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心情,不過自己這邊倒是一下子潰敗得一塌糊塗。沈慕歌靠着牆坐下,夕陽最後的一點餘晖從窗口照進來,鋪在地上、床上,還有他伸長了的腿上。暖橙色的光在臉頰側邊打出柔和的陰影,連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溫柔下來。沈慕歌的嗓子有點幹澀,不過還是輕輕地喚了一聲:“安小瑜。”

安小瑜只回了他一個字:“嗯。”

不知道為什麽,僅僅是聽着對方的聲音,心情突然就稍微開朗了起來。沈慕歌貪婪地聽着那頭傳來的淺淺的呼吸聲,好像這一刻就能被延伸成永恒。

而安小瑜躺在松軟軟的被子上,手機舉起來放在耳邊。窗簾沒有拉開,他就盯着灰黑色的天花板看,聽那人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後再沒有做聲。大概是太着急的緣故,這時候完全沒有掩飾了,雖然中間夾雜了不少噼噼啪啪的雜音,但還是能确定和聽過無數次的那個聲音來自同一個人。

安小瑜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個勉強的弧度,卻沒多少情緒在裏頭。

終于按捺不住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就說一句,這是告白的前奏【抱頭爬走哧溜哧溜☆、男神男神!

最初的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電話裏的電流聲有點大,但對方的呼吸還是清晰地傳過來了,輕輕的癢癢的,在心尖兒上一點一點撩撥。

沈慕歌無意識地盯着空出來的那只手,拇指一下一下壓着其他的指關節。他明明一直都是最從容最淡定的那個,這時候,面對着這樣意想不到的情況,卻突然什麽反應都做不出來了。

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歡那個人,也知道那個人見到這種言論會有多難受,所以他不知道要怎麽安慰,覺得所有的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安小瑜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沈慕歌甚至懷疑他是不是還在聽。心裏反反複複演習了無數遍,才終于假裝平靜地問出了口:“你現在在幹嘛呢?”

說完沈慕歌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這都什麽見鬼的廢話?!結果他沒想到,安小瑜似乎是輕笑了一聲,飄渺的笑聲從那頭傳過來,顯得不大真切。

安小瑜一手拿着手機湊在耳邊,另一只手舉到眼前,對着黑暗中模糊的輪廓來回打量着:“你猜猜看?”

沈慕歌都傻了:我猜猜看?這是什麽反應?劇本不應該是這樣寫的吧?(劇本就應該是這樣寫的_(:з」∠)_)他沉默了一下,總覺得那頭的人似乎知道了什麽,每一個微小的反應都像是在試探。

“……”沈慕歌猶豫來猶豫去,終于還是壓抑不住想要走進那個人的私心,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口,“安小瑜,你是不是……不開心?”

你是不是不開心?

聽着那個低沉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明明兩個人中間隔着那麽遠的距離,可是,大概是因為将話筒湊得太近的關系,聽起來就像是俯在耳邊輕聲地呢喃着一樣,甚至可以想象得出那人會有着怎樣溫柔擔心的表情。

心裏頭酸酸的澀澀的一陣陣發堵,安小瑜突然就有點想哭。

多久了?沒有人這樣像這樣做過,在自己最難過最脆弱的時候,不是強行打氣強灌雞湯,而是小心翼翼地問一句“你是不是不開心?”

真是的,這人是笨蛋嗎?

沈慕歌聽那頭又是好半天沒動靜,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忍不住整排整排刷刷刷過去。他緊張地拿着手機站起來,在不大的屋子裏來來回回跺着步,揣測着那人的心思:他是不是都知道了?話說回來我幹的都是什麽蠢事啊,這種時候莫名其妙地打個電話過去問你開不開心,是個智商正常的人都會起疑的吧?要是被問起來我該怎麽解釋?說“其實我早就想坦白了只是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呸!

沈慕歌越想越是心慌慌,一向自恃的好口才這時候全都喂了狗。他其實根本沒想好要怎麽把前前後後的事情圓回去,只是一想起那人正在獨自難受着,就什麽也顧不上了,唠唠叨叨地試圖開導:“你不要不開心,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你和我都不開心周圍的人就不會開心,如果大家都不開心這個世界就不會變成美好的人間……”

卧槽!這說的都是些什麽鬼!沈慕歌一邊叨叨逼叨叨逼一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簡直恥度爆表啊喂!這下子不僅是騙子還是智障了好嗎!(安小瑜表示在我心裏你早就是得不能再是了_(:з」∠)_)

出乎意料的,這樣毫無邏輯的扯淡居然得到了回應。沈慕歌聽見那頭傳來一聲輕笑,輕飄飄的晃悠悠的,勾得人根本把持不住:“是嗎?”

沈慕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回答:“是……是啊。”

安小瑜忍不住裂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這回不是無動于衷,連眼裏眉梢都染上了柔軟的色彩。本來被凍成冰渣子的外殼一下子就全碎了,他想象着那人笨拙的樣子,想象着他明明那麽希望能和自己共同分擔所有,卻掉進自個兒挖的無底洞裏頭爬不出來,就在底下眼巴巴地望着,一邊想掩飾一邊又想跑上來抱抱蹭蹭麽麽噠。

嘁,貪得無厭,自作自受。安小瑜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還擺在床頭的那條小小的翅膀鎖骨鏈,無意識地想:不過,既然他這麽努力,既然我也不讨厭……那就拉他一把好了。

“喂,沈先生。”安小瑜拎了個蓬松松的枕頭過來墊在腰上,白嫩嫩的腳丫子交疊着晃來晃去,“我不開心。”

沈慕歌一下子就緊張了:卧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哈哈哈哈要不要去百度一下“暗戀對象對我說他不開心怎麽辦在線等急”?

“我……”沈慕歌一邊尋思着“這種時候我應該說點什麽”一邊絞盡腦汁地想下文。不過安小瑜完全沒有讓他出主意的打算,慢條斯理地扒出一條黑絲往腳上套,然後懶洋洋地打斷了他:“所以,你來找我吧。”

沈慕歌有那麽一瞬間腦子是空白的。等他終于消化了安小瑜的這句話之後,才看見自己的指尖正在噠噠噠噠直哆嗦,眼皮子拼命眨巴眨巴然而根本趕不上心跳崩壞的速度。

沈慕歌覺得幾乎要不能呼吸,滿心熱辣辣的情緒膨脹着翻滾着,在眼前炸開了漫天色彩斑斓的禮花:我的黑絲小天使!主動地!邀請!我!去找他!

我的春天真的要到了!

“好,我……馬、馬上!你等我!”沈慕歌一下子撲到衣櫃那邊,開始抓着随手扔進去的西裝領帶就往行李箱裏塞,激動得說話都有點不大利索了。他死死地捏着手機,好像生怕一不留神,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會變成幻影飛掉,所有的美好未來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夢境。

那麽遠的距離,沒有說出口的話,可是安小瑜就是知道他的憂慮。像是安慰也像是承諾,安小瑜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嗯,我等你。”

沈慕歌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心裏一下子就踏實了。他挂了電話,将昨晚上随手拎出來的東西都塞進行李箱裏,轟隆隆地拖着一路沖過去砸隔壁主任的門:“主任!晚上的聚會我就不去了!我現在要回A市!”

本來是說好了會診結束多呆兩天,和當地的專家多研究研究讨論讨論,順便促進一下祖國醫療事業的蓬勃發展,不過沈慕歌現在什麽也顧不上了:見鬼,和那些老頭兒有什麽好交流感情的?我的黑絲小天使在召喚我這才是正事好嗎!

可憐老頭兒主任正忙着和晚上要見面的其他老頭兒們約時間呢,就被一心一意要推銷出去的好徒弟給攪渾了。他被這不要命的敲門陣勢吓了一跳,急吼吼過來開了門,還以為又有什麽緊急通知,結果還真是緊急通知——晚上聚會的主角來通知他要撂擔子不幹了。

主任氣得光溜溜的腦門兒都要長頭發了:“嘿你小子,不是早說好了嗎?你這時候發什麽瘋?”

沈慕歌頭發都沒整理好,此時頂上一根黑漆漆的小卷兒正晃晃悠悠地迎風招展。雖然才住在隔壁間,不過主任想他大概是下樓跑了個圈才兜到這裏來的?不然為什麽喘得跟八百米拿了倒數第一似的?看看,額角上都冒汗了。

沈大男神表示這不是虛的這是興奮的。他的腳尖交替着在地上點來點去,完全就是一副發令槍還沒響就準備不要命地沖出去的姿勢:“報告主任!家裏出了點事,我必須馬上回去一趟。”

對,是家裏。

主任表示就要被這種虐殺單身狗的五彩斑斓·聖光給閃瞎了。雖然說是家裏出事……不過為什麽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反而分分鐘要嗨上天?!難道是他二大爺的弟媳的遠房表姑的鄰居家鐵根的那條嫁不出去的大齡剩狗終于要配種了?

不過他一向淡定從容(并沒有)的好徒弟現在完全就是一副吃了聞了抹了(沒毛病???)x藥的狂犬狀态。沈慕歌表示“我根本不是來打商量的我就是來通知一聲怎麽樣有沒有被我霸道的人格魅力征服?”反正說了之後他也沒打算等批準,拖起行李箱轉身就跑:“主任後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獨自在秋風中飄零的主任:“……”喂!你給我回來!

沈慕歌感覺到現在的心情就在出櫃的邊緣(沒毛病???),他拖着行李箱在馬路牙子上一路狂奔,完全不在意周圍異樣的世俗的目光。什麽理智什麽矜持什麽高冷……我的黑絲小天使都主動約我了此刻不放飛更待何時?!

臨時買不到飛機票,什麽小黃啊公交啊長途車啊,反正沈慕歌開着個地圖見交通工具就上,錢不是問題,被坑了也無所謂,只是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小藍點離那個迫不及待要到達的目的地越來越近,心情就愉快得分分鐘要原地上天。

我的黑絲小天使!我來了!!

終于再次踏上A市的土地,不知怎麽的,沈慕歌的心一下子就給摁回了原處。他看着周圍的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卻只想到一個地方去——因為那個人在那裏。

安小瑜只說去找他,卻完全沒給個具體地址,也沒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沈慕歌提着行李箱茫然了一小會兒,開始冥思苦想他到底會在哪兒。

子魚工作室?雖然他就住在那裏不過有個大炮灰……怎麽想都太倒胃口了吧?儲糖?也不大可能,這麽晚早就關了……話說回來平時一起去的地方就那麽幾個吧,不掰手指頭也數得過來,他會在哪裏等我呢……

不會是……醫院?!沈慕歌一下子驚喜地捂住了胸口:不能夠吧!怎麽能!怎麽能這麽浪漫!(醫院到底哪裏浪漫了啊喂!)

反正沈慕歌就覺得黑絲小天使在召喚:我不管我不管他肯定就在那裏!沈慕歌打了個車直奔醫院而去,應該說這直覺真是見鬼了還是咋地,居然遠遠地就看見那個熟悉到每晚都會出現在夢裏(沒毛病???)的身影。

沈慕歌覺得心髒都要壞掉了。他拎着行李箱就往車下跑,完全忘了還有給錢這回事兒,被司機大叔揪住了才将口袋裏的所有票子抓出來一把塞給他,還貼心地說了句“不用找了叫我雷鋒就好”。

司機大叔将手上的一把梅菜幹一張張撸平了,一塊錢五塊錢地數,等到終于數清楚想說“小夥子這還差了七塊錢九毛一”的時候,才發現人早就沒影兒了。

沈慕歌本來跑得差點兒撲街,然而等真正接近的時候速度卻漸漸慢了下來,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停在距離那個背影不到三米的地方。

三米,這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只是在這樣繁華的城市裏,在這樣喧嚣的夜生活裏,任何一個聲音都有被湮沒的可能。沈慕歌就站在原地,幾乎是癡迷地盯着籠罩在霓虹燈裏的那個身影,也不抱什麽希望,只是喃喃地喚了一句:“安小瑜。”

那個人卻應聲回過了頭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安小瑜交疊着雙腿晃啊晃的:“沈先生,你來找我吧。”

沈慕歌等了很久沒有下文,急:“寶貝兒你在哪?”

安小瑜懶洋洋地打量了一眼新塗的指甲:“床上。”

“!!!!”沈慕歌,男,卒于失(鼻)血過多,享年28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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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期間瘋狂撒糖撒糖!不甜不要錢!甜了也不要錢!【大笑着跑走hhhh☆、男神男神男神!

沈慕歌也許不知道,安小瑜可記得清清楚楚:這件櫻桃紅的小洋裙,是兩年前為了生日告白趕了兩天兩夜特地做的,那張手繪的賀卡就被舉在胸前的位置,自從拍照發博後就被好好地收進衣櫃裏,直到今天才再次翻出來。

所以,已經悄悄做了這麽多事情,再說一點期待都沒有,那絕對是騙人的吧。

沈慕歌不知道安小瑜那麽多偷偷藏起來的小心思,他只知道自己每一天都會被眼前的人吸引得再多一點、更多一點,直到滿心鼓囊囊的甜味都要溢出來。

啊啊啊啊他怎麽能這麽可愛!啊啊啊啊我怎麽能這麽喜歡他!

秋夜的空氣裏流淌着絲絲涼意,色彩斑斓的霓虹燈光照下來,卻顯現出暖烘烘的迷離的意味。沈慕歌拖着一個滿是灰塵的行李箱,站在一片喧嚣的人聲中,靜靜看着不遠處的那個人轉身,在光影裏朝他一步步走來。

安小瑜的頭發已經長到過肩的位置了,沒有任何裝飾物,就随意地披散下來,發絲在夜風的帶動下跟着微微飛揚着。那是一件泡泡半袖的小洋裙,在燈光映照下呈現出一種勾人心魄的紅。胸口和裙擺的位置綴着蓬松松的蕾絲花邊,層層疊疊地堆着,随着他走動的節奏一下一下跳動。

沈慕歌就站在原地,沒有退後,卻也沒有迎上去,只是專注地盯着那個一步步走過來的人,舍不得将視線移開。光線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圍着他來來回回變幻着,沈慕歌所看見的,就是從幻象中走出來的逐漸清晰的那人。

安小瑜在沈慕歌面前站定,他穿着一雙松糕底的黑色皮靴,這時候到沈慕歌前額的位置,剛好是一擡頭就能親吻到的最佳位置。周遭的車水馬龍根本影響不到他們,沒有人說話,就這麽相對注視着,好像稍微錯開視線就會落下什麽重要情報似的。

事實也确實如此。沈慕歌微微低頭,毫無障礙地看進了安小瑜的眼底,那裏赤/裸的湧動的情緒讓他熱血沸騰。他幾乎可以确信了,他很想說點什麽,不過大概是太激動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腦子裏咕咚咕咚地燒成了一鍋沸水,怎麽着也冷靜不下來。

到底還是安小瑜先開了口。一輛大卡車經過,擋掉了大部分的光線,但沈慕歌還是在一片昏黑中看清了那嘴唇開開合合的動作。

安小瑜低聲喚道:“沈先生。”

“嗯。”沈慕歌只覺得心裏頭鼓囊囊地不斷膨脹,好像有什麽就要破殼而出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應了一聲,期待着那人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安小瑜突然笑了一笑,沈慕歌當時就有心髒被人拿着沙/漠/之/鷹一舉暴擊了的感覺,整個人差點兒原地爆炸。他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收緊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人,總覺得有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要發生了。

結果還真像他想的一樣,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安小瑜擡起眼睛,稍微偏了偏頭,然後柔軟的幹燥的唇瓣就貼上了沈慕歌的嘴角,很輕很輕的一次幾乎稱不上吻的觸碰,又迅速退開了。然而沈慕歌的腦子卻在瞬間燃燒了起來,那一點擦過的地方變得滾燙,任何微小的觸感都被無限放大。

細膩的、柔韌的、溫熱的、甜美的……不管是不是腦中臆想出來的感覺,反正,只要一想到這些都是來自那個人,那個說不清為什麽喜歡但就是喜歡到不行的人,沈慕歌就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的褒義詞都扔給他。

我、我的黑絲小天使主動親我了!沈慕歌滿腦子只剩下這個念頭,那一瞬間他是懵圈兒的,激動得幾乎當場把持不住拔劍出鞘(不!)。他立馬毫不猶豫地抛棄了跟着他走遍天涯海角感情深厚的(并沒有)行李箱,一把扣住安小瑜的手腕,将那個撩撥之後企圖逃脫的人拽了回來。

兩個人靠得那麽近,呼出的氣息都糾纏在一起,像是最為親密的關系。安小瑜的眼睛亮亮的,身邊的車燈路燈交替閃爍,在他的瞳孔裏映出流轉的色彩。沈慕歌着迷地盯着他,視線在那臉上來來回回碾壓,眉毛、眼角、鼻尖、嘴唇,一寸一寸描摹進心裏,甚至連臉頰上細微的絨毛都看清楚了。

安小瑜抿了抿唇,毫無保留地笑開了。他圓圓的杏仁眼微微眯起,瑩白的牙齒露出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好看得要命。手腕被扣住的地方傳來幾乎要把皮膚灼燒的溫度,他卻一點兒也沒有要掙脫的意思,反而翻轉了個圈兒,指尖在沈慕歌的手臂上輕輕劃拉了兩下,說悄悄話似的湊到耳邊低聲道:“沈先生,帶我離開這裏吧?”

正直的沈先生心髒頓時啪啪啪裂成一片片小瓣兒,轟上天空成了照亮黑夜的禮花。他手上一使勁,将安小瑜拽到懷裏來,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合在一起,就這麽摟着腰将人抱離了地面一小截,大步往前面的公交車站走去。

安小瑜一下子沒防備,為了不往後仰摔回地上去,只能抓救命稻草似的勒着沈慕歌的脖子。他像是要挽留什麽似的拼命往後揮手,一言一行都在叫着“我不走我不願意離開!”。然而事實是——“你是笨蛋嗎行李箱還沒拿啊喂!”

幾乎要被勒死的沈大男神艱難道:“知……道……了……你……先……松……開……點……”

“……”安小瑜默默收回了手,然後放松了一點力道,整個兒吊在沈慕歌身上——呵呵,能不走為什麽要走?有人樂意抱着我還拒絕個什麽勁兒?

結果沈慕歌就一手攬着安小瑜的腰一手拖着行李箱,保持着這個蜜汁尴尬的姿勢往前走去。安小瑜倒是輕松得很,心情太好還能順帶着晃一晃腿。公交車站也不遠,估摸着也就兩百來米吧,只是走路的那人呼吸越發粗重了。

安小瑜在心裏忍了又忍,最後實在是憋不住了,反正那人看不見,他就肆無忌憚地沖着後面裂開嘴無聲地笑。沈慕歌簡直要累成狗,可是偏偏就死撐着不願意低頭,完全是憑着一股子對于黑絲的信念啪啪啪走到了公交車站,為了顯示自己男神的力量還順勢要抱着人拎着箱子往上走。

安小瑜一看着還真不像樣了(其實是怕到時候摔一堆被壓下面_(:з」∠)_),才拍拍沈慕歌的肩膀阻止道,聲音裏滿是笑意:“哎,沈先生,我自己能走,放我下來、放下來放下來。”

沈慕歌一字三喘:“我……不……累……!”

“知道了知道了。”安小瑜敷衍道,跟哄智障老流氓(本來就是)似的,摁着沈慕歌的手臂自個兒掙脫下地。沈慕歌的額頭上全是汗,因為繃緊了使勁保持一個姿勢太久的緣故,胳膊都還在微微抖着,然而他一邊喘氣一邊對自己的表現表示[十二萬分滿意.jpg]:哦!我的黑絲小天使一定被我屬于男人的雄壯力量給折服了!(并沒有_(:з」∠)_)

……然後安小瑜就吭哧吭哧先将行李箱拖上車去,然後扶着瞎逞強運動過度導致兩腿發軟走路打戰的某男神上了車,順便謝絕了好心司機大叔關于殘疾人專座及殘疾人優惠公交卡的使用建議。

這個點兒已經是末班車了,公交車裏空蕩蕩的,只有幾個下晚班的工薪族,而且基本都坐在靠前排的位置上,捂着個公文包疲倦地打盹兒。行李箱拖動的聲音驚醒了一兩個淺眠的人,不過僅僅是挑起眼皮看了一眼,很快又頭一歪睡過去了。

後排沒有人,安小瑜也不說話,就徑自往那邊走去。沈慕歌用小拇指勾着行李箱的杆子,明明已經可以好好走路了,偏偏還要(假裝)一副“天吶我好累你看我為了抱抱你讓自己的身體如此疲憊”的樣子。

這是屬于男神的撒嬌方式!并不丢人一點都不丢人真的!

行李箱被扔在過道上,兩人坐到了最後一排。還沒坐穩車就開動了,暗橙色的路燈一盞接一盞閃過,然後很快又隐沒于黑暗,如此周而複始,四周只剩下車轱辘在路面上碾過的聲音。

安小瑜早就把手松開了,這時候正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手撐着下巴看向外面,好像有什麽相當吸引人的東西似的。借着昏暗的燈光,沈慕歌看見他的耳廓呈現出一種暧昧的淡粉色,連脖頸那裏的脈搏都不大平穩,心跳聲撲通撲通踩着空氣傳達過來。

沈大男神內心os:我不管我不管我說有就是有!我的黑絲小天使就是臉紅了就是害羞了就是因為和我獨處心神不定心癢難耐了!(明明是你自己這樣吧_(:з」∠)_)

……安小瑜表示男神你好大的臉。

黑暗裏本來就适合做些醬醬釀釀的事情,再加上是在公交車這種神奇的地方的關系,氣氛莫名地就旖旎了起來。沈慕歌幾乎是着迷地看着身旁的那個人,從耳畔到發梢再到脖頸,視線一寸一寸描摹過去,然後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我怎麽能這麽喜歡他?

安小瑜雖然沒有回頭,可身邊那麽熱切的灼燒般的視線怎麽也忽視不了。他有點難堪地挪了挪屁股,不過空間統共就這麽大,他坐的是靠窗的位子,沈慕歌挨着他坐,等于封鎖了所有可能的後路。

安小瑜欲哭無淚:噢!自己選的座位被強x(沒毛病???)也要坐完!

正胡思亂想着,手上卻突然傳來了異樣的觸感。安小瑜愣了一下,差點兒當場跳起來,不過等意識到那是什麽的時候,他馬上就強行按捺下一瞬間的驚吓感,只是心跳更快了些,雞皮疙瘩也跟過電似的在皮膚表面迅速炸開。

——随意擱在座椅上的另一只手,被一個微微潮濕的掌心覆蓋住了。

沈慕歌看着那人的側臉,總覺得心裏有什麽在撩搔着,酥酥的癢癢的,躁動不安。他的視線不自覺地盯在那只白嫩嫩的手上,指尖着魔似的順着椅座皮革的紋路劃過去,一點點靠近,然後終于忍不住了,像是渴求也像是試探地覆了上去。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瞬間沈慕歌的腦子裏閃過了午夜電車狼.avi(劃掉)。

呸。

沈慕歌明顯感覺到,剛接觸的時候安小瑜的身體一僵,他的心跳也在那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裏。不過接下來就沒動靜了,安小瑜沒回應但也沒拒絕,只是将頭別得更過去了一點,頭發散下來,連耳朵也被完全遮住了。

狂喜的感覺鋪天蓋地湧上來,沈慕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意識到的。他的眼前一陣眩暈,他想那一定是車開得太快路燈晃得太頻繁的關系,而不是因為自己胸腔裏翻滾沸騰的血液和狂轟濫炸的心跳。

他、他沒有拒絕我!

作者有話要說: 沈慕歌暗搓搓靠近:“寶貝兒來來來讓我摸摸你的小手嘿嘿嘿……”

安小瑜擡腳踩住他的大腿根部,腳趾頭輕輕刮搔着,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你确定只想摸摸小手?”

☆、男神男神男神男神!

從相互接觸的皮膚那裏傳來異常熾熱的灼燒感,明明是深秋快要入冬的季節了,卻跟溫室效應過強的盛夏一般,強烈的幾乎要把人的理智都燒掉。

沈慕歌的手一開始只是輕輕覆着,在試探清楚不會被甩開之後就放肆起來,先是稍微收緊了些,接着用拇指的指腹抵着皮膚來來回回摩擦,入手盡是細膩的綿軟的觸感。再然後,他的掌心慢慢往下移去,掉了個個兒,指尖溫柔卻不容抗拒地頂開安小瑜的手指根部,穿過,将那只稍微顯露出退卻意味的手緊緊扣住了。

掌心相貼,不知是誰,抑或是兩人都有,微微出了些汗,有點潮濕有點發燙。五個手指牢牢扣着,另外五個手指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稍稍使了點力,變成十指相扣的最暧昧最親密的姿勢。

全身的感官好像只剩下那一小塊皮膚在工作了,連指紋、連掌心的紋路都能刻畫出來一般,貼合得那麽緊密,心髒與心髒的距離也跟着被拉近了。安小瑜整個人噗呲噗呲直冒煙,他別過頭去,以為只要不被看見就能很好地掩飾,卻不知道自己在那人眼裏根本無所遁形。

好喜歡……沈慕歌近乎貪婪地看着他,不放過任何一點接觸帶來的感受。光線昏暗,前面的椅背又将視線擋住了,兩人的小動作不會被第三個人看見,可畢竟是在公共場合,這樣隐蔽的像是小秘密一般的糾纏,帶來的是一種禁忌的快意,刺激着所有感官。

大概是某個站點到了,公交車突然一個急剎。安小瑜的注意力全在交握的手上,根本沒防備,整個人跟着往前一撲,眼瞅着就要撞上前面的椅背邊兒——

下一秒,額頭卻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掌心。

沈慕歌一直暗中注意着身邊那人,所以他所有的反應都盡收眼底。危機出現的那一瞬間,沈慕歌下意識地就迅速出手了,掌心覆在安小瑜的額頭上,手背因為慣性磕上了椅背,有點疼,卻成了他最踏實的後墊。

然後溫度就又往上竄了一大截。

沈慕歌的左手扣着安小瑜的右手,而自己的右手則捂在他的額頭上,些微的汗水将額發沾濕。車在那一陣劇烈的颠簸之後又恢複了平穩,沈慕歌卻沒有将手松開,而是順勢撥弄了一下他淩亂的劉海。

安小瑜因為剛剛的意外身體不由自主地往旁邊傾,手又被某人一直抓着,根本就維持不了平衡。結果現在就變成一個相當尴尬的姿勢,他僵硬着身子,後背緊緊枕靠在沈慕歌的胸口,剛好是左心房的位置,脊椎骨都能明顯感覺到心跳撲通撲通的悸動。

完了……安小瑜的腦子裏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沈慕歌卻是激動得不能自已。沒有一點點防備的親密接觸,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那人身上好聞的草莓沐浴乳的味道,還夾雜着汗水鹹鹹的氣息。他感覺的某個部位隐約有了不安分的趨勢,心跳太過劇烈,幾乎阻礙了呼吸。

完了完了,這簡直比弗洛蒙還要催情好嗎!

深夜的公交車總是這麽安靜,沒有人會發現這裏正進行着怎樣激烈的自制力之間的角逐。前面的人一個接一個地下車了,最後只剩下了後排的兩人,還在争分奪秒地延長獨處的時間。

終點站終于還是到了。車靠着路邊停下,車燈熄滅,引擎的聲音被關閉,四周徹底陷入了沉寂。沈慕歌感覺自己是魔怔了,司機還在駕駛座上等着他們離開,他卻沒有放開安小瑜的手,而是湊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旁觀者的視線,然後摸黑在那柔軟的唇瓣上輕啄了一口,鼻尖抵着鼻尖,借着昏暗的街燈的光,專注地看着安小瑜的眼睛低聲說:“跟我走吧……怎麽樣?”

安小瑜整個人都要被燒壞了,幸好是在黑暗中,臉上的表情不至于暴露無遺。他掩飾性地抿唇笑了一下,然後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像是私奔,不,應該是逃亡,沈慕歌就這麽拽着安小瑜的手小跑下了車。從終點站走出來,四周是荒無人煙的郊外,眼睛稍微适應了黑暗之後就能看見山影影綽綽的輪廓。方圓不止十裏都看不見旅館的蹤跡,只有不知名的蟲子藏在草叢裏聲嘶力竭地叫。

不過沈慕歌也沒有睡覺的打算。他将錢啊證件啊什麽的都掏出來塞口袋裏,然後将行李箱拖到路邊的角落裏,手一松丢下了,扣着安小瑜的手往山的方向走去。

“喂,你的……”安小瑜搞不懂沈慕歌在想什麽,有點着急地回過頭去看被丢在地上的箱子。不過他馬上就噤聲了:既然答應了跟着走……那麽,偶爾的放縱一回,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交給那個人,也沒什麽不可以吧?

沈慕歌已經小跑了起來。風涼飕飕地從眼角、臉頰、頸側掠過,激起一大片一大片的雞皮疙瘩。安小瑜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撲街,張口想說什麽,風卻抓緊機會從喉嚨裏呼呼地灌進去,于是所有的言語一下子都噤了聲。

然後掌心的溫度就更加熾熱得讓人無法忽視了。借由相互接觸的皮膚,似乎連彼此淩亂的心跳都能聽得清晰,更不用說直接能感覺得到的汗濕感了。夜晚的風很涼,卻完全驅散不了掌心的燥熱。

事實證明電影裏都是騙人的,什麽在雨中漫步在麥田裏奔跑……見鬼!僅僅是在光禿禿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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