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穿成炮灰表姑娘

親王的婚禮極為繁瑣, 之前其他親王的婚事準備起來,哪個都要至少半年多的時間,只是這次不一樣, 上面有皇帝皇後的意思壓着呢, 安王的婚事必須要在這十天裏籌備完成。

尚宮局都快要忙瘋了,從上到下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一個人劈成十個人用才好,而且還有心情并不十分美好的帝後二人虎視眈眈,皇後從喜袍到首飾, 每一項都要親自過目,皇上則是每日要他們禀告準備進度,生怕因為婚期太緊尚宮局不用心, 這事情就更加難做了。

好在安王醒來的消息,像是一道春風一樣,柔和了這緊張的氛圍。

皇帝聽到消息的時候,冷硬的表情一下子和緩起來,禦前的大太監只覺得這幾天嗖嗖往他身上去的冷氣終于消停了點,忍不住背過身子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 安王可算醒了, 要不然他這破身子骨就要被凍散架了。

緊跟着得到消息的京中其餘人家, 也是驚訝無比, 各種心情混雜不能一概而論, 但在其中, 以那位愛慕安王許多年的王家小姐反應最是突出。

她的父母上次好不容易從她手裏搶救回來的瓷器珍寶,這回是真的救不回來了,閨房的地上撒了一地碎屑,連走路都要避着走,防止劃傷。

“你們不是說她只是去沖喜嗎?為什麽安王醒了, 皇上還是沒有收回聖旨的意思?”她哭哭啼啼看着父母指責道。

王父王母哪裏知道為什麽?難不成這位江小姐還真是皇帝特意挑出來的弟媳婦?

別說他們了,其他人的想法也不外乎如此,甚至還想着看戲。等安王知道這樁婚事,他被迫娶一個沒有家世的妻子,看他會不會怒而發火,然後動手收拾這個不知其人的江小姐。

結果很快,他們就捂着臉了,看安王府每天送去江府的禮物,那真叫一個絡繹不絕,這讓他們怎麽相信安王是迫于皇命不得不要娶這個女子呢?

也因此,有的人家收回了看戲的心思,轉而開始打聽這位江小姐到底是何來路,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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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裏,江落坐在廊下,看着安王府的侍衛又擡着幾個箱子過來,看得多樂了,她已經見怪不怪,連箱子都沒讓他們打開,直接揮手讓人送去了庫房裏。

江藺走過來,面色古怪:“他不好好養病,這是在幹什麽?準備把他王府庫房裏的東西都搬空?還是以為我連送你出門的嫁妝都湊不起?”

江落出生的時候,江父在南方當職,那邊最是注重婚嫁之事,女兒家從小就要開始攢嫁妝,江母自然入鄉随俗,在江落小時候就開始積攢起來,這麽多年積累下來,就算是在京中嫁人,嫁得還是王爺,這份嫁妝擡出去也絲毫不會丢了面子。

秦雲息醒來之後,江藺心裏對妹妹前程無望的焦灼沒了,倒是有空開始挑揀這個準妹夫的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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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到處找茬,畢竟也沒有一個人幹一件事錯一件事的說法,江落覺得他現在就是單純看秦雲息不順眼而已。

江落拿起手裏的蘇繡團扇遮住了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笑得眉眼彎起來,像是墜入了一捧星光。

江藺的眼神卻落到她手裏持着的那把扇子上,蘇繡精致漂亮,下面的把手是上好的紫金竹,他問:“這也是安王送過來的?”

“嗯。”江落點點頭,把扇子翻了個面給他看,“這是雙面繡,我看着好看,就把它拿出來了。”

江藺一眼掃過:“這有什麽好看的,我要是沒記錯,家裏庫房裏有那年從江南一路買回來的一箱呢,你等着,我這就去找找。”說罷急沖沖就跑走了。

江落坐在原地目送着他離去,豎起扇子擋住了自己微微翹起的嘴角。

翡翠走了過來,捧着茶遞給江落:“少爺又去翻庫房了?”

江落狡黠地笑:“我看他的樣子,他才是要把家裏庫房搬空的那個,只怕裏面東西都要被他找出來給我看看才好。”

“那也是少爺疼您。”翡翠低聲道,話語間倒是有幾分笑意,因為安王的蘇醒,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江落喝完了茶,對着她吩咐把屋裏的丫鬟們都喊來,沒一會兒四五個穿着精致一些的和身後還有幾個粗使的丫鬟就一起站到了江落面前。

翡翠準備站過去,結果被江落拉住了:“你不說我都知道,你是要和我去安王府的,站在這裏給我拿個主意吧。”

原來是來挑選帶去安王府的陪嫁丫鬟。

翡翠聞言,也就沒動,站在江落身後,看她先指了櫻桃出來,櫻桃一臉驚詫,倒是把江落逗笑了:“行啦,沒你的事,你站後面去。”

櫻桃摸摸鼻子,被這一群一起的小姐妹們一取笑,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她捂住臉瞪江落,江落也笑她:“我做個好人,就不帶你過去了,你早點和你的岩哥哥成親吧。”

江落又被櫻桃埋怨了一通,三個人說說笑笑間,已經把帶去的人決定了下來,櫻桃又問:“我娘是和小姐一起過去嗎?”

馮嬷嬷就櫻桃一個女兒,按理說應該讓她留在江府的,只是她早就說了要和江落一起去安王府,江落也想着這是看自己長大的乳娘,人品絕對信得過,因而也同意了。

而蘇嬷嬷更是會一起過去。

這樣一來,再加上陪嫁的陪房,仔細數數其實人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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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方和女方兩邊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着,十天的時間其實轉瞬即逝,眨眼間就到了出嫁那天。

江落之前以為自己會很激動會很興奮甚至會很傷心,但是真到了這一天,天還沒亮就被翡翠從床上薅起來,按到梳妝臺前開始淨面開臉梳妝打扮,她就一路努力撐着自己的眼睑,不讓上下兩片勝利會師。

這一日的上午,倒是光顧着和困意掙紮了,等到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這樣熬了一上午,略微補了些覺,她終于好些了,也能和來她屋裏的一些客人說說話了。

說是客人,其實也只有榮初纓帶着榮玥還有她幾個好友過來撐面子,榮初纓笑她:“我豈不是白白矮了你一輩?趁着你還沒出門,快多喊我幾句姐姐。”

江落從善如流喊了好幾聲“姐姐”,又笑道:“我今天喊了幾聲,等過段時日,你就得喊我幾聲小嬸嬸啊。”

這是在說榮初纓的嫁給七皇子之後的改口茶。話題就這麽一轉,轉到了榮初纓的婚事上去了,幾個人轉頭一起打趣她,倒是把榮初纓說得臉頰發紅發燙,躲到一邊去了。

屋裏一陣大笑,倒是極為熱鬧。

前面,江藺站在門口冷眼看着迎親的人,态度冰冷,絲毫不見當時相交闊談時候的熱絡親切。

裴昭突然覺得自己不适合站在這對郎舅之間,氣場太強自己要被凍傷了,忙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混進人群裏去了。

秦雲息大病初愈,身體還是有些虛弱,但是臉上的喜悅卻不是假的,他恭敬地朝着江藺拱手,江藺蹙眉,到底還是沒有刁難他,讓開身子,招手請人進去了。

按習俗,吉時到了,新郎新娘得拜見娘家父母,之後由家裏的兄弟背着送到花轎上去,只是江家父母雙亡,高堂上放着的是他們的牌位。

秦雲息站在蒲團前,看着蓋上喜帕的新娘被人扶了出來,站在他的身邊,他嘴角的笑又大了些,陪着江落一起跪下,算是在在天之靈的江父江母面前過了明路。

他跪下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愣,他是親王,按理說根本不必像民間的新郎官一樣要給岳父岳母跪拜行禮,他這樣做倒是給了妻子娘家十足的尊重,也讓一起過來的那些公子哥們,心裏都掂量了一下江家的分量來。

之後便是新娘子出門,江藺彎腰,将江落背了起來,一路走到門口的花轎前。

此時此刻,伏在江藺的背上的江落才有了些要離開家、離開兄長,以後就到了別人家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往下滴。

江藺感覺脖間一涼,無奈地低聲道:“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呢,別哭啊。”

江落沒有開口。

江藺心裏也不好受,可是還是竭力把語氣放得輕松些,安慰她道:“哥哥永遠在呢,他要是欺負你,你就回家,好不好?”

江落狠狠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聲音哽咽:“我知道了,哥哥。”

江藺無奈,軟下聲音繼續哄她:“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哭哭啼啼的,都要嫁人了的大姑娘了還不嫌羞嗎?快別哭了,新娘子出門都要好看一點的。”

你說的倒是好聽,可是明明只有百來步的路,平時你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結果現在你走了多久了?江落在心裏忍不住吐槽他,反正兄妹二人倒真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花轎放在門口,她從江藺背上下來,被喜娘扶着上了花轎。随着禮官一聲“起”,花轎顫顫巍巍地被擡了起來,舉起來之後就穩當了,跟着秦雲息騎的馬一路往前走。

江藺站在門邊,目送着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帶着系着大紅花的嫁妝走遠,消失在他的視野裏,終于低下了頭,用衣袖擦幹了眼角溢出來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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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安王府,又是一陣繁瑣的禮儀,踢轎子跨火盆拜天地,頂着一頭沉重首飾的江落很快也沒了心思繼續離愁別緒,僵硬地按照喜娘的指示行禮,再行禮,最後終于被扶着送進了洞房。

喜娘攙着她到了門口,先一步進來正房安置的翡翠帶着兩個小丫鬟過來又把她扶到了床邊坐下。

沒過一會兒,秦雲息也跟着進來了,他從喜娘手裏接過喜秤,輕輕地挑開了蒙在江落頭上的喜帕,這對新婚夫妻終于在新婚這日見到了第一面。

江落看他面色不算特別好,但是精神氣卻很足;秦雲息看江落的臉被濃妝遮擋住,但還是一樣的好看。

跟着,喜娘先是捧了一個托盤來,裏面放着一壺酒和兩個小巧的酒杯,秦雲息和江落對視一眼,二人都有些羞赧。

喜娘笑着倒了兩杯酒遞給這對新人,這是合卺酒,是新婚必不可少的一道儀式,秦雲息和江落手臂交叉一飲而盡。

之後,喜娘又捧着一個托盤過來,裏面放着一碗餃子,秦雲息接過來,小聲地跟江落說:“這餃子按習俗來說,得是生的,你咬一小口意思一下就行了。”

江落忍不住笑了起來,彎起了眼角:“你這算不算作弊?”卻還是聽從他的話,在餃子邊緣稍微咬了一小口。

喜娘傻眼,這對夫妻怎麽不按套路來?

江落看她,聲音輕柔:“你說你的就好了。”

喜娘心裏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呵呵,面上卻是和氣的笑:“王妃娘娘,您生是不生?”

江落笑着看秦雲息:“生。”

秦雲息摸了摸鼻子:“原來你知道啊。”

江落臉上的笑意自從看見了他之後就沒停下來,拎住了他的衣袖微微晃了晃,晃得有那麽一丢丢尴尬的秦雲息瞬間好了起來,摸了摸江落的頭道:“我先去外面招待賓客。”

江落起身把他送到門邊,囑咐道:“你待會兒不要喝酒,身體還沒好呢。”

秦雲息點頭答應了,打開門往外走去。

沒過一會兒,又有一個在安王府裏服侍的小丫鬟走過來,道:“見過王妃,王爺先前吩咐奴婢,讓奴婢告訴您,您現在先換了衣裳松快松快。”

江落想着也是,這一頭一身的首飾珠寶壓得她實在是腰酸背痛,遂伸開手臂,讓翡翠幫忙卸下了這一身戰袍,換了件家常的衣裳,坐在桌子邊,沒過一會兒那個丫鬟又進來了,捧着一個托盤,裏面裝着幾道時蔬小炒和一砂鍋的海鮮粥,正适合現在吃。

“王爺倒是有心了。”翡翠嘆道,又問她,“小姐,你要先用點東西墊墊肚子嗎?”

江落點頭,讓她盛了一碗粥,就着菜肴用了大半碗,終于讓饑腸辘辘的腸胃好受了些。

等放下碗筷,她忍不住站起來打量着這間正房。

她現在坐着的地方是當起居室的東側間,布置得很是用心,疏朗大氣和婉約秀麗也能完美融合,往裏面走是東次間,往外走則是明間,再外面就是正廳了,那邊西面還有幾間屋子,同樣是收拾妥當的。

尤其是西面的側間還是特意為她準備的書房,裏面挂着副工筆花鳥圖,很是合江落心意,更有零零碎碎很多話本,擺了兩個書架,他若不是真的放在心裏,哪裏會這般用心布置呢?

江落看着正屋的擺設,心裏的甜意像是地下泉水一樣不停地滲出來,那種甜意讓她的心情更加好了起來,對這場婚姻也更加有了期盼。

等她把這幾間屋子逛完了,新郎官也終于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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