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是我兒子

介于謝羲惡劣的行為,楚魚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樹立師兄的威嚴,便冷着臉把他踢出了門外。

解決了一個小麻煩,還有一個大麻煩。

楚魚努力思考該怎麽把那個謊圓下去——

謝羲好騙,還幫他圓謊,弟控也好騙,但是不好圓啊……

完全可以想象,當楚聲聽到父親可以複活後,心情是多麽激動,然後立刻就準備人手四處尋找線索,壓根不會相信主角……

不過,不告訴楚聲這個技能是主角專屬的,讓他有個念頭似乎也不錯。

楚魚愉快地打坐等楚聲回來。

夜色漸濃,星子零星。已經是深秋,樹葉凋零,過不了多久清圖就要飄雪了。

楚魚無端打了個哆嗦,睜開眼看了看天色。

已經過去幾個時辰了,現在是亥時末,楚聲怎麽還沒回來?

楚聲從來都是準時的亥時正回來,不早一刻不晚一刻,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來同他語重心長地促膝長談,直到子時才願離去,總不至于聽說小弟彎了就不願意來談心了吧?

徘徊片刻,楚魚心頭忽然掠過一絲不安,陡然起身推門而出。

在楚家陣營裏走了一圈,楚聲果然還沒回來。楚魚琢磨了一下:難道是晚上議事時那些老家夥又跳腳,耽誤了正事,現下還在商議同魔修大戰的對策?

雖然這樣想也可以,楚魚還是忍不住,同幾個下屬吩咐幾句,拿好尋笙離開陣營。

晚上的時候,除了正道聯盟的修士分成小隊四處巡游,其他修士都待在自己的地兒打坐修煉,争取明日或今晚出去多殺幾個魔道修士。

在焦霞營地裏游走了一圈,也沒什麽特別引人注意的事情,楚魚思考片刻,轉向清圖中央議事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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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街頭黑魆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真切,像是有什麽厲鬼邪神盤坐在哪兒,安靜地等待有人送上門去。楚魚慢慢靠近,心頭的不安愈濃,手不由自主地按住了尋笙的劍柄,抿了抿唇,提起了戒備心。

四周寂靜,西風陣陣,嗚咽如泣。楚魚有些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将尋笙拔出三寸,還未走進那片陰影籠罩的地方,肩膀忽然被人輕輕一拍。

一股麻意從腳底爬到頭頂,楚魚險些跳起來,悚然了一陣,壓住差點破口而出的驚呼,反手拔劍抵住那人的脖頸,回過頭。

身後那人面若霜雪,眸光沉寂,淡定如山,默默地看着他。

……

楚魚幹咳着收回劍:“……師尊,你怎麽在這兒?”

還無聲無息地靠到他背後,虧得他穿書後心理素質被迫慢慢加強,否則這一番驚吓過來,非得腿軟不可。

陸輕安言簡意赅:“小三沒回來。”

三師弟丢了?

楚魚下意識道:“三師弟不是同二師弟出去巡游……”

說到一半,他的話寂滅在陸輕安無言的眼神與自己的回憶裏。謝羲溜回來偷看他,只剩三師弟一個人……而且看陸輕安這模樣,謝羲來尋他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八成謝羲已經出去找人了。

三師弟雖然常年處于智商不在線狀态,還是算伶俐聰明的,況且陸輕安在他身上留有法寶,若是真出事了,陸輕安應該不會這麽悠閑地和他說話。

那問題來了,陸輕安還在這附近徘徊幹啥?

似乎聽到了楚魚的心聲,陸輕安道:“聽聞今日夜談大會時,有魔修潛入,當堂傷了兩人逃出大殿,被傷的其中一人是宋師兄。”

所以得來追殺那個魔修麽。

楚魚點點頭,正想說點其他的,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打了個寒戰:“……傷了兩人?除了掌門師叔外,還有誰?”

陸輕安默然地看了他片刻,颔首道:“楚聲。”

卧槽!居然敢傷弟控!

此前的不安果然不是沒由來的。

楚魚吸了口氣:“我大哥在哪兒?傷得……重不重?怎麽不見消息傳回楚家?”

不至于連消息都傳不回來,除非楚聲……

楚魚不敢想下去了,思緒忽然有些混亂。陸輕安拍拍他的頭,沉聲道:“楚聲傷得不重,不過暫時不便行動,現下在大殿中,不準任何人将消息傳回楚家。”

楚魚一愣,随即默然。

弟控就是弟控,哪方面都想保護好弟弟,連自己受傷都不想讓他知道。

能在大殿裏擊傷兩個人又逃出去的鐵定是個元嬰期,沒有主角光環楚魚就自覺地不去湊熱鬧送人頭了,識趣地道:“那師尊繼續追查,弟子先去大殿。”

陸輕安眸光淡淡,點點頭,卻沒有要走的樣子。他不走,楚魚也不好走,默默地盯着陸輕安的面癱臉,思考該怎麽幫師尊治好這個病。

半晌,陸輕安才低聲問:“魚兒,他……那些年,可有說起過誰?”

誰啊?

楚魚反射弧賊長,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沈念……前輩,幾乎每天都會同我說起他在天淵門的一位至交,說那是他最重要的人。”

原本楚魚還天真地以為沈念說的是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後來知道了确實是風華絕代,就是可惜不是女子,而且還知道了對象是誰,說的時候不免略有心虛,偷瞄陸輕安的臉色。

陸輕安依舊沉靜淡定,毫無波瀾地點點頭:“走吧。”

随即轉身就走。

楚魚已經知道了陸輕安的內在屬性,眉尖忍不住抽了抽,适才的複雜心情更為複雜:“……師尊,你走反了……”

目送陸輕安走向了正确方向,楚魚才搖搖頭,禦劍離開。

那個魔修今晚一定逃不掉,他也不必憂心什麽。

清圖正中央的大殿離焦霞陣營也不遠,楚魚沒了之前悠哉悠哉的心情,禦劍快速到了大殿前。大殿上是禁止禦劍的,又有長長的階梯,楚魚收起尋笙跑上去,暗罵訂這破規定的人。

爬上長階,眼前陡然豁然開朗。大殿前有一個大廣場,此時有零零星星的修士在低聲說着什麽,楚魚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站在石欄前的楚聲。

大殿內暖光融融,映到外面,卻還是差段距離才沾染到他身上,只鋪了一身如雪的凄冷月光,雪青色的緞袍上隐隐能看出深色的血跡。

楚魚突然有點不敢接近楚聲了。

楚聲很孤獨,這是毋庸置疑的。可實際上他根本就和楚聲沒關系,只是占了他弟弟的身體,沒準還算是殺弟仇人……

楚魚猶豫片刻,還是緩步走了過去。

他刻意踩出了腳步聲,楚聲卻仍舊默默地看着下面,似乎神游天外已久。

楚魚小聲叫:“大哥。”

楚聲身子一顫,倏地轉過身,看見楚魚,愣了一瞬:“小弟,你怎麽來了?”

“我若是不來,大哥會告訴我你受傷了嗎?”楚魚責備地看着他,見他氣色還算不錯,目光移到他的肩上,看着那團深深的血漬,心情有些沉重,“大哥,我們是兄弟。”

單方面的付出不叫親情。

楚聲張了張嘴,目光亮了亮,又沉寂下去,“如今連小弟也要離我而去,我得……先習慣一下。”

……這種女兒要出嫁了的憂傷語氣是要幹嘛?

楚魚眉尖抽了抽。雖然說,他是受,是被壓的那個沒錯,但是他沒告訴楚聲這回事啊!為什麽楚聲就斷定了他是要離開的!

不對,現在不是糾結這種問題的時候。

楚魚哭笑不得:“大哥,就算将來我和我師弟……結為道侶,但是我也不是不回落楓谷,我們也還是兄弟,何必那麽憂慮?”

楚聲轉過臉:“落楓谷很大,原來小弟不在時,我還能同父親母親說說話。現下……只有我了。”

楚魚糾結得蛋疼,仔細一看,才發現楚聲眸中已經淚光隐然,咬咬牙,撒手布了個結界,雙手按住楚聲的肩膀:“大哥,你聽我說。”

他措辭一陣,将之前騙謝羲的說辭又搬出來:“你也知道,陵墟內奇珍異寶數不勝數,我在陵墟中十年,曾經撿到一個破損的玉簡,裏面記載了一個地方,只要去了那個地方,就能為魂飛魄散的修士招魂,重塑金身。”

楚聲瞪大了眼,喃喃道:“小弟,不必編造這些話來安慰我了……”

“大哥!”楚魚吸了口氣,“我為何要騙你?确實有這個地方,只是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在何處,便一直沒有說出來,大哥,你振作一下,我們可以找到那個地方,讓父親回來。”

楚聲雙眸已經有些紅了:“……當真?”

楚魚不高興了:“大哥,你還信不過小弟?”

楚聲一把抱住楚魚,肩頭有些聳動。楚魚無奈地拍拍他的肩膀,拍了才發覺不對,低頭一看滿手的血,臉頓時一陣扭曲。

只記得快讓楚聲振作起來,竟然忘了他受傷了。

楚魚撤了結界,盯着那手血,默默縮回手,推開楚聲:“大哥,你傷到肩膀了?傷得重不重?”

楚聲眉目舒朗,先前似乎凝滞在眉眼間的煞氣和陰郁也散了許多,輕松地動了動手,眉眼帶笑:“沒事。”

他話音才落,旁邊就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那個魔修是魔道蛇谷的用毒高手,你的手沒有廢都算好的,至少一個月內不能用劍了,還沒事?”

誰啊,居然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拆穿弟控的安慰之言。

楚魚扭過頭一看,眼前霎時一亮。

旁邊不知何時站了個青衣男子,清清皎皎,溫潤如玉,眉梢眼角都挂着淺淺笑意。他長得不是絕頂的俊美,比不上謝羲陸輕安楚聲之流,卻讓人有一種春風拂過的舒适,不由心生好感。

楚魚低頭一看。

哦豁,不錯,還是個愛心人士,懷裏抱着一只白毛狐貍。

從來不給人擺臉色的楚聲卻是臉色一黑:“關你何事。小弟,走,我們回去。”

“楚公子何必見着在下就躲?”那個男子嘆了口氣,頗有些失落的樣子。

楚魚默默瞅了瞅他,又瞅了瞅楚聲,小聲問:“這誰?”

楚聲的臉色緩了緩,看那男子的眼神卻依舊不善,也小聲回:“一個白癡。”

青衣男子輕咳:“楚公子,我能聽到的。”

“聽到了又如何?”楚聲似乎看到他就生氣,別過臉只看着楚魚,道,“小弟還記得我給你說的臨瀾傅家嗎?”

楚魚作沉思狀。

臨瀾傅家?

什麽時候說過?

楚聲提示:“拍賣會。”

楚魚恍然大悟:屮艸芔茻那麽久遠的事情,弟控別那麽輕描淡寫地提出來好嗎!

不過确實想起來了。十幾年前,他帶着謝羲下山除水妖,同楚聲相遇,準備用星炎草吸引水印将它們一網打盡,到了拍賣會場時,楚聲以為他修煉心急,語重心長地講了好幾個反例小故事。

其中一個就是——隔壁地界傅家有個叫傅岚雪的,走火入魔殺了自己的親人,又跳崖自盡。

傅家?

楚魚默默瞅了瞅那個男子,恰好那個男子也看向了他,目光含笑:“楚兄,這位是?”

楚聲面無表情:“我兒子。”

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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