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江問瑜坐在床邊和落地窗之間的地板上，頭暈惡心，還有持續的耳鳴讓他根本無法入睡。
除了身體上的不舒服，突然對江問瑾出櫃這事也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倒不是對修泺的感情不夠，只是江問瑜一向習慣把事情控制在自己能掌控的範圍內，比起被動的讓江問瑾發現他和修泺的事，遠不如他自己主動出櫃的好。
最重要的是，江問瑜不想讓修泺跟他一起遭受這些。
這種沒着沒落前路未蔔的感覺，他不想讓修泺跟他一起承受，他的小孩就該是無憂無慮的。
修泺蜷縮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着江問瑜。
從修泺的角度只能看到江問瑜的右臉，從頒獎典禮到現在，江問瑜感覺又瘦了一些，下颌骨的線條變得更加明顯了。
在修泺看不見的另一側，江問瑜的左臉腫的有些吓人。
江問瑾是真的生氣，手上的力氣一點也沒保留，兩下都是實打實地招呼在江問瑜臉上。修泺每次看到江問瑜的臉都難受的不行，那種滋味比打在自己臉上更讓人難受。
窗簾沒有拉嚴，中間留了挺大的一個空。
夜色像一層薄薄的黑紗籠罩在江問瑜身上，修泺等了許久，江問瑜還是維持着原本的姿勢沒有動。
修泺想了想還是起身，坐到了江問瑜身邊。
江問瑜也沒有很意外，他知道修泺一直沒睡，他擡手摸了摸小孩的臉，有些心疼地說：“怎麽不睡，這兩天都沒好好睡覺。”
修泺把江問瑜摟進懷裏，用很小的聲音說：“對不起。”
江問瑜原本想要笑一下，結果一咧嘴半張臉都在痛，最後只好側過臉輕輕地在修泺嘴唇上碰了一下：“對不起什麽？”
“就是對不起。”修泺緊緊地摟着江問瑜，如果是別人對江問瑜動手，他就算是拼了命也會還回來，可是那個人是江問瑾，修泺沒辦法，真的沒有辦法，“以後不會讓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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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問瑜握住小孩的手，開玩笑道：“那下次修楊要打人的話，你記得幫我扛一下。”
“我不會讓她打你的。”修泺認真地說。
“放心吧，楊姐不會打人的。”江問瑜笑着說，“楊姐可比你幹媽溫柔多了。”
“你左耳能聽得清我說話嗎？我看網上說，打耳光可能會導致鼓膜破裂。”修泺沒有繼續跟江問瑜讨論修楊會不會打人的事，不管會不會，他都不會讓江問瑜挨打。
江問瑜看着小孩擔心的眼神，沒好意思撒謊，點了點頭說：“有一點。”
修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抓住江問瑜的肩讓他面對着自己：“你跟我說實話，不要騙我，到底感覺怎麽樣？”
江問瑜說：“沒事，鼓膜破裂也不是什麽大事，明天你陪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不好？”
修泺盯着江問瑜看了好一會，鼻子一酸把江問瑜抱進了懷裏。
江問瑜什麽也沒說，只是安靜地靠在修泺懷裏，等待黎明。
江問瑜原本以為自己是不會睡着的，但沒想到還是在修泺的懷裏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他躺在床上，而修泺不知道去了哪裏。
江問瑜豎着耳朵聽了一會，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聽力下降還是外面本來就沒有動靜，總之在江問瑜醒過來的幾分鐘時間裏，家裏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過了一會兒床頭櫃上的手機震了震，江問瑜從床上爬起來，摸過手機。
從昨晚到現在，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猝不及防，他甚至都沒時間看一眼手機。微信的未讀又變成了99+，江問瑜挑着回複了一下。
翻着翻着，江問瑜看到了昨天江問瑾的消息，看時間應該是他們在吃飯的時候。
江問瑜點開對話框，看清內容後的他手指僵在屏幕上，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現在，江問瑜才知道為什麽江問瑾會突然到了江州，突然來了家裏。
江問瑜跳下床，跑出房間。
“修泺！”
“我在我在！”修泺剛好從外面回來，手裏拎着早飯，“我去給你買早飯了。”
“你幹媽呢？”江問瑜把家裏找遍，也沒看到江問瑾的影子。
“她接了個電話就出門了，”修泺走到江問瑜身邊，看着江問瑜的樣子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抓住江問瑜的手臂，“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江問瑜感覺眼前一陣陣地發黑，他晃了晃頭，把手機上的照片給修泺看。
修泺瞬間瞪大了眼睛，他吃驚地看向江問瑜：“這怎麽會？”
江問瑜無力地搖搖頭，“不知道，可能當時出去玩被別人看到了吧。”
“這是......我幹媽發給你的？”修泺愣在原地，似乎對發生的一切有了一點隐隐約約的頭緒，“會是誰發給她的？”
江問瑜依舊搖頭，“誰發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可能很多人都知道我們的關系了。”
修泺蹙着眉問江問瑜：“你害怕嗎？”
“嗯？”江問瑜疑惑地看向修泺，很快明白過來小孩在擔心什麽，随即笑了笑，“當然不，除了我姐和修楊，別人的看法我都不在乎，或者說，就算是她們的看法我也不在乎，我只是......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修泺微微松了口氣，“那既然這樣，我先陪你去醫院。”
江問瑜點點頭，“好，我先去收拾一下。”
看着江問瑜進了洗手間，修泺才走到陽臺上拿出手機。
剛才跟江問瑜說話的這會兒手機就一直在口袋裏震個不停，短短幾分鐘，修楊已經給他打了三四個電話。
修泺回撥過去，電話幾乎立刻就被接了起來，“媽，是我。”
修楊果然比江問瑾更冷靜，或許性格使然也或許是年輕時的經歷給了她不一樣的心境。
面對修泺和江問瑜在談戀愛這件事，修楊依然保持着理智，并且說出了江問瑾差不多的話：只要江問瑾肯答應他們倆的事，她也不會說什麽。
“媽，我真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态度，”修泺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片晴空笑着說，“我以為你會打我一頓，再不濟罵我一頓，然後再把舅舅趕出公司，那我們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私奔了。”
修楊在電話那頭說：“你以為我不想嗎，但我就你一個兒子，我能怎麽辦？”
“昨天幹媽把舅舅打了。”修泺斂起笑容，好像在告狀又好像在訴苦。
修楊沉默了一下：“那下次見面我也打你兩巴掌，就扯平了。”
“那公司......”
“你幹媽過去就是為了這事，你轉告你舅舅，讓他配合，其他的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金楓獎的申訴怎麽樣了？”
“我讓呂放盯着呢，有結果我再通知你們。”
接着修楊那邊傳來了敲門聲，修泺聽見修楊說了聲“請進”。
“媽你先忙，我陪舅舅去醫院檢查一下。”修泺知道修楊還有事要忙，就挂了電話。
江問瑜躲在洗手間，特意等修泺挂了電話才出去。
“走吧。”江問瑜說。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修泺走到餐桌邊，“我特意去買的燒麥，你很喜歡吃的那家。”
“也好，一起吃吧。”
江問瑜其實沒什麽食欲，只是不想浪費修泺的心意。他吃了兩個燒麥後就停了筷子，掏出手機給小韓打電話。
今天是勞動節後的第一天工作日，江問瑜的臉現在還沒法見人，他得跟小韓打聲招呼。
修泺坐在江問瑜對面，默默聽着他打電話。
小韓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修泺只能隐約聽到一點。
“什麽？”
聽到江問瑜的聲音，修泺擡起頭看他，江問瑜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憑什麽？”
修泺聽到江問瑜質問小韓，小韓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麽，修泺知道，小韓可能是想瞞住江問瑜公司的事。
“這是江總說的？”
“好，我知道了。”
江問瑜說完就挂掉了電話。
“怎麽了？”修泺問。
“好幾家準備合作的客戶突然反悔了。”江問瑜沉聲道。
“這麽嚴重？”修泺下意識問道，随即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他連忙去看江問瑜。
顯然江問瑜也意識到了修泺話裏的蹊跷，他想起剛才修泺跟修楊打的那通電話：“你知道怎麽回事？”
面對江問瑜直接的目光，修泺只好實話實說：“聽我媽說，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很多人都知道了你性取向的事，接着就有人在拿你性取向做文章，想要整錦陽，總公司這兩天接連收到好幾筆違約金。”
幾乎是差不多的時間，江問瑜收到了江問瑾的消息：別來公司，最好也別上網。
江問瑾明顯話裏有話，翻譯過來可能跟“快上網看看你幹的好事”差不多。
江問瑜點開一個常逛的論壇，這個論壇算是個專業與八卦齊飛的地方，因為有關行業裏的消息來源都比較可靠，所以聚集了很多做廣告和傳媒的人。
前段日子，隋亭之出走遠飛文化自立門戶的消息在論壇首頁挂了三天，後來江問瑜也确實在天眼上查到了隋亭之名下的新公司。
而現在，挂在首頁的人變成了江問瑜——
錦陽文化CEO江問瑜公開出櫃少東家
一行大字直入眼簾，其中熱度最高的一篇帖子就是江問瑾發給江問瑜的那張照片，照片裏江問瑜正在親吻修泺，但這張照片并不是他們自拍的那張，而是從更遠的地方拍到的，。
江問瑜撐着腦袋，感覺頭暈目眩。
修泺看着江問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急切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江問瑜捏了捏鼻梁，直接把手機鎖了屏倒扣在了桌面上，網上沒有修泺的大名，那或許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嗎？”江問瑜問，雖然修泺在枯榮只是一個小職員，但除了這層淺薄的表象之外，他還是成潛的兒子，就算別人不知道錦陽的少東家是誰，成潛也一定知道。
不知道面對這樣的‘新聞’成潛會有什麽樣的行動。
“我請了假，陪你去做檢查。”修泺抓着江問瑜的胳膊，再次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辭職吧，我養你，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