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冬至的旬假一連休了七日, 假期剛剛結束便雨雪皆停,文武百官便要複朝了。

複朝當日,承恩公齊豫之拖着佝偻的病體站在朝隊中, 雙手捧着奏折, 高聲說:“如今戰事紛擾, 又是大雪封城,時值天災人禍,聽聞國庫空虛入不敷出, 為臣子,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實乃本分, 臣提議家中多有餘糧者,獻糧與朝,若無餘糧可獻銀兩, 若兩者皆無,可獻其力, 正巧如今北地戰事膠着, 正是用人之時。”

“為做表率, 臣願獻糧一千八百石,白銀兩百萬兩, 請聖上, 太後娘娘笑納。”

虞妗聽得發笑, 誰也比不過齊豫之奸詐狡猾, 自己吃了虧,也不想別人看他笑話撈好處,活生生硬要在旁的世家身上割出一塊血肉來。

這一番話簡直是将攥緊錢袋子的世家衆人架在火上烤,還擇了早朝這麽個時候,是硬要逼着他們, 不幹也得幹。

這下原還惶惶不安的世家衆人徹底明白過來了,這承恩公和譽國公兩家,在前些時日征糧的事情上,鬧的最兇。

這兩人都仗着自己閨女是太後,有些昏了頭,竟在朝會上與虞太後公然叫板,這次怕是被虞太後作為出頭的椽子,狠狠敲打了一番,只是不知齊豫之有何把柄在虞太後手中,能将他制得如此服服帖帖。

這一招殺雞儆猴用得是相當漂亮。

齊豫之話音剛落,蔣韶随即出列道:“臣素來勤儉,家中餘銀不多,唯族人時年種植稻米,想來餘糧頗豐,臣願傾家族之力,助朝中渡過難關。”

蔣韶向來慣會說好話,沒有明确說要獻多少糧食,卻也透露了這個意思,一時間以他為首的寒門子紛紛上前,或多或少也都捐獻了一二。

這下世家衆人更是坐不住了,能讓自己人比下去也好,總不能讓死對頭比下去吧?虞太後本在世家和寒門之間保持中立,倘若這回寒門當了好人,難保虞太後不會因此偏頗寒門,如此一來,世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是以,具是争相開口,唯恐落于人後,你家三千銀,我家五千米,一來二去光米糧便湊了足有上千萬石,。

大司農陳方從業三十餘年,頭一回忙得腳不沾地,為了清點新增,陳方帶着被褥在庑房睡了足足七日,等他徹底忙完,新添的國庫賬簿疊了足有半人高。

虞妗看着滿滿當當的國庫,滿意極了,大手一揮便抽了一半的糧食,連帶着尚衣局連日趕制的棉衣棉服,一塊兒給秦宴送了去。

就在秦宴帶着從呼揭那兒搶來的糧食回到延北軍中時,遠遠便瞧見他們在埋鍋造飯,炊煙袅袅升起,飯菜的香氣傳出去老遠,幾個帳前排着長隊,出來的手裏無一不捧着新制的棉衣棉服,士兵行進間,臉上具是笑容洋溢。

李大山頭一個迎上來,笑得見牙不見眼:“王爺你們可回來了,朝廷給咱們送糧食來了,不但送了糧食來了,還送了新的軍大衣,都是新嶄嶄的棉花,可暖和了!”

陳昌銀這一年餓怕了也冷怕了,聽着糧食便兩眼放光,又聽說有新衣裳,一雙眼珠子都跟狼似的發起了綠光,連聲追問:“有多少有多少?”

“這……”李大山不識數,掰着手指頭算了又算,臉都漲紅了也數不清,索性一攤手,大吼道:“你管多少,反正好多好多,夠咱們吃上個一年半載了,這回餓不死也凍不死了!”

聽着聽着,陳昌銀便坐不住了,推着李大山要他帶自己去看。

秦宴騎馬立于山坡之上,四周赤地千裏,寒風自四面八方呼嘯而來,借着夕陽辨別着方位,最東邊,是燕宮的所在,她也在。

從未想過能有這樣一個人,一颦一笑一字一句都能牽動他的心房,單單只是想到她,空寂的心便被填得滿滿當當,一如這黃沙滿地的北疆,忽如一夜春風來。

秦宴擡頭吹了一聲哨子,喚來在天上來回盤旋,吱呀怪叫的白腹灰羽的大雁,取出在胸膛的衣襟中揣了許久,一直未曾送出的信件,又将一只素荷色的香囊取了出來,鋪得平整看了又看,戀戀不舍的摩挲着,許久才将那封信放進去,妥帖的系在大雁的腳邊,随即将其放飛。

“去吧,替我看看她。”

“娘娘,你看,是大雁!”

又是一日休沐,虞妗只着了一身素衣,懶洋洋的縮在暖閣裏看書,銀朱在一旁煮茶,茶香随着咕嚕咕嚕的燒水聲氤氲滿室。

外頭是洋洋灑灑的鵝毛大雪,滿宮銀裝素裹,連個活物都不見得,那一點灰便很是顯眼,偏偏大雁又在暖閣的上空來回盤旋,時不時鴨子似的怪叫一聲。

銀朱定睛細看,指着天上驚呼:“娘娘快看,這般寒冷的冬,竟還有未遷去南方的大雁?”

虞妗素手托腮,掀了掀眼皮,胡亂應了一聲,當自己看見了,她冬日愛犯困,暖閣裏地龍又燒得旺,暖烘烘的,這會兒正被催得昏昏欲睡。

銀朱卻是興致高昂,見那大雁久久不肯離去,便興沖沖的取來粟米,用小碟子盛了擺在窗閣上,學着大雁的叫聲,想誘它來吃。

那大雁古靈精怪,站在枝桠上歪着頭看,銀朱叫喚它也叫喚,“嘎嘎”的叫,與銀朱一唱一和。

青黛像瞧孩子頑皮一般在一旁笑得慈祥,一邊順手掖了掖虞妗滑落的被角:“輕聲些,娘娘睡着了。”

銀朱後知後覺的捂住嘴,見那大雁不領情,撅着嘴賭氣,擡手便要關上窗門。

誰知那大雁竟如離弦的箭一般,直直的往暖閣裏撞進來。

吓得銀朱連聲驚呼。

這一陣動靜可不小,虞妗也睡不住了,睜開惺忪睡眼,嗓音裏帶着濃濃的困意:“怎麽了?”

那大雁闖進暖閣,像是受了不少驚吓,跟個無頭蒼蠅似的橫沖直撞。

等聽見虞妗這邊的動靜,才像是尋到了目标,怪叫了一聲便沖着虞妗飛去。

青黛和銀朱哪裏見過這等架勢,不由得連聲驚呼,争相擋在虞妗前面,試圖攔住那大雁的去路。

那大雁也是刁鑽,看着前方無路可走,竟在半空生生停了下來,虛晃一招,惹得青黛銀朱急急往一旁阻攔。

它竟趁着這個間隙,越過兩人安安穩穩的落在虞妗的肩頭上,看着目瞪口呆的青黛銀朱,像是耀武揚威一般,一疊聲的怪叫着。

虞妗困得很,便是這般場景,也還有些神志不清,半響才望着自己肩頭的怪鳥,驚訝的連話也說不出。

“娘娘莫怕,奴婢這便将這扁毛畜牲攆走,”銀朱自責不已,試探着伸手要去抓那大雁。

眼看着要逮個正着,卻被它淩空飛起,堪堪躲過,又穩穩的落在虞妗的另一邊肩上。

“這可如何是好,”青黛急的滿頭大汗。

作為當事人的虞妗,倒并不如她們這般驚慌,甚至試探着伸手摸了摸大雁背上的鳥羽。

說來也奇怪,方才那古靈精怪活蹦亂跳的怪鳥,在虞妗手下無比乖順,甚至親昵地啄了啄她頭上的青絲,粗嘎的嗓音也變得細聲細氣,像是生怕吓着她一般。

見這怪鳥如此乖順,青黛銀朱懸着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青黛心細,一眼便瞧見了大雁腳邊懸挂着的錦囊:“娘娘,這怕是只鴻雁。”

“去,将你方才放在窗閣上的粟米取來,”虞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邊吩咐銀朱。

銀朱連聲答應,快步去将那一小碟粟米拿來,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虞妗輕輕摸了摸它的背羽,一手指着小幾上的粟米。

大雁睜着黑豆小眼輕聲“咕咕”,盯着虞妗看了又看,半響才張開翅膀,小幾上。

也不吃粟米,只來回踱步,時不時揚起腳邊挂着的錦囊,又“咕咕”兩聲,像是在讓虞妗把它腳上的東西取下來。

青黛這下才認出來,忙說:“娘娘,這是王爺出征之時您給他的……”

虞妗也認了出來,這怪鳥原是來找她的。

秦宴養的鳥,果然跟他一般古怪,虞妗眯着眼和那大雁對視,仿佛瞧見了千裏之外的秦宴,不由得在心底嘀咕。

銀朱自告奮勇道:“娘娘,奴婢幫您把這錦囊取下來吧?”

說着便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勢,躍躍欲試。

見虞妗不置可否,銀朱便試探着伸出手,誰曾想着大雁眼看着乖順了,警惕心卻極強,毫不猶豫的往銀朱的手背上狠啄。

幸好銀朱眼疾手快,忙把手收了回來,憤憤的說:“這小畜牲可真兇!”

虞妗這才明白過來,也不知秦宴是如何訓練的,這大雁竟聰明至此,若非收信之人,半點進不得它身。

讓青黛二人退開,擡手便将大雁腳邊的錦囊取了下來,速度之快,讓青黛銀朱都不曾反應過來。

見虞妗拿走了錦囊,大雁便瞪着黑豆眼看她,看了又看,随即賓至如歸,小口啄着粟米大快朵頤。

虞妗不再管它,捏了捏錦囊,只有薄薄的一層,看來她放在裏頭的東西已經被秦宴取走了,又伸手掏了掏,翻出一小段信紙來。

上面寥寥四個字。

“歲旦便歸。”

虞妗不知道秦宴是在何種情況,以何種心緒,寫下的這四個字,姑且能稱之為“家書”,也不知北地如今戰事如何,但只要他說她便信。

青黛站在一旁,逆光瞧着虞妗的側臉,憂心忡忡。

等虞妗次日下朝回來,銀朱正滿宮滿殿的尋那只大雁,卻遍尋不見蹤跡。

“許是自己飛走了吧,”虞妗看了看窗外,雪自昨夜起便停了,外頭是三三兩兩的宮人在掃雪。

銀朱端着昨日盛粟米的碟子,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它把粟米都吃完了!”

青黛也在說:“娘娘的錦囊又不見了!新作的九瓣蓮,才用了一回!”

虞妗并未給秦宴回信,一則不知道寫什麽,二來又有點不好意思,什麽鴻雁傳書的,算什麽啊?

正磨蹭着,想今日下朝以後再給秦宴寫些什麽,沒想到那傻鳥竟叼了個空錦囊跑路了。

那頭銀朱還在憤憤:“這扁毛畜生,怎麽跟個偷兒似的!”

青黛好聲好氣的哄她:“攝政王養的鳥兒,你回頭可別當着王爺的面再這般叫喚!”

日子一眨眼便過去了,自那日鴻雁傳書後,又過了兩日,北地便傳來秦宴生擒呼揭大王子呼延桀的消息,還帶回了和親呼揭的福宜長公主。

如今正派人護送福宜長公主回上京,同時将呼延桀押送回朝聽候發落。

如此大好的消息,讓朝中上下皆為之一振,連帶着虞妗也隐隐有些激動。

相較主帥被擒,軍中無人坐鎮,潰亂如同一盤散沙的呼揭,延北軍如今背靠朝廷,兵馬強悍糧草充足,毫無後顧之憂,軍中又有大燕戰神,攝政王秦宴坐鎮,簡直氣勢如虹。

延北軍在秦宴的帶領下勢如破竹,再無敗績,将呼揭殘兵攆得東奔西跑,狼狽不堪。

一封封捷報傳來的同時,離秦宴答應虞妗的歸來之期也越來越近,偏偏秦宴像是忘了此事,追着呼揭人打得不亦說乎,半點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青黛,今日是什麽時候了?”虞妗埋頭批閱奏折,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問道。

青黛擡頭道:“明日便是歲旦了,宮中大宴,聖上說,北地告捷,四郡雪災也得以緩解,乃是大吉之兆,下令年節大辦,君臣同歡,衙門尋照舊歷休沐七日。”

恰巧外頭響起敲梆的聲音,青黛看了看天色,道:“夜深了,娘娘也該歇會兒了。”

虞妗依言停筆,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起身推開窗閣,寒風猛地灌了進來。

兩日不曾下雪,借着月光,能瞧見外頭的積雪已經打掃得很幹淨了。

最為灰暗的冬至過後,再過小寒大寒,便該立春了,這雪也不再下個不停,确實是一切都将好起來的征兆。

虞妗穿的單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青黛忙把尚衣局新送來的狐裘給她披上,一邊碎碎念:“娘娘怎麽這般不顧惜自己的身子?”

不知為什麽,這種時候虞妗特別想念秦宴,想得心肝都在發顫,擡手推開青黛給她系帶的手,說:“去拿那件。”

青黛手上的動作一頓,随即應了一聲,去寝殿拿了秦宴那身黑羽鶴氅來。

寬大的鶴氅将虞妗整個人罩在裏頭,鼻尖輕嗅,依稀還能察覺到一絲半縷秦宴身上的氣息,就像是新沏的雪山銀針,清冽悠長,卻又不自覺的勾人饞蟲。

虞妗也不知自己在這愁腸百結個什麽勁兒,理智告訴她,如今呼揭軍心潰散,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候,秦宴不回來才是對的,可她總忍不想,明明沒把他的歸期放在心上,卻又時不時的想起。

這種感覺太讨厭了,虞妗越想越氣,臉色越發難看,硬邦邦的吩咐道:“明日不朝,你今兒就不必守夜了,回頭我歇下,你便回房裏睡去吧。”

虞妗确實有不上早朝便不讓人守夜的習慣,以便早晨多躺一會兒,是以青黛并未察覺不對,自然而然的應了一聲,一邊招呼外頭的宮婢打水伺候她洗漱。

青黛将虞妗安置上榻,便坐在一旁做女紅,直到聽她呼吸漸漸平息下來,才熄滅燭火,将四下的窗閣關好,替她将被角掖緊,最後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直至殿內一點動靜也無,方才已入夢鄉的虞妗緩緩睜開了眼,在被窩裏蜷成個蝦子,悶聲悶氣的罵了句“騙子”。

話音剛落,方才熄滅的燭火複又燃起,幾下跳動過後又猛地熄滅。

殿內忽明忽暗,引起虞妗的警覺,卻不做反應,裝作安然入睡的模樣,另一只手已然悄無聲息的握住了枕頭下的匕首。

來人動作輕緩,腳下無聲,連呼吸聲也幾近于無,若非其無意之中點燃燭火,虞妗深知自己是半分也不能察覺的。

殿內窗閣緊閉,想必此人定然躲在寝殿內多時,殿中人來人往,她和青黛竟然毫無察覺,思及此,虞妗幾乎寒毛直立,此人若是來取她性命,必然一擊即中,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虞妗腦內百轉千回,而自己立得越高的寒毛告訴她,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了,近得,只要他一伸手便能将自己掐死。

同樣,自己此時反手一刀,也能将其一擊斃命。

幾乎不用思考,虞妗迅速的做出了決定。

“铮”的一聲利刃出鞘,虞妗反手一刀往身後刺出,沒有聽到預期中的慘叫聲。

刺空了。

那人反應竟如此迅速!

容不得虞妗多加思考,作勢欲刺,另一手掀起被子往那人面門罩去,趁着那人伸手回防的間隙,從一旁往地上跳,一邊張嘴欲喊。

意料之外的跳了個空,虞妗被人兜頭兜臉的摟進了懷中。

原是個登徒子!

虞妗眼中殺意迸現,毫不猶豫的握緊匕首,擡手就刺,試圖來個魚死網破。

“地上涼。”

就在利刃即将入肉的間隙,虞妗突然聽見身後之人的嘆息聲,無奈又好笑。

生生停住手,愣住了。

手中的匕首滑落在絨毯上,無聲無息,虞妗不掙紮也不躲,由着來人抱着自己坐在榻邊,直到對方扯起榻上的錦被将她裹得嚴嚴實實,才笑了一聲。

“這把匕首跟了我三年,原以為今日要開刃見血了呢。”

借着朦胧的亮光,虞妗仰臉看着來人,即便胡子拉碴風塵仆仆,那雙熟悉的鳳眼仍舊閃閃發亮,比外頭的星星還要耀眼些。

虞妗抽了抽鼻子,是熟悉的,雪山銀針的氣息。

這不是秦宴又是誰。

秦宴彎腰将地上的匕首撿起來,握着刀刃将刀柄放在虞妗的手上:“怎麽不喊人?若今日不是我,換成旁人,你便打算以命搏命不成?”

“此時你不應該還在北地嗎?”虞妗耍賴,顧左右而言他。

“你怎麽如此不顧惜自己?”秦宴先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不覺得涼,才捧着虞妗的臉讓她正視自己:“不要自己一人待着,哪怕在自己的寝殿,身邊時時刻刻都不能離人,你那兩個女官,總要有一個跟着。”

握着虞妗的手,掂了掂,說:“你這匕首花裏胡哨的,沒什麽用,若今日來人身手與我不相上下,你連開口喊人的機會都沒,更別提活命的可能。”

“先收着吧,我那兒有個新得的袖箭,回頭給你送來,模樣精致像個手钏,你也能時常帶在手上不惹人懷疑,也适合出其不意一擊致命。”

虞妗挑眉,勾唇一笑:“若來人是你,也能一擊即中嗎?”

秦宴貪戀的看着眼前朝思暮念的人,這才多久未見,思念已然如同附骨之蛆,幾乎要将他吞噬殆盡。

“如果帶着這只袖箭的人是你,就能。”

虞妗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過身乖順的靠在他的胸膛,悶聲悶氣的問道:“說真的,你這會兒不應該還在北地嗎?聽說你們攆着呼揭的殘兵,都追去了呼揭王庭,逼得呼揭大汗連夜拔旗搬家?”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秦宴悄無聲息的笑了笑,鼻尖蹭蹭她柔順的青絲,嗅着熟悉的蓮香,漂泊無定的靈魂終于尋到了歸宿。

“答應了你,歲旦便回,怕你等我。”

此話很是妥帖,虞妗非常受用,跟個小姑娘似的壓抑不住心頭的雀躍,還故作傲嬌的反駁道:“你何時答應了我?我可沒與你回信什麽的……”

卻沒有反駁自己有沒有在等他。

“是,是我要回來的。”

秦宴幾乎無法表達自己見到她有多高興,只一個勁的笑,她說什麽都是好。

虞妗想起那只大雁,又問道:“算算日子,再算算你那只鳥飛來的時候,你送信來時我送去的糧草才到北地,你怎知你歲旦便能回?”

秦宴勾着她的發尾癡纏,問什麽答什麽:“那日我帶着從呼延桀手裏搶來的糧食回到駐地,你送來的兵糧恰好也到了。”

他這話說的模糊,虞妗卻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被人惦記着也挺好。

“你就這般摸進了宮,也不怕被衛尉當成刺客?”

“不怕。”

“怎麽一點消息也沒傳回來?”

“我和押送呼延桀的隊伍一塊兒回來的,我騎馬比他們快一些,天擦黑到了城外,我等不及,掏了腰牌進城,剛到宮外才發現宮門已經落鑰了,使了點別的法子才進的宮。”

“怕是明日一早,攝政王摸黑進城的消息便滿朝皆知了,你這次回來何時再走?”

“暫時不走了,呼揭被打怕了,在明年冬天來臨之前,不會再有反撲的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沒錯,我覺得的三章合一就是六千字,一章兩千QAQ

好吧其實是我寫不完了,明天再寫六千補償回來嘤。

然後入v章評論前五十有小紅包掉落,不多,但是是我的愛~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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