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義雲買醉
朱管家介紹旁邊這位是朱大人的表弟楊老爺,家中經營着一個紡織作坊,這次受朝廷委托制作了三百件禁衛軍的軍襖,按照計劃昨天晚上就應該抵達京城。
朱管家說着頓了一下看向水大人,大人只是點點頭不接話。
朱管家只好繼續往下說:“聽說商隊和城門的侍衛鬧了一些不愉快,人和貨都被帶到這府衙來了,還請水大人通融通融,看在朱大人的面子上把人放了,讓他們帶着貨先和我回去,改日朱大人會親自登門道謝。”
水大人喝了口茶,看着茶杯自言自語道:“今天的茶不錯嘛。”
說完擡頭看向他們兩,擺擺手請他們也喝口茶再嘗嘗點心,說這點心是新來的廚娘做得非常酥軟可口。
朱管家和楊老爺對視一眼又看向水大人,楊老爺急着說:“大人,您可知道這是朝廷禁衛軍的軍襖,宮裏的差事一天也不能耽誤呀。”
突然“啪”的一聲響,水大人拍了一下桌子說道:“你們也知道這是宮裏的差事,還敢造假。”
他又看向朱管家,“朱管家你可能被蒙在鼓裏,不是我不給朱大人面子,開箱驗貨是規定,這點我們京兆府說到哪都有理。
可這一驗貨真是沒想到,楊老爺連聖上都敢欺騙,你們自己看看這棉花裏都摻了些什麽。”
水大人說着朝侍衛擺了一下手,侍衛遞給朱管家一團棉花。
楊老爺咽了一下口水低下頭沒敢再說話,朱管家連看都不看站起來就說:
“水大人,這裏面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楊老爺膽子再大也不敢給皇宮裏的貨物摻假,您不看朱大人的面子,也得看看丞相的面子,朱大人可是丞相的得意門生。
說白了,沒有丞相的引薦怎麽會讓江南的紡織作坊來接這個任務。您先把人放了,讓我們把貨物帶走,朱大人一定會調查清楚這摻假是不是有人吃裏扒外,還是什麽地方弄錯了。”
水大人當然明白,京城北五十公裏處的一個村子,全部經營着紡織作坊,他們的原材料也是從江南進貨,在京城一帶很有名氣。
而且運輸原材料的成本要比運輸成品的成本低多了,怎麽看找江南的作坊都不劃算。
可丞相舍近求遠,讓朱大人的表弟制作這批軍襖,不只是幫自家人賺了銀子,這一層層的也能撈到不少,看樣子每件軍襖偷工減料抽出的錢,主要都喂了朱大人和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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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已至此,就這樣輕松地讓他們得意,國舅爺在丞相面前也會丢了面子。這兩個皇上面前的紅人明裏暗裏的一直在鬥,自己作為國舅爺的門生自然也是和丞相對立的。
只要貨在自己手裏,有理有據他們也不敢怎麽樣。
水大人想着喊了一聲送客,楊老爺立刻看向朱管家,他愣在那,顯然也是沒想到水大人會這麽不留情面。
兩個侍衛逼近他們擺了一個請的動作,他們也只好先離開。
朱管家罵罵咧咧的往外走,義雲和他擦肩而過,之前和父親給丞相祝壽時見到過朱管家,本想打個招呼朱管家已經走了過去。
義雲回頭看着感覺莫名其妙,不過可以确定,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而且和昨天大人的離席有關。
他正好看到李捕頭匆匆忙忙的向內堂方向走去,便跟了過去。
李捕頭一進門就問朱管家是不是來要人拿貨了,大人接下來要怎麽做。
水大人給他講了剛剛和朱管家的對話,李捕頭覺得這事如果和丞相有關,以水大人的身份不一定能對付得了,應該讓魏總捕頭知道這件事,萬一事情朝不好的方向發展,好歹也有國舅府的撐腰。
門突然被推開,義雲面無表情,走進來就說:“如果我不是國舅府的人,你們就不打算告訴我這件事對嗎,我這個總捕頭在你們眼裏只是個擺設對吧。”
李捕頭行了禮沒敢說話看向水大人,大人趕緊解釋這件事不宜張揚,除了張捕頭和李捕頭沒有其他人知道,昨晚又是熬了半個通宵,實在不想讓他跟着受累。
義雲突然行了個大禮,強調不要把自己當成是什麽四少爺,穿上這身總捕頭的衣服,就是京兆府的總捕頭,為大人排難解憂是自己的職責。
大人沒再說什麽點了點頭,把事情的細節給他講了一遍。
他聽完馬上有了想法,建議立刻讓商隊的人簽字畫押,白紙黑字的證明楊老爺在這批軍襖裏摻了廢棉紗,而且要強調是給皇宮禁衛軍的這批軍襖裏摻了廢棉紗。
他覺得如果丞相參與其中,不一定會為了自保而放棄楊老爺,不但浪費一次撈錢的機會,還容易讓下面的人對他失去信任。
他一定會想出什麽方法來解決這件事,所以要快速拿到指認的證據,僅是物證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
李捕頭看向義雲,對他的印象有了些改觀,看着他說張捕頭擅長審訊,這就去找他。
大人看着義雲面帶微笑,剛想誇他不愧是國舅府的少爺,又憋了回去,決定以後還是少提國舅府。
義雲的心情仍然沒有平複,看大人也沒有什麽想說的,沒行禮直接走了出去。
一整天都在巡街,路上聽到捕快喊魏總捕頭,卻沒有第一天聽着那麽興奮,忽然覺得這種打招呼都是敷衍。
放衙後他換上便裝滿大街的晃悠,不想回府又不知道能去哪,忽然想喝酒,卻發現自己除了水仙居,竟不知道這京城裏還有哪些酒館。
他不自覺的走到水仙居,停在門口猶豫着,似乎沒喝就醉了,看着牌匾哼笑着重複道:“水仙居……”。
夥計出門送客認出了他,直接喊道:“魏總捕頭裏面請。”
他跟進去後夥計開始問今天是幾個人,有沒有看中的包間,義雲掃了一眼大廳,角落裏的一張桌子沒有人,他直接走過去坐下了,夥計愣住了。
他喊點菜夥計也沒反應,他掃了一眼周圍質問道:“怎麽,不可以坐在這裏嗎?”
夥計點了一下頭又拼命地搖頭,笑臉相迎:“可以可以,大人想坐哪都可以。”
義雲點了一壺酒半斤醬牛肉一盤花生米,夥計看着菜量也猜到他這是一個人來喝酒的。
夥計覺得這些人根本不差錢,這樣讓他坐在一樓似乎有些怠慢,趕緊跑到水仙的包間說了此事。
水仙正在喝茶,聽夥計一說端着茶愣住了。以前聽義父提到李捕頭看不慣這裏的規矩,死活都不肯來水仙居,曾暗自歡喜,也明白了李捕頭為何肯對觀音出手相助。
本以為自己認識的義雲心地正直,也許會和李捕頭一樣不喜歡這裏,昨天只是應酬罷了,沒想到第二天竟自己過來了,突然覺得心裏有點堵。
水仙把茶杯拿起來又放下,一會看看外面一會看看門的方向,有些坐不住了。
想着義雲為何一個人來喝酒,是喜歡這個地方嗎,不應該呀;是有每天喝酒的習慣,為何以前從沒來過;是有其他的什麽原因嗎。
水仙想着想着不自覺地站起來,拎着一壺酒朝樓下走去。
沒走到桌子旁邊就喊道:“魏總捕頭,歡迎光臨。”
義雲擡了一下眼沒理會繼續倒酒。水仙已經看到他哭喪的臉,心裏絞了一下,明白他這是在喝悶酒買醉。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種情況水仙是不會過去敬酒的,也不會再做任何打擾,可這次面對的是義雲,他兩條腿不受控制的往前走着,哪怕是不說話也想靜靜地坐下陪着他。
水仙坐下後義雲瞄了他一眼,擠出個笑容說:“我雖然是國舅府的少爺,可庶子的地位并不高,我這總捕頭才做了幾天,還沒拿到俸祿。對不住了,只能在這一樓喝酒,讓您少掙銀子了。”說完灌下一杯。
看樣子是真的醉了,否則不會說出這種話,水仙搖搖頭也灌下一杯。
義雲看他喝了一杯笑了笑,拿起酒杯撞了一下他的杯子說“幹”,兩個人同時又飲下一杯。
水仙倒滿酒就一直盯着他,他身體晃晃悠悠的說道:“我知道大家為什麽喜歡來這裏了,原來自己一個人喝酒真的很無聊,有人陪着這酒才有酒香。”
說完放大聲音對着夥計喊“再來一壺”。
水仙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麽事,看他的樣子也跟着難受,火燒火燎的,可第二次見面就打聽隐私,等他清醒了怕是會懷疑自己。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起身準備離開,胳膊突然被拽住,“別走,一起喝。”
一瞬間“咚、咚”的心跳聲不知放大了多少倍,水仙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看着被拽住的胳膊直咽口水。
坐下後盯了義雲半天,終于鼓足勇氣說道:“魏總捕頭不介意的話,把煩心事兒說出來,若水仙能幫到您一定幫忙,而且保證事情不會傳到這水仙居外。”
義雲笑了一下灌下一杯酒,開始叨咕:“哪有什麽煩心事兒,壓根就沒有事兒,都把我這總捕頭當擺設,我是閑人一個。
從小時候開始就是擺設,一直被養在外面,好不容易回到京城,父親兄弟也不待見我……”,說着又灌下一杯。
“後來得到郡主的青睐願意下嫁給我,父親才對我另眼相看,又給了我京兆府總捕頭的差事,可我不喜歡郡主,我的心裏……”
義雲說到這惡心了兩下倒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