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結束

然而事情并沒有結束得那麽幹脆,當一個人甘願用性命孤注一擲的時候,那種狠勁,往往讓人難以抵擋。

楚天秦抱着江越剛出門,将最後的殘局留給林邵久去解決。門外顏槐唐樓樓他們都在,無一不是踮着腳尖試圖從層層人群中一眼就瞅到江越現在怎麽樣了,是否平安。

這兩天他們确實是急壞了,塗四季連零食都吃不下去。戰火又已經殺青,接下來沒什麽行程安排,于是唐樓樓和塗四季兩人只能整天窩在家裏提心吊膽地互發微信,不停腦補江越的各種死法,然後祈求上天保佑。

程風也在,他被擠在人群裏,一張俊臉煞氣逼人地沉着,手插口袋靜靜站立在那裏。

眼前這一幕,不管他看着有多不爽,他也不得不承認,楚天秦和江越兩個人之間的羁絆太深了,無論是江越的執着還是楚天秦默默隐忍着的深情,都已經化為深深的烙印。

他們根本離不開彼此,也根本沒有他插手的餘地。

就在程風思索的時候,旁邊唐樓樓一巴掌又拍上他的肩頭:“太好了,江少還活着!”

“Bitch,”程風道,“don't touch me。”

……

大家才剛把心從嗓子眼重新塞回肚子裏,可後來發生的事卻讓人始料未及。

楚天羽是最後趕過來的,他把車停在工廠附近就一路狂奔而來,正好遇上接下來發生的這麽一幕。

喬南瘋了!

盡管被兩個高大如牛的黑衣人左右牽制住,太陽穴還頂着槍口,誰也想不到喬南幾乎是不要命了一樣,在被帶離之際,經過江越和楚天秦身旁,他像是不要命了一樣,硬是掙脫開兩個黑衣人的禁锢。

齊磊在他身後護着林邵久,毫不猶豫地往他小腿肚上開了一槍,頓時喬南小腿上開了個洞,血肉混着破碎的布料,有些往外濺。

唐樓樓虎軀一震,半個身體依偎進程風懷裏,這個生活作風良好的社會三好标兵哆嗦着喊:“媽呀——”

程風壓根不理他,一把撇開唐樓樓就往江越那邊沖。

看着喬南那副樣子,他右眼皮不停在跳。

喬南腿上中了一槍,登時整個人撲倒在地。他狂笑着,決心犧牲自己這條命也要拉個人一起下水。

比起林邵久,他最恨的還是江越。

他在曲子森身邊當了江越三年半的替身。

他曾經無數次地想,他和曲子森還是有很多甜蜜回憶的。盡管每次在床上,任由心愛的男人身上輪番進攻的時候,曲子森嘴裏喊着的永遠是‘小越’。

他替他口/交的時候他這樣喊,接吻的時候呢喃出的名字也是,還有□□的時候他性感得要命地低吼我愛你,全都不是對着他,而是對着江越。

喬南一開始也恨過。

可是到後來,他無比清晰地認清了現實——除了江越,沒人再能得到他的愛。

于是他在絕望中竟然非常荒謬地慶幸,自己長着一張和江越相似的臉才能獲得他的垂青,進而和他共度三年歲月,才能奉獻自己滿腔的愛和信仰給這個原本冷漠無情的、衆叛親離的男人。

反正他原本已經是低進泥土裏的塵埃,盡管是因為這樣一個殘忍、不堪的原因,也确确實實地,在曲子森懷裏開出一朵花來。

被他擁着笑,感受他在自己身體裏進出,他的汗水,他的喘息,他所有昙花一現的溫柔。

曲子森,這個救了他還資助他完成學業、惡名遠昭、實在稱不上是個好人的男人,卻是他生命裏唯一的光。

可是十二年前,被江越一刀捅穿心髒,慘死街頭。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已經于事無補。

曲子森死了。

死在江越手上。

多麽諷刺,喬南每個午夜夢回都在邊哭邊咬緊牙關,他死了,江越卻被無罪釋放。

正當防衛……

無罪釋放……

見喬南拖着廢腿,仍堅持不懈地往前爬,齊磊心道‘卧槽要不要那麽身殘志堅,這貨不是找死是什麽’,手上輕扣扳機,又是一槍。

這一槍擊中了喬南的右手,讓喬南不能再繼續這樣手腳并用地往前爬。

喬南又中一槍,卻一聲不吭,沒有喊疼,連悶哼聲都沒有,只是沉默地停在原地。

他低垂着頭,撫在地上的手漸漸攥緊成拳頭。

“你為什麽要殺了他?”

喬南清楚的記得,報紙報道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冷眼相待。

至少除了他,沒有人難過。

一個罪大惡極的販/毒份子死了。

好像是一件全社會都應該鼓掌歡呼的事情。

喬南緩緩擡起頭,半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臉,隐在頭發下的臉似平靜又似瘋狂。他又重複了一遍:“你有權對他的愛不屑一顧……可你為什麽要殺了他?”

這話是對着江越說的,可惜江越早已陷入昏迷,這句疑問句注定得不到回答。

當年的事情過去太久,已經沒什麽人記得。因此唐樓樓他們一片茫然,壓根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齊磊放下槍,怒斥道:“還愣着幹什麽,綁起來啊!”

于是先前被喬南掙脫開的那兩個黑衣人忙點頭,彎下腰,欲把喬南從地上拎起來。

喬南摩挲着手上那枚戒指很久了,就在黑衣人彎腰的瞬間,他終于擡起拇指和食指往上用力一扣。

‘嘭’地一聲槍響。

那是一把被設計成戒指的隐形手/槍!

伴随着槍響一起的還有程風慌亂的一聲‘小心’和朝向江越那邊的奮力一撲。

……

“發生了什麽?”唐樓樓身高不比塗四季,只能看到塗四季呆若木雞的表情,“怎麽突然會有槍聲?”

顏槐被林邵久特意安排在這麽遠的位置觀戰,本來就已經很不爽了,這下兩眼一蒙黑,入眼之處全是林邵久的手下們,心情更是煩透:“江越還活着吧?”

奈何塗四季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

他好半響才斷斷續續道:“你們說子彈打在腦門上……還有活下來的可能嗎?”

這下換成顏槐和唐樓樓愣在原地無法言語了。

唐樓樓三秒鐘眼淚淌了下來:“江、江少,你可是我奮鬥了十多年才遇見的伯樂啊……如果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你怎麽能這樣就死了呢……”

顏槐回神以後奮力撥開人群,前面擋道的都被加以冷眼:“閃開。”

誰也不敢真的得罪這個怒氣高漲的大嫂,又見喬南開了一槍之後被制壓住沒什麽危險,這才紛紛給顏槐讓道。

跟顏槐腦補的情節不同。

倒在血泊裏的那位……

是程風。

楚天秦把江越塞給聽到槍聲就哭爹喊娘地加速奔來的楚天羽同志,然後俯下身去觀察程風的傷勢,他沉聲道:“救護車還有多久到?”

靜默。

楚天秦擡眼,陰沉沉地掃視過一片人,質問道:“你們沒叫救護車?!”

林邵久雖然這些年着手在洗白,但畢竟混黑那麽多年,哪有什麽叫救護車的習慣,打個比方,黑吃黑受傷了還叫救護車這不是搞笑嗎。在他們業內,要麽當場死,要麽拖着傷回家等着私人醫生上門救治,叫救護車上醫院會徒增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一衆手下們聽到救護車三個字後愣了幾秒,但随即很上道地表示:“我們馬上叫,馬上叫,救護車嘛,來得應該很快的。”

這下不僅是楚天秦顏槐他們無語了,已經陷入昏迷的程風如果還有一絲理智的話,估計也要崩潰。

這槍擋的,太沒有生命保障了,他要投訴!

随後已經被打暈的喬南又被齊磊一路連打帶踹地拖上了車,林邵久緊随其後,不過他上車前繞了個彎,走到顏槐面前,俯身吻在顏槐慘白的唇上:“我說了,不會有事的。”

顏槐唇色依舊很白,沒有什麽緩和,林邵久心知他這是吓壞了,柔聲道:“回家好好休息,等我手頭上事情收尾後來陪你,嗯?”

聞言,顏槐沒作什麽反應,倒是齊磊在車裏踹喬南的角度偏了兩分:卧槽那麽溫柔!這還是我男神嗎!好可怕!

齊磊沒感慨完,就聽車窗被人輕輕敲了兩下,搖下窗,塗四季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一點點展現在他面前。

心裏其實很忐忑怕被他認出來自己曾經扮演過麗麗莎這個角色的塗四季:“嗨,那個,我就想問一下,他沒事吧?你們會殺了他嗎?”

齊磊順着塗四季那根筆直修長的手指看去,是喬南那張已經被揍成豬頭的臉。

他笑了一聲:“喲,怎麽着,這位同志,你還同情心泛濫?據我所知江越不是你老板嗎?”

塗四季啞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同情心泛濫,只是突然想起來,他之前認識喬南。難怪看他那麽眼熟。

那時候他還在上大學,聲樂系,有段時間會去酒吧駐唱,賺點零花錢。喬南當時是酒吧裏的服務生。具體發生什麽他已經記不得了,就記得喬南被一個肥頭大耳的富商當衆欺淩,但當時他也沒有能力去幫他,只能事後在洗手間遇見的時候給他遞過去一張紙巾擦拭。

喬南當時眼淚還未擦幹,卻結果紙巾沖他笑了一下:“謝謝。”

這句謝謝不知怎的,一直留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塗四季想,大概是當時自己太懦弱吧,沒有出手相助,所以才會有種負罪感。哪怕別人的苦難與你無關,可一旦你選擇置身事外,似乎就變成了間接性的施虐者。

“就算他犯了滔天大罪,也該交給法律去判決。”塗四季猶猶豫豫地,對着齊磊那張絕對稱不上友善的臉,教導道,“你們沒有權利私自處決他的生死。”

齊磊:媽的老子看上去有那麽像殺人犯嗎?

“你未免想太多了,”齊磊皮笑肉不笑道,“現在是法制社會,作為一名合格的人民群衆,怎麽可能随便殺人呢,況且你以為殺人是那麽随随便便的一件事件?得做多少公關,扯多少謊去掩蓋,還要費心費力去找個替罪羊……為了他,犯得着嗎。”

塗四季沉默幾秒,斟酌了一番這些話的真實性,想想電視裏好像也是這樣演的,總算安心:“謝謝,你是一個好人,希望你說到做到,再見。”

齊磊覺得這個高高瘦瘦的大男孩簡直莫名其妙,想了想還是自家媳婦(?)可愛,于是劃開手機鎖屏,柔情似水地看了會兒手機屏幕上那個女人。

風情萬種的長卷發,高挑勻稱的身材,一張小臉蛋雖然化着妝,但卻一點也不顯豔俗,反而是那麽明豔動人。

這張照片是那天落水後兩人一起過夜,他趁她睡着的時候偷偷拍的。

看了會,齊磊将屏幕湊近自己,溫柔地吻了又吻:“麗麗莎,我一定會找到你。”

……

剛離去的塗四季突然覺得妖風肆虐,他回到顏槐身邊,忍不住哆嗦:“喂,你覺不覺得有點冷?”

顏槐:“不覺得。”

不多時,該撤的人都撤了,進醫院的也都被塞進醫院了,廢棄工廠終于回歸安靜。

夜色一片澄靜。

回去的路上,唐樓樓結合了一下之前江少肛裂進醫院,顏槐和自己講的那個《江少年輕時候的往事》,越想越覺得和今天發生的這事有關聯,因此憋了半天終于憋不住,問道:“那個,顏師兄……上次的江少回憶錄還沒講完呢……”

顏槐像是陷入了沉思,好半響才道:“當年江越遇到曲子森,也不知道是江越的不幸,還是曲子森的不幸。”

夜裏,霓虹燈閃爍,不知哪裏傳來一陣鞭炮聲,轟鳴了兩下,像首悲喜難分的奏鳴曲。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加今天碼了十個小時 老是沒有狀态 好嫌棄自己

難道宿醉一晚後我的大腦被酒精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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