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們行的速度并不快,剛出發不久,就碰上了來尋人的輕岳教衆。
輕岳教衆只掃了他們一眼,就迅速騎馬離開了。
段寧沉因自己的高瞻遠矚而沾沾自喜,當然,更令他開心的是,他和裴敘現在的姿勢。
他拉着缰繩,裴敘坐在他的前面,所以他是将裴敘摟抱在懷中的,他稍微低下頭,就能靠在裴敘的肩上。
簡直絕妙!
但他發現裴敘一直情緒不高漲。
這麽久的相處,他可以說是非常懂裴敘了。盡管裴敘通常都神情淡漠,但他也能從這淡漠中看出喜怒哀樂來。
現在的裴敘是處于低落狀态。
“小敘昨晚是做噩夢了嗎?”段寧沉關切地詢問道,“心情為什麽不好呢?”
“沒事。有些沒睡好罷了。”
臨近中午,他們到達了一座小城鎮,找了一個小酒館用了餐後,又出發了。
不過路過了一個市場,見有馬匹賣,段寧沉便将他們所騎的馬還給了向岚兒,打算自己買。
段寧沉問裴敘道:“小敘會騎馬嗎?”
“會。”
段寧沉撓了撓頭,問道:“那,小敘是想單獨騎,還是咱們繼續一起?”
裴敘現在顯然是無法駕馭得了一只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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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內心抗拒,但他也只得道:“一起。”
段寧沉大喜,“嘿嘿嘿!好咧!”
一旁的向岚兒抱着手臂,悄聲問自家師弟廖海生道:“你有沒有覺得他倆關系不一般?”
廖海生迷惑道:“不就兄弟關系嗎?怎麽不一般?”
向岚兒揮手,“哎呀,你不懂。”
她又悄咪咪去問杜雲寶,“杜小弟,你有沒有覺得兩個寧兄弟關系不一般?”
年紀還小的杜雲寶撓頭道:“啊?怎麽了?”
李持道:“你是想說斷袖吧?”
“我可沒這樣說!”向岚兒立馬和自己撇清關系,一臉正直,“咱可不知道什麽斷袖。”
李持:“……”
杜雲寶震驚地捂住了嘴,小聲道:“斷袖啊?!”
廖海生:“斷袖不可能吧……我看他們就是單純的兄弟情啊?”
正在這時,段寧沉牽着選好的馬,走向了坐在旁邊石階上的裴敘,對他彎下了身,面容黝黑,但那雙眼睛顯得溫柔非常,頗有鐵漢柔情的味道。
向岚兒比了個噓聲,使勁指了指他們,四人于是暗中觀察。
又見段寧沉伸出了手,理了下裴敘臉側的碎發,靠得更近了些,而後一手抱起了裴敘的腿彎,一手摟住了他的腰肢。在将他抱起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面頰啄了一口。
四人齊齊震驚。
“真是斷袖啊?!”
段寧沉把裴敘抱上了馬,牽着馬匹,與其他四人彙合時,發覺他們看他和裴敘的眼神不一般了,有些微妙。
段寧沉撓了撓腦袋,疑惑道:“怎麽了嗎?”
幾人齊刷刷搖頭,“沒什麽,沒什麽。”
六人于是再次啓程,只是氣氛變得不一樣了。
之前的一路上就是向岚兒,杜雲寶,廖海生三人聊得歡快,李持只偶爾插話,段寧沉與裴敘竊竊私語。
現在,其他幾人奇怪的目光都圍繞着裴敘與段寧沉了。
裴敘猜得到,大抵是方才段寧沉親他,被這幾人看到了。
但他們好奇歸好奇,卻并沒有憎惡與反感“斷袖”,或者是冒犯地詢問。
盡管是與段寧沉同騎,而且行速不快,但長時間在馬背上颠簸吹風,仍不是身體虛弱的裴敘能承受得了的。
當日下午,他便覺得頭暈目眩,呼吸困難,身子骨宛如散架。
段寧沉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拉住了馬,抱住了他,急聲問道:“小敘?!”
“寧小兄弟怎麽了?”
段寧沉将裴敘抱下了馬,坐在了地上,用袖子擦拭他額上的虛汗,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焦急地喊道:“你們誰有水?”
“我有!我有!”
杜雲寶忙取下了水壺,遞了過去。
段寧沉從袖中取出了一塊手帕,沾濕了水,覆在了他的額頭上。
折騰到黃昏,裴敘才勉強恢複了意識。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們本來可以到達前面的城鎮過夜,但是出了他這個意外,他們只能又在野外度過。
雖然四人都善意地表示說沒事,但心中過意不去的段寧沉還是主動表示要來守夜。
最終,經過一番讨論,依舊是每人守兩個時辰。
裴敘的意外沒有影響到四人的興致,晚上他們繼續又開始讨論武林盟主的相關話題了。
“小敘感覺還好嗎?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段寧沉摸了摸他的額頭,低聲道,“唉,是我考慮不周。小敘的身體不适合騎馬。”
裴敘坐在他的身邊,看着跟前燃燒着的熊熊火堆,神情寡淡,沒有說話。
無論是段寧沉,還是這四個熱情洋溢的少男少女,都如同這火一般,燦爛又閃耀,他們赤誠的心如是。
他們崇拜着的武林盟主光正偉岸,一身浩然正氣,品格高潔,毫無瑕疵。
而他呢?
為了一己私欲,欺騙他人感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他,本就是這樣的人。
無論是段寧沉心心念念的“易敘”,還是他們敬仰的“武林盟主李葉舟”,全是虛妄的騙局。是他為達目的使用的手段罷了。
他不該忘記鏡花水月總有一日終将煙消雲散,更不該沉溺于自己親手編織的騙局中的溫柔與感情。
它們全是假的。
而唯有他裴敘,才是真的。
唯有他“天下安定,海晏河清”的理想,才是真的。
裴敘突然轉過了頭,看向了段寧沉,淡聲說道:“我想要練內功。”
段寧沉一怔,“練內功?可是……小敘現在的身體……”
“我對你那個神仙功法感興趣,你能念給我聽嗎?”
段寧沉撓了撓頭,心想着他大抵是覺得煩悶,想了解些武功的事。他素來是不會拒絕裴敘請求的,因而便放低了聲音,将心法一五一十地念了出來。他的聲音很小,所以正聊天着的四人沒有注意到。
裴敘低垂眼簾,眼底是目空一切的淡漠,腦子将段寧沉念出的內容給一字不落地記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