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穿成炮灰表姑娘
等吃完飯,又在榮老夫人這裏逗留了一會兒之後,一大家子各自散去。
江落安置的住處就在松鶴堂的西側間,她提着燈站在院子裏,目送着一房一房各自走在一起慢慢遠去。
直到一雙大手落在了她肩上,熟悉的溫度和熟悉的氣息也随之而來。
她擡頭,對面露關切的江藺微微一笑。
江藺微微低頭,小聲問道:“剛剛外祖母她們有為難你嗎?”
江落搖頭:“外祖母對我還好,二舅母和表姐也還行,其他的雖然态度不好,但是我還能應付得來。”
江藺松了口氣,又說道:“要是應付不來就和我說,我們家也不是什麽沒根底的,要是她們真以為你是打秋風的窮親戚,我們就收拾東西走人。”
江落好笑:“所以你就把鐘叔他們一起打發到了江家宅子裏去了?”
江藺摸摸鼻子:“叫他們先把那邊收拾好,也省得榮家有人說我們兄妹兩個目下無塵。”
江落眼睛微眯:“是誰說的?”
才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禿嚕嘴的江藺癟癟嘴,此時才露出一副少年模樣,雖然不像在人前的沉穩可靠,卻別有一番鮮活氣息,他頂着江落灼灼的目光,到最後還是屈服了。
“是大舅家的二表哥,他性子莽直,可能沒注意就說出來了。”
江落很快就想出了這人是誰,又不自覺想起書中所說的他的行徑,不免有些看不起,淡淡道:“那就随他說去呗,哥哥你以後少和他打交道就是了。”
江藺稱是:“我本來就沒想着和他們打什麽交道,說到底我們還是帶孝的,我準備趁着這時機好好讀書,等除了孝我就去科舉,如果順遂的話,就能帶着你搬出去了。”
江藺自幼聰穎,又有一個會教孩子的父親,前幾年就考取了秀才,之後被江父壓在身邊一邊潛心學習一邊教授為官之道,如果不是這次意外的話,本來是明年秋天下場考秋闱的,只是父母雙亡,想要再考就是三年後了。
江落心裏明白,江藺現在的肩上擔子很重,江家能不能繼續撐起來就看他了,也更知道江藺拼命還有一重原因是想在自己議親之前考上進士,自己父母雙亡的名聲可能會稍微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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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藺是個沉穩可靠的好哥哥。
“我知道了,”最終她滿腹的話到了嘴邊咽了下去,只剩下叮囑,“哥哥你住在外院,自己要謹慎小心一點,也讓你身邊的幾個小厮都警醒點,這裏終究不是家裏。”
“小唠叨蟲。”江藺取笑她,只不過接收到她氣鼓鼓的眼神之後,又換上了寵溺的笑,像是任何一個縱容妹妹的哥哥一樣,“我知道了,我會謹慎謹慎再謹慎的,好不好?”
油嘴滑舌,江落瞪他,奶兇奶兇的像是一只張開粉嫩爪子的小奶貓,江藺眼底盛滿了細碎的笑意,像是天上的星光無聲彙聚,他忍不住揉了揉江落的頭發,不等小奶貓炸毛,就揮揮手揚長而去,留給江落一個背影。
江落氣得一跳,恨恨看着江藺腳步飛快逃走,心裏已經想好了等再看到他怎麽報複回去了。
等江藺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她這才回頭往裏走。
宮燈挂在屋檐下,照出一片暖黃色的光,燈下偶爾飛過一兩只飛蛾,在守着燈的小丫鬟逼近後,又撲騰着翅膀抖落粼粼細閃,然後逃之夭夭。
榮老夫人換了家常衣服,由着身邊的大丫鬟甘草扶着,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她看着江落,神情慈愛,招手道:“落丫頭,你過來。”
江落把手裏提着的燈給了櫻桃,走過去倚着老夫人,濕漉漉的眼睛裏滿是孺慕。
老夫人讓她扶着自己,二人在院子裏順着青石板路閑逛,間或老夫人問起她在荊州城裏的日常,語氣随意,仿佛真的就只是在閑聊而已。江落配合地說起荊州城裏的趣聞,說自己和江藺小時候的囧事,逗得老夫人笑了起來。
夜色漸深,幾縷飄逸的雲朵将本就缺了大半的月牙包裹住,月下的影子也暗淡了。
老夫人拍了拍江落的手,和她轉了個方向,往正房走去。
等走到屋檐下,宮燈的光亮清澈明淨,迎着那光,老夫人細細地、再一次細細地打量着江落的容貌,口中喃喃,略微垂下眼去,江落還沒來得及注意到她的神情,老夫人就又擡起了頭,看着江落含笑:“以後就把這裏當家,不要和外祖母客氣,我這一身老骨頭想要護住你一個小丫頭,還是可以的。”
江落點頭,抱着老夫人手臂撒嬌:“我知道了。”
老夫人複又摸了摸她細軟的頭發,殷切道:“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屋睡覺吧,家裏沒有早起請安的規矩,你多睡一會兒,外祖母吩咐她們給你留飯。”
江落點頭稱是,行禮帶着櫻桃去了西側間。
榮老夫人卻像是定住在那宮燈下,眼裏閃有淚光,喃喃:“像啊,落丫頭和她娘是真的像啊。”
西側間裏布置精巧,老夫人大概是早就吩咐過了,裏面的擺設不比她屋子裏的富貴堂皇華麗,反而活潑有趣,精致素雅,和江榮氏給她布置的屋子有幾分相像。
屋裏燃着蘇合香,縷縷煙霧從放在高幾上的蓮蓬狀香爐裏偷溜出來,滿室充盈着淡雅的香氣。
江落難得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