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穿成炮灰表姑娘

月亮從彎彎月牙終于長成了一張大餅,圓乎乎的大餅又被一嘴一嘴啃禿了,變成了一弦彎月,光芒也漸漸鍍了一層冰霜,變得冷起來。

金秋九月,終于姍姍而來。

秋風乍起将暖還寒,最難将息。風吹過略帶些冷意蕭瑟,森茂的樹木葉片漸漸變黃變紅,從枝頭打着旋兒掉落,在地上鋪成了軟綿厚實的一層。

站在山頂,看漫山遍野的綠葉次第變色,不得不說是種讓人震撼的風景。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江落下意識回頭一看,便看見翡翠拿着件緞面披風走了過來,替她攏到身上,在脖頸前系了一個好看的蝴蝶結,翡翠沉穩而略帶不滿的聲音也在她耳畔響起:“小姐,外面這麽冷,你怎麽穿着薄衣服就出來了呢?”

江落讨好地笑:“我知道啦,下次不會了。”

翡翠擡起頭瞪她一眼,兇巴巴的眼神觸及她溫暖的視線時又變成了笑意,取笑道:“小姐,你不要對着我撒嬌,我知道你下次是不會穿的。”

江落臉上一紅,眼睛一轉嗔怪:“你怎麽還把我小時候的事情翻出來講了又講?我現在是大人了,才不會大冷天不穿厚衣服呢。”

翡翠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好半天沒有動靜,突然低下頭去,聲音哽咽:“要是您生病了,夫人一定會擔心的,而且京城不是家裏,您在南方待習慣了,這兒的天氣卻絲毫不像那邊。”

她這麽一提,江落的眼眶也紅了,她握着了翡翠的手,不像自己的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細膩,翡翠手心裏有薄薄一層繭,還有一道深深的傷痕,那是她被江母救回來時就帶着的傷疤。

櫻桃是江家的家生子,母親是當年江榮氏身邊的大丫鬟,到了五六歲就進了府在江落身邊一起長大,而翡翠卻是江母在賊人刀下救回來的苦命孩子,當時瘦不拉叽的豆芽菜,江母膝下兩個孩子又小,她不免心生憐惜,把她帶回了家,從那之後翡翠就成了江家的丫鬟,先是跟在江母後面待了幾年,後來才被送到江落身邊,素來穩重的她便成了江落房裏的大丫鬟。

翡翠反手握住了江落的手,低聲道:“是我不好,惹得小姐傷心了。”

江落仰頭看天,嘴角微揚:“爹娘在天有靈,要是知道我們都記得他們,他們想必也是欣慰的。”

主仆二人在山頂又略微站了片刻,眼見着烏雲翻滾,從天際慢慢移到眼前來,才轉身離去。

她是前幾日跟着老夫人來的大佛寺,老夫人本來不信神佛,到了年老的時候反而篤信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加上前幾日又被大房給氣着了,幹脆地帶着江落以禮佛的名義躲個清靜。

大佛寺在京郊連綿的松罡上脈主峰之上,威嚴的廟宇次第排開,給人以雍容華貴之感,又有幾分威嚴禪音,不愧是半個皇家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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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落現在住在寺院後的客舍裏,禪室安靜,整日聞着素淨的檀香,耳邊常常是佛音環繞,聽着聽着,江落感覺自己的心也靜了下來,老夫人去前殿聽僧侶做功課時,她便安下心來抄寫佛經,準備貢在佛前為父母祈福。

來的時候,她走的是大佛寺辟出來的青石磚路,回去的時候,她換了一條小徑,兩邊種着常綠的松柏,味道半是刺鼻半是芳香,綿密的松針掉落,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踩在腳下軟綿極了。

松柏常年綠意蔥茏,但是随着季節的變化,這綠色卻從淺淺的嫩黃綠色慢慢變深,到了如今秋季,更是一片墨綠,成片壓在一起遮天蔽日一般,黑壓壓地沉下來,只偶爾在樹梢的間隙裏窺得一方天色,天光下洩,影影綽綽。

走了大約有半柱香時間,眼前豁然開朗。

松柏樹漸漸少了,露出了一個天然的湖泊,光線毫無顧忌地灑落進去,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折射出各色光澤,倒映出天色來。

江落贊道:“這湖水真是清澈見底。”

又忍不住順着湖邊繞行,深秋百花落盡,滿眼蕭瑟,倒是這湖岸上于凋敗的殘枝枯葉裏,長出了不少野菊花來,金黃的花瓣舒展着,釋放出馥郁濃香,在這生機寥落的秋景中,多添了幾分活力來。

野菊花,在醫書裏有疏風清熱解毒消腫的功效,在民間也有摘來晾曬泡茶喝或者做枕頭,她年幼的時候見花開得漂亮,還巴巴用盆養了一株放在檐下,到了開花的時候味道直沖,眼裏含淚,江母說要搬走的時候卻還是不肯。

現在看到這些花兒,江落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往事,對着翡翠道:“我們摘一些野菊花回去吧?”

翡翠含笑應了。

二人順着河畔慢走,折了幾支開得茂盛熱鬧的野菊花,層層疊疊的花骨朵從枝腋冒出來,一朵挨着一朵,尤其漂亮。

江落擡起身子,打量着能入眼的,果不其然在一顆青石之後,發現了斜逸出來的一枝,綠色的葉子幾乎被金黃色覆蓋得完完全全,格外漂亮。

她下意識地走過去,踩着草墊折下那一枝,莖葉折斷後溢出來的水跡染到了她的指甲上,她卻混不在意,只把手裏的枝條細細打量,又湊到鼻子下去聞,果不其然又打了個噴嚏。

頂着翡翠含笑的目光,她有些羞赧,幹脆無理取鬧:“你笑什麽笑?”

翡翠忍俊不禁,好半天才把臉上笑意憋了回去,正色道:“我沒笑。”然而眼裏卻是不加掩飾的帶着笑意。

江落瞥過視線,惱羞成怒不看她,竟往下面的密林裏走了兩步。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們已經走到了湖泊一側,手邊便是林子。

翡翠快步走過去,準備拉着江落回來,只見走在前面的她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沖着翡翠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翡翠會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還是蹑手蹑腳走過去,站在了江落身後半步距離的地方。

腳步聲和說話聲頓時消失無蹤,到處都是寂靜,除了有鳥雀振翅飛起直沖雲霄的啾鳴聲,除此之外什麽聲音好像都沒有。

而在這仿佛連心跳都跟着停滞住了的寂靜裏,終于冒出了幾絲不一樣的響動,像是什麽東西在摩擦着草地,發出小聲的哀鳴。

江落看了一眼翡翠。

翡翠無奈極了,卻也知道阻止是徒勞做無用功,幹脆只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得了翡翠的默許,江落掂着腳尖輕輕地往裏走,繞過幾塊嶙峋大石,發現那叢長得極好夾青帶黃的絨草後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翡翠及時攔住了膽大妄為的江落,勇敢地站在前面阻攔道:“我去看看吧。”

江落扶額,拍了拍翡翠的肩膀,二人一起走了過去。

撥開那豐茂草甸之前,誰也沒料到,那後面躲着一只受傷的小貓,潔白的毛色沾了髒污,渾身皮包骨頭一樣瘦弱。

佛門不允許殺生,所以山地裏茂林中什麽動物都有,卻不知道誰在這裏扔了一個捕獸夾,把這只還是只崽子的小貓給拘到了。

它不過比兩只巴掌合起來大上一些,細長的身軀下杵着四只瘦小的腿,還被捕獸夾夾個正着,動彈不得,爪蹄裏滲出血來,染紅了它的毛發,小家夥像是掙紮了很久卻無力逃脫,濕漉漉的眼裏惶然無措,眼見着光亮就要消失了,卻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一下子擡起了頭來。

江落驚奇極了:“這裏怎麽還有小貓?”邊說邊走上前去,蹲下身摸了摸整張臉上都流露出委屈可憐的小貓的頭。

小家夥閉着眼睛,在她手心裏蹭了蹭,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聲音有氣無力的。

江落心生不忍,一邊摸着它的毛慢吞吞給它順,一邊催着翡翠快點把捕獸夾給拆了,可是翡翠哪裏見過這東西,忙得手忙腳亂,也沒成功救出來小家夥的腿。

江落心裏着急,小貓也急得直舔江落的手掌心,發出“咪/咪”的細小叫聲,有氣無力的。

翡翠又試了兩下,還是打不開,懊惱道:“這是用蠻力打開的,我力氣不夠大,掰不開。”

江落皺眉,想了想說:“那算了,我連着這捕獸夾一起帶回去,讓人給我開一下。”

“也只能這樣了,”翡翠看着躺在地上的小貓,心裏閃過幾絲憐惜,“我來抱吧。”

還沒等她碰到小家夥,那只在江落手裏軟乎乎可憐巴巴的小貓就龇牙咧嘴叫了起來,頭頂的貓毛炸起來,發出“呼呼”的恐吓聲。

二人對視一眼,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江落的手托起小貓的下巴,在上面呼嚕呼嚕毛,暴躁的小家夥任由自己的下巴被人托着,尾巴一卷又是乖巧的小甜心。

江落抿唇:“還是我抱回去吧?”

還沒等到她連着捕獸夾托起小貓,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踩在松針上的聲音極有韻律,她下意識擡頭一看,沒想到竟然看到了秦雲息。

作者有話要說: 最大電燈泡江哥哥不見了,安王:哦耶我可以了

ps明天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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