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雨欲來(二)

寧城不過是個巴掌大的地方,在廣闊地圖上不過占據着芝麻粒兒大小的位置,宋一成本事再大也只能在這塊地界上逍遙,放到稍繁華點的地方也不過是個尋常人,所以他這樣的人怎麽會和造反這種事兒牽扯上?

直到見到這個賊眉鼠眼的周閑,程璐這才摸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周閑書讀的倒是還成,雖說沒狀元、榜眼、探花名氣大,但好歹榜上有名,再加上是個心思活絡的,硬是從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混成了寧王眼跟前的紅人。

寧王起事時,周閑找到宋一成想要拉攏他,宋一成拒絕之後,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他一直避讓的繼母竟夥同外人揭發他與叛賊密謀,一時宋家打亂,人人自顧不暇,宋夫人便是趁着這個時候卷了金銀珠寶和銀票逃走了。

古代條件落後,天下之大,追一個誠心要躲起來的人更是難上加難。官府也只在頭兩個月上心抓捕,之後便不當回事了,畢竟有宋家的公子押在牢裏,其他無關緊要的人也沒那麽重要。

程璐不是原主,她尤為反感宋一成因為自己的愚蠢而牽連到別人,但是等氣沖沖地走到宋一成面前那些質問的話反而卻說不出口。

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沖動使得程家落入困境,這段原主渴望而與她來說只是靠利益維系的關系還真是充滿諷刺。

宋一成正坐得百無聊賴,慵懶地靠在椅子裏發呆,門被人大力推開吓了他一跳,擡眼看去,只見他的妻子一臉怒意地盯着他,将他當仇人似的,他本該不高興的,可是不知為何,此時的程璐看起來耀眼逼人,見慣了她溫婉包容的樣子,這會兒劍拔弩張倒是更顯嬌俏動人。

她想來是要沖他發脾氣的,不知為何最後又頹然地坐下來,好半天沒開口。

宋一成起身站在她旁邊,軟着聲音問:“怎麽了?夫人還在生氣嗎?是我欠考慮,爹還在生病,我卻還來氣他。”

程璐好半天才忍下怒氣,無力地說:“我沒什麽好說的,你将人帶走。如果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以後不要再同他來往,這人瞧着不是什麽好人。”

宋一成笑起來:“本就是萍水相逢,不過是瞧着他可憐這才幫了一把,興許這輩子都沒再見面的機會。他走是成的,只是爹有交代,說我不将你們娘倆帶回去,我也不必回去了。”

程璐冷眼看着他笑:“瞧人可憐?你怎麽就瞧不到自己的爹可憐?為了讓家裏人過好日子,一把年紀早出晚歸讨債,天塌下來也只有他一人撐着,你呢?賞花逗鳥與你那幾個兄弟四處喝酒消遣,除了花銀子,你還會做什麽?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學進跟着你有樣學樣,你覺得宋家的那點家産能撐多久?銀子不會自己長腳跑到你錢袋子裏。”

宋一成臉上的表情凝固,甚至有些僵硬,他壓根沒有想過這些。

這世間的風雨爹早已經幫他全數擋在外面,他只要欣賞風月,肆意快活就夠了,沒有人叫醒他,包括程璐都沒有。

而現在變得讓他覺得陌生的程璐毫不留情面地在他臉上又添了一記無聲的巴掌,他難堪,羞愧,甚至有點生氣,她為什麽變了?毫不留情地将他的美夢打碎,可是幾近于無情的程璐讓他竟覺得這些話很有道理。

躊躇半天才艱難地從口中擠出幾個字:“我想想,你讓我想想。”

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個全心全意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人,名義上的家人,感情上的牽絆早已經切斷,偏偏還很不巧,哪怕他長得再怎麽如玉如畫,對程璐來說他這種脾氣性格是最讓她讨厭的那種。

吃過生活苦頭的人,更加明白喜歡一張好看的皮囊不如每個月多幾百塊錢來得實在,最起碼不會被餓死。

他們本來就不是生活在一個世界的人,程璐自問也做不到像古代女人那樣不問是非對錯将這個一無是處的男人當做自己的天。

好在那個周閑也不是沒眼色的,再加上程璐對他的态度毫不客氣,傻子也知道該怎麽做。

程璐冷眼看着宋一成在人臨走的時候塞了一張銀票,心裏冷哼一聲,指望他改還不如相信學進明年就能把算盤打好開始對賬。

等到只剩下他們兩個,程璐站起來:“你回去吧,我和學進要在這邊住一陣子,我爹許久沒見孩子了,正高興,學進也和他的表哥表姐玩的很好。”

“可是爹說了,你們不回去也不讓我進家門。”

“你的兄弟朋友那麽多總有人會收留你,外面客棧酒樓多的是,你又是常客,他們巴不得你去照顧生意。天馬上就要黑了,路滑不好走,早點動身的好。”

為什麽程璐會變成這樣?

他一個人坐了許久都想不明白,最後還是離開,他是宋家大公子,從出生到現在擁有最好的一切,被人恭維讨好,卻也只有程璐給了他溫柔又轉手扇他巴掌,将他趕到書房,現在又攆他走。

他最後只得負氣離開。

宋學進和表哥表姐玩到很晚還舍不得睡覺,還是程璐冷着臉說了幾句,這才戀戀不舍地跟着程璐回到屋子裏。

“真那麽喜歡表哥和表姐?”

宋學進洗過的臉白白淨淨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興奮地點頭:“喜歡表姐更多些,娘,今年過年我想送表姐一支發釵,好不好啊?”

程璐被他給逗笑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男子給女子送首飾可是有說頭的,不能亂送。”

“我知道,這叫定情信物,我喜歡表姐,等我長大,我要娶表姐做我的新娘子。”

程璐摸了摸他的頭,好一會兒才說:“喜歡一個人不能讓她難過哭泣,一輩子只能對她一個人好,要做真正的男子漢,扛得起天地,不能只知道吃喝玩樂。那些天真爛漫的女孩,不是來這個世上吃苦的,你還小談這些為時尚早。這發釵娘幫你送好不好?”

程璐作為一個現代人并不是很贊成這種近親婚姻,到底是小說世界,她的觀念在這個時代裏顯得太過另類,而且想到學進和榮雅那讓人惋惜的結局,她雖然不忍心,到底還是不能接受。

學進鄭重地說:“娘,我知道,等我将來長大出息了,我再去選好的首飾送,表姐比我大兩歲,我得快些長大,免得她被人給搶走了。”

程璐被兒子的小心思給逗笑了,單手支着頭,看他小大人似的喋喋不休個沒完。她眼下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這個道理,也急不得,想來再大一點他就能懂自己的意思。

“娘,你是不是在生爹的氣,你不喜歡他了嗎?我回家以後讓他聽你的話,好不好?爹他肯定會聽的。”

程璐輕笑一聲:“大人的事兒不該是你想的,學進,如果哪天娘和你爹過不到一起,你要跟誰?”

問完程璐驀地愣住,之前從未想過這些話沒什麽不對,但是當說完後,她就後悔了。不管是哪個時代,父母分開對孩子都會造成傷害,她雖然不會委屈自己和一個看不順眼的男人過一輩子,但是眼下提這個确實有點不合适,只能笨拙地收回自己的話:“你就當沒聽到,好了,睡覺吧。”

但宋學進非一般人,自小聰明,初時先是一怔,而後堅定地說:“我要跟着娘,不過我也會找時間去看爹,等我長大出息了,我也會孝順他。如果他要是娶了別人有了弟弟妹妹,我就不去看他了。”

程璐笑了笑,孩子雖小也只是大人們以為他們不懂事,将被子拉高一點,笑着說:“乖孩子,睡吧,娘陪着你。”

宋一成離開程家就去了魏子延家,正巧兩人都沒吃晚飯,在屋子裏的暖炕上支起小桌,下人送了酒過來,宋一成見狀直搖頭:“不喝了,昨天的酒勁還沒緩過來。”

魏子延一想到昨兒晚上的事,忍不住拍着大腿笑:“我們還以為你在家裏是何等耀武揚威,不想是個可憐人。以往總聽別人說痛罵悍婦如何沒教養惹人厭,到了弟妹這裏卻是大不同,那一個眼神一句話連我們兩個旁人都聽得發顫。你今兒不是去了程家?怎麽有空來找我?難不成又被攆出來了?”

宋一成煩躁地搖頭:“快別說了,我在路上瞧見個被搶了銀子的書生,見他可憐便帶到程家去,本想着不過舉手之勞,不光被岳父給訓還被程璐給教訓了一頓,我爹說了,不把人帶回去我也別進家門,眼下還真連個能待的地兒都沒了。”

魏子延皺起眉頭:“我覺得也不怪人家,你這四處救人的壞毛病也得收斂了,萬一要是人家見你是個冤大頭,賴上你不走了,你怎麽辦?都是有兒子的人了,也該學着怎麽給兒子當個榜樣。夏遇很少說人是非,你是知道的,卻難得說了你幾回,你這個人能娶到那麽好的女子實在是暴殄天物。”

宋一成瞳孔緊縮,眼底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男主就是愛玩了些,心裏不裝事,所以他很快就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馬上就要恢複更新了,感謝大家麽麽噠。

接檔文《重生之庶女榮華》

大師有言:

顧家庶出二姑娘靜安在家克父母兄長嫁人克夫家子嗣,輕則傾家蕩産重則殃及性命。

可愁壞了顧老爺,正尋思着将她送廟裏做姑子,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不想有不怕死的窮書生上門求娶,他二話不說欣然同意。

哪知兩年後,親家新起了屋子,開了鋪子,窮女婿還考中了狀元,日子越過越好,人人都誇這二姑娘分明是福星下凡!

顧老爺驚得丢了魂,退了親的周家後悔得直拍大腿!

靜安露出微笑,老天垂憐,不僅讓她重生還順便将前世掙的萬貫家財也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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