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花二
柴子然摸了摸鼻子心虛了一刻鐘,又理直氣壯道:“洗什麽手,洗手不用花錢嗎?你們花花樓那個奢侈啊!居然人人都用上好的茶水洗手。若不是我勤儉過人,早就敗光我們家的財産了。若是我們家的財産沒了,我哥就砍斷我的狗腿,你們花花樓謀害人的性命殺人不見刀,真真好歹毒的心啊!”
花媽媽指着他氣得咬牙:“你個小流氓居然敢在公堂之上污蔑我們花花樓,我們花花樓的姑娘人美歌聲甜,心地善良還會跳舞。你想看姑娘,又不想花錢,哪有這樣的道理,你當你是我們蘇虞縣的縣太爺嗎?”
蘇虞縣的縣太爺道:“縣太爺看姑娘可以不花錢?”
花媽媽對着柴子然沒好臉色,看墨九君的臉時時刻刻都能成一朵花兒,道:“可以可以,只是上一任縣太爺老了,有心無力只能來聽聽免費的小曲兒,現任縣太爺若是願意……嘻嘻……幹什麽都是可以的。”
墨九君擺手道:“他不願意幹什麽,但他愛吃霸王餐。”站起雄偉的身體,施施然走回自己的位子,把柴子然如小雞般提了起來,把嘴巴湊近他耳朵,呵出一口暖氣:“子然師爺甚是喜歡花花樓的姑娘啊!”
柴子然剛讓花媽媽數落了一通,即使心裏喜歡,面上也得裝不喜歡,捂住肚子作嘔道:“花花樓?樓殘人醜身段差,哼哼哼!老子不稀罕。”
墨九君一聽他這話,心裏歡喜,笑道:“下次本縣令做東,帶上縣衙裏的弟兄一起到花花樓吃霸王餐。”輕飄飄地斜看了柴子然一眼:“不如子然師爺也一道去吧!”
未等花媽媽反應過來,站在公堂兩旁的衙役便扔下貼身的棍子,拱手道:“多謝縣太爺。”
柴子然笑得如偷了腥的狐貍,指着花媽媽:“你們還得多謝花媽媽。”
衙役們又齊齊朝花媽媽拱手,喊聲震天:“多謝花媽媽。”
花媽媽被吼得耳朵聾了一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墨九君坐上縣太爺的位子,威嚴的眸子掃了她一眼,拍了拍手邊的驚堂木,宣布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
柴子然和衆衙役拱手道謝:“多謝縣太爺!”
柴子然率先回了自己的桌子收拾東西,準備去吃大餐,見花媽媽仍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墨九君,蹙眉道:“花媽媽,你甭看了,你再看也改變不了縣太爺想去你花花樓吃霸王餐的現實。”
花媽媽一臉的難以置信,指着墨九君:“你你你你……是縣太爺?”
“正是本官。”
花媽媽胸口悶着一口氣兒,問:“縣太爺不是叫墨九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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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君點頭:“正是。”
花媽媽郁悶道:“你不是柴子然嗎?”
“這是本官的小名。”
花媽媽:“……”
柴子然哈哈大笑:“時候不早了,恰巧現在沒人擊鼓鳴冤,花媽媽你快帶我們去用飯吧!”
花媽媽怨毒的目光看了柴子然一瞬,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潑道:“誰說沒有人擊鼓鳴冤的,我就是那擊鼓鳴冤之人。”蒲扇掩面而泣道:“縣太爺啊!我有天大的冤屈啊!特別特別大。”
柴子然和墨九君眼眸對視一瞬,兩人各自歸位。墨九君重重地拍了下驚堂木,蹙眉道:“升堂。”堂下兩側侍衛斂住笑容,面露嚴肅,用棍子敲地,發出有規律的碰撞聲,嘴裏喊着:“威威威……武武武……”
花媽媽雙腿屈膝跪地,嘴裏發出嗚嗚咽咽的喊聲,聽起來極其委屈,含水的春眸欲語還休,直射公堂之上的墨九君。柴子然見墨九君渾身的冷氣直冒,硬着頭皮道:“花媽媽,你還沒請我們吃飯呢!如今怎麽一臉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模樣。蘇虞縣唯一的一家花樓,難道連請我們縣太爺吃飯這點銀子都付不起嗎?”
花媽媽以袖拭淚,偷偷地瞥了眼沉默不語的墨九君,悲悲慘慘地道:“子然師爺你是有所不知啊!九君縣太爺身體健壯且……生得雄武有力,夜功夫肯定十分不凡。若是去了我的花花樓,一定讓我那些閱男人無數的姑娘們失身失心還失命。”
柴子然不懂就問:“九君公子确實一表人才,氣度不凡。這花花樓的姑娘們喜歡得不能自拔,失身失心,我尚且懂得,只是這失命?從何說起?”
花媽媽輕蔑地掃了幾眼柴子然略為消瘦的身體,悲戚道:“情愛的個中滋味,子然公子你這樣的鐵公雞怎會肯舍得花錢去懂。”悵然地看了眼墨九君健壯的胸膛,胸口的銀狼如同森林的王者。
花媽媽本是塗滿胭脂的腮紅散發出幾道異樣的腥紅:“像九君公子這樣的……才懂。”羞嗒嗒道:“就是會把女人幹死在床上。”她捂住心髒,痛哭流涕道:“我可憐的姑娘都不知一個晚上要□□死多少個了,嗚嗚嗚嗚嗚嗚嗚。”
“……”柴子然偷偷瞥了眼墨九君,見他也正往自己這裏看來,忙按捺住心裏的好奇,義正凜然道:“花媽媽,你別扯遠了,趕緊說正事!”
柴子然這話一出,花媽媽又吱吱嗚嗚地抽泣起來。
話還得從頭說起,蘇虞縣有八個山頭環繞,本該是草寇最喜歡的落根之地,可因離京都近,沒有個熊心豹子膽的草寇是不敢随便在那裏胡來的。但長熊心豹子膽的草寇的确沒有,可吃熊心豹子膽的草寇卻有那麽一窩。
他們一改草寇專挑多人多財産出手的規矩,專劫少人少錢的落單人士上山。在草寇這一行看來,是極其沒有出息的。可因他們這般沒有出息,活得這般低調又鮮為人知,倒是在這片山頭活得有滋有味,偶爾劫個平民當苦力,去山野耕作一翻,也沒有人願意去管的。
七日前,有一個京都來的富家公子,單槍匹馬只身一人勇闖八仙過海。世道艱難,草寇山上種的糧食還未收成,便出來賺個外快,打個劫。堪堪遇到獨自一人過山的富家公子,兩句開場白還沒說完,雙方便直接動手開打。那富家公子有幾分能耐,把幾個打劫他的草寇打得哭爹喊娘,全部用一根麻繩綁到底,拖在高頭大馬上,優哉游哉地騎馬繼續趕路。
這路程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可草寇并非只有幾人。他走過一個山頭,又遇到一窩。敵衆我寡,敵暗我明。富家公子遇到了兩三撥偷襲,四五撥刺殺,五六撥死纏爛打的草寇。饒是他以一敵百,也敵不過草寇的幾十來號人。他仗着自己身體好,被草寇捅了幾刀子後撐着一口氣,把刀插到馬臀,騎着發飙的狂馬沖出重重包圍。他說來也是幸運,竟還是讓他抵達了蘇虞縣。
這富家公子命好。馬受驚沖到蘇虞江裏,他被江水泡了一泡,沒有摔到硬邦邦的地面磕到腦袋,也沒有掉到蘇虞江淹死,而是被一個在江中浣紗的善良姑娘救了。
故事有些俗氣,可卻真真切切發生着。那姑娘把富家公子帶回家中,給他請大夫看傷,她家中貧寒,無父無母,無人可求,便東借西借才能湊錢買藥給富家公子喝。
那公子先是被幾十個草寇亂吓了一通,又在馬背上颠簸得不知何年何月,本以為已平安抵達目的地,誰知摔下蘇虞江,被灌了幾口江水,很是多舛!
他昏迷了整整三日三夜,心地善良的姑娘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三日三夜。可到第四日,姑娘要出門工作,否則哪裏有錢財醫治富家公子的病情。她這一走,又一回,富家公子便不知所蹤。此事又過了三日,那心地極好的姑娘終于在蘇虞縣見到那命好的富家公子,可他卻完全不認得救他命的姑娘,還替身旁站着的姑娘羞辱救命恩人。
善良姑娘招人羞辱後,回到家中四牆皆白,以淚洗面,還得還欠下的藥錢。面對親人的責罵,她一時想不開,昨夜便下蘇虞江自盡了。說來也巧合,救她命的又正是那個富家公子,富家公子是個習武之人,平日裏最不屑這種動不動就輕生的無知婦孺,對着姑娘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好一通嘲諷。
花媽媽不忍善良的姑娘賠了銀子還受委屈,這才擊鼓鳴冤。她憤憤然道:“那個富家公子,生得是個人模狗樣的,可眼睛居然被狗屎糊了,害得我們花花受了天大的委屈。”悲戚道:“縣太爺,好大的冤屈啊!好心的姑娘救了一個混人,就當作是救了一條狗,可醫治大夫花的銀兩藥錢,怎麽也得拿回來,求縣太爺做主啊!”
柴子然道:“張花花姑娘乃是花花樓的頭牌,她怎麽支付不起一點點藥錢?”
花媽媽扁嘴嗚咽:“怪我們花花命不好,小小年紀沒爹沒媽,為了安葬父母和照顧年紀大的奶奶,把自己賣了。那可是個好姑娘,哪個女人願意淪落風塵,哪個女人願意為了三餐被人枕睡,哪個女人又願意日日任由人罵‘臭□□’‘下賤妓子’‘不要臉的賤貨’,這都是沒辦法。我們都是一些苦命的女人,不賣身不賣唱不買笑,就會活活餓死街頭。”她憤憤然扯着蒲扇,似乎要把蒲扇撕了解恨:“那個富家公子也是個嬌貴的,昏倒了幾日居然花了五百兩。花光了我們花花的積蓄不說,還讓我們花花欠下一屁股債。”
“五百兩?”柴子然啞然:“他鑲金邊嗎?這麽貴!”
五百兩銀子夠普通人家省吃儉用好幾年的花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路過的小天使順手給個收藏呢!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