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的意思是,張龍一開始就是故意的?”顧林非一邊吃着陸戰打包回來的盒飯一邊問。

陸戰把半開的車窗搖上:“吃完飯再說。”

顧林非點了點頭,沒有否認陸戰的決定。雖然說是要去飯店吃飯,但臨下車前兩人還是同時猶豫了一瞬,短暫對視後,最終選擇勞煩陸隊跑了個腿,打包了兩份盒飯回來。

顧林非本來正嚼着陸戰大發善心給他加的雞腿,結果一看陸戰只扒拉了兩口就放下的飯盒,忽然覺得自己手裏的東西也變的索然無味起來。

“陸隊,你知道為什麽駱駝會有三個駝峰嗎?”

陸戰回頭:“Flash,即便作為樹懶你的反射弧也太長了,這是幾年前的電影了?”

“哈…你看過啊,我以為陸隊不會看動畫片呢。”顧林非轉着眼珠思索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第二個笑話,只好耷拉下腦袋。

看着一臉受挫的顧林非,陸戰莫名其妙:“你幹嘛?”

“看你心情不好想緩和一下氣氛,沒想到更尴尬了。”顧林非挑幹淨最後幾塊肉後就把飯盒收到了塑料袋裏,“不過勞煩您別用那種看智障的眼神看我,我這不是沒有腦容量,我腦子裏裝的都是如何保命,哪有功夫看那些嘻嘻哈哈的東西,就這一部電影還是在學校一起看的呢。”

陸戰調笑:“我說什麽了?”

“你是沒說,你都寫在臉上了。”顧林非看着陸戰忍俊不禁的樣子,雖然對方心情從差轉良的時機與預想出現了偏差,但好歹還是達到目的了,“白、癡、腦、殘——你臉上這麽寫的。”

陸戰到底還是笑了出來:“你對自己的認知還是挺正确的。”

顧林非假裝沒聽到,抖了抖塑料袋:“為了陸隊車內的空氣清新,辛苦了。”

陸戰扔完垃圾回來的時候車窗又被搖下了十公分,顧林非一臉乞求:“就五分鐘。”

沒理會顧林非的眼神,陸戰一上車就關上了副駕駛那側的窗戶,顧林非低下頭,也對,大白天的,的确是太危險了。

無奈的看了顧林非一眼,陸戰手指微微挪了位置,朝着按鈕一按,顧林非立刻感受到從左至右緩緩吹來的涼風。

陸戰:“往後靠,開我這邊兒的。”

話音剛落,顧林非就感覺到自己的座位被人強行控制着向後移了一段距離,然後又在來不及開口後就着漸漸放平的椅背徹底躺了下去。

“困嗎?”

顧林非搖搖頭,又意識到這個角度陸戰應該看不見自己的反應,趕緊開口:“不困。”

顧林非動了動,讓安全帶保持在一個舒服的位置:“陸隊,我這樣太像任人宰割了吧?”

“我想宰你,什麽姿勢都能做到。”陸戰話鋒一轉,沒理會顧林非這句話後的反應,問,“知道跟陳峰住在一起的女生嗎?”

顧林非前一秒還想象自己像一只被按在案板上的鯉魚,這會兒又一愣,意識到陸戰是在跟自己讨論案情,大腦瞬間調整到智能模式,“不知道,怎麽了?”

“我之前去過陳峰家,他跟一個女孩一起住。”陸戰平穩的開着車,顧林非如果閉上眼睛甚至可以想象自己是躺在陸戰那張柔軟的大床上,陸戰繼續說,“她叫程可欣,毛尖兒那個視頻就是她給我的。”

顧林非一瞬間驚愕的看向陸戰:“那她也知道我的身份?”

“不知道。”以顧林非的角度只能看見陸戰帥氣的後腦勺,本來是毫無神采的,卻莫名能從陸戰的語氣裏聽出些許變化,“不過就算知道也無所謂,她已經死了。”

顧林非的詫異不降反增,陸戰深吸一口氣:“我去陳峰家的時候見過她一次,她跟我說自己是被陳峰騙來的,陳峰用毒品控制了她,她逃不了。”

顧林非不解:“吸毒過量致死?”

“不是。”陸戰說,“我叫人來帶走她,局裏的人把她送到戒毒中心,醫生失手——鎮靜劑注射過量。”

陸戰三兩句話交代了前因後果,顧林非卻善于從符號裏提取信息。

“所以你剛才心情不好是因為這個?”顧林非問,“你覺得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她?”

陸戰伸手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的位置,利用光的折射原理确定了顧林非也能看見自己,然後說:“想什麽呢,我是懷疑她的死有問題。”

“……”

“從我第一次去非凡酒吧,張龍看似無意的給我指出地下室的位置,到現在這起案子的主要涉案人員全部落網,一切太巧了。”陸戰看了眼顧林非不太明朗的表情,“怎麽着三少,你有什麽看法?”

顧林非在來的路上已經大概聽陸戰說了一遍這幾天發生的事,只是中途被一頓雞腿飯打斷了。

“張龍先在酒吧引你去追煙鬼,然後又在調查過程中讓你們間接去查陳峰手裏的視頻,前後包括煙鬼在內的所有涉案人員,除了我和毛尖兒,一一落網。”顧林非看着車頂棚,目光有點渙散,“現在就連唯一知道陳峰作案事實的程可欣也因為藥物注射過量死亡,這…”

陸戰:“你也覺得巧合的不合常理?”

顧林非目光重新聚焦到一點,然後從車頂移回後視鏡,順利與陸戰來了個一秒鐘的對視:“不是,我是覺得…”

顧林非松了松安全帶,從副駕駛坐了起來,後背瞬間懸空,一臉凝重的看着陸戰:“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

“要不是你,估計我和毛尖兒也完了,陸隊,我該怎麽報答你?”

陸戰一咬牙:“你是想下車還是重新分析一遍?”

顧林非努了努嘴,對于陸戰聽不懂自己的玩笑這一點已經習以為常,好歹現在還有點兒反應,三年前可是連理都懶得理自己。

顧林非沒急着開口,知道陸戰不可能把自己扔到光天化日的大馬路上,伸手摸了一圈座椅周圍:“那個…陸隊,你這車太高級我沒坐過,這椅背…”

陸戰餘光看了眼即使坐直也比自己靠後半個身份的顧林非,伸手調回了副駕駛的椅背。

顧林非這回終于舒服了,坦然開口:“我的分析跟你一樣,的确太巧了,像是有人故意幫着你們抓到這群人。”

想了想,又說:“不過如果這個人真有這麽大能耐,放過毛尖兒還勉強合理,畢竟他職位不高,但為什麽放過我?我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完全是巧合,沒有任何準備,不被發現正常,被發現更正常,除非…”

陸戰在一個信號燈前踩下剎車,似乎在等着顧林非分析到這一步,開口道:“是,除非這個人是警局的人。”

顧林非一身雞皮疙瘩:“陸隊,我覺得我們還是謹慎一點兒好,你把窗戶關上吧。”

陸戰一笑,看着顧林非:“這會兒知道害怕了?用不着,該抓的都抓住了,沒人能害你。”

“那你幹嘛不讓我開窗戶。”

“沒人想害你,不代表沒人想害我。”陸戰一揚眉,“你的身份隐秘,我的身份可是光明正大的。”

顧林非徹底蒙了:“那你還開你那邊兒的窗戶?”

“你不是悶嗎?”陸戰說,“子彈從這邊兒射進來,我起碼能幫你擋一擋。”

“陸隊。”顧林非作死的把手放在陸戰大腿上,“你對我實在太好了,能讓我以身相許嗎?”

“滾。”陸戰一手拍開顧林非不知好歹的手,順帶重新踩下油門,“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啊?我手下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命都跟我拴在一起,就是我死了,他們也不能斷一根骨頭。”

顧林非回味着指間留下的觸感,砸了咂舌,陸戰的大腿真結實。

“我不悶了,你關上吧。”顧林非說,“你這車太貴了,萬一中彈,一個坑就夠我賠一年的。”

陸戰最後還是少有的将犯二行動進行到了底,直到顧林非叫停,才關上車窗,看着眼前灰不溜丢的一片樓,詫異道:“你住這兒?”

“嗯。”顧林非伸手從後車座上拿了個口罩,“跟您那一平米十萬的小區肯定比不了,別嫌了啊。”

陸戰腹诽:哪是跟我的小區比不了,跟這兒比起來,陳峰家那筒子樓都稍顯高級。

陸戰停好車,看着自然圍成一圈的老樓,這破舊程度,口罩都多餘,別說監控了,連個小賣部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爛尾樓呢。

跟着顧林非繞到了院裏,陸戰仍然有點兒驚訝,這跟他含着金湯匙出生真的關系不大,即便是辦案這麽多年,破舊成這樣的樓也依然少見,好像只有快要拆遷的老樓在請不走釘子戶前才會有這種視覺沖擊。

“到了。”顧林非下意識一摸兜,發現自己身上早就換上了陸戰的衣服,一擡頭,對上陸戰那張在昏暗的樓道裏都能看出來的黑臉,“诶,你別急啊,我有辦法。”

從對面那家已經生了鏽的牛奶箱裏尋摸出一根鐵絲,在手裏彎了彎,然後對着鑰匙孔一戳,鐵門應聲而開。

陸戰:“你不怕對面用同樣的手段開你的門?”

顧林非也不換鞋,直接就往裏走:“對面是對兒八十多歲的老夫妻,要真有這本事也不至于住這兒了。”

“那可未必。”陸戰跟着走了進去,“你不知道真正的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嗎?”

話音剛落,就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驚的停下了腳步,一進門正對着一條小走廊,走到盡頭才是唯一的卧室,本以為不會有什麽比看到這棟樓的外觀更讓人驚訝了,直到這一刻,陸戰知道自己還是太年輕。

“你家…被打劫了?”

顧林非順着陸戰的目光看去,不亂啊。

陸戰的震驚繼續持續下去,确定這個四方的屋子裏不會有任何密室,問:“你的床呢?”

“哦,我不…”

“你不在這兒住?”陸戰一瞪眼,“那你帶我回這兒幹什麽?”

“我在這兒住。”顧林非看着陸戰一副要發怒的樣子,覺得十分有趣,“我是說我不睡床,租的時候房東把床搬走了,我也沒買。”

“……”

“吶。”顧林非在陸戰震驚之餘從衣櫃裏摸出一張銀行卡,“從煙鬼那兒賺到的錢,全在卡裏,請陸隊查證。”

陸戰強迫自己緩過神,接過銀行卡:“裏面有多少?”

顧林非:“三百四十一萬六千七百二十一。”

陸戰好笑的看着顧林非:“背的比你自己出生日期都熟了吧。”

顧林非不置可否,對于一個窮人來說,能抵禦這麽大的誘惑着實不易,只能有事兒沒事兒查查餘額望梅止渴。

“本來是三百四十三萬,上個月給毛尖兒付了筆醫藥費,陸隊,這錢我還用還嗎?”

顧林非要是早知道這句客套會換來陸戰接下來的回答,打死他也不會承認自己動過卡裏的錢了。

“廢話,這可是贓款。”陸戰把卡往兜裏一揣,簡單做了個減法,“一萬三千兩百七十九,記得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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