。
裴敘沒再說什麽。
門再度被合上,他看着搖曳的燭火,微微皺眉。
段寧沉這人……當真奇怪。
分明是聲名狼藉的魔教教主,卻還心細如發,體貼地照顧普通人家的生計。
魔教教主,行事作風比正派還要正派,這又是何等的滑稽?
他身體雖因寒毒而虛弱,但深厚的內力還在。
憑借着過人的耳力,他聽到外面的寂靜下除去段寧沉沖水的嘩啦聲外,還有幾道輕微的破風聲。
它們微不可聞,就像是微風吹過草葉。但裴敘能分辨出并非如此——這是衣料劃過空氣的聲音。
他眼睫低垂,袖子輕動,內袖中的暗器落到了他的掌心。
很快,他聽見外面的段寧沉也發覺了這動靜。
段寧沉飛快地套上了衣服,沖回了房間,“小敘!”
他話音剛落,瓦片就傳來了輕響,随即便有數名黑衣人破頂而入,冰冷的劍尖只沖裴敘而來。
段寧沉的反應也是極快的,直抄起桌上的茶杯茶壺向他們投擲去,并朝裴敘沖去。
他以為黑衣人會躲開,可是他們竟不偏不倚,直接挨了這麽一擊,手中的劍仍堅定地朝着裴敘刺去。
眼看着自己趕不過去,數劍朝裴敘刺去,段寧沉睚呲欲裂,“小敘!”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卻見那些黑衣人在即将靠近裴敘一米範圍時,他們突然齊齊倒下,又有一批黑衣人闖入,段寧沉來不及去看那些黑衣人因何失去行動能力,迅速地沖去将裴敘背起,拿起了放在床邊的劍,朝外沖去。
裴敘清楚這些人是沖着他來的。
——這些與普通江湖人不同,他們是死士。
死士顧名思義,已經不算是一般的人了。他們腦子裏只有命令,會不顧生死地完成目标,而且在長期藥水的作用下,對于痛覺的感知尤為遲鈍。
段寧沉從來沒有應對過這樣的“怪物”。
他一劍刺中對方的胸膛,對方不為所動,握劍的手都不曾抖動一下。除非他刺中心髒。
可是這麽多對手,再加上背上有一人,分去了關注。他刺人一劍的工夫,立馬便有其他幾人攻向他,是以他壓根沒有工夫,保證每一劍都刺入心髒。
越來越多這樣的黑衣人越入了院子,段寧沉陷入了困局。
裴敘同樣也沒有閑着,袖中的暗器以防萬一留了一個,他使用勁風,以一擊斃命。他需趁段寧沉不注意時出手,再加上身體狀況差勁,他只能盡量達到效率的最高。
慢慢地,他們靠近了院門,卻聽不遠處傳來了小女孩驚恐的尖叫聲。
兩人皆面色一凜,朝着那方向看去。
只見一黑衣人朝着女孩砍去。
段寧沉來不及反應,投擲出了手中的劍,與裴敘的最後一枚暗器一同沒入了那黑衣人的心髒。
段寧沉沒有看到裴敘射出的暗器,因為在他失去長劍的一瞬間,便有一名黑衣人朝他後背的裴敘刺去。
段寧沉迅速側身避過,注意力又被右側的襲擊吸引,而在他轉身眨眼的一瞬間,裴敘屈指一彈,霸道的勁風震碎了死士心脈。
臨走前,段寧沉終于有閑工夫回頭看了眼,見女孩安然無恙,便放心地躍身離去了。
一旦來到了寬闊的地方,那些呆板的死士哪裏追得上身輕如燕的他?
過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段寧沉便擺脫了他們。
他們此時來到了一片樹林,段寧沉氣喘籲籲地将背上的裴敘放了下來,令他靠在了一棵粗壯的大樹上。
段寧沉蹲在了他面前,抹了把頭上的汗水,看他面色蒼白,憂心忡忡地問道:“小敘,吓到了吧?對不起……都怪我沒把行蹤給抹除了,我……”
裴敘看他面上染滿了血污,可那雙眼睛依舊是黑亮黑亮的,宛如黑夜中的星子,引人矚目,裏面盛滿了擔憂與愧疚。
裴敘突然彎身捂住了嘴,大量的血液從他的指縫間滴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