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涵林最終還是被領進了小屋內,借着落日的餘晖,他掃視了一圈,屋內竟是什麽家具都沒有。角落有一堆黑漆漆的東西,背着光,他也看不清,但感覺并不是危險的東西。小孩自帶他進屋後便找了塊地兒蜷縮起來,也不說什麽。

興許這是個被父母遺棄的野孩子,于是自己一人在這荒野生存。李涵林心中想着,便覺得稍稍安心了些。此時他才敢正眼去打量小孩的模樣,對方閉着眼,讓李涵林有些疑惑。難道是有眼疾?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李涵林蹲下身,輕聲說,“你為何閉着眼?是不是...看不見?”他突然又覺得自己太過冒犯,盡管對方只是個小孩子,但對一貫小孩的喜愛讓他不願忽略對方的情緒。

“因為天還沒完全黑。”小孩輕聲回答。

聽到這個答案,李涵林全身又是一抖,什麽意思??得天黑才能睜眼?

他下意識想問出口,又吞了回去。好奇害死貓,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天黑我就可以睜眼了。”小孩小心翼翼地解釋,又不知道怎麽說清楚,斷斷續續道,“不、不危險。白天睜眼,不好。”

李涵林一句“為什麽”差點脫口而出,要不是對方的小身板看上去并無威懾力且行為言語沒有惡意,他簡直要落荒而逃了。半天他才憋了個“哦"字以表示自己知道了。

知道個毛!他簡直搞不清現下是個什麽情況!

天黑的很快,當最後一絲光線被黑夜吞噬,小孩敏銳地感覺到黑夜已經完全到來,緩緩睜開了眼。李涵林夜間視力不錯,所以當小孩睜開眼地瞬間,他簡直被那雙眼睛迷住了!

黑而亮,澄澈而幹淨,完全不摻雜一絲雜質,琉璃般的黑瞳在黑夜中流溢出美麗的光。當那雙大大的眼睛鎖定了自己時,李涵林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此時此刻,他才相信了這個小孩并非壞人,一個有惡意的人不可能有一雙如此美麗幹淨的眼睛。

“這是什麽地方?”他終于敢與對方交流。

“是禁區。”小孩說道,想了想又試圖安慰他,“會習慣的,沒事。”

李涵林心中蕩起千層漣漪,急忙向對方詢問具體的情況。交流了半天後,他才從小孩磕磕巴巴的解釋中勉強理清了頭緒。

所謂禁區,住的是被神抛棄的人。他們的出生注定帶來不幸,被驅趕出城的他們僅能在荒野中獨自生存,沒有食物,沒有衣物,沒有工具,在一切都沒有的情況下,只有死亡是唯一的歸宿。顯然小孩将他當成了“新人”。

“誰是神?”

“啊?”小孩被問懵了。

李涵林看着小孩迷惑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所謂神,幾乎在任何時候都是統治者用來施行自己殘酷決策的一個借口罷了,他竟提出這麽一個問題來刁難一個小孩。

“那為什麽驅趕你們?”

小孩認真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是我們,他們說我們身上有肮髒的野獸的血液。”說到這,小孩一直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下來。

李涵林愣了愣。野獸的血液?是他理解的那樣嗎?人.獸雜交種?真能生出來?不是有生殖隔離嗎?感到自己的想法太過天馬行空,他把自己的荒謬想法丢到一旁。轉而看見小孩沮喪的模樣,李涵林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對方的頭安慰一番,手伸到半空卻又頓住了。這頂毛,實在下不去手啊!明兒一定要讓這個黑娃洗個澡!

李涵林從與小孩的交流中了解到不少事。但依舊很有限,可能是小孩的年紀問題,且因為受人排擠,所以知道的更少。至于城中的事,他更是基本不知,據聞是襁褓時期就被丢在這兒了,後來受到一個同樣被驅逐的老人的撫養才得以成活。這間粗糙的小木屋還是已經去世的老人留下的。

小孩叫大眼,這個名字簡直取得直白又敷衍。讓李涵林驚訝的是小小一個的娃兒今年居然已經十歲了,這身高目測要過一米也挺勉強,整個人瘦的只剩一副小小的骨架。李涵林看着他突兀的脊椎和肋骨,簡直心疼得不行。心想他要是有能力,定要好好照顧這個小孩兒。

這一天所見所聞太不可思議,李涵林一邊消化一邊在饑餓中慢慢睡着了。

李涵林的生物鐘很準,七點半,他準時睜開了眼。白色的天花板占據了視野,側過頭,是淡雅的窗簾。早晨的鳥兒歡樂地叫着,撲棱着翅膀飛到窗口,歇了會兒,又撲棱着飛向別處。李涵林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足足半個鐘,像入了定似的一動不動。突然間,像是身上某個開關被開啓了,李涵林猛地從床上蹦起來,又叫又跳。

丫的居然是夢!他竟然還像個傻叉一樣考慮是不是真的穿越了,簡直蠢到沒邊!

門外李建國同志正穿着大褲衩從他門口晃過,正好聽見他的狂笑聲,開了門怒罵道:“大清早地找抽麽?發什麽癫!”

李涵林第一次覺得他爹一張老臉是如此的慈祥親切,興奮地講起他的夢境。

“...你是沒看見那片烏木林,簡直絕了!我就真不信有一整片烏木林能長成那樣,那得長多少年啊!不過特恐怖的就是丫的一只鳥都沒有,正常的林子怎麽會一只鳥都沒呢?我就知道是做夢嘛!”李涵林滔滔不絕。

“等等,兒子。”李建國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你剛才說什麽?一整片烏木林?”

“嘿嘿,你也不信對吧?我當時在夢裏也特驚訝。我跟你說啊...”

“停停停!裏面...是不是很多雞?”

李涵林臉上的肌肉突然僵住了,正好卡在一個眉飛鳳舞的表情上,顯得十分搞笑。他緩了緩幹澀的喉嚨:“不是...爸你怎麽知道?”

李建國一看李涵林的表情就知道是真有這麽回事了,一時間呼吸也急促起來,急匆匆地往自己房間跑,一邊跑一邊喊:“兒子你等等,我去找找。”

找什麽?李涵林整個人都懵了,好半天才跳下床趕忙跟着他爹去。

客廳內。

“唔...涵林來看看,你爺爺當年留下的遺書。”李建國從一個牛皮信封裏抖出一張紙,“當年你才十歲,這個東西就沒給你看。銀行存款三十來萬給你哥哥投資,住宅是給你爹我,雕塑品捐給博物館,然後...”說到這,李建國冷汗不斷,“烏木林占地共二十五畝歸你。”

“當時我跟你媽和你大哥看到這的時候都以為你爺爺老年癡呆了,咱們家從沒承包什麽土地,況且烏木這麽名貴的樹木哪能是随便有的。就想着你這樣什麽都沒有不公平,打算等你娶媳婦時這個房子給你算了......”

“不是啊爸,”李涵林冷汗都下來了,“我那分明是做夢呀!我昨晚哪都沒去,就好好床上躺着呢!”

“你夢裏那些雞是不是不太正常?你等會兒,”李建國把牛皮信封倒過來抖了抖,又抖出一張信紙,“你爺爺給你的。”

李涵林接過那張薄薄的紙,上面記着密密麻麻的字。

李建國擦了擦冷汗,說道:“老爸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你先看着,我去打個電話讓你哥回來,咱們得趕緊開個家庭會議。別急啊,有啥事兒咱們一家子一起擔!”

李涵林的手不住抖,雙眼直勾勾地看着信紙上的字,每看一行身體就繃緊一分。

原來夢中的那個世界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24號)尚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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