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聖宴百年一次。
溫弗恩設下的宴會是祁宴繼任親王後第一次參加。
卡帕多西亞素來就是和十三氏族劃分開的,也一貫是他們畏懼的對象。
只有溫弗恩,密黨的領導者。
才會想着要把代表整個卡帕多西亞的他拉入十三氏族。
在祁宴看來,猶如異想天開。
不說卡帕多西亞能否并入密黨,就拿其他十三氏族的血族來看,也并不會有誰想不開願意和死神共舞。
因為沒有血族會不懼怕死亡。
而卡帕多西亞,正是代表滅亡的死亡氏族。
......
老管家不知他心裏的想法,把人帶到特意準備的包廂,“大人您若是不想參與商讨事宜可以在此稍作休息。”
這是溫弗恩事先吩咐的。
老管家關上門出去,外面的競拍也已經開始。
包廂裏每一處設計都盡顯精美,四處都彰顯着低調奢華。
祁宴略略掃一眼桌上精致小巧的擺件,以及盛放着色澤豔麗的血漿的杯盞,走向主座後看向了拍賣臺上。
籠中的少年擡着頭,燈光映照下給他俊美的臉龐上鍍了一層光暈,剛毅的五官線條增添了些許柔和,卻依舊掩蓋不了他眼中湧現出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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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輪廓分明的面上也是遮不住的狠絕,即使身處囚籠也壓不住從骨子裏透出的高傲,半點不顯弱勢。
堅韌,寧折不彎。
祁宴剛才就注意到他的眼神,這會兒同樣被這樣的目光吸引,但也只僅此而已。
***
“那位大人脾氣很好。”老管家貼近了低聲對溫弗恩說着,“半點都不像傳聞中那樣。”
不可接近。
“嗤”一聲。
儒雅尊貴的血族親王,溫弗恩淡金色眸子裏的笑意漸勝,像是在‘嘲笑’老管家的無知,“艾斯坦。”
老管家一頓,“是。”
溫弗恩輕晃手中的水晶杯,杯中鮮紅的血漿跟着晃動,“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艾斯坦微愕。
“那小家夥,”溫弗恩笑了笑,以一種長輩口吻揶揄着,“可毒着呢。”
艾斯坦聞言僵了僵,發現自己确實有些草率。
溫弗恩擡手将杯子裏的血漿飲盡,金瞳微眯,“去,讓他們都進來吧。”
商議聖宴事宜。
·
競拍進行到一半,被安排去接待許行舟的斐瑞、雅恩兩人跟着就到了。
“沒想到溫弗恩親王也這麽有雅致!”雅恩眼睛亮晶晶的,從踏進地下拍賣場時就一直興致勃勃。
他也是第一次來這,更是頭次看到這麽大型的拍賣會現場,好奇心一時達到了頂峰。
祁宴看着左右轉悠的雅恩,黑眸中湧動着絲絲愉悅的情緒。
他對自己的人向來優待,這也是雅恩會在祁宴這裏從來都不怎麽守規矩的原因。
但斐瑞不一樣,進門從始至終站的筆直,連兩腿丨間的間距都看起來恰到好處。
十三氏族中都知道。
卡帕多西亞的管家斐瑞,一個只效忠于卡帕多西亞親王的完美執事。
祁宴看向斐瑞,身子往後倚去,所有情緒瞬間斂去。
清冽的聲線沒有起伏,“斐瑞。”
...
“大人。”馬車上,雅恩觀察祁宴面色,發現他神色如常後松了口氣,放下心中不安。
天都黑透了,大人還是大人。
祁宴側頭看他,“嗯?”
看在斐瑞先前帶他一起來的份上,雅恩撓了撓鼻尖,“我們就這樣扔下斐瑞真的好嗎?”
斐瑞被祁宴派去了解這次聖宴的安排,他和大人先行離開。
祁宴睨他一眼。
雅恩莫名從這個眼神中看出了戲谑。
驀地想到些什麽,連忙住嘴,心中暗自為斐瑞祈禱。
始祖保佑。
***
晚間的風吹過樹梢嘩嘩作響,投在地上的婆娑樹影猶如鬼魅,直到天邊的最後一絲光亮都被黑暗吞噬,招搖的‘鬼爪’也跟着一起消散在漫無邊際的夜色中。
城市裏華燈初上,貴族們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伯朗街貧民區的街道上,人們早就在夜色降臨前回到了家中,跟城市的喧鬧繁華形成兩個極端。
寂靜無聲的巷子裏,卻隐約傳來了踢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中世紀風格的馬車,通體漆黑暗紅點綴,有種低調的奢華感且處處透着貴氣,緩緩駛入巷口。
馬車裏,雅恩正昏昏欲睡。
血族天生懼怕陽光,高階血族雖然可以抵抗,但是本能的會感到厭惡。
低等血族,則見光死。
經百年傳承,血族研制出特殊藥劑,使得低階血族不再懼怕陽光,能夠自由行走在陽光下。
同時也能讓高階血族消除本能的厭惡。
雅恩時常出入人類世界,每每遇見新奇的事物都會一玩幾天,人類世界遵循人類作息,盡管可以三五天不睡,雅恩還是模仿得很到位。
這個時間應該躺進棺材休息了。
一陣涼風透過窗棂鑽了進來,拍打在雅恩臉上,讓他有片刻清醒,接着驚道:“祁宴大人!”
雅恩急忙站起。
·
車外。
祁宴看着捂着胸丨口倒地的半血族,神色無波無瀾,沒有絲毫觸動。
自甘堕落捕獵身為他半個同類的人類為食,骨子裏早就肮髒不堪。
祁宴啧了一聲,眉眼仍是雲淡風輕,略一擡手。
還仰倒着還來不及吐出口中鮮血的半血族只剎那就化作青煙,風過無痕,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還不夠。
祁宴黑沉的眸子閃過一點紅芒,眼簾低垂看着掌心。
內心深處好像有個聲音在胸丨腔徘徊,不斷沖擊着大腦。
祁宴微張開嘴,唇丨縫間,尖利的獠牙若隐若現。
雅恩跳下馬車剛好就瞧見這一幕。
“祁宴大人!”雅恩喊了一聲。
祁宴怔了怔,側身朝雅恩看去。
雅恩不着痕跡的打量祁宴,随後籲了口氣。
剛才那個半血族他也看到了,“不過是個半血族,大人交給我就好。”
雅恩作勢輕而易舉招出一陣小旋風,猛地朝街邊的廢棄樓房劈去,直接将那面牆擊了個對穿,切口圓潤沒有多餘的塌陷。
他對風的掌控力可以稱得上是爐火純青了。
雅恩朝祁宴看去,露出一點小得意。
就在他打算說點什麽求誇獎求表揚的時候。
祁宴開口,“不過是個卑劣的半血族罷了。”
······
半血族,即人類和血族誕下的孩子。
游走于人類和血族之間,他們不完全具備血族的特性,只存在于血族中最低等的生物,甚至不配稱為血族。
而他們大多數半血族都是生活在人類世界,掩藏着自己的身份,為了避免其他人發現。
至于這個其他人,指的則是狼人、血獵及聖庭。
最重要的是,半血族是被狼人當作食物的存在,亦是血獵和聖庭要消滅的對象,因為他們一旦接觸到人類的血液後就會克制不住本性,殘殺人類是常有的事。
雅恩被祁宴突如其來的這句‘不過是個卑劣的半血族’給弄懵了。
這話不像是祁宴大人會說的。
雅恩忍不住再次打量起祁宴。
他剛看過去,頭頂附上了一只帶着溫熱的手掌。
祁宴揉了揉雅恩的腦袋,聲音恢複之前的柔和,“走吧。”
“回去。”
***
翌日。
血色的薔薇花海中,擺放着一口巨大棺材。
棺材四周刻畫着繁複的紋路。每一根線條都看似錯雜無章卻有跡可循,組合而成一個既神秘又古老華貴的圖案。
而圖案的中央,豎立着一個十字架,日光照丨射下泛着刺目的銀色光芒。
銀具和十字架,血族最忌諱的兩樣東西。
兩者結合之下,禁忌中隐隐流洩着令人可怖的氣息。
棺材前,一條猩紅細蛇對準棺材‘嘶嘶’吐着蛇信,頭頂的冠也在左右搖擺着。
倏地,細蛇蛇身向人一樣立起,模樣詭異。
‘嘶嘶’的聲音,在一片無聲寂靜中顯得尤為陰森怪異。
···
祁宴醒過來時,細蛇就在棺材開啓的瞬間鑽了進來。
腦袋直往身上蹭,直到附上他的食指,張開了嘴。
“呵。”祁宴輕笑,伸出指尖把它的蛇腦袋擒住,“又想咬我?”
話音落下,祁宴眯縫起雙眸。
從他擒住的動作能看到被掰過來的蛇口中。
那兩顆能夠刺穿他皮膚吸取血液的蛇牙已經沒了。
“是誰?”
祁宴把它拿起來,細蛇順勢想要纏上他的手腕,随即又被他拍了下去,細蛇被它拎着腦袋長長的蛇身直直半吊在空中。
在蛇族,蛇身纏繞至人的手腕,有求偶的意思。
猩牙被他拍掉身子,血色眸中紅光閃現,要是它能眨眼的話一定瘋狂眨眼,而現在卻只能嘶嘶吐着蛇信子以表委屈。
沒了牙已經很慘了,還被剝奪示好的權利。
祁宴踏出棺材,攤開掌心讓它盤踞上面。
猩牙是卡帕多西亞的聖物,每一任親王都會将它好好珍藏起來,到了他這倒是被利用得徹底。
用來當作傳信的工具。
細紅長蛇自發将身體盤成一個圈,眨眼間,它身體之上浮現出,一張黑色信箋。
昨天許行舟來訪,是來告知最近不斷有血族破壞條約。
信箋上是雅恩提醒他今天要去一趟血獵聯盟。
“祁宴大人,斐瑞回來了。”雅恩特地找來猩牙替他傳信,沒敢再進去闖,只等在外面,“還帶來了溫弗恩親王送的禮物。”
祁宴眉梢微挑。
雅恩見狀,笑容略顯古怪,“溫弗恩親王帶話說,大人您一定會喜歡的。”
·
薔薇香氣四處彌漫,絲絲縷縷纏繞在空氣裏。
渾身上下散發着冷厲氣息的少年,桀骜不馴的神色。
幽藍色的眼眸充滿敵視。
祁宴看着這個‘禮物’,額角隐隐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